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方帝Ⅲ青帝篇————天下一剑
天下一剑  发于:2010年12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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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绵密:一个剑势沉稳,大开大阖,两者互补互成,隐然竞有无敌之威。
尽兴处,清啸声起,蓝白人影冲天直上,无数梅花、雪花团团围绕。一时剑收风散,空

中手相牵,飘然而落,梅雪如雨,拂了一身还满,相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练得好!」啪啪的掌声响了起来。
白慕飞眉头一皱,黑帝这个讨厌家伙,真是败坏心情,「猫儿,别理他,我们走。」
黑帝笑吟吟地道:「怎么,见了我就没好心情,见了白帝,你们的心情就非常好?」
没有忽略何昭宇眸中一闪而过的隐痛,白慕飞咬牙,「我管你什么黑帝,敢胡言乱语,

白爷爷一样砍了你!」
黑帝放声大笑,「我真是佩服你啊,白慕飞,明知自己的心上人曾与别人云雨欢爱,居

然忍得下这口气?这等大度,世上也找不出几个了。」
五雷轰顶!
沉浸在幸福中两个人,顿时觉得生生从天堂堕入了地狱。
何昭宇只觉胸中狂潮巨浪翻腾,心门剧烈绞痛。
原来,白慕飞什么都知道了……
想说什么,可是喉咙却发不出一点声音。以为能永远隐瞒下去,根本料不到风暴来的如

此之快……
白慕飞眼睁睁看著何昭宇的脸瞬间消失了血色,目光一片空白,如坠冰窟,寒意直透身

心,脑中灵光闪过,前後的事立刻连成一串。
不可原谅!
眼中进出的杀气令阳光也冰冷,「一切全是你设计的……」
白慕飞抑制不住心中悲愤,星魂起,挟著点点星芒,刺向黑帝。
黑帝无所谓地笑笑,即不躲闪,也不招架。眼看一剑穿心,白慕飞猛然醒悟,急凝内力

,剑尖剌破了黑帝的衣服,堪堪停住。
内力反震,白慕飞胸口一痛,更兼急怒攻心,一口血喷出,白灰上点点艳红。
罪魁元凶就在眼前,却奈何他不得,白慕飞愤怒之极,猫儿的痛竟这样血淋淋地被挖开

,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猫儿……怎受得住这般当众羞辱?
白慕飞一时间惊得手脚冰凉发颤,慌忙转向何昭宇,却见寒光乍闪,剠痛了眼睛。
纯钧去如雷霆万钧,毫不留情,黑帝肌肤上已感到森冷的剑气。
黑帝人却完全呆了。
何昭宇的心情他能清晰地感觉,凄苦、悲伤、无奈、绝望:心里绞起来的痛,贯穿五脏

六腑,呼吸为之窒。
绝望,万念俱灰的绝望,冻住了最後一点希冀,黑暗无边无际……
黑帝从未体验过这样沉重的痛苦,盯著何昭宇刺来的剑,身体居然无法移动分毫。
犹自不敢相信,何昭宇真的要杀自己?难道他竞欲放弃生命?冰冷的剑尖刺入胸口的感

觉如此清晰,彻底打破了黑帝的迷梦。
「不!」
凄厉的叫喊响彻云霄。
星魂破空而至,猛地架住纯钧,「铮」的声若龙吟,白慕飞手腕剧震,何昭宇的内力竞

汹涌如潮,剑势只顿了一顿,刮著星魂的剑身,丝毫不停,继续向黑帝胸口插下。
纯钧已人肉一寸!
「猫儿——」
白慕飞大吼,目皆欲裂,星魂奋力向旁一拨,哪知纯钧顺势向上斜挑,自黑帝心口到脖

颈划开一条长长的口子,剑尖已奔向咽喉。
就是这电光石火的一刹那,白影一闪,一只手抓住黑帝的衣领向後力拖,同时伸指在何

昭宇剑身一弹,加上白慕飞的内力齐进,纯钧再也拿捏不住,脱手飞上半空。
空中寒光一闪,剑已直坠而下,「噗」的插在黑帝脚前,剑身上道道血线杂乱地流入雪

中,犹自晃动不休。
白帝五指如风,疾点黑帝胸口十余处穴道,伤口喷出大量的血,将雪地染红了一大片。
「青铜,快拿凝玉膏来!」白帝大喝。
「凝玉膏、凝玉膏来了……」青铜吓得都呛了音,飞扑过来,手忙脚乱,只管把瓶裏的

