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很熟悉的字眼进入了林俭的脑海里——留梦。
据某待卫在休息时无意中透露,‘留梦’是江湖上一种奇特的武功,这武功有五层,最重要的是内力,第一层习的是静,第一层是动,第三层是以静制动,第四层是以动制静,第五层就是动静结合。
也许这只是表面的,实际上练此功的人只能是世外高人,一般没有几人能练成此功,一但把握不好容易走火入魔,而且还有严重的后遗症,轻则瘫痪或者发疯,重则死亡,魂飞魄散。
林俭听到这心头直冒冷汗,路隐之习的就是这个‘留梦’,那他会死么?
正当他疑惑的时候他想起路隐之的身世。
这就得靠钟楚声,对于路隐若的母亲,林俭一直是好奇的,为何从未听路隐之提起路隐若的母亲,他们一定是不是神仙眷侣,更不是相亲相爱,因为这根本不可能。
对于林俭扮成小孩子的天真‘瞎’问时,疼爱小孩的钟楚声把大概的告诉了他。
路隐之是七岁的时候来到隐宫,钟父也就是路隐之的师傅教会了他武功,作为长兄般的钟楚声一直都比较喜欢自由生活,自然不会想接继父亲位置,路隐之习得高深武功,又学到应有的知识,过程很艰辛,一定会有流血,有流过泪的时候,到了十多岁之时,钟父抱病身亡,路隐之接下了隐宫的一切,开始以他的方式把隐宫打理得有声有色,在江湖上人人都知,人人都晓。
在路隐之十七岁那年,钟父之前的给他定好的媳妇娶进了门,他们之间是否有感情就不得而知了,不久之后有了路隐若,他的出世没带给多少人震撼,倒是有着江湖第一美人之称的母亲因他的出世而离去,出血过多而死。
林俭知道路隐若的身世,没想到和自己一样也是没有得到母亲的疼爱,只不过一个是故意抛弃,一个是无奈的抛弃。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路隐之对这个儿子还不如一个叫‘林俭’的名字来得亲切。
这其中的隐情林俭是百思不得其解。
大概的身世了解了,只有那少少的七岁前,那又是怎么样一个过去?
一切都如钟楚声说得这么简单?
据说这‘留梦’要从小开始学习,而且还要有很大的耐性,也必须经过一些非人的训练,路隐之当时这么小是怎么挺过来的,那些非人的训练又是什么?
林俭还是像往常前两天晚上一样偷偷的跑到那间房子去看路隐之,这几天有林俭的存在,路隐之头疼似乎减少了,疼得很厉害然后又减下疼痛之时,路隐之会对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可爱小子林俭虚弱的笑笑。
他觉得林俭好小,为自己着急的模样看着过瘾,那一刻他知道自己会等林俭长大,等,会等的,这是他们之间的承诺。
林俭今晚觉得这房间安静得要命,有些让人毛骨悚然,小身灵敏的钻进大门跑进屋内,但当他进房间后,却惊讶的发现,屋内有烛光却没有人。
有些失望,又有些欣喜,他觉得自己好矛盾。
失望是他没办法偷偷的观察美人的睡颜,欣喜是他是否好了,痛苦已经挨过去了。
有些失落的小脸紧绷着,林俭叹气颓然坐在台阶上,托着下巴眨眨睫毛撇着嘴角看着天上一闪一闪的星星。
有时候他会有种错觉,那种感觉就像一颗星,以为战胜了黑暗;像一阵风,以为站在了云端;他与路隐之之间还有些深深浅浅的沟壑等待着自己去填平。
我不是星星,也不是风,他也不是黑暗,更不是云端,我只是是他的月亮,他也是我的太阳。
就在林俭思考着未来大事之际小身板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他惊讶的回头,眨眨漂亮的睫毛,张开粉嫩嫩的小双唇,他以为路隐之不会再出现,毕竟白天时他都不看自己一眼。
“上面有什么好看?”洗得香喷喷的美人出言发问,美目看的是小人儿,话指的是上天。
林俭歪头打量美人,想了想后说,“上面,有我也有你。”
突然想起他抱着小灵之看星星的时候,他似乎也说过样的话,现在他们的位置换了回来,原来当小孩被人抱是这么舒服。
路隐之没有开口,林俭又说了,“你,都好了,不会再发作?”
