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念自己收拾书桌，对黄韬问道，“你什么时候回去？”

黄韬回答，“我好办，三个小时汽车，想什么时候回去都行，倒是你，你回去了寒假

可别把人给忘了。”

周念觉得黄韬意有所指，想说什么，就又听秦婉道，“你敏姨的女儿你还记得吧！叫

方萱萱，和你同年。”

周念想了想，约莫想起那个女孩儿的小时候就是个高傲地伶牙俐齿的不讨喜的孩子，

于是，不高兴地说道，“不记得了。”

秦婉抬头望了他一眼，“她从高中就去了英国读书，现在过年回来了，你正好和她认

识认识。”

周念想到他妈的意思，心里就不太爽快，不过，依然不动声色地收拾东西。

秦婉要帮周念收拾床的时候，周念赶紧过去说道，“妈，我自己来！”

秦婉看了他一眼，笑，“怎么，我的小男子汉长大了，床不让妈妈检查了。”

别的孩子怎么也会脸红一下，周念倒是脸上表情变都没有变一下，“本来就要长大啊

！我自己来就行了，你坐着吧！或者出去走走也行。”

秦婉笑着看他，点点头，答道，“好吧！我到外面去走走，也可以打电话让你敏姨家

的司机过来了。”走出去的时候，她又回过头来补充了一句，“你快点！”

秦婉一离开，黄韬便开周念的玩笑，用极其恶心的调子道，“我的小男子汉……”

还没说完，便被周念推着差点跌倒，周念怒瞪他，“你最好给我闭嘴！”

黄韬坐在椅子上笑，之后又说道，“我挺羡慕你和你妈的，我和我妈平时就没什么共

同语言，几乎不说话。”

周念爬上床去，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他和他妈妈关系的确比较好，从小，他的爸

爸便不怎么在他身边，他的大部分爱都是母亲给的。不过，他对他爸爸倒也没有什么

偏见或者厌恶感情，主要是秦婉从来都是在他面前说他爸爸的各种好话，为了给孩子

建立一个好的榜样，秦婉将他爸说成了天上有地下无的好男人，还说希望他将来能够

有他爸爸的成就，不过，周念对此并不感兴趣，他更加希望过平平常常的日子。

周念将床收拾好，把用被子藏起来的DV拿出来，把里面的储存卡取出来收好，这才从

床上下来。

周念看看东西都收拾好了，便给秦婉打电话说可以了。

黄韬在一边做失落状，“你也要抛弃我了，以后，我就真的是孤零零一个人了。”

周念不理他，黄韬继续肉麻，周念才不耐道，“你早点回去不就行了。”

黄韬笑着要往周念身上扑过去，周念避之不及，拿手推他，对他皱眉头，正巧秦婉进

来，看到两个人的行为就笑了，“你们在做什么？”

黄韬笑，周念皱眉。

坐在来接他们的benz里，秦婉笑着对周念道，“你和黄韬关系很好吗？”

周念点点头，“我在学校和他关系最好！”

“嗯，他是个不错的孩子。”秦婉说着，又拍拍儿子的手，“不过，男孩子之间的友

谊要有限度，女孩子之间互相打闹还没什么，男孩子之间那算什么？”

周念“嗯”了一声，便不说话了。

男生之间打闹也没什么，秦婉突然这样介意，是知道周骥近年和一个男孩子在一起，

她心里多少便对此有些疙瘩，今天看到黄韬和周念那样打闹，心里就有些忌讳。

车从西门出去，开到到西区教师宿舍的那个岔路口的时候，周念望着那边那条林荫道

露出了不舍又伤怀的表情。

这种相思的惆怅表情看在秦婉眼里，秦婉心里一颤，难道她这儿子谈恋爱了。

周念他们到方家宅子，已经是晚饭时分，对方正在等他们吃饭。

当用完饭，大人们一起说话打麻将之后，便把周念和那位大小姐方萱萱留在一处了。

周念和她随意说话，又在院子里散步，对于她的一副西化做派和不断拽洋文加三句不

离一句中国这里不行那里不行，周念觉得自己快被她搞疯了，一直沉着气应付了大半

小时便推说自己有事，进屋之后就呆在客房里不出去了。

秦婉还以为他生病了，敲门进来看他。

关上门，秦婉问道，“念念，这是怎么了？”

“那个方萱萱太烦人了而已。”周念在他妈面前毫无保留的批判方萱萱。

秦婉笑着说道，“男孩子连这点容忍的气度都没有，你不觉得太逊了吗？”

周念从床上坐起身，“我凭什么容忍她！”

秦婉依然看着他笑，周念看到他妈这种笑法就觉得情况不妙。

“念念，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所以，别的女孩子就忍受不了了。你以前可不是这

样的。”秦婉目光锐利，周念觉得自己的心思都能被她看清，无所遁形一样。

“没有！你知道我最讨厌崇洋媚外的人，她那样说，我只是避开她，还不行吗？”周

念露出一副委屈的神情，他这样做，秦婉也有些心疼他了，拍拍儿子的肩膀，道，“

她在国外住久了，免不了这样那样。毕竟人家是女孩子，你还是要有点风度，我们在

他们家做客，总不能让人家难堪不是吗？”

