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龙行 第六部 下——行到水穷处
行到水穷处  发于:2010年12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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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璟一听,哪里来的小子,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对下泽主风言风语,要是叫上泽主听见,还不拆了他的骨头。风凝好些年都没有听过其他人的调笑了,不觉掩口而笑道:“你过誉了,朕都老了,不过是个小老头子了,哪里当得上人间绝色啊。”

这安琚,根本没有上下,直接就拉上风凝了话道:“哪里,哪里,下泽主,真的是,世上少有的,便是神仙,也是最出色的仙子了。泽主陛下都自称老,那属下,岂不成骨头了。”

风凝这些日子也紧张得很,好不容易总算要空下来了,便也放松起来,一反往常在下属面前的严肃,乐道:“你比朕年轻,怎么会成骨头?”

安琚往下重重地吞了几口口水道:“因为,这世上的老头都要像陛下这样好看,那属下的肉,都叫这样的老头给迷光了。”

罗冰轻喝一声道:“主上,这小子无礼,叉出去,掌嘴。”

风凝年轻的时候,那份子风流蕴藉,却是常人无法理会。他虽然瘫软在床,但仍是人见人爱,那些曾经在北夏做过质子的王孙公子,大多都被他迷得昏昏沉沉的。嫁了鹰之后,那是个超级的醋大海,那些人自然知道这位上泽主的厉害,这才将觊觎的心思强压下去。所以,罗冰以为这孩子无礼,风凝却反倒喜他纯不作伪。便轻声责怪罗冰道:“他不过是个孩子,我当他宝儿明珠一般,随口说了几句话而已,也值得掌嘴。”

安琚不但是个小色鬼,还是个屁精,居然立即就顺着竿子爬道:“下泽主,您,您真是太仁慈,太善良了。属下,有幸能为陛下办事,属下,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份。”

罗冰和李璟对视一眼,风凝身后,邓林和卓越不停地撇嘴,意思,这话,要是叫上泽主听见,这小子,还有命么?

风凝对安琚很是喜欢,便留了他问了许多的话,还叫李璟亲自送他到无瑕在龙泽的第一大分号任职,给足了面子。

已经是十一月中旬了,可恶的小珠子,一去,居然就不每天送消息回来了,过二天,才懒懒的叫人报个平安,却是一点都不理会家人对他的牵挂。风凝心中不愀然不乐,下泽的事情,办得也差不离了,鹰还在忙着中泽和上泽官员的考核,风凝便想着到无瑕开在龙泽天龙城的几个分号去视察一番,也好排些寂寞。所以安琚上任不过三天,便接到了接驾的重任。安琚喜欢得不知如何是好,可是忙里忙外好整整二天,等风凝驾临这日,无瑕的第一分号,不仅仅是接驾场面极其得体,而且一众掌柜的回答也让风凝满意。

临起驾了,这安琚也不知道哪里变戏法似的,捧出了一捧龙泽南泽特产的名花月琼。这月琼是在三月开的,眼下已经是冬天了,这花可不易得。便是龙泽宫内,也就是龙安宫和玉龙顶的暖室内养育着。安琚这捧花还是怒放的,一朵朵银蓝色的花儿,开得淡极了,却也是艳极了。风凝对这花儿很欣赏,月琼艳而不媚,娇而不腻,虽然柔弱,却极有气骨。安琚跪下道:“泽主陛下,属下们没有什么送陛下的,这捧花儿,是属下们对陛下的敬礼。只有陛下这般的天上人,这花才配得上。”

风凝抿嘴而笑,叫卓越接下了。卓越心里觉得这不是好事,可是主上好像很看重这位安公子,做奴才的却不好多嘴,只好回去警告侍卫们,不许胡说八道。

已经是晚上九时了,鹰还没有回来,据说是在中泽宫,跟风涵商量关于中泽官员考核的结果和人事任免。风凝有些气恼的叫丫头们铺好了锦被儿,天儿冷,没有鹰,只好让用炉火暖了,便窝进了被子里,气气的不等,管自己睡了。

鹰和涵这几日虽然忙,可兄弟俩相处,却极是愉快。和涵谈事,与小狐狸不一样,一定有烈酒助兴,兄弟把酒言事,极是畅快,所以事情虽然忙乱,兴致却高,一来二去,不觉得已经过了十一时了。帕儿顿几度偷偷提醒,方才起身回转。

