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流口水的栖凤。
「嗯？」靳慎璇回过神，迎上江微岚的眸子，不由自主的粗浅呼吸着。
「你在发呆。」前几次发呆都没这次来得严重，江微岚怀疑靳慎璇发烧烧坏了脑袋。
「哦。」靳慎璇尴尬的笑笑，不舍的放开江微岚的手，「吃早餐吧。」
江微岚微皱眉头，一边吃早餐，一边观察靳慎璇的情形。感受到江微岚忧心情绪的靳慎
璇，抬眼相望。
「没事。」江微岚避开他的凝视，埋头苦吃。
「去公司一趟，有事情。」拆下石膏后的江微岚仍是坐在助手座，让「司机」靳慎璇开
车，从医院出来后他如是说道。
「好。」看江微岚今天出门时拿了一堆文件塞进公文包也知道他今天得去公司一趟，靳
慎璇熟稔地在纽约的大街小巷中穿梭，最后来到第一天到美国时曾被警卫丢出来的大楼
前。
「我等你。」他对着下车的江微岚说，尝试着要使用主治医生的异能，但没有任何效用
出现。
「好。」江微岚也没想要去很久。
直到江微岚的身影隐入大楼，靳慎璇才低头和栖凤含笑的眼眸相视。
「看来，就算不说，江微岚的心中有你。」栖凤衷心地恭喜靳慎璇，跟他在一起这么久
，要分离还真的是难分难舍。
「多留一会儿。」靳慎璇不愿栖凤如此早走。
「可以吗？」栖凤突然客气起来。
「当然，江微岚也很喜欢你。」
「我的魅力真是无穷。」栖凤自夸自擂。
靳慎璇狠敲下栖凤的头。「老王猫。」
等栖凤离开后，他就正式脱离幸福诊所主治医生的职位，到时，他再也听不到栖凤说话
了。
开始想念以前有栖凤的日子。
抵达公司的江微岚本打算交了这段期间在家里完成的工作后便离开，怎知，他当场被李
璃堵住。
「江。」李璃倏然出现在江微岚面前，笑容可掬。「你石膏拆了啊？」
江微岚面无表情的响应，等着李璃让开，久久，等不到她自动让开，才想绕过她而行，
被她手一拉，拉到楼梯间去。
江微岚不给好脸色的挣开她，本想掉头就走，但他突然想到靳慎璇说过她对自己有好感
，因而转身面对她。
「妳对我有好感？」很直接了当的问句。
「啊？」李璃脸一红，窥见江微岚漠然的神情，便知他不在意，「是，我是对你有好感
，但我想你对我是没有好感。」
她没那么呆，连喜欢跟不喜欢的眼神也分不出来，那天去他家，让她知道江微岚压根儿
不把她放在眼里的事实，她也聪明得不再做梦。
跟人交往，自己喜欢对方多一点是很辛苦的，她宁愿别人喜欢自己多一点。
「好感是怎么一回事？」江微岚发觉靳慎璇那天的解释不太够，但他又不想问他，直觉
告诉他，这种事情问靳慎璇没有用。
「啊？」李璃没想到江微岚会问这种问题，可看他不像在开玩笑，她这才发现，总是面
无表情的江微岚似乎不像公司的人所想象、传言的高深莫测。
「快点说，我没时间。」江微岚催促着，要不是靳慎璇跟他说过李璃对自己有好感，他
也不会在这儿跟她浪费时间待着就为了问「什么叫有好感」。
李璃杏眼圆睁，有些生气的瞪着江微岚，但后来发觉江微岚压根儿对自己的无礼没有自
觉，因而道：「你为什么想知道？」
江微岚扬眉，不认为想知道的原因有必要让李璃知道，但李璃有先见之明的说：「你要
是不告诉我，我也不告诉你。」
李璃发现跟江微岚说话不能拐弯抹角，否则他不会理妳。
江微岚眉扬得更高，久久，才道：「证实一些事情。」
「哦？」李璃也跟着扬高眉，打量着江微岚，江微岚不觉得她的眼光让自己不舒服，也
就由着她看，不避不闪，她不怎确定的问：「你该不会也对某个人有好感了吧？」
若是真的，她为那个人祷告，能让江微岚动情的人，想必不是常人，有句中国的谚语说
