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里，只要有空，不是楚南去找艾北，就是艾北去勾楚南，见面只说一句话：“来做吧。”就是一夜欢畅。

做爱，然后离开，两人默契的规避着“性”以外的任何话题。

直到楚南忍不住打破这默契。

“我们这样算是什么？”双手枕着头，他望着天花板问。

“……”趴在他身旁的艾北沉默了一下，然后说：“我不是同性恋。”

“我也不是。”楚南笑笑，“那我们算是什么关系？”

艾北随手拿起手机来看了一眼，打了个哈欠：“床伴关系呗，你没事研究这个干嘛？睡了！好累……”然后翻身，自顾自的睡了过去。

楚南继续望着天花板，发现自己居然失眠了。

除了做爱以外，两个人仍保持着各自的空间，平时，艾北在自己家里练琴，写曲子，楚南回楼上去写稿，两人互不相干。

有时艾北会叫楚南去他那里烧几个菜改善一下生活，不过这多数代表饭后会有一场成年人的游戏，楚南从来不拒绝这种邀请，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艾北会这么轻易的接受跟同性做爱，甚至看起来相当喜欢做“受”……男人是很直观的动物，他们对于事物的接受很直接的来自他们对这样事物的评价：好或是不好，所以艾北的接受让楚南很大程度上好奇于“受”的快感度是否真的大于“攻”？

既然不谈感情，两个人的关系就相当简单，不用太过顾及其他，楚南也就很自然的把自己的疑问告诉艾北。

艾北想了想，然后笑嘻嘻地回答他：“我不告诉你！”

“为什么？”楚南问。

“我要是告诉你说做受比做攻舒服，那你不是要跟我抢着做受了么？才不要！”艾北笑着说。

“哦！那你的意思就是想告诉我说受比攻舒服？”楚南斜眼看他，这人腹黑得厉害，难保他不是变着法子想反攻……不可信！

艾北只管嘿嘿笑，于是楚南只能很郁闷的继续做“攻”，又好奇着“受”的感觉，当然，关于受的体验虽说楚南受了，但他个人认为感觉不好完全是某人的技术问题，因此他始终觉得自己其实没“受”过。

六号，外出的人们陆续回来了。

邵宇跟梁涵之最先回来，两人显然玩得很尽兴，回来后梁涵之立刻就抱着一大堆在度假村纪念品商店买的各种小玩意儿来送人。

楚南和艾北看着他喜气洋洋的样子，不忍拂他的好意，可是对这种价格不菲，又毫无实际用途的东西实在不知道怎么伸出手去接受。

“不行啦，这太贵重了……”楚南小心的推脱着，梁涵之给他的是个琉璃镇纸，上面很俗气的铸有“崇明度假村”的字样，他实在不明白身为一个画廊老板，梁涵之的欣赏水准应该不至于去买这种东西的啊！

梁涵之笑着说：“这个嘛，就是玩的乐趣，旅游纪念品这种东西一定要俗，俗到让人看一眼就能想起那个地方！别客气嘛！收下收下！”他笑着把镇纸塞给楚南，又硬让艾北收下了一只水晶打磨的小螃蟹，再三说：“崇明蟹，很有名的哦！”

等梁涵之走了以后，艾北说：“他是不是在那里买这种东西买得太多，没办法处理了，就到处送人啊？”

楚南耸耸肩：“天知道，搞艺术的人都有点怪僻。”刚说完，就见艾北斜眼看着自己。

“是啊！貌似阁下也是搞艺术的吧？”艾北话里带刺。

楚南叹气：“好嘛，算我说错话了。”说完拿着镇纸转身要回楼上去。

艾北皱皱眉：“我还以为你会跟我杠两句的呢。”

楚南扭头看看他，苦笑：“我杠得过你么？”这话堵得不轻不重，艾北一时竟不知道怎么接口，看着楚南上了楼，莫名所以。

楚南的心思其实很简单，之前几天，两人都沉浸在完全本能的欢爱中，刻意的忽略彼此在自己生活中的地位和关系，今天突然一见梁涵之，楚南心里忽然茫然了起来。

跟艾北这样算是什么呢？恋人？回想起来，在上床之前两人的关系说起来充其量也就是普通邻居朋友，爱情这两个字放在他们当中显然太过草率也太突兀了……也许应该去请教一下过来人，比如——邵宇？摇了摇头，楚南打消了这个念头，邵宇跟梁涵之之间是因为相爱而在一起的，跟自己的情况完全不同嘛！

心事重重的在房间里写着东西，最近侦探先生对变态钢琴师的态度有些微妙的变化，楚南吸了口气沉浸在自己的小说世界里，等他从思想的空间里出来的时候，已经近午时，艾北似乎没有来叫他共餐的打算，他也因为最近的心烦意乱而不想去主动找他，收拾了一下，他决定去外面的排档吃碗馄饨。

排档在小区对面，楚南吃到一半的时候看到唐烨的身影，这些天他都没露面，楚南和艾北虽然明知他不在，也没有去谈论关于他的事，艾北是根本不想再提这个人，楚南也因为他做的事太过猥琐而深觉反感。