药膏向黑帝伤口上倒。
白帝镇定异常,「白慕飞,带何昭宇离开,玄冰失血过多,他也会有感应。铁心拿茯苓

丸给何昭宇服用,银叶去找星河过来。」
黑帝仍旧呆呆地看著何昭宇冰冷的眼睛,喃喃道:「你真要杀我?真的要杀了我……」
「你难道还没领教过何昭宇刚烈的性子吗?」白帝几乎要怒发冲冠了,要不是听见白慕

飞的叫声及时出来,何昭宇必定一剑剌死黑帝!
白慕飞立刻发觉何昭宇的脸色已由苍白转为灰青,仿佛身上的温度迅速退去,不由分说

,拉著他便掠向村外。
何昭宇眼中的决绝让白帝心惊,这种神情他好像在哪儿看见过。
宁可性命不要,也要杀了黑帝,再联想到白慕飞的神色,白帝已大致猜到黑帝搞了什么

鬼,强自抑制著自己的情绪,如果不是黑帝和何昭宇性命相连,他非掐死黑帝不可。
黑帝身子一软,颓然倒下,隐约意识到,他似乎做了一件平生最大的错事,一件不可挽

回的错事!
白帝哼了一声,将黑帝横抱在手,大步向屋裏走去。
※※※
一地的梅雪已被践踏零乱,碾为尘灰……
山风凛冽,吹动起蓝衫,单薄的脊背挺直,刚硬如铁,沉静的眸子深邃不可测,看不出

任何东西。
白慕飞没来由地心慌,这样的猫儿他最害怕,封闭了自我,谁也碰触不到他的心。即使

拥抱在怀,也感觉不到人的存在。
刚才的那一幕简直吓掉了他的魂,直到现在手还止不住地发抖,何昭宇那绝杀一剑,杀

了黑帝,也会杀了他自己……
何昭宇怱然淡淡一笑,「你知道了也好,我已没有什么事可瞒你了……」
他凝视著白慕飞那因为痛苦而变得黯淡的眼睛,这双眼睛原本多么光华灿烂,时不时闪

烁著不羁和快乐,耀亮了他平淡的人生……
曾几何时,天空的晨星不再明亮了呢?
白慕飞一把将陷入恍惚的何昭宇拉入怀中,「在我心裏,你永远是我初见面时的那个猫

儿……不离不弃,猫儿,这是你许给我的诺言,如果你敢不遵守,我会恨你一生……」
无尽的痛楚在他心中弥漫,堵住了喉咙,再也说不下去。
怀中的身子突然一颤,软软地倒了。
「猫儿……」白慕飞抱著已经昏迷的何昭宇,大滴的泪水终於决堤而出,落在何昭宇惨

白的脸上。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时。
铁心手裏攥著药瓶,看著两个人,轻声叹息,「何昭宇只是感应了黑帝的昏迷才会失去

知觉,不会有事的。送他回屋,再给他服茯苓丸就可以恢复。」
话末落,人已走开。
那两人之间再容不下任何人,主人就是因此伤心而去的吧?自己那一点点痴心,早该付

之东风,灰飞烟灭了。
只是为何眼中酸涩涩的?主人说得果然没错,这看不开、放不下的脾气,害人不浅啊…


※※※
黑帝从来没受过这么重的外伤,脸色蜡黄,冷汗直流,昏迷中呻吟不绝,不住叫著痛,

拼命挣扎,白帝不得不压住他,才能替他输入真气。
大量的真气输进去,黑帝渐渐安静下来。
星河自然明白白帝如此救助黑帝,全是看在何昭宇分上,料想他不会加害黑帝,也不打