：「三头六臂。」能让江微岚这冷漠如斯的人动情的人，简直不是人。
「不知道。」江微岚觉得自己「喜欢」靳慎璇，但是，他对他的「喜欢」跟自己认知里
的喜欢又不太一样，好像要比「喜欢」还「喜欢」……
「哦……」李璃点点头，心下肯定他有喜欢的人，「所以你才想知道有好感是怎么一回
事，是吧？」
江微岚颔首称是，掏出笔跟随身的万用手册来，等着李璃为他解释；他认真无比的目光
以及举动让李璃忍悛不住笑出声来，江微岚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笑，但没有兴趣知道原因
，静静的等着她为自己说明。
李璃笑到一个段落后，擦擦眼角的泪水，「不论如何，我很羡慕那个让你这么做的人。
」
羡慕？澄澈的瞳底印上两个问号，不过，现下当务之急是问明「好感」，至于「羡慕」
，他可以问靳慎璇。
「其实对一个人有好感，那种感觉像是喜欢与爱的前奏曲。」李璃清清喉咙后，像个老
师般授课。
「爱？」这个名词他不陌生，但他从来就不知道「爱」是干什么。
小时候，他常常听到「那个人」说爱他，可是「那个人」的行为却近似于虐待，江微岚
花了很长很长的时间才晓得「爱」不等于「虐待」，从此，他只知什么叫「虐待」，不
知什么叫「爱」。
「LOVE，L、O、V、E，别拼错了。」李璃指点着，然后续道：「爱呢，就是你看不见那
个人时会想要见他；看见了那个人胸口就不会隐隐作痛；你会想要深入了解那个人；会
想要知道那个人现在在做什么；会想要知道那个人是否像你一样无时不刻的在想你；那
个人会主宰你的快乐与悲伤、喜怒与哀乐……」
「等等。」李璃说太快，江微岚无法跟上她的速度，要她放慢速度好让他抄写。
「好了没？」李璃还有一堆没说呢。
「好。」江微岚头也不抬的要她继续下去。
李璃又说了一长串，江微岚一一记下，直到李璃说到口都干了，才停止。
「总而言之，对一个人有好感，近而会喜欢上那个人，到后来，你喜欢那个人喜欢到不
能再喜欢的时候，那就是爱了。还有啊，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你会想要吃掉那个人。」
「吃掉？」江微岚不明所以，为什么想要吃掉一个人会是爱呢？
「因为你巴不得日日夜夜、时时刻刻都跟那个人在一起呀。」
「那不是会排泻掉？如果吃掉那个人的话。」江微岚问了一个李璃懂事以来最好笑的一
个问题。
只见她笑到直不起腰，坐上阶梯后还在笑。
「为什么笑？」江微岚不悦的拧眉，他没说错。
「没，那只是一个比喻，就是因为你很想很想跟那个人永远在一起，可是你们是两个不
同的个体，终究是会分开。」李璃没有再说下去，因为她觉得会问这种问题的江微岚实
在是太爆笑了，忍不住当他的面又放声大笑。
江微岚想了想，一边记下一边点头，「了解。然后？」
「然后呀……没有然后了。」李璃一边深呼吸一边擦眼泪。
「为什么？」这样就是爱了吗？
「等你到了这个地步之后，你就会明白然后是什么了。」李璃自己没有这样爱过，她也
不晓得然后怎么办，很多人相处，通常都只是很喜欢对方，至于爱，或许谈个十几次的
恋爱后会有一个人；永恒不变的爱，那更困难了，恐怕到老到死都还没遇到。
多数人结婚，真正相爱到非君莫属的人很少，大多是时机、气氛或是适合。所以这个世
界很多人结婚后又离婚，真正相爱、相属到老的，李璃还没见过。
但她愿意相信这世上有永恒的真爱，否则，活在世上岂不无趣？
「哦。」像个乖学生般，江微岚忠实的记录下李璃说的每字每句，在检查有没有错字时
不时地劾对自己的心情。
