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影重重 第一部 凶床(出书版) by 康楚
  发于:2010年12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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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鬼!易向行瞪了萧慎言一眼,他现在会这么狼狈全都是拜他的外甥所赐,他才不想管他

是死是活!不过,易向心与哥哥不同,她一听猫子不见了,立刻紧张起来,连忙说:“没

看见他吗?我陪你去找!”
“等等!”拉住妹妹,易向行吃力地站起来,说:“先弄清这是什么鬼地方再说。”
“找到猫子说不定就能弄清了。”萧慎言擦了擦头上的汗,生怕易向行不帮他。他不知道

易向行有没有发现他曾经想丢下他们兄妹俩先逃。
“对啊!反正也没有头绪,找到猫子再说。”易向心附和。
拗不过妹妹的意思,易向行只能挣扎着站起来,加入寻人的队伍。
森林绵密,一眼望去除了树还是树。害怕迷失方向,易向行建议先沿着溪边找起。萧慎言

虽没有异议,可看那蜿蜒的溪水静静地流淌着,仿佛通向未知的深处,他的心里总有种不

好的预感。
走着走着,三人竟遇上了邢优。在萧慎言与易家兄妹说话的时候,邢优就不见了,没想到

居然是走在了他们前面。
看他愣愣地站在溪水边,易向心想上前说话,却被哥哥阻止了。分不清这男人是敌是友,

易向行很是防备。
“我记得这里。”占着邢优的身体,并自称“阿莽”的人先一步开口。
易向行一言不发,目光阴郁地看着他。
这时,一阵鼓乐从远处传来,划破了林中的寂静。邢优顺着声音迈开步子,对身后三人说

了句:“跟我来。”
易向行三人互看了一下,最终还是跟上了他。
原始的鼓点,喜庆的韵律,伴着人群欢快的声音越来越近。邢优找了个隐蔽的高处,带着

众人看清了声音的来源。
差不多上百人正围在一座木屋前,歌唱嬉闹,男子黑衣蓝巾,女子素衣红花,似乎是在庆

祝什么。为首的男人十分高大,只见他抬手示意,鼓声便由轻快变得急促,人们也开始此

起彼伏地嚷道:“背新娘喽,背新娘喽!”
木屋的门应声而开,一名女子在数人的簇拥下走到了屋前。距离太远,易向行他们看不清

她的脸,只知道她有着麦色的皮肤和油亮的黑发。一块五彩的织锦系在她的腰上,鲜艳的

颜色衬出了她的喜悦。那是一种不用走近,也能感觉到的喜悦。
“他们在举行婚礼?”易向心问。
“是,是我跟吉儿的婚礼。”邢优的眼中浮起一抹悲伤。
“你的婚礼?”易向心不明白。
“我们被吉儿带进了她的世界,这是她的记忆。这么多年,她总是在不断回忆那天发生的

事情……”
“吉儿是谁?”
邢优还没给出答案,木屋前就发生了巨变。不知哪里冒出来的黑衣人像蜂拥而至的蝗虫,

见人就杀,不留余地。转瞬间,木屋四周成了一座修罗场,充斥着杀戮、血腥、死亡……
易向心从来没见过这样残忍的场面,一场真真正正的屠杀。参加婚礼的人大多手无寸铁,

妇女和儿童更是没有半点反抗之力。他们很多被活生生地劈成两半,破碎的肢体无助地抽

搐着,就是断不了最后一口气。易向心看得全身发软,要不是有哥哥搀扶,早就倒在了地

上。
萧慎言颤着嗓子,问:“我们要不要去救、救他们?”
“救不了了,这只是吉儿的回忆。”阿莽叹息着,闭上了双眼。
易向心看着他,再次问道:“吉儿究竟是……”
“是乌里族族长的女儿。”易向行回答了妹妹。他看过萧慎言拿来的古书,上面记载的内

容与眼前的景象不谋而合。“乌里族与黎哈交战,惨遭灭族。族长的女儿侥幸脱逃,便以

丈夫的性命为代价,取得了神木的力量,报仇雪恨。”
易向行话音刚落,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暗了下来。乌云疯狂地流窜,吞噬了阳光。
远处的暴行已经停止,偷袭者恬不知耻地豪饮婚礼上的喜酒,以庆祝这血腥的胜利。死人

堆里,有个纤弱的身影动了动,却很快被身旁的人压制住。直到偷袭者们酩酊大醉,那身

影才被人拖拽着逃离了这个人间地狱。
邢优睁开眼,转身向密林深处走去,易向行带着妹妹和萧慎言紧紧跟在他的身后。不一会

儿,他们看见了那对侥幸逃脱的新婚夫妻。
偏僻无人的山坳里,隐隐飘荡着女人压抑的哭泣。本该幸福的新嫁娘,顷刻间失去了一切

,只剩下处于弥留的丈夫。她之所以活着,是因为他用身体为她挡住了刀剑。
男人伤痕累累,逃亡已经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除了不停地呕血,他连半个音节都发不出