进了下泽宫,爱人却已经睡熟了。鹰有些微微的不快,想霜辰,那是生生等到了十一时,一边为自己和涵?酒,一边静坐陪听,没有半分厌色,可小狐狸却是等不得自己,早早便睡了。心中却有些不受用。又怕自己的酒气熏着了小狐狸,便在外书房内的小榻上睡了。

风凝其实并未深睡,还等着他来陪情呢,这家伙却到外间睡了,风凝的小心眼子一上来,却更恼了,便也不叫他,管自己翻了个身,向里边睡了。

第二日,还不到晨练,风凝听到外间他起身了,还想着他过来温存一番,刚好宝儿进来给父亲请安。鹰怕惊着爱人睡不好早觉,便叫儿子在外殿等着,轻轻地收拾好了,只隔着厚重的暖帘,悄悄地给了爱人一个飞吻便出来了。风凝心里头极不自在,自从因为明珠的事情生份了之后,夫妻之间,却不如原来这般缠绵之极了,二哥,好像没有了原先的如火热情。难道,真的是红颜易老,二哥也免不了平常男人的喜新厌旧的脾气了么?

鹰下了晨练,一回宫,丫头禀报,下泽主早早便去无瑕分号,和三柜商量无瑕经营的事情去了。鹰一想,情理之中,心中虽然有些不自在,但他究竟是狂侠,自然不将这些事情放在心上,便也到上泽宫办事。一直忙到十时,打发了莫无非去请下泽主过来一起用膳,谁知道莫无非回来说,下泽主不过来了,就在无瑕,跟那些掌柜们一起用了。鹰笑了笑,没有回话,莫无非脸上却是极不自然,低着头,就出去了。

上泽的几个亲王陪着用完了膳,便各自办差去了,每个人都不敢抬脸看上泽主。鹰觉得人人怪怪,却想不出最近自己难为过下属们什么事。心中纳闷,就起身到外头走走。后头跟着一帮人,心里也烦他们,便叫帕尔顿打发他们,管自己随意在龙翔宫的后花园散步。

正在那些巨榕树间绕行,便听见几个太监细声细气地在扯闲篇。只听一个太监笑道:“咱们下主儿,可真是好看呢?咦,你们听说没有,那个无瑕的三掌柜安公子,二十来岁的小年青,对咱们下主儿,崇敬得要发狂了。”

另一个太监古古怪怪地笑道:“可不是,听说,这小子胆子大极了,连连送咱们下泽主花儿呢?”

“当然,下主儿,很欣赏他,对那个安公子的评价很高,说安公子很有才华。”

………………………

帕尔顿、苏俊生一听就知道要糟糕了,帕尔顿刚想喝斥,金辰鹰冷笑道:“传这些个奴才们过来,朕有话要问。”莫无非打了个突,却不敢违,只好老老实实地将这几个太监们传过来。这几个太监见到上泽主,吓得真的是尿裤子了。

金辰鹰冷声道:“你们都是各国要处死的奴隶,龙泽救了你们的命,给你们一个安身所在,也让你们的家人由奴隶变成自由人,可不是白花了力气和银子,叫你们到这里来说闲言碎语的。知道内宫的规矩么?”

这些太监都抖得说不下话去了,鹰扫了他们一眼,寒光灼灼,转脸对莫无非道:“打六十板子,关三天禁闭,再降三级,打发到书库那边去。”

侍卫们把这些臭气满身的太监们拖下去,鹰转脸看着莫无非道:“怎么回事?”

莫无非敢骗上主儿么?只好一五十五全说了。鹰睁开眼睛笑道:“苏俊生,去传这个叫安琚的人过来。”

帕尔顿抢声道:“主子,他不过是个孩子,不知道轻重上下。”

鹰瞄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帕尔顿立时垂头,不敢再多言。苏俊生退下,莫无非偷偷给他打了个手势。苏俊生自然明白,他飞似的向无瑕过去,路过中泽龙越宫的时候,刚好碰到了任水流,他轻轻地对任水流道:“阿任,你知道那安琚的事情,漏水了,快请中泽主过来,要到时候把人打死了,主上现在是龙神王的父亲,桑德兰的理事长,泽主陛下,这里是龙泽七宫,不是江湖。”