李璃瞧见江微岚不经意露出的笑容，脑中掠过一个可能性，于是她试探性的问：「那个
人是不是那天我在你家看见的那个男人？」
江微岚闻言抬头，看着李璃的目光渗入点点冷芒，好似在怀疑她怎么还会记得靳慎璇。
不用江微岚承认，光看他的样子，李璃也猜到大半。
「你们两个都是男人，你知道吗？」李璃在讶异过后，忍不住问，要她承认自己输给一
个男人，还真不甘心。
江微岚扬眉，不认为靳慎璇跟他同是男人，跟他喜欢──甚或爱上靳慎璇有什么关系。
「同性相恋叫同性恋，你知道吗？」李璃又问。
「同性恋。」江微岚把这个名词抄下来。
「江，你听得懂我的意思吗？同性恋是不正常的。」李璃禁不住想要让江微岚了解一般
人对同性恋的看法。
即使目前社会对同性恋的看法正面许多，但仍是负面居多呀，尤其是东方社会。江微岚
明白他即将面对的反对以及歧视吗？
「为什么不正常？犯法了吗？」江微岚听到李璃的话觉得很不舒坦。
李璃也说不出那里不正常，医学证明，得到HIV感染的人，异性恋比同性恋还多；的确，
同性恋不犯法，但自古以来，上帝创造亚当跟夏娃，一男一女便是正轨，可是，她又该
拿什么来反驳江微岚呢？
「如果爱上的人正好是这个人，是同性又如何？难道知道对方是同性，就不能爱他了吗
？」江微岚不能理解，若是李璃说「爱」的症状全应现在靳慎璇身上，那他江微岚就是
爱上了靳慎璇啊！「万一，那个人本来就只能对同性产生爱，那又为什么要强逼那个人
去爱异性呢？」
为什么不行爱？就因为他是同性吗？只因为性别的问题就要被迫舍弃「爱人」的机会？
那这就是真爱吗？不，他不会因为这种理由就放弃跟靳慎璇一直在一起的机会。对他而
言，待在他身边让他安心快乐又足以影响他的人只有靳慎璇。
他可以想象以后的生活都有靳慎璇，却无法想象没有靳慎璇以后的生活。
李璃哑口无言，不知如何回答，久久，她虚脱似地回答：「我不知道。」
江微岚合上万用手册，尚不明白自己反给李璃上了一课，只知道有求于人，人家帮了他
之后，要说一声：「谢谢。」
语结，他转身离去，惶惑难定的心见着候在车里的靳慎璇时，突然平静下来，却多了一
丝难耐的不稳。于是，他开始体会到自己心的失速，只因靳慎璇。
带着砰跳不已的心走近靳慎璇，靳慎璇见着自大楼跑出来的身影拉下车窗，因见江微岚
跑得飞快而皱起眉头，在他接近时道：「你才拆了石膏，这么迫不及待的想测试你脚的
恢复力吗？」
江微岚喘着气摇头，无法成言。
「上车吧。」靳慎璇心疼的看着鼻子被冻得通红的江微岚，要他上车。
江微岚还是没有办法正常的说话，他点点头，绕过车头坐进助手座，栖凤趴上安坐好的
江微岚腿上。
觉查到江微岚纷乱难理心绪的靳慎璇关心地看着他，「你没事吧？」
「没事。」江微岚平复自己的心，回到平常的面无表情，但心仍遏止不住无法平静。
靳慎璇皱起眉头看着江微岚，他的躁动传染到他身上，变成一股扰乱思绪的源头。
「到底怎么了？刚刚在公司有事情吗？」靳慎璇只想得到这个因素，不过他很怀疑江微
岚会受公司的人影响。
江微岚丢给靳慎璇一个「你别多问」的眼神，但见靳慎璇满心关怀的眼眸后软化，轻扬
一抹笑，「没事，放心。」
靳慎璇温暖了他的心房，他觉得心热热的，忍不住冲口而出：「你是我的。」
「啊？」靳慎璇一呆，挑眉相望。
「我的。」江微岚拍拍他的头、肩、胸口、腰、腿。「全部，都是我的。」
「哈哈哈……」靳慎璇清清楚楚感受到江微岚的宣言有多认真，可他仍忍不住要笑出声
，「为什么是你的？」
栖凤懒洋洋的掀眸看眼靳慎璇和江微岚，唉唉唉，这两个人的情意快把车子变成夏天，
再次合上困意满满的蓝色猫眸，牠不管了，他们两个人要怎么样都随便他们。
