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整收编,却又不约而同都沉下水面去了。
旁边那人正安静地沉睡,空调将夜气捋码得凉滑如丝,风口带动了轻飘的帘幕,
一下又一下,缓缓诱入微茫的光亮,在那人身周拓下温暖的剪影。这两天两夜想
来够他受的,许延在暗影里无声地笑了,情不自禁依偎过去,手脚轻轻攀上那人
的身躯,调整着睡姿终究不满意,犹豫了半晌,手滑下去,悄悄握住内裤中那个
恼人的物件,贴着散发清凉水汽的毛丛,才踏实地叹了口气,缓缓闭上眼睛。
刚想认真睡觉,旁边突然传来促狭的闷笑,手肘下的小腹也随之急促起伏,感情
那贱人竟是在装睡?!许延腾地闹了个大红脸,