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杰在旁边观察着小予，苍白的脸色，满是血丝、略显红肿的眼睛，在在都显示出小予

并不像他自己所说那样无关紧要。
陆卡爱怜的揉揉小予的头发「你喔！老是不好好吃东西，越来越瘦了，才会一直生病的

。」
「我有在吃，是不小心才生病的啦！」小予笑笑的辩解「我想喝东西，陆卡，你帮我去

买好不好？」
「好啦！你们到凉亭那边等我吧！」
「嗯！」
跟夏杰一道走到凉亭，一路上二人却也没多说话。
「你有话想跟我说吧！」
「嗯。」
「阿轩很多天没来，然后就是你没来了。」一贯的冷然，夏杰就像个透悉人心的机器一

样。
「我休学了。」小予决定还是告诉夏杰。
「为什么？」没有惊吓，仿佛在问一个早就知道的问题一样。
「我的病，还有...阿轩现在在我家。」毫不犹豫的坦承。
「他在你家？」
「他出车祸，失去记忆，我从医院把他带回家。」就像小说情节一样的演绎，令人难以

相信。
「然后你就告诉他说你们二个是恋人，让没有记忆的他只能依靠你，是吗？」有如目睹

了所有发生一样，夏杰一口酒帘未视秭事实。
小予轻笑出声：「是呀！但是，他却叫我忘了我们的事，叫我去跟女人交往，他说...我

们是没有结果的...」即便在那样的时候，阿轩对他依旧如此残忍。
「他就像没有失去记忆一样，一点机会都不给你！」夏杰突然有些可怜起小予。
「是啊！」小予自嘲似的笑了。
「放弃他，你会过的轻松一点。」始终冷然的夏杰，第一次表现出关心。
小予摇摇头「我会去跟女人交往，就算他还是不会爱我，只要他留在我身边，我就别无

所求了！」至少比之前好了，那他还有什么好不满的呢？
「你...我真的无话可说...」
「你的病呢？有的救吗？」
「我不知道，过一天是一天了...到了再也不行的那天，就结束了。」
当呼吸停止，就什么也不记得了，一如来时一样，呱呱落地，又何曾带了前世的记忆而

来。
而原先羁绊难舍，再怎么放不下的，也可以毫不眷恋的放下了。
「值得吗？」夏杰先走上凉亭，由上而下俯视小予。
「当然，阿轩值得任何东西！」
一个比所有夏杰看过的微笑都要炫目的微笑，但是，夏杰却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凄凉

感。
＊＊＊
「你有看到阿轩吗？」
『没有，怎么他对你避而不见啊？』
电话另一端的人言语间嘲讽着雪伦。
「你够了，我已经好多天没看到他，你还给我说风凉话！」雪伦口气不佳的响应。
『唉呀！你们都在一起有段时间了，说不定他腻了说！』
「不可能，我把他吃得死死的，哪可能会对我厌烦？」
『这可说不一定，说不定她现在正躺在别的漂亮妹妹怀里，只有你这个傻子还在这里找

他啦！』
「假如真是那样，他就不要被我发现，否则...」
『算了吧！你也玩了挺长一段时间，他应该不是你喜欢那种型，反正也没吃亏，走了你

再钓新的不就好了。』
「我有兴趣的不是他，是小予。」
『那个矮个子，不会你对他有兴趣？』
「就是那个矮个子，那个矮个子喜欢阿轩喔！」
『同性恋，阿轩不是很讨厌他？』
「嘴上讨厌，心里面真正的情况呢？」
『你别淌这浑水，收手啦！』
「我还玩不够！」
『你想做什么？』
「我要拆散他们二个！」
『你是说......阿轩也喜欢小予？』
「你等着看吧！」
「喂...妳......」
匡啦一声挂上电话，雪伦扬起一抹深不可测的微笑。
＊＊＊
「阿轩...」小予拍着门。
扣扣扣...
阿轩揉着惺忪的睡眼打开门。
「小予...怎么那么早？」阿轩还睡意朦胧地。
「今天是假日，我们出去走走吧！」小予脸上堆着笑容，仿佛前几日所发生的事情只是