唐烨从一辆出租车上下来，一只手里抱着那只小猫，一只手拎着只旅行包，慢慢的往小区里走，不知道是否因为楚南对他的看法有所改变的缘故，从背影看他显然有些佝偻，原本生气勃勃的阳光都没有了。

匆匆吃完馄饨，楚南的八卦神经又警钟大响，付了钱就往回赶，一进楼道，正好看到唐烨从一楼的总门里出来，看他手里还提着东西抱着猫，显然行李都没放就来找艾北了。

看到楚南，唐烨勉强笑了笑，一脸很伤感的表情上楼去了。

楚南进门一看，艾北家的玻璃门开着，从门口可以看到艾北一脸冷漠的坐在沙发里望着花园的某一角发呆。

楚南随手带上总门，轻轻叩了一下塑钢门框，走了进去。

“怎么了？他找你做什么？”他问

以楚南知道的艾北的个性，应该是不会回答的，他已经习惯了这样有问无答的对话方式，很多时候楚南觉得艾北心里想什么他都能猜到。但是这次，艾北却出乎他意料的回答了他：“他找我道歉。”

楚南愣了一下，扬了扬眉：“然后？”

艾北冷笑：“我接受他的道歉。”

楚南忽然觉得心里堵着什么似的很难受，嘴里还是忍不住说：“哦哟！真大度啊~~”

艾北扭头瞪他：“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楚南板着脸说。

“你卡文了？”艾北皱着眉，打量他。“想吵架？”

楚南定定的看着他，忽然放松了表情，一脸痞相：“我想做。”

艾北显然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这个，瞪眼：“大白天的……”

“又不是大白天的没做过！”楚南把他往沙发上一按，一头吻了下去。

艾北挣扎了一下，心急脸红：“到房里去！”

“我等不及了，就在这儿吧！”说完，两手一紧，把艾北死死的固定在身下，任着性情狂欢……

24.成年人的交往方式

办完事，楚南累得跟条狗似的斜靠在沙发边上直喘，心跳得象要蹦出来似的，一时动也不想动。

艾北倒是没事儿人似的，斜眼看看他，躺在沙发上拿脚趾头杵杵他的肩：“哎，活着不？”

“没死呢。”楚南闷闷的回答。

艾北轻轻侧了一下身子，拉了个抱枕抱在怀里，眯着眼打量他：“你生什么气呢？”

楚南一愣，扭头看他：“你看出来了？”

艾北哼了一声，然后轻轻叹了口气：“他跟我道歉，我接受道歉，就这么简单的事，你生什么气？”

楚南没说话，堵气似的晃了晃头。

艾北冷笑：“你可别告诉我，你吃醋啊！”

楚南被针扎了似的蹦起来：“我吃醋？你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好吧？我吃醋？哈！”

艾北也没生气，直直的看着他：“没吃醋那就对了，咱们俩，再亲再近也就到此为止了，大家在一起图的不过就是个开心痛快，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也别太把别人当回事，在这屋，想怎么搞我都奉陪，出了这屋，咱俩……”他停了一下，似乎在考虑怎么说，“除了是邻居，同事，要是你乐意拿我当个朋友，也行，可再多就没有了。”再停了一下，又说，“我这人喜欢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过日子，跟我玩阴的，让我发现了，说原谅什么的，那都是客气话，一句道歉想挽回什么？能挽回什么？唐老师那儿我也说了，今后不想再有往来了，他也明白，所以，你要是为这个闹情绪，我就告诉你一回，但是下不为例。”

楚南低着头，听着艾北一字一句的说，心里一股说不出的滋味翻腾着，几次想反驳，却找不到词，很悲哀的发现，自己堂堂一个靠语言文字吃饭的人，居然说不过一个写曲儿的……

这是楚南跟艾北发生关系之后第一次冷战，持续了两天，艾北故意没有找楚南，楚南也不知道出于什么想法，一直没有再找艾北。

十月八号，长假算是正式结束了，这天清晨，林涛回来了，一个人回来的。

第一个看到林涛的人是邵宇，他开了车去附近的大卖场采购，回来的路上看到林涛一个人孤零零的在人烟稀少的马路上慢慢走，就靠过去打招呼，结果一看，吓了一跳，林涛鼻青脸肿的，面色惨白，整个人一步一晃，一副随时要倒的样子，这可把邵宇吓坏了，第一反应是林涛可能被人打劫了……连忙过去，把反应有些迟钝的人扶上车，给带了回来。

楚南这时候正在忙着工作，眼下他除了每天要码出固定字数的文章来，还要负责在费青提供的众多传奇小说里挑选合适的本子做游戏基础文案。听到门铃声，他愣了一下，一楼的总门那儿有两个门铃，一个是艾北家的，一个是他家的，不过平时大家似乎都习惯敲门而不是按门铃，所以楚南有些奇怪，是谁啊？

下楼去开门一看，是邵宇，肩上倚着个人，再一看吓了一跳：“天！他怎么……弄成这样？”停了一下，又是一脸不解的看着邵宇：“宇哥，这是……”干嘛叫自己出来呀？楚南一头雾水。

