阑珊灯 下——远霄
远霄  发于:2010年11月30日

关灯
护眼

“天方夜谭。”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苏玉予的思考,抬起头来,不知何时济慈已站在了他的眼前。

“你在想着怎么出去?……玉予,莫有人比你知道我,既知道我是何样人,又何必打算着出去。”

“……”喉结上下滑动着,看着济慈微笑的脸,被冻结的说不出话来。深吸了口气,苏玉予无力的贴在地上,被济慈俯看着,让他浑身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

“你说的话,当真不是玩笑……”

“君无戏言~”

“呵!你想要把我软禁在此?怎么向我府上的人和众臣交代!”他好歹是圣安侯,朝中地位岂是一般凡响,就这样突然消失了,他不信济慈可以轻松的对众人做出解释,更不信等在家里的子雷会不找他。

“玉予……”济慈慢慢蹲了下来,伸手轻轻抚摩着他的脸颊,露出了那抹让人看不懂的寒冷微笑,“你既知道你是怎样的重要,就该明白我做出这样的决定,做了何等缜密的考虑。我既把你带到了这里,就可以应付日后发生的任何事。你不信?”看着苏玉予愤恨的眼神,济慈放声笑了起来。

“玉予,你若是坐在我的位置上,就会毫不怀疑的知道什么是一手遮天。”

一手遮天!

苏玉予的目光冻结在这个词里,看着济慈脸上的自信,没有了反抗的力气……济慈说的对,有谁知道他在这里?坐马车从皇宫后门绕到这来,有谁看见了他?济慈只需一口咬定不知道,又有谁敢盘问一国之君……就算众人都知道他在这又如何,他向来可以自由出入离宫,武器也经特许不必取下,济慈若是安个“犯上作乱”的名头给他,不仅自己不保,还会连累整个苏家。

随便济慈说什么,不管他开口与否,只要他想,自己就没有离开这里的办法……一手遮天,真是毫不虚假。

原本精锐的眼神忽的少了神采,济慈看着他,伸手将他从地上抱了起来,带到内寝轻轻放到了床上,给他解了身上的绳子。就算浑身的束缚都解开了,却从心里开始僵硬到全身,让苏玉予一点动弹的力气都没有,何谈什么反抗逃脱。

“呵呵~~”济慈挑唇笑了起来,满意他的反应,只帮他褪了衣服盖上被子,便静静的坐在他身旁没有动作。

“你知道门外守了怎样的人,你早上既会被俘,就也明白再做抵抗也逃不出去。今日你只需好好休息,我不会再过为难你,你余生都要在这陪我,我有的是时间做我想做的事。”说完,济慈在他脸上轻轻落下一吻,便甩袖站起身潇洒的离开了。

直到听见门关上的声音,整个身体瞬间瘫软如泥一般的使不上任何的力,微微抽搐起来。伸手捂住脸深深的叹了口气——苏玉予,这一次,你该如何处理?

******

“公子,还没歇息吗?”已是深夜,却看见主屋里的等还没熄,照着子雷的身影在窗上。小兰端了热茶走进屋来,小心的给他披了件褂子,“秋夜里凉。公子,你有心事?”

“不……”子雷摇了摇头,对她温柔地笑笑,脸上却有着藏不住的担心神色。

“若是没有心事,怎会发呆到连我进来也不知晓?”

“……”知道也无须对小兰隐瞒什么,子雷叹了口气,低下了头去,“不知为什么,今夜里心乱的紧。”

“因为三少爷没回来?”小兰挑起嘴角偷偷笑了起来,没想到子雷也会担心苏玉予到这个地步,不过是被叫去议事没有回来,便让他这么坐立不安,“三少爷在宫里帮皇上处理国事不回来是常事,公子不必担忧。”

他当然知道。

苏玉予是皇上的左膀右臂,进宫去议政也再平常不过,可心就是提的高高的,说什么也静不下来。本能的觉的哪里有什么不对,却又说不出是为什么来。

“我……”话到了最边,又不知该如何说下去,子雷只是深深的摇了摇头,轻叹了口气,“算了……夜深了,你回去睡吧。”

小兰也不再多言,依他说的退了出去,轻轻掩上了房门。

屋子里一下又出奇的静下来,瞧着不住摇曳的烛火,子雷只觉得心象是被什么狠狠的揪了一把,一瞬间喘不过气来,难受的紧……

若是自己真的多虑,那便是不由的对他挂心。

可三天过去,这等待的焦急就一点点的被推上了最后的防线。

第五天!到了第五天仍不见他回来,就连小兰也不由的心焦起来。

“好奇怪,三少爷不该不传话回来啊。”

“……”子雷沉默一阵没有说话,看了看窗外的斜阳,正过午时,辣的厉害,穿窗照进屋来,打在身心,却更激得心中一阵恶寒。

“公子?”不见他说话,小兰担心的看着子雷脸上的表情,晃了晃他的胳膊,“你在想什么?”