一场梦一样。
「出去玩？」阿轩一脸不明所以的样子。
小予点点头，笑容始终没消失「我约了女生跟我们一起去，你不介意吧！」脸色有点赧

然。
『女生！』阿轩心中赫然明白了，看着小予带笑的脸，他突然心中有一种刺刺的感觉。
「好，我换一下衣服。」
「那我在饭厅等你，我弄了早餐。」
「嗯。」阿轩关上房门，小予则转身下楼。
『这样，你应该满意了。』踏着阶梯，小予心里闷闷的想着，自己大概是天底下最惨的

人，没有人关心，也没人要，现在还得亲手替自己心爱的人撮合。扬起一抹凄楚的微笑

，笑中藏了说不出的酸涩。
关上房门，阿轩却动也不动的，他楞楞的站着，浑然不想动手换衣服，他知道，是自己

要小予这样做的，而在小予顺了他的心意之后，他应该感觉如释重负才对，可是他的心

中却好象不怎么快乐，不禁想自问：『这样做，真的没错吗？』
呆立好一会儿，阿轩才走进浴室梳洗，对或不对都已经是既定的事实，现在不管事实是

如何，他必须忍耐下去，要不，他会堕入万劫不复的境地的。
换了套衣服，阿轩下楼就看到小予坐在饭厅里。阿轩拉开椅子，在小予的对面坐下。
「来吃早餐吧！」依旧是笑容，自从那一晚之后，小予就面对自己只有一种表情，微笑

，要不就是根本碰不到面。
「好，谢谢。」
牛奶、火腿蛋，缓缓冒着白烟，温馨的家庭早餐。乍看之下，似乎和谐的状况，二人之

间却只有静默！
「我们等下去野柳玩吧！」小予对阿轩说。
「好啊！」
吃完早餐之后，小予跟阿轩二人便拦了辆出租车往基隆而去，车子平稳的跑在北二高上

，狭小的空间里除了FM传出的音乐，再没有其它的声音了，小予与阿轩各占一方，一句

话都没有。
在基隆火车站载了二个女孩，车子再往野柳而去。
「你好，我是小雪！」女孩有着一头染成金黄色的头发，五官长的也算清秀可爱，她指

指身旁的另一个少女「她是静如。」
名唤静如的少女温婉笑笑，她跟小雪是截然不同的二个类型。小雪外向活泼可爱，静如

则是文静有气质。
阿轩笑笑，因为多了二个人，所以小予换位到司机身边的位子，所以现在阿轩根本看不

到他的表情，也没办法预知到小予的想法。
「我是阿轩，你们好。」外加一个微笑。
客套的问候，小雪高兴的呵呵笑，静如则是低下头脸红了，可是，阿轩却非常讶异，自

己心里面在意的竟然是小予会有怎样的表情。
经过蜿蜒的山路，总算到了野柳外面，四人连续下车，步行一小段路走进去。这一小段

路的距离，小雪紧紧捱着阿轩说话，小予则跟静如一道，缓缓的走在后面。
身边的女孩拼命找话题跟自己说话，但是阿轩却不自觉的频频回头看。
「你第一次联谊吗？」静如小小声的问小予。
本来在发呆的小予才突然回过神来。
「啊...你说什么？」脸色微赧「对不起...我刚刚分心了...」
静如样起一抹微笑。
「我是问你是第一次联谊吗？」静如第一次见到男生竟然那么容易就脸红了。
「是啊！」被女孩子笑了，小予也怪不好意思的「我叫做小予，你好。」
「你长得好漂亮...」静如突然的说「我知道用漂亮来形容你，你一定不会开心的，但我

真的是这样觉得的...」
「妳才漂亮，我又干又瘦小，一点都不像男孩子。」小予渐渐对这个女孩说起话来。
「乱说，我根本不及你，你别骗我了！」静如小脸蛋红透了。
「我是说真的，不是骗人的。」
「那...你喜欢哪种类型的女生？」
那种类型的女生？！这个问题让小予小小惊讶一下，沉默好一会儿，小予决定和盘拖出