任水流一听,吓了一跳,安琚的事情,几个龙神侍卫全都知道,大家一方面觉得荒唐,一方面也当笑话,可没有想到,这么快,传上主儿耳朵里了。本来嘛,过几天安掌柜就要去东大陆了,上主儿就算听说了,也是鞭长莫及了。现在好了,如果这事情照实了跟中泽主说,只怕中泽主也要一拳头把安琚给打死了,这小子,胆子也大没有边了,敢对下泽主乱献殷勤。中泽主这样的人,容得下这种孩子?到正殿外,去进不去,里头亲王、郡王、国公们还在商议事情。水流急得直搓手。

安琚是全然不知道自己已经身处危地了,一听说上泽主陛下召见,他可知道上泽主陛下才是无瑕真正的大当家,自然乐不可支。居然乐陶陶地跟着苏大侍卫就进宫了,到了龙翔宫外,莫无非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有气无力地禀报道:“无瑕安琚晋见上泽主陛下。”

金辰鹰也不在正殿,而是改在左侧殿召见,安琚一进大殿,鹰淡淡地看了看他,对帕尔顿道:“你们都退出去,关上各殿门,朕有要事要跟安琚交待,没有朕的旨意,谁都不许进来。”

帕尔顿软弱无力地叫了一声道:“主上,他,他还是个不明白事理的孩子,您,您多耽担。”

鹰冷冷地一挥手道:“哪里来的啰嗦,还不退下。”

几个侍卫都无奈地拧手退出,大家到外头呆呆地站着,不一会儿,便听到内侧殿里,盆杯倒地之声。莫无非抽了口冷气道:“这样打法,还不成肉饼。”

大家刚在担心,风涵已经到了,他什么事情都不明白,只听任水流说,上泽主讨厌无瑕的三掌柜,可能要动粗,风涵想着无瑕的掌柜不是龙泽中人,是外头召来的,要真把人给打死了,可能对外说起来不好听,便赶过来了。

他一到,外头当值的十多个侍卫,人人喜动颜色。风涵一听里边的声音,也不管别人了,一脚将殿门就踹开了。他一看里边,也不管鹰等会儿如何跟自己为难了,飞身过去拦住了鹰的拳头,硬生生将鹰的强霸有力的手给架住道:“二哥,有话好说。”

转头对莫无非几个道:“你们还在等什么,把他给拖出去。”

苏俊生他们赶紧将人给拖出去,一看,呵呵,这小子可惨透了,这头,真成猪头了。小子啊,你乱讨好什么来着,你也打听清楚再献好。

鹰是怒不可遏,风涵轻轻地拉住他的手道:“二哥,别生气,一个外面的掌柜而已,也值得你大动肝火?”

鹰咬着牙,瞋着怒目道:“五弟,你先问问什么事情,你再责怪你二哥。”

风涵叫过来侍卫一问,也是又气又好笑,这安琚,活得不耐烦了。他也不敢火上浇油,便笑道:“二哥,别生气,跟兄弟喝杯酒去,要生气,再跟兄弟打上一场。”

鹰自知失态,便打个台阶,就跟风涵喝酒去了。这边风凝刚刚睡醒了,便听说这件事情,这可真是火冒三丈了。你,你,你是泽主啊,你,你这样随便地打人也就罢了,还亲自动手,像什么话儿。而且,你打了我的人,不来向我解释,倒是喝酒去了,你,你。

这兄弟俩喝了一个下午的酒,鹰才消了气,舒展长长的鹰臂,摆了几个潇洒的架子,回下泽宫。到了内正殿,一看,小狐狸怒气冲冲地坐着。鹰笑道:“怎么了,谁惹了你了?”

风凝一脸正色道:“你早上是不是打了安琚?”

“是,这么快,这消息就到你这里了。”

“为什么打他,他犯了什么事?”

“犯了什么事?我的下泽主应当很清楚吧,还用问我?”