“没有。”子雷转过身来对小兰一笑,沉默半分,轻轻开了口,“我似是猜到些什么,却又不确定……已经五日了却不见一点消息,怕是要走一遭了。”

“公子为何这样讲?”虽然自己心里也有不安,却不明白为什么子雷说的这样沉重,“许是有什么大事要议,所以三少爷才一直没有回来。这样的状况以前也并非没有……”

“是在何时?”子雷打断了小兰的话,嘴角边露出一抹道不明的僵笑,“朝变,边疆告急……这次呢?天下太平,有什么事会忙到连个消息也不送回来。”就算真的有大事,以苏玉予的性格,也不会不遣个人回府知会一声。

“……”正当小兰不知道如何回答,适刑突然推门走了进来。

“魏公子,宫里送了口信来,说是侯爷染了风寒不宜移身,请你前去小离宫。皇上已派了车马,停在西门外等着了。”

风寒?

练武之人,怎会这么轻易就染病。

心疑虽然更大,子雷却只是点了点头,跟在适刑身后出了门。

一路秋红风景,却半点也未进眼中,只觉得寒风顺衣而入,不只身子,连心也越加凉了起来。直到到达了离宫,一路被李公公引着到了他之前住的侧屋“幽府”,才住下步子停在门前,身子象是被无影的手掌紧紧纂住一般,压迫的五脏六腑极度难受,似是连气都喘不上来……

“三灵将军,请吧。”还记得他当年平定北蛮时济慈给他的封号,李公公恭敬一让,退到了一旁,“陛下请您探过圣安侯后,去戬溪泉边见他。”

子雷沉默了点了点头,深深吸了口气,抬步走上了石阶。

屋子里燃着熏香,淡而幽,融开了一丝另人心静的味道。绕过屏风走进内室,便瞧见了床上睡的安静的苏玉予。

“玉予?”小心在床边坐了下来,轻轻唤他,却不见回应。呼吸倒是平稳,伸手试了试他的额头,也并不觉的热,子雷便俯下身贴的稍近些又唤了一声,“玉予。”

睡梦中的苏玉予似是半点也听不到,依旧没有回答,子雷也只得叹了口气,伸手轻请摸上了他的脸旁。他许是真的累病了才留在了离宫里,看来之前是自己多虑了,见他万事皆好,悬着的心也就放了下来。

手指一点点轻触着多日不见的脸旁,顺着他的剑眉和鼻线一点点游走,一颗慢慢柔软起来,嘴角边也挂上了微笑。傻瓜,你这样睡着到也甚好,少了那股跋扈气魄,这样的安静,让人说不出的安心。心里想着,竟不由真的笑了起来,若是可以这样永远安静的看着他,倒是别无所求……

“看了十年也不曾看够吗?”

屏风旁突然响起了声音,这才将子雷从美梦中惊醒过来。济慈站在那边轻轻一笑,抬步走进来,看了看床上的苏玉予和站起身来的子雷,脸上浮出一丝冷冷的表情。

“应该说当然看不够吧……呵,十年,今天许是你第一次这样看他。”不知该说他的口气是不悦、冷漠还是为苏玉予抱不平,子雷看着济慈,只觉得身体象是被济慈的目光狠狠刺穿了一般。

“在戬溪泉边等了你甚久,没想到你在这出神到这个地步……莫妨碍他休息了。”轻哼一声转身先行离开,子雷也只得跟在他身后退了出去。绕过屏风之前最后转身看了一眼睡的安好的苏玉予,远远的,才猛然发现,不过五天他的侧脸却消瘦不已!

一路上跟在济慈身后,也未听得他说一句话,只觉得那背影好生凛冽,直到到了戬溪泉边,他才住了步子坐了下来。未得到许可,子雷便站在他面前,看着他悠闲的饮了杯酒,云淡风轻的笑问起来:

“小离宫风景可好?”

突如其来的问题,问似轻松,却叫人一点也轻松不起来。子雷抿着唇,幽幽看了他一阵,才开口回答:“皇上似是早已问过草民这个问题。”

“呵呵,我现在依旧问这个问题,不知你的答案是否不同?”

“没有不同,小离宫不愧是大离第一宫,草民已见识过了。”重复的答案与十几天前说的一样,子雷看着济慈的眼睛,猜不出到底他想要说些什么。

“恩,果然一字不差!”济慈哈哈笑了起来,转瞬眯紧了眼睛,“我也还记得你说过,小离宫是乃皇家圣地,不是你应该久留的。”

寒冷的语气,激得子雷浑身一颤,

勉强的笑了一下:“小离宫确不是草民配久留的……望皇上恕草民冒昧斗胆一问,不知今日皇上传草民所为何来?”

“……”回望上那双一点也不畏缩的虎目,济慈猛的将手中满着的酒杯丢了出去!待子雷稳稳的接住,才站起身来冷冷挑起了嘴角,“为了请你喝这杯饯行酒!”

第六十九章

子雷“啪”的轻轻甩袖,将酒杯挡了回去,那杯酒便原封不动的落回到了桌子上。陀螺一般飞速转了几圈才稳稳停下,一滴也不曾洒出来。济慈望而一笑,拂袖站起身来:

“怎么,我敬的酒你也敢拒绝!”