扰,悄悄退出。
白帝疲惫地坐在床边,「青铜,去看看昭儿,玄冰昏迷,昭儿一定也不舒服,他身子还

没恢复,再经不得折腾了。」
青铜领命而出,银叶便问:「主人,东西还收拾吗?」
「玄冰伤不好,我也走不了。你和铁心去厨房,问问青铜,该熬什么药,吃什么补身…

…」
银叶一怔,转头瞧向站在门口的铁心。
这一路上,因为三人同行,他和铁心很少说话。每次闲暇时,铁心总是独自一人,不是

对著风景发呆,就是长吁短叹,一天比一天忧郁,瞎子也知道他思念的足谁。
银叶心中自是黯然神伤,也许,他和铁心的情分就这样不著痕迹地付诸流水了。
强打精神,「我去厨房,铁心你去找青铜吧。」匆匆奔出。
铁心无声地叹息,原想不去见何昭宇为好,可是脚下不由自主,已进了何昭字的房间。
白帝摇了摇头,情字伤人,自古皆然,人人不免。
「疼啊,疼死我了。妈,我疼死了……」床上的黑帝忽然不停地叫疼,手用力抓著胸口

,当然越抓越疼。
白帝骂道:「笨蛋,你抓自己的伤口,怎么不疼?」伸掌握住黑帝的手,制止他再抓。
黑帝一下子死死抓住白帝的手不放,「疼,好疼……妈,你不要不理我……」叫著叫著

,竞呜咽起来。
母亲温柔美丽的容颜浮现在脑海,望著黑帝那张酷似母亲的脸,白帝不觉苦笑,母亲把

对玄冰的爱都倾注在自己身上,这才是玄冰痛恨自己的真正原因吧?
是自己夺走了玄冰的母亲呢……
白帝轻轻拍著黑帝的手背:心底涌起一阵怜悯,黑帝只不过是一个任性的孩子,千方百

计只为引起别人的注目,一再做错事。说到底,自己也有过失,如果不赌这口气,也许

事情就不会闹到今天这个地步,更不会连累何昭宇!
黑帝,可恨亦可怜……
昭儿有白慕飞守著,应该会平安度过的。可是这种强烈的不安又从何而来?无论多少不

舍和关怀,以大哥的身分也不能过问了。
心力交瘁,真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第八章
青铜诊完脉,「何昭宇没事,只是身体虚弱,黑帝的情况影响了他,你看他的命珠颜色

都变淡了。我开了药,一会儿熬好了,你和了这茯苓丸一起喂他服下,可以安神养身。


白慕飞手指慢慢抚过何昭宇手臂上淡红色的命珠。
猫儿,你好狠啊,那一剑如此绝情,竞要斩断你在世间的一切牵绊,连我的情义你都要

舍弃吗?
那一刻,我就在你身边,你想到过我吗?
这一道创伤如此深刻,怎样才能使你忘记痛苦,重新快乐?
白虎习惯地溜进来,趴在床边,探头拱著何昭宇。毕竟它只是一只虎,虽然通灵,也弄

不清发生了什么事。
一时间,白慕飞真有点羡慕无忧无虑的白虎,它不能体会人世间的情爱伤痛,却能给何

昭宇情义和安慰。
世人不如虎,果真不假。
何昭宇服了药,仍然昏睡,白慕飞寸步不离地守著,青铜几次劝他吃点东西休息一下都

没有反应,只得作罢。
夜色又深沉,白慕飞累了一天,十分疲累,伏在床边,不觉睡了一会儿。梦裏心揪著,

好不难受,一惊醒来,突然发现,床上的何昭宇已经踪影全无。
白慕飞狂冲出屋。
「猫儿……」
黑暗无边,四顾无人:心神大乱。数不清的念头纷至沓来,猫儿这样反常的举止,意味

著什么?
一生一世的情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这一步,猫儿,你竟如此不珍惜吗?
强烈的痛苦转化为恨意,俊美的脸肌肉扭曲,拳头捏得格格响。
白帝闻声出来,皱起眉头,目光一扫,「先别急,白虎好像跟著他,看脚印,是朝南。


不等白帝说完,白慕飞已展开轻功,向南方疾驰。
雪地上的脚印淡若无痕,只有白虎交错的爪印指引著方向。山峰渐渐在黑暗中显露,爪

印一直向上延伸。
什么也看不见,但是凭直觉,两人几乎同时发觉了正在翻越山顶的人。
何昭宇足想回开封府!
白慕飞心中一酸。猫儿,只有开封府,才能抚慰你受了伤害的心吗?
白帝高大的身影挡在白慕飞的面前。
两人对视著,坚定顽强,毫不退缩,火花在眼中跳跃。
白帝突然一拳击来,白慕飞躲闪不及,肩头硬是承受下了刚猛的劲力,一阵剧痛,身子