来。不用就医,也知道他已是回天乏术了。
女人抚过丈夫的脸,指尖触上他被打断的鼻梁,锥心地唤着:“阿莽……”
听到这声呼唤,男人努力瞪大眼睛,想开口响应却力不从心。邢优看着,不自觉地将手压

在胸口,捏皱了胸前的衣料。
“我要杀了他们,我要杀了他们!”女人一字一句,吐出满胸的恨意。
男人眨了眨眼睛,无法表达。
哭倒在丈夫胸前,女人悲凄地重复着:“我要杀他们!”
这一幕让邢优摇起头来,喃喃自语道:“不要做傻事,不要做傻事……”
易向心不解地看着他,直到耳边传来女人的声音。
“对不起,阿莽,我要报仇!我要杀了他们,为乌里族报仇。对不起!”
易向心转过头,就看见女人抽出男人的配剑,一剑斩下他的头颅。易向行想捂住妹妹的眼

睛,却已经太迟了。这悚然的一幕,就这么直直撞进她的眼中。
“啊——”
易向心的尖叫撕裂了夜空。
第十二章 怨
浮光流云交错,场景骤然转换。
隐蔽的山坳一下变成相对开阔的树林,长相妖异的女人站在高耸入云的古木前。她一袭绿

衣,衣摆坠地,袖口及膝,如瀑的黑发垂在她的胸前,厚重却柔顺。隐约有光泽从她的衣

底透出,让她整个人变得明亮。在这只有月色的黑夜里,闪闪发光。
“你喊什么?”易向心的尖叫似乎让她很不舒服。
看着她的脸,易向心好半天才凝住一口气,说:“你杀了自己的丈夫。”
“那又如何?”
“你怎么下得了手?” 这个绿衣女人,就是乌里族的吉儿。易向心不明白,吉儿是阿莽

的妻子,阿莽拼了命救下她,她却亲手砍下了他的头颅。
“我要为族人报仇。得到神木力量的唯一方法,就是献上自己最重要的人。阿莽当时已经

受了重伤,我不砍下他的头,他也会死。”
“报仇真的那么重要吗?你亲手杀了自己最爱的人,就算让你报了仇,你也不会好过的!


“你知道什么?!”吉儿打断易向心,“说得轻巧!要是你的族人全死在你的面前,你也

会做出跟我一样的选择!”
“我不会!”易向心挺直背脊,肯定地说:“我不会去伤害我最亲的人!我绝对不会像你

一样!”
“是吗?”吉儿冷冷一笑,而后慢慢抬起了手。不,那已经不能称之为手了,衣袖之下的

是一段乌黑的树枝。
那树枝指向空中的某处,易向心抬起头,发现她的哥哥易向行不知何時被吊在了树上。她

大惊,连喊了几声“哥哥”,可易向行完全没有反应。树枝缠在他的胸前,他垂着头,像

死了一样。
易向心强迫自己稳住情绪,质问吉儿:“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给你个选择。”
收起笑容,吉儿向右边移了几步。易向心这才看见,吉儿身后的古树上还绑着一个人。那

憨厚的面庞,熟悉的样子,差点让易向心晕厥过去。是陈实,被绑在树上的男人是她的丈

夫陈实!易向心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自己的眼睛,陈实不是已经死了吗?
“选一个吧!”吉儿慢慢走到易向心的身边,用她的树枝手掌递了一把剑给易向心,“杀

了你哥哥,我就放了你丈夫。或者,杀了你丈夫,放了你哥哥也行。”
那是一把重剑,钝钝的剑身,乌黑的颜色。仔细察看,能发现上面有些痕迹,绛红的,干

涸的血迹。片刻之前,吉儿就是用这把剑斩下了阿莽的头颅。
“陈实已经死了!”易向心咬牙,不肯接剑。
“原来你想他死,那我就遂了你的心愿。”
吉儿话音一落,绑住陈实的藤蔓就开始收缩,半秒之后,就听陈实痛呼道:“向心,救我

!向心!”
那声音像大刀砍过易向心的胸口,易向心不敢看他,只听到自己的心头在滴血。
“向心,救我!我是陈实啊!我们说好要去海边渡蜜月,我们说好明年要生第一个宝宝,

我们说好要一起到活老的!救我,向心!”
眼泪一涌而出,模糊了易向心的视线。不用怀疑,树前的人一定是陈实。因为他说的那些

话,只有陈实本人才会知道。易向心再也按捺不住,立刻飞奔向自己的丈夫。可就在她迈

出第一步的时候,一把钝剑横在了她的面前。
“你想救他,就先杀了你哥哥。”
“不!”易向心疯狂地摇头。
吉儿又笑了,只听她冷冷地说:“你不选一个,那就两个都得死!”
萧慎言从地上爬起来,发现自己陷在了一个奇怪的空间里。这里什么都没有,没有天,没