「我的，我的。」江微岚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坚定的宣称。
「好，你的，你的。」哈哈！靳慎璇爱意微漾的瞳眸盈满笑意地看着他。
江微岚这才整个人安定下来，他的平静很快地传到靳慎璇身上，他含笑发动车子离去。
阳光，难得在厚重的云层后露脸。
──恍悟
一切的一切，全只因一个错误。
台湾中正机场
「江微岚，你真的确定？」一直到下了飞机，靳慎璇还是忍不住要这样问。
「嗯。」江微岚人在海关已经体会到台湾的天气很暖，甚至有些热，离开了十
多年，一点也没有思乡情怯的他，反而因这是靳慎璇来的地方而显得有些雀跃。
靳慎璇忧心忡忡地看着少话的江微岚更少话，两天前，他接到江清岚的急电，
说江夫人病危，已经送到加护病房去，江微岚听到他的转述后，当机立断的要
回来。
但他忘不了江微岚在得知江夫人病危那时的神情，那双混合着深沉恨意以及快
意的眸子，像颗致命的子弹，让靳慎璇耿耿于怀。
「这是你的故乡？」江微岚走出机场大门，轻快的问，他想看看靳慎璇住的地
方。
「也是你的故乡。」靳慎璇不懂为什么江微岚会以游客的心情面对，江微岚的
内心有一个阗闇的角落，他无法碰触，江微岚也无意说出口，或者，他不知如
何说出口。
「这里不是我的故乡。」江微岚的低语有着毫无掩饰的陌生，尔后的话语，他
眸里的冷意更甚：「我没有故乡。」
「江微岚……」靳慎璇开始后悔答应江微岚回来，即使先前他带他回来的心意
坚定，但绝不是现在，现在的江微岚让他挂怀。
江微岚抬首给他一个笑容，「怎么了？」
「没、没事。」靳慎璇伸手招出租车之前，已有一辆黑色的轿车朝他们驶过来。
车门打开，憔悴不已的江清岚下车在他们面前站定，朝着江微岚和靳慎璇微笑：
「回来了！」话是对着江微岚说的，但江微岚看江清岚的眼神很陌生。
「你姊姊。」靳慎璇在江微岚耳边提醒，心知没什么作用。
江微岚握住靳慎璇的手，力道紧到靳慎璇觉得痛，但他分不清楚是江微岚心上
的痛传到他身上还是手被他握得很痛。
江清岚感激的朝靳慎璇笑了笑，这笑容在见着两人交握的手后逸去，没多久，
她勉强牵动唇角：「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回家吧！」
她让过身子要江微岚上车，江微岚望着江清岚，眸里无情的冷芒让江清岚不由
得环抱双臂取暖，她无法直视江微岚的脸。
「你不冷吗？」靳慎璇看不过去的问。
「你冷？」江微岚看着脱下大衣挂在手上的靳慎璇，眸里冷芒消去，余留关怀。
江清岚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却又说不出那儿不对劲，来回观望着靳慎璇和江
微岚，有些无措。
「有一点。」靳慎璇为了让场面不再僵下去，只好睁着眼睛说瞎话。
在纽约那个大冰窟生活一个月，再不习惯也习惯了，回来台湾，反而觉得台湾
的天气比纽约温暖许多。
「进去吧。」显然江微岚是为了靳慎璇才答应上车，江清岚怪异的瞥眼靳慎璇，
靳慎璇只微微颔首，在江微岚的催促之下上车。
「医院。」江清岚上车，吩咐司机直接开到医院去。
「医院？」江微岚挑眉，疑惑的望着靳慎璇，似乎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去医院。
「我们回来为的就是你母亲，忘了吗？」靳慎璇不等江清岚发言，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