周念知道她妈是站在他这一边了，臭着脸点点头，“知道了。”

秦婉知道这次介绍两人见面算是失败，她家宝贝儿子对人家不仅没意思，而且还厌恶

。

本来方家还要留两人多住几天，不过，秦婉说还有事情，就推脱了，第二天用过早饭

就去机场乘机回去了。

回到家里，秦婉自己有文化广告公司，便要忙着去处理事务，周念自己在家里，没有

了秦婉那双锐利的眼睛把他盯着，他才来给楚慕打电话。

第八章

寒假里面楚慕要为补习班上课便也很忙，两人白天的时候就发几个短信，晚上的时候

会打电话说十几分钟的样子，日子也就这样过了。

周念回来也有很多事情做，高中的那一干同学差不多都在本地读书，从回来的第二天

开始，他就不断有约，和同学出去见面，然后一起玩，去酒吧，唱K，去游乐园，到

以前常去的地方去吃饭，听他们说他们遇到的一些事情，大学的趣闻，和从别的地方

增长的见识……

大学才过一学期，周念就觉得所有人都有一种明显的变化，而这种丢失了单纯的变化

让周念并不喜欢。

以前一起的关系还行的一干同学，男生几乎都有了女朋友，女生也几乎都有了男朋友

，周念被他们问起，也说自己有，但是，被继续追问的时候，他就保持沉默不回答，

了解他的人也就知道问不出来了，罚了他的酒，也就算过。

寒假的生活充满了喧嚣，和原来在学校时候的生活完全是天壤之别，周念每天都怀念

和楚慕一起的安静日子，那样闲适而且温暖人心。

周念已经长大了，秦婉对他管得并不严。

不过，周念仍然会自己对母亲提起会去见哪些人，会去做什么，什么时候回家，让她

放心。

周念的这种体贴行为让秦婉满意，于是，原来想过的要逼问周念是不是喜欢上了什么

人的事情也被搁浅了。

到过春节的时候，一切就更忙了，周念会和母亲一起回外婆家里一起过几天，然后还

要拜访亲戚，之后还会被母亲带去周家里拜见长辈。

周念作为私生子对周家还是和别的私生子不太一样。

秦婉的父亲是周家老太爷原来手下的兄弟，两人关系不一般，秦婉和周骥从小就认识

，还能说关系很好，大家一度认为两人算是青梅竹马了，要是周骥不娶凌家小姐的话

，就该是娶她。

不过，后来周家要和凌家联姻，周骥娶了凌家大小姐，这两人本应该有的姻缘也就被

拆散了，秦婉对周骥有情，一直不愿意断了关系，后来，秦婉生了周念，周家老太爷

还上医院看过，表示周家对她生的这个孩子是重视的，周骥那段时间便也一直陪着秦

婉，当时凌芸已经在美国，周骥陪着情人也没什么要紧，只是不知是谁把这个消息说

给了当时也身怀有孕的林婕，林婕不知怎么就从楼梯上摔了，当时情况危险，幸好及

时送医，大人孩子才没有事，不过，林小齐还是被提前从母亲子宫里拿了出来，以至

于他从小身体就比别的孩子弱。

当年的恩恩怨怨已经离大家远了，周念在周家还算受欢迎，不过，他依然不怎么愿意

过去，只是怕母亲伤心难做，才压抑着自己前去拜年。

楚慕腊月二十七才坐火车回家，回到家里，母亲唠唠叨叨地说年货还没有备好，两人

前去采买年货。

谭素珍看着儿子有出息了，心里很满足，现在只差有一个儿媳妇，然后等她退休，便

正好抱孙子。

楚慕是个温柔的人，母亲虽然严厉，不过，到现在年纪也大了，便比以前柔和了很多

，楚慕便也和她说很多话，两母子虽然没有多少共同语言，但聊着也开心。

楚慕是佩服他的母亲的，而且，也心疼她。

在他的记忆里，父亲只是在病床上的一个干瘦的人，不过，有非常柔和的笑容，手指

修长但是也同样干瘦，喜欢抚摩他的头发，在母亲不在的时候，他会把楚慕抱到膝上

来，然后给他讲故事听，不过，要是被母亲发现了，两人都会挨骂，母亲不想他爸爸

受累，即使抱抱孩子也不行。

那时候，他爸爸因为癌症已经住在了医院。

即使是现在的医疗条件，他爸爸的病也不一定治得好，在当年，更是没有治好的可能

。不过，他妈妈是个不放弃的人，她借了一屁股的债来为他爸爸治病，最后只让他爸

爸多活了两年左右，在楚慕七岁的时候，他爸爸还是去世了。

他的记忆里，所有关于父亲的记忆都是在医院里，带着医院里那一股难闻的味道，而

他的妈妈便是个严厉又泼辣的女人，对丈夫极度好，可是对于儿子便没有剩下多少心

思了。

在他爸爸生病住院的两年里，楚慕是住在他的小姨家里，他的小姨是小学数学老师兼

班主任，那时候她还没有结婚，带着楚慕，便让他坐在教室最后面，楚慕从小就听话