。
「我不想骗你，我不喜欢女生。」与其欺骗，小予选择了坦白。
「什么？」静如有点惊讶，她抬起头看小予。
「我喜欢男生...」
秀美的脸蛋上有着不解，但是却不像一般人一样，将同性恋视为蛇蝎。
「那你为什么要找我们联谊？」
「对不起，我找妳们联谊是有特殊原因的。」小予的脸上有着抱歉的表情「我不想骗你

，所以才诉你。」
「那...阿轩也是同性恋吗？」静如看看前方的阿轩。
「他...」眼神中闪过一瞬间的痛苦「不是！」
「喔...」静如早已捕捉到那一闪即逝的情绪，女孩子特有的第六感，让她心中也有了七

八分的想法。
「请你不要生气，我并没有骗你们的意思。」小予的语气中满满是歉然的感觉。
「我没有生气，你没有欺骗我。」静如笑笑「那我们可以交个朋友吗？」
「妳不怕我...」
「你只是同性恋，应该不是食人族吧！」静如露出一个俏皮的表情。
那瞬间，小予感觉到心里头有一股暖流进入，从他坦白以来，第一次有人给他如此友善

的对待。
「谢谢你...」
「说什么谢，我们是朋友...除非你不想跟我作朋友...」
「不，我想，我想跟你作朋友！」
静如扬起嘴角：「那就好了。」
买票进入野柳，迎面袭来是海的气味，咸咸的，却又那样暖暖的。
阿轩跟小雪一起走，小予则跟静如一起慢慢的跟在后面散步。
「阿轩，那我们就各自行动，等一下见。」小予对阿轩说，脸上的表情却是怡然多了。
「这...」欲言又止，阿轩在看到小予跟静如相视而笑，随即闭上嘴巴「好，我知道。」
「那就说定了。」拉着静如的手往另一个方向走去，阿轩看着他们二个的背影，心中升

起一股难以言喻，却又刺人的感觉。
「阿轩，我们往那边走吧！」小雪勾着阿轩的臂膀，甜腻腻的说。
「嗯。」点点头，跟着小雪转身，但是，却还是不断的回头张望，直到再也看不到那二

个人。
＊＊＊
「你来过这里吗？」小予站在岩石边，看着底下一朵接着一朵炸开在岩石边的浪花。
「很小的时候，跟爸爸妈妈来过，大了就没有了。」蓝天白云，阳光煦煦，轻拂的海风

，令人心旷神怡。
「我喜欢海边，每次只要心情不好，我就会到海边来，看着大海，我的心就有一种安定

的感觉。」小予看着湛蓝的海面，脸上的表情是如此的平和。
「所以很多人都喜欢看海，因为海就像一个母亲一样，可以包容所有的哀伤忧虑不快乐

！」
小予转头看着静如，微微的笑起来：「女孩子果然很细腻，说起来的话就像诗一样。」
静如脸上一阵红，她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海风吹来，扬起轻柔的乌丝。
「如果可以喜欢你，一定会很幸福。」喃喃自语的说。
静如沉默的看着小予，眼中的纤细少年是如此的令人打心底的为他疼惜。
「不要这样说，喜欢一个人并没有错，你并不是欺骗自己，你只是诚实的面对自己的心

意而已。」
「但这份心意却是不被允许的，」眼中闪烁光亮「如果可以不要承认，可以告诉自己那

不是真的，可以当一个正常的人，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但如果那样，你将永远的不会快乐。」一顿「用自己的快乐去换取对方的幸福，是不

可能的，自己都不快乐，又如何能令对方幸福！」悠悠的说，仿佛自己也曾经经历过一

样。
「你也经历过一些事情对吧！」小予深邃的眼睛看着静如，那柔美的笑容隐藏着些许的

哀愁。
「人总要经过一些事情，才会成长的，生命，不就是如此的吗？」
几句话回答了小予，没有说出原委，却也让小予感受到了那经验所带给静如难以抹灭的

深刻记忆！
「在你眼中，或许我的感情就像儿戏一样，执拗的只想着自己，全然不考虑其它......