“嗯,这次过后就是几年之后的事,小孩子不应该知道这么多,晚上该回房睡觉是吧?”
林俭转头疑惑的问道,“你今天话好长。”
两人都不去提那敏感的字眼,他们都不知道下一刻到底会发生什么事,至少林俭是不知道的。
“如果你想知道我的过去,我可以亲自告诉你,不用偷偷去问别人。”路隐之突然转移话题。
林俭听完后小脸煞红,敢情这几天干的都被聪明的他发现了,视线不敢对上对方,只好继续观天望地。
此时,好平静。
林俭好想问:为什么你好像认识了我好久,好久,久到我无法猜出我们是什么时候认识。
路隐之想说:林俭呀,你就像一阵风,来的时间短走得快,带给我的思念和痛苦却在延长,等待也变得越加漫长。
林俭好想问:为什么我问不出口?
路隐之想说:我一直都开不了口怕吓到此时的你。
林俭继续被抱着,路隐之环住林俭的小身板,夜风在轻轻吹拂,安静台阶上相拥着一大一小,在某个黑暗之处摇着一个无奈的头。
所有人都不会想把事情复杂化,他们都不想污染了心灵纯洁的人,他们爱护同时喜欢的那个人,他们知道那个人值得他们爱护。
林俭出现时,路隐之有人爱护。
路隐若出现时,钟楚声会时时刻刻爱护他。
留梦——留梦,留心,留情。
只是留谁的梦,留谁的心,留谁的情。
‘留梦’后面有一句话是这样写着。
最疼痛之际,想念之人出现之时!
林俭没有见过‘留梦’,所以他不知道那本书的背后,更不是路隐之的背后深埋的是什么。
但,只要等到那天,疼痛就会成为过去,甜蜜就会将至。
林俭的出现,路隐之的疼痛。
林俭看见了,发现了,也过去了。
路隐之原本明亮的双眼突然变得暗淡,再看看因不敌睡意而睡去的林俭,他笑了笑,愁闷了。
“明天醒来,你就是若儿了,怎么不多看我几眼,傻瓜,何时再等到你的出现?”
林俭,不知明天的你又飘向何处,伴着若儿的长大,我会耐心的等待你真真正正地出现,希望我斗得过时间,不要让我等太久。
第46章 完结
没有人知道路隐之是何时认识林俭,何时在他的心生根发芽,为何又要等他一辈子,等他一生。
果不其然,刚经历过一遭,此时的林俭又不在待在哪个位置了。
他只知道面前坐着一个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用慈祥的眼光温和的看着自己,林俭觉得他的眼神可以拧得出水。
“小子,别奇怪,我知道你对自己最近所发生的事很是纳闷,其实吧,我自己也觉得纳闷。”
林俭不开口,他继续盯着老人。
老人继续开口,“你现在是在我的宫殿内,现在的你只是一缕魂魄,当然你自己也知道现在这个灵魂是现代版的,啊哈哈……”老人干笑两声。
“老人家,可以讲重点吗?”林俭觉得自己是人家手中的傀儡娃娃,他很气愤,眼前的死老头竟然还笑的花枝乱颤,“我想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和路隐之到底有什么过去!”
“其实,那个,你们之前应该说是有今生前世的约定,其实我也不知道算不算,反正,唉,这么跟你说吧!”