而且沉默，并不会打扰别人上课，后来，他小姨发现他很聪明，别的大孩子都不会的

东西，他听一遍就全会了，于是，楚慕来不及被他母亲送到幼儿园，便进了小学报名

读书，这也是他为什么会那么早读大学的原因。

他的母亲为了还替他父亲治病借下的医药费，之后一直努力工作赚钱，因为欠账太多

，一直到楚慕大学的时候，家中账务还清了，情况才好了些。

不过，他母亲一直过惯了勤俭的生活，对楚慕的生活也要求严格，楚慕到现在每月还

要交一半工资给她，她将钱存起来给楚慕以后买房结婚。

母亲的严格让楚慕不敢让她知道自己的性向，甚至他曾经想过也许可以勉强自己结婚

，以后生活依然可以一样过，不过，周念出现在他面前，便让原来设想的一切再没有

办法执行下去。

楚慕和母亲在一起，陪她买菜逛街，打扫洗刷，和她说话看电视，包汤圆做饭……

除夕是去奶奶家里过的，因为他母亲一直守寡，和原来父亲家里关系便没有断，只是

，当年他爸爸治病，奶奶家里说治不好不愿意出一分钱，还是让他妈妈心寒，两家冷

战了不短时间，这几年楚慕有出息了，关系才渐渐暖过来。

想到家里这十几年来母亲的艰辛，楚慕便很心疼她，原来在心里转过几圈的要将自己

的性向和母亲旁敲侧击说说的，后来也没有说。

除了除夕，楚慕别的时间便和母亲去外婆家里过了，外公去世了，外婆还在世，家里

有舅舅一家，还有小姨一家，家庭和睦，关系融洽，处在里面很温馨。

这样繁忙紧凑的日子里，思念也同样如影随形，楚慕不自觉就会去口袋里摸摸手机，

会想一下周念家里是什么样子的，过年在做些什么。

周念会和他说很多甜言蜜语的话，却从不提他家里的事情，要是是和周念同龄的人，

一味听甜言蜜语，估计不会介意，反而高兴，可是，楚慕毕竟比周念大不少岁，是会

在爱情里也在乎家庭的成熟的人了，他对此介意，他希望周念和自己的谈话是更加实

在的，而不只是虚浮的一味油嘴滑舌的语言。

楚慕将自己家里的情况说了，周念听后一边感叹，还一边说要是能现在在老师身边来

陪着就好了。

楚慕一边斥他不考虑实际异想天开，一边想着周念说话从来就是这样，让人心里舒坦

，但是，又让人怀疑他有几分真心在话里面。

明明知道是不能来陪着的，可他总是这样随意说。

楚慕正和小姨一起剥花生，外婆要做花生酥来吃，兜里手机就响了，起身到阳台上接

电话。

“老师，你在做什么？有没有想我？”周念在周家大宅里作客，好不容易从应酬里逃

了，到花园深处来打电话。

对于那句“有没有想我”楚慕自动屏蔽了，回答道，“在剥花生，外婆要做花生酥。

”

“花生酥啊，老师到学校来的时候要不要给我带一点，我想尝尝外婆的手艺。”周念

笑着说道。

“那行，到时候带一些去。你在做什么，怎么听到奇怪的声音？”

周念把手里的花瓣扔到地上，说道，“没什么，是我刚才摘花的声音。”

“摘花？摘花做什么？”

“不做什么，老师你别管。我想问你什么时候回去，没几天就是情人节了哟？到时候

老师会回学校吗？”周念望着被他拔成光秃秃的玫瑰花，心想老师还真忘了情人节呢

！

“情人节？我还不知道，要是能回的话就给你说吧！”楚慕说着，看到母亲走过来到

阳台上来晒东西，就赶紧说道，“过会儿再打吧！我妈过来了！”

周念还来不及反应，电话就被挂了。

他有些生气地把另一朵玫瑰上面的花瓣也全都拔了，扔在地上。

他其实是想说自己那天一定会回学校去的，他希望老师也能回去，两人能够一起过情

人节。而且，自己的成绩也下来了，每门都不错，说不定能拿一等奖学金，到时候要

老师履行诺言呢，可是，什么都还没有说，就被挂电话了，周念有些怅然。

望着天空好一会儿，有佣人找过来，他才进屋里去。

第九章

晚上周念又给楚慕打电话的时候，楚慕正被家里长辈说着应该结婚的事情，还说着有

不错的姑娘，问这几天约出来吃饭见面怎么样。

楚慕听着一边陪笑一边在心里冒汗，幸好周念的电话来解救了他。

“老师在做什么，这么久才接？”周念在洗手间里打电话，拨开窗帘可以看到外面灯

火通明的庭院。

“没什么？听家里长辈训话。”楚慕声音说得有点小，听在周念耳朵里，就觉得老师

说出的话有可怜的意思，“他们说什么？骂老师了吗？”

“我这么大人了，哪里会挨骂？”楚慕说着，低头想了想，还是说道，“他们让我这

几天去相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