“草民并非违抗皇上好意,只不过是去是留心中已有打算,不敢劳烦陛下念心。”子雷轻轻弓身,声音缓而稳,不卑不亢,回答的冷静。

“哼,”济慈冷哼一声,死死的盯着他,“朕一番好意,念在中秋在即特意亲自为你送行,难道个中的意思,你不明白?”

“……”并非不明白他急于逼自己走的,只是实在不明白眼前突发的状况是为了什么。明明是他不由分说将他从三灵山带来,一心想把他和苏玉予撮合在一起,可为何今日眼里的危险眸子犹如换了个人一般,叫人好不生寒……这几天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看的出子雷脸上的不明和心中的不白,济慈从新坐下,端起杯酒润了润唇:“既是中秋,就应过的平安团聚,你也不想因为自己,连累了整个苏家吧。”

“是你叫我回来……”

“不错,确是本王叫你回来,也欲成全这一对好事,不过‘君心莫测’,想你也该知道。我不过是突然变了主意,后悔了将你召回来而已。如今你乖乖回去,只当没有走过这一遭便好,若是不……你虽无后顾之虑,他却是有百条身家性命系于一身,你也不会想看到如此结果,不是吗~~”冷冷一笑,济慈站起身来走到子雷身边,看着他变换青白的脸色,不带半点的感情。

“你喜欢他?”

“你本就该知道到。”

“若是没有亦康,我到是一定会信你今日的这番话。”抬起头对上济慈的眼睛,看着那里忽然闪过的空白和惊讶,子雷不屑的挑起嘴角,轻轻笑了一笑。若是没有亦康,他绝对相信济慈会做出这样的事来,但如今以济慈对亦康的宠爱,又怎么会这样破坏他二人?再者苏家在朝中的地位非同凡响,几百条性命,他身为皇帝又岂会妄动。不过他今日既能做出这样的事,就一定有非常的打算。

猜不透君心,却更清楚的知道反驳回去只是徒劳,子雷干脆放声呵呵笑了起来,“既然陛下心意已定,想是我必无回绝的立场。这是所谓的伴君如伴虎吧。”

“不错。既然你清楚,车马已在宫门外等候,现在便起身吧。”

“……我要与他道别,此后便绝不会再出现。”

“你已看到他还睡着。”

“若要草民离开,只须此条件!”说完,子雷一双虎目凛凛盯着济慈,毫不退缩。就算要走,也要知道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玉予可知道这状况?他可同意?到底出了什么不寻常的事,让皇上一改之前的态度,变的如此捉摸不透且危险难测……莫不成他受了什么威胁?他要亲口问苏玉予,如若真有情非得已的理由,要他委曲求全又何妨。

二人之间,戬溪泉水汩汩而出,规律却暗藏汹涌……济慈冷冷回望,挑起嘴角点了点头:“既你坚持,便去道个别吧。而后还望一路顺风。”

得到了应允,子雷即转身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脑子里四下乱糟糟的,来离宫前虽已有不好的预感,却没想到事情急转直下发展的这么突然!明明是济慈将他召来京城,也一手安排他和苏玉予的复合,那时到今日又是哪里出了问题?让他突然变的心意急于遣他回去,而且是如此恶毒!玉予呢?想他之前睡的那么实,唤也唤不醒,定是被喂了药下去,就算用煽用打的也要把他叫醒问出个究竟!俩人如此艰辛走到这个地步,岂有平白放弃的道理。

想着,已来到幽府阶下,进到屋内绕过屏障,苏玉予果然还熟睡的毫不知觉。

“玉予!玉予!”摇了他几下,完全得不到回应,子雷当真皱起眉头狠狠煽了他一个耳光,可此一煽,手便僵在了半空中,久久动弹不得!

不信似的缓缓收回手,子雷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人,呼吸瞬时困难起来!

“玉予……”试探一般的再唤一声,依旧得不到回应。手轻轻抚上脸,才发现刚刚的触感并不是错觉!那张俊俏的脸苍白冰冷,人根本没了呼吸。

疯了一般的掀开被子按下他的身体,竟真的已半失温度开始僵硬了!

“玉予!苏玉予!!!”抓住他的肩膀疯了一般的使劲摇晃,子雷几近咆哮的大吼起来,却越发感到怀里的人冰冷下去。

门外的李公公听到屋里的声音不对,立即跑了进来,看到红了眼的子雷,小心的上前问了声:

“将军,怎么了?”眼看着魏子雷疯了似的摇晃着怀里的人,又见不做反应的圣安侯气色不对,里公公偷偷的搭上了苏玉予的胳臂。

这一搭,整个人吓傻了扑通一声坐在地上,连滚带爬的朝门口扑去,

“皇上!皇上……不好了!!”

真气不断的输进他的体内,却丝毫不起任何作用。眼前的苏玉予已和死人没有了分别,可子雷绝不相信这是真的!前一刻,还进屋听着他缓和的呼吸,看着他不安的睡颜,这一刻,又怎会发生这样的转变?

门外大批骚乱着涌进人来,一屋子丫鬟、奴才捧着医诊的东西两侧而立。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