」小予垂首，头发因着风而飞动。
「你是这样看待自己的感情的吗？」
「不，我愿意为这段感情付出所有。」
「那就好了，虽然说感情并非全部，但假使这感情对你而言非常重要，那又有何不可！

」拨开缠绕的发丝。
「假如可以早一点遇到你，我就不用那么痛苦了。」小予低声的说。
「现在开始，你也可以不用在痛苦了。」静如拍拍小予的肩「以后有什么，我会听你说

的，也会帮你解决，以后，你就不是一个人了。」
「谢谢你，真的很谢谢你！」
「朋友间，何必言谢呢？」
＊＊＊
「阿轩，你有女朋友吗？」小雪勾着阿轩的臂膀，金色长发随风飘扬。
「如果有，干嘛还跟你们来联谊？」阿轩巧妙的回答。
「那你喜欢我这一型的吗？」
直接，毫不拖泥带水，现在女孩对自己喜欢的对象是不会让他轻易溜走的。
「你还真直接，就那么有自信不会被我拒绝？」阿轩对眼前这个打扮前卫的女孩开始有

不同的看法了。
小雪放开阿轩的手，往前跑了二、三步远的距离，回过身来看着他。
「被拒绝就换我追你，我一定把你追到手！」大言不惭的撂下话，骄傲的有如一只小母

鸡。
看着这只小母鸡昂首直立的对自己发表宣言，阿轩忍俊不住，噗吃一声笑出来。
「哈哈哈......」
小雪噘起小嘴，颇为不悦的回到阿轩的身边。
「笑什么？」插腰「你认为我不够资格追到你吗？」
「没...」阿轩尝试着控制住自己。
「那你还一直笑？」杏眼圆睁，头顶都好象有丝白烟了。
「好，我不笑，我不笑了！」渐渐收起了笑，阿轩正视着小雪。心里想，有了小雪，或

许就可以解开自己跟小予之间那场紊乱的情缠。
「那还差不多。」
原来并没有什么感觉的小雪，现下看起来还真可爱的紧，阿轩心里头对这个女孩逐渐改

观中。
「你会饿吗？」现下也已近中午了。
「有点饿了。」
「那我们回头去找他们吧！」阿轩提议。
「好啊！唔...好痛...」小雪突然摀着眼睛，发出难过的声音。
「怎么了？」阿轩忙想帮她看一看。
「眼睛进了沙子，现在好痛好痛！」
「妳把手放下，我帮你看一看...」
「好...」
阿轩体贴的帮小雪吹掉眼睛的沙子，一个仰头，一个低着头，远远的看起来就像在接吻

一样，而，更不凑巧的，却被刚好往这个方向来的小予跟静如瞧见了。
心脏就像被狠狠的揪住一样，小予觉得呼吸困难，头就像要爆开一样，他咬着自己的嘴

唇，用力到见了红，手指甲也戳进掌心，合该会痛的，但心痛却掩过了所有。
静如也瞧见那相贴的二人，她无言的看了一会儿，转头看看小予。见到嘴唇上滑落的红

，她摇了摇小予的肩膀。
「不要再用力了，你在流血！」
静如的惊叫声，将闪了神的小予唤回，他看了静如一会儿，轻声的开口。
「麻烦你去叫他们，我去一下洗手间。」话落，便转身往回走。
小予的背影是那样孤单瘦弱，不言明，静如早已明了，那令小予衷心期盼的人，一定是

阿轩，但他的情意，似乎阿轩并不接受。
摇摇头，感叹人世间的事与愿违，也为小予的死心眼感到心疼。她慢慢走向远方的二人

。
「你们会饿吗？」温婉笑容。
「嗯，正想走回去找你们呢！」小雪说着，阿轩点点头。
「小予呢？」阿轩注意到并没有看到小予。
「他说先去厕所，我们到出口去等他吧！」
阿轩颌首，三人便一道往出口踱去。
＊＊＊
看着镜子里头苍白的自己，红肿破皮的嘴唇，不觉一阵心酸，眼眶中凝聚的透明滑下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