一晃,挺立不倒。
「好,真是一条好汉!」白帝赞赏地一笑,「昭儿在开封,面对的都是狂涛巨浪,受伤

疲累的时候,也需要支援和力量。白慕飞,你要为他撑起一方晴朗的天空,待昭儿归来

时,无风无雨,可以放松、休憩……」
白慕飞笑了笑,猛力一拳回敬在白帝的胸口。
「男子汉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我既然爱上了心怀家国天下的猫儿,自当做他的後

盾,用我的双手,给他平安和幸福……」
「有你这句话,我这个当大哥的也放心了。找到昭儿,就陪他回开封吧,别再让他见到

黑帝。」
挥了挥手,白帝潇洒地回身向来路走去。昭儿,他年相逢时,但愿三春烟雨沉醉梦,青

旗沽酒趁梨花,把酒一笑,对月言欢……
忽然想起白虎,不觉失笑,这家伙早甩了自己这个主人,长随何昭宇,拽也拽不回头了

,就算它是替自己守护何昭宇吧。
※※※
身後掠空的风声令何昭宇一惊,想加快速度,可是腿冻得已僵硬,在雪中跋涉,原比平

时费力得多。
白虎回头看看,抿了抿耳朵,「呼」一纵身,将何昭宇扑倒在雪地上。
「白虎你……」何昭宇挣了两下,白虎压住他不放,人躺在雪地上,也不觉寒冷,一阵

倦意袭来,已昏昏欲睡。
白慕飞旋风般从後追来,抱起了何昭宇冰冷如铁的身体,「白虎,谢了。」
白虎抽抽鼻子,咬著白慕飞的衣角一拖,便轻巧地向旁边跑去。
知道白虎通灵,白慕飞忙跟著它,转了一个弯,一个黑乎乎的山洞便现出。
白虎一声吼,洞中窜出一只黄虎,趴在白虎脚前呜呜直叫,白虎走上前闻闻它,那黄虎

似领了命一般,一溜跑远了。
白慕飞折了十几根枯枝,升起篝火,运起真气输给何昭宇,直到他铁青的脸上渐渐浮起

血色。
幽黑的眼眸睁开了,迷茫地望著白慕飞,传到身上的温热如此熟悉,这怀抱眷恋而安心

……
「不离不弃的誓言,在你心中竟不屑一顾吗?」
听出了低哑的声音中隐含的怒火。
心脉痉挛地跳痛,深知白慕飞的痛苦并不比他少,可是,那不堪回首的一切,竞以这种

方式暴露在白慕飞的面前,又如何去面对他那深情的眼神?
慕飞曾说过,他心目中的猫儿永远是完美的……
强忍住悸痛,清淡的笑容如风似幻,「倘若,可以忘记的话,这世间就不会有无穷的烦

恼……我想,学会忘记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肩头被死死地抓住了。
白慕飞倏地逼到眼前,忽明怱暗的篝火闪动,何昭宇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直觉地向後

让。
毫无预警地,白慕飞突然吻住了何昭宇苍白的嘴唇。
不同於从前的温柔,白慕飞粗暴地蹂躏著何昭宇湿润细腻的唇,满怀焦灼的痛楚与狂热

的渴求,挑起那生涩无措的唇舌激烈吮咬,直欲将怀中人吞噬。
何昭宇怔了怔,立刻拼命地挣扎,白慕飞一只铁臂箍死他的腰,另一只手臂勒紧他的肩

背,越吻越深,丝毫不肯放松。
想要挣脱,除非运内功击退他。万般痛苦,狠狠地啮咬著心。
何昭宇闭上眼,放弃了挣扎,慕飞,倘若你希望如此,那就如你所愿……
察觉到怀中人的安静,狂暴的吻渐渐变得柔和,轻怜蜜爱,似春风低拂,春水微澜,一

层层,一波波荡漾开来,化去了一天的冰冻,包围住伤痕累累的心,柔柔地慰藉。
不知不觉,何昭宇胸中一片安宁:心口的疼痛竞奇迹般地消失了。身子一点点热了起来

,只感到白慕飞传递过来的万种怜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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