“快说。”
“看到那个湖没,那叫‘记忆湖’,你站到它面前他就会告诉你想要的答案。”
林俭疑惑的望了老人家一眼。
“是真的,没骗你,骗你我变成小狗。”
林俭没再管他,径自走向湖面,刚开始倒影着的不是他的身影,而后开始出现奇怪的画面。
一个少年抱着一个堪称是仙童的小男孩没命的向前跑,荆棘划破他的衣服,划伤他的肌肤,头发乱蓬蓬,可是虽是如此他还是对怀中的哭泣不止的小男孩微笑。
“小少爷,没事的,林俭会带小少爷脱离他们的魔掌,不哭喔。”
“呜呜呜,林俭,你要和我在一起,不能像娘一样抛弃凉儿。”
身后追着一两个凶神恶刹的两个恶人,手持巨斧,死命追赶着一孩童与一少年。
抱着孩童在奔跑的少年早已累得气喘嘘嘘,脚下开始飘浮,只是他用的是意志撑下来。
林俭看得很眼熟,心也跟少年那般跳跃急促,呼吸也跟着加重,眼泪也在眼眶里凝聚,不知不觉中他轻唤出一声,“凉儿少爷……”
当他们走到悬崖处,两个凶神恶刹之人已是把他们逼入了绝境,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只知道他们要杀害这两人,林俭越看越急,他想伸出援助之手,两个手无敷鸡之力的孩子怎么是他们的对手。
少年见处境非常不妙对小孩笑了笑,“凉儿,林俭下辈子再带你去逛大街好不好?”
孩童很懂事的点了点头,“有林俭在,凉儿不怕。”
之后少年抱着孩童后退至悬崖边上,碎石纷纷往崖下面掉落,两个身影也渐渐变小消失在林俭眼前。
“不,他们……”
一粒粒虚汗从林俭的额上冒出。
林俭是谁?
他自己是谁?
凉儿,为什么这么熟悉。
那少年为什么这么像自己,那场景为何会这般熟悉。
不再依靠那个‘记忆湖’,林俭脑海里略过一幕幕。
他开心的接过大人们交给他的漂亮婴孩。
婴孩挥着胖胖小手对他微笑,很优雅。
他努力的给婴孩喂着粥水,婴孩会拉着他的手咯咯的笑。
婴孩的母亲会偶尔会悄悄来看他几眼,而后又掩面离去。
婴孩没有名字,他开始叫他凉儿,因为有婴孩在,夏天的时候就像有凉风吹过般清凉。
婴孩牙牙学语,婴孩会爬,婴孩会走路,婴孩会哭会闹会大笑会调皮,一直都是他陪在他身边。
他是被人牙子卖到府中,府里很大,他第一个任务就是照顾这个小小了婴孩,这个任务也成为了他长大后的任务,乃至一生。
孩子长大第一声叫的不是爹爹,娘亲,而是林俭,孩子学了好久,林俭不识字所以他没办法教孩子算数或者诗经,能带给他的只是自己在农村里所玩的东西。
孩子有他的陪伴,更是依赖他,他的进食,他的一切从不假他人之手,林俭没有什么照顾小孩经验,但是他对这个孩子是有心的。
孩子依赖他,他依赖孩子。
他们玩泥人,他们玩石子,他们玩水,他们在那个小小的院子里玩得不亦乐乎。
那时他们不懂什么是我捏一个你,你捏一个我,再把泥土混在一起叫做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其实在很早的时候他们就是我中有你,你中有我,只是他们还小。
未来的感情在铺垫,现在的感情在深埋。
凉儿长大了,长得不像林俭那样有男孩样,他很漂亮,是个粉嫩嫩的小娃娃,他笑起来很漂亮,每次他咯咯咯的笑时,林俭就会用力的紧抱他,而后凉儿会笑得更大声,然后他们又会玩游戏,玩两个人的捉迷藏。
凉儿的出生本来就是不详之兆,越长大越漂亮,娘亲还远不比陪伴自己无数个日日夜夜的林俭。
就在凉儿被大家发现他是个美不可方物的小美人之时,他的生命受到了父亲的威胁,已成长为少年的林俭被带离,林俭不是笨蛋,他知道他们要做什么。
在深冬那天,天很冷,雪积得很深,凄惨的哭喊声在大院里徘徊不去。
林俭哭了。