邵宇的表情有些怪，说：“我在路上看到他，已经不怎么清醒，在车上就晕了，然后……他一直在叫你……所以就……”

楚南心里猛的一抽，再看看林涛，他……

“先……进屋吧，我帮他把伤口处理一下。”他轻轻的说着，伸手从邵宇肩上把林涛扶了过来。

“那……我就不进去了。”邵宇说得很干脆，也没有多问，他那有些了然的眼神让楚南心里没来由的有些委屈，明明自己跟林涛啥都没有哇！

自从上次发现自己家里一点应急用的药物都没有，楚南就去药房买了个家庭装的急救包，这回可是派上用场了。

用酒精棉给林涛擦嘴角的豁口，酒精刺激着破了皮的伤口，把林涛给痛醒了，抬眼一看到楚南，俩眼圈一红，眼泪就下来了。

楚南皱眉：“怎么弄成这个样子？谁干的？”虽然这么问，但看林涛一脸伤心委屈的样子，是谁动的手，他也猜到了七八分，只是不明白，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林涛被这么一问，满肚子委屈更是压抑不住，忍不住哭出声来，楚南被他哭得只有摇头叹气的份，也不好逼问，递了一盒100抽给他，让他先发泄一下情绪。

林涛哭了一会儿，渐渐平静了下来，抽着声音说了原因——

林涛学历不高，但是技术上却的确是很有一手，他们启光公司跟宗氏合作之后，跟他直接联系的是IT部的主管兼总裁助理的洛斌，两人见了几次面，觉得很投缘，洛斌也是个学历不高，而以技术取胜的人，看着林涛这样的人总觉得跟自己很相似，顺带很自然的就想提拔他，所以几回合作下来觉得对方能力上的确不错的情况下，洛斌就说：“要不你把启光那边的工作辞了，到我们这儿来吧，宗氏的规模我就不用说了，工作压力可能要比那边大，但是公司的待遇福利什么的，绝对是一流的，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林涛是心动了的，到底也年轻，不懂得藏心事，十一长假，齐尚文带着他去三亚玩，这孩子一冲动，就把这事给说了，齐尚文心里自然是不乐意，林涛可以说是他一手栽培出来的，心想宗氏这么大个公司犯得着往他这小号里挖人么？于是就认定是林涛勾引了人家老总，他正在那儿捧醋狂饮的时候，林涛一咬牙又提出要分手，这下可把齐尚文的底线踩爆了，两人一言不和，动了手，林涛跟齐尚文一比，那是经典的弱受强攻，结果想当然尔，被海扁一顿，给人扫地出门了……

整个事情就是这样的……听得楚南那叫一个激动，就差没拿笔赶紧给记下来了，当然面子上是一派义愤填膺的样子：“良禽择木而栖，谁不想往好的公司跳啊！齐尚文也太不讲理了！再怎么样也不能动手啊！”再看看林涛，生得挺俊的一张脸被打得跟猪头似的，可怜！

林涛低了头，喏喏的说：“是……我先动的手……”

楚南看看他，心里说：那你就是找打！

25.当好人做好事……

林涛在楚南这儿谈心诉苦还没完，楼下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响，紧接着就听小楼外的总门被敲得山响……

艾北给开的门，一看是齐尚文，他这儿还什么都不知道呢，也就笑着招呼：“齐总……”

结果齐尚文压根儿连看也没看他，直奔三楼去了，站在三楼的总门那儿猛敲门，嘴里直囔：“小涛！你在里边吧？”

过了一会儿，唐烨下来开门，没什么精神的样子说：“林先生好像不在。”

齐尚文一愣说：“不可能！他回来了！我知道的……”接着又对着林涛家的玻璃门喊，“小涛，我知道你在里面！出来！”

二楼这儿，林涛白着一张脸，两眼红红的又要往下掉眼泪，楚南就奇了：“他怎么就这么笃定你回来了？”

林涛打裤兜里摸出个手机来给他看，抽着声儿说：“他送的，跟他那款是情侣机，有双向全球GPS定位功能……”

楚南顿时一脑门的汗，敢情高科技还能这样用啊！咳！好吧，现在貌似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他看看林涛：“怎么？要出去见他不？”

林涛一愣，摇头：“不要，我现在不想见他……”

外面齐尚文静了一会儿，然后像是打算豁出去了似的，挺了挺胸，站在门那儿就说：“小涛，你出来，我给你赔理还不行么？我错了！你出来嘛！”

他声音不小，丹梅楼也不大，一个楼上上下下听得个一清二楚，如今可以算是一个清白人都没，林涛跟他的关系就此在这楼里算是人尽皆知了。

里面林涛气得脸血红，“他……他这是干什么？！”

楚南看看他，好心解释说：“他那是在向你道歉呢。”

林涛咬着嘴唇，一脸坚决：“道什么歉？我们分手了！”

楚南心想：那是你说分手……人家可没同意呢……随便怎么看这事也不是你做得了主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