有地,四周只有白茫茫的一片。定睛凝神,他感到一阵恐慌,于是他玩命似地往前跑,一

直跑到双脚发软,气喘吁吁。
“没用的。”一个声音阻止了萧慎言徒劳的举动。
他抬起头,看见缺了一只手腕的邢优,不由颓败地坐到地上,问:“我们被困在吉儿的意

识里了?”
“对。”
“有办法出去吗?”
“没有。”
早就猜到了这个可能,萧慎言并没有太大的惊讶。于是他转而问道:“她拿着你的头去做

了什么?害你这么些年都不能转世投胎……”
附在邢优身上的“阿莽”就是吉儿的丈夫。萧慎言无法想象,被自己最爱的人杀死,是什

么样的滋味。
“吉儿拿我去换神木的力量的时候,我的魂魄早就被神木给打散了,只存下最后的一点意

识而已,没办法投胎了。要不是邢优去烧床,激得我拼命去保护吉儿,我也不会突然变得

强大,还附上了他的身体。”
爱的力量是无穷的。回想起易向心为了保护哥哥,连楠木床里的金丝都能挣脱,阿莽的力

量会变强也不是没有道理。
“附身很辛苦吧?要压制身体里本来的意识,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是啊!邢优的爸爸死了以后,我就有点压不住他了。可是我的魂魄不全,不借他的身体

,根本无法说话。”阿莽苦笑。
“你想跟吉儿说话吗?”事已至此,萧慎言真不知道阿莽还有什么可说的。
“我想说服她放下心里的执念。”
“我真不明白,她的仇都报了,为什么还是怨气冲天?”
“因为她杀了我。”阿莽叹了一口气,“这么多年来,没有一个人能做到她这一步,杀掉

自己最爱的人,来换取神木的力量。”
“所以……”
“她需要证明她不是最狠心的那个,她需要解脱,需要有人告诉她,她没有做错。”痛苦

在阿莽的眼中慢慢沉淀。为了吉儿,他仅凭一缕意识强撑了数百年。他不恨她的狠心,只

是心疼她迷失了自己。
“怪不得!”萧慎言恍然大悟,“邢优的爸爸明明是易向行杀的,吉儿却认定是邢优。她

的潜意识里是希望邢优杀了他爸爸,这样她心里就平衡了。”
吉儿杀夫换取报仇机会,如愿以偿的同时也坠入了内疚的深渊。为了不让悔恨吞噬自己,

她不断寻找与自己际遇相同的人,希望看到有人跟她做出一样的选择。只是几百年来,她

一次又一次地失望。累积的怨念加速了心灵的扭曲,今天的吉儿已经迷失了本性。
“她只错了一次,却再也无法回头。我要帮她,至少让她从这痛苦中解脱出来。”阿莽说


“怎么帮?”
“我在吉儿身边游荡了这么多年,发现神木当初不过是个低等的树精。树精修炼靠的本是

天地间的灵气,可人的怨念往往比灵气容易得到,而且力量更强。我不知道它是怎么开始

的,但自从吉儿出现后,它的力量就不断增强。现在他们已经结为一体了,我相信只要找

到消灭树精的方法,应该就能将吉儿解放出来。”
“我先祖传下的书上有记载,消灭那张床只要在正午的时候烧了它就行。” 可那样也救

不了吉儿。后半句萧慎言没说,他不知道该不该告诉阿莽,树精既然与吉儿结成一体,就

不可能再分开。
“我们都被困在这里,如何去烧床?”
“所以要先想办法出去。”萧慎言看了看白茫茫的四周,暗恨自己学艺不精。如果他有先

辈一半本事,就不会在这里束手无策了。自己丢了性命也就算了,还连累了猫子,叫他如

何向姐姐交待?
肚子里传出叽哩咕噜的声音,提醒猫子,他饿了。这种时候只要找到舅舅就好了,因为舅

舅一定会把他喂饱。可是,猫子四下看了看,却没发现舅舅的踪影。
黑黑的树林,月光时有时无。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地上厚厚的落叶,猫子迷迷糊糊地向前

走着。
好饿!舅舅去哪里了?
就在猫子为方向发愁的时候,他听见隐约的哭声,于是下意识地顺着声音走过去。远远的

,就看见一个绿色的背影。那背影由里向外透着光,看起来像个巨大的灯笼。绿色的,让

人害怕的灯笼。
猫子走近一些,发现哭声并不是那“灯笼”发出来的,而是另一个穿婚纱的女人。她跪在

地上,双手握着一把长长的剑。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逼我?”
穿婚纱的女人的声音猫子认得,那是易向心。舅舅说她是生灵,猫子看不见她,但每次都

在帮她传话。
“我逼你了吗?我给了两条路让你选,很公平。”
绿衣人的声音猫子也认得,他好像也为她传过话。是什么时候的事呢?猫子忘了,他的脑

子不太好,总是会忘了一些重要的事。狠狠地捶了捶自己的头,猫子用力地想着,可惜一

无所获。
绿衣人不耐烦了,侧身指着猫子的方向,说:“不要再考验我的耐性,快选!”
猫子吓了一跳,还以为绿衣人指的是他。不过很快他就发现,绿衣人指的是他身旁的一棵

大树。这是一棵又粗又壮的大树,树干上还钉着一个头颅。那头颅的嘴一张一合,正在叫

喊着:“向心,救我!救我!”
自幼长在特殊的家庭中,让猫子从不害怕那些死人或者鬼怪,所以见到树上的人头,他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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