“我就是不清楚,所以才问你。”

鹰极是有趣地偏着头道:“我打他,是因为他不知道高低上下,他一个外头来的臣仆,居然对下泽主胡言乱语。下泽主心里仁慈宽厚,不以为意。可我这管礼法的上泽主,却容忍不得,所以要好好教训他一番。”

风凝的嗓子明显就尖锐起来了道:“安琚很好,并没有说什么没有大规矩的话。他随口跟我说笑了几句,不过是人之常情罢了,也值得你出手教训。”

鹰本来就喝了酒,再加上怒气又上来了,可也压不住了,他的嗓子比风凝大多了,立时就把小狐狸的声音给盖下去道:“没有违矩,我可告诉你,这世上,除了我能够跟你调笑外,你让第三个人来试试?今天,我已经给你面子了,不过是打了他一顿,下次他要再这样胡说八道。给我滚出无瑕去。你是我的人,生生世世都是,谁敢对你有异样的心思,哼哼,我金辰鹰不是吃素的。”

风凝一听,气得立时站起来道:“你说什么?你凭什么如此武断地干涉我的自由,我,我不过是跟他说了几句话而已,你便容不得了。我,我不是你的东西,我是人!我有我的行事风格,凭什么要受你的如此管束。”

鹰怒气勃发,紧紧扣住风凝的手,将他压在胸口道:“其他事情我管不着,但是这件事情,我独占定了,另外的人,有胆子的,再来试试。”

风凝气得不知道如何是好,他使劲儿地推着金辰鹰道:“你出去,出去,我不想,不想见你这个不讲理的人。我还以为,你,你现在已经,已经不一样了,谁知道,你还跟原来一样不讲理。”

 

 

五十七寒时也打芳菲结

一条条长长的深碧色的丝幕已经放下,一盏盏朱金华灯已经升上,一道道明晃晃的光照亮了整个下宫。纵横交错的九条铺玉长廊上,奴才们都纷纷跪倒。谁都知道宫里边发生了什么事情,虽然有隔音石,可是主子们吵架的声音却早就传出来了,宫内的侍卫、宫女太监们,能不清清楚楚么?眼见上泽主身上凝结着一层深深地怒气,怒火从正殿一直向外烧,谁又敢在这个时候,去触霉头呢?奴才们的本份就是侍侯好主子啊。大家除了垂首跪地请安外,实在是没有其他避祸的法子。

顶着怒火出了下泽宫正殿,银箭靴不听使唤的乱走,几乎将整个下泽宫花园踩遍了,才冷静下来。今天不睡在下泽宫,又去哪里?难不成,真的回儿子的上泽宫睡,还不叫人笑话?都已经上宫灯了,这时候过去,他们小夫妻可就不知所措了。去风涵的中泽宫?闹腾他的霜辰也不是回事。去龙安宫,没来由被师傅娘亲骂几句。咦,堂堂上泽主这才发现,原来自己一怒之下离宫出走,结果确实非常难看,因为,今天晚上,不知道去哪里才好。

帕尔顿他们跟着主子在宫外乱转,帕尔顿陪着十万分的小心道:“主上,李璟他们几个说了,您要是硬闯进去,他们也挡不住。”这些个奴才的意思,便是上主儿,您就硬闯回去吧。

鹰哼了一声道:“他赶我走,我这闯回去,岂不是很没有面子?再说了,朕平生谁都可以不当回事,可是朕的恩师,朕不能触犯,朕的爱人,朕不能胡来。朕若是硬闯,将老六置于何地?朕,朕,反正也得空,园子里走走呗。”

帕尔顿他们心里暗笑,鸭子都死了,嘴还那么硬,您要吹风,您吹吧,大不了,奴才们倒霉,陪着受罪。

奴才们不再言语,鹰这心里就更别扭得慌,又不好意思拉下脸来叫奴才们给安排住处,这火就在心里压不下去。刚刚老虎夹在树缝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时候。可可风涵就过来了。

风涵穿着一件墨绿长衫,一双眼睛,便像蓝色的宝石一般,光华逼人。鹰见着他了,气也有些下去了,颇觉得不好意思,都什么年纪了,夫妻俩吵架,还要当兄弟的来拉架。风涵笑道:“二哥,今天晚上,就到兄弟那边也歇下,明天再说。你和小狐狸,大家都压压火气。”

顺坡下驴,鹰立即摆驾中泽宫,霜辰忍住一肚子的笑,亲自给上泽主安排到了旭儿曾经住过的嘏光殿,风涵陪着说了好一会儿话,旭也过来给爹请安,鹰的气,总算是消停下来,便在风涵处入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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