他最心疼的宝贝正受着煎熬。
连衣服都是自己亲自给他穿的宝贝此时被人抛弃在门外,外面飘着大雪,天色也变黑。
林俭知道只有自己能救凉儿,他逃了。
他知道所有人都希望凉儿被冻死,但是他怎么会忍心,凉儿在无形中已是他的人生的一半,怎么会冷眼看着他被害死。
带着快冻快的凉儿,他们往南的方向逃了。
凉儿的父亲得知后就立刻派人追着他们,他们逃得过就可以重生,逃不过就只有被杀的命运。
逃跑在冬天。
他们相依为命。
他们没有钱,没有体力帮别人干活。
一路逃,一路乞讨。
他们知道,只要逃离他们就能活下去。
两人的命运线紧紧的绑在了一起,年龄虽小,虽说还不到谈感情之时,但是他们的感情却可说是不可破灭。
他们还是迷茫不懂事的。
他们还是为生命的存活而奔跑的。
只是他们还是太小,逃不过那些愚昧之人的追杀。
林俭说:凉儿,我应该好好保护你,只要我在就能好好保护凉儿,凉儿能不能等我十八年,那时我会永远保护你,用我自己的能力保护你,凉儿,今天我们就要从这里跳下去,会怕么。
凉儿说:林俭,我不怕,凉儿的娘亲不疼凉儿,我还有林俭,就算所有人都不要凉儿,凉儿也还会有林俭陪着,凉儿不怕跳崖,因为和林俭在一起。
命运之神真的在捉住着他们。
凉儿被钟宫主救了。
而那个誓死守护自己小主人的少年却未来得救下,崖如此之深,尸首更是无法再找到。
林俭死了。
是个事实。
小凉儿变了,不再哭不再笑不再闹,他听师父说‘留梦’可以留住自己最喜爱的那个人,所以他不怕,冬天在寒冰中光身练习也好,秋天在秋风中挥剑也好,夜晚会头疼至裂也好,只要真的能唤回林俭,他愿意,真的,他愿意。
师父要自己娶的女人他娶了,可是他娶的女人怀的孩子却是楚声大哥的。
他不问这是为什么。
因为他要报恩。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林俭真会出现,却是在若儿身上,凉儿有时会迷茫,他怕认错人,有时他会很开心,因为他终于等到了。
林俭时不时的出现与‘留梦’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也与凉儿十年,二十年不懈的努力有关。
凉儿与林俭,他们本是一体,谁也分不开他们。
死,对于他们来说,是个忌讳的字眼。
命是拼来的,凉儿不会轻意结束自己的性命,就算等不到林俭,他也不怕,打坐到白发苍苍他也照样会等。
日子一天天在变,若儿与林俭共用一个身体,若儿用的时间多,林俭用的时间少。
直到有一天,也就是若儿十五岁那年林俭的出现。
钟楚声走了。
再不久,林俭也走了。
路隐之疯似的杀人。
整个江湖血雨腥风。
钟楚声跑是因为他知道了若儿是自己的亲儿子。
若儿追着钟楚声跑去了江湖,这一跑也就是三年。
一个追一个跑,还有一个在暗中观察,三人在追逐中飘飘荡荡。
直到一天若儿对外称自己要跳崖自杀。
路隐之找上了跟自己斗了三年的钟楚声。
两人的结局最后是三败俱伤。
若儿跳崖未成功却被江湖恨路隐之之人打成重伤,而路隐之因心绪突然不安宁中钟楚声一掌,心急如焚的钟楚声只好扔下剑带抱起已昏死过去只剩一口气的若儿飞向悠然谷。
……
事情看到这。
林俭终于知道。
他一直都是林俭。
他一直爱的人是凉儿,他所失去那些东西就是他们过去的记忆。
凉儿,长大的凉儿,伤痛的凉儿,愁眉的凉儿,看着只有阵阵心疼与不舍,这些年他过的都是怎么样的生活。
没有林俭,凉儿的生活不会完整,没有凉儿,林俭的生命也会有缺陷。
他们之前从未解开的字竟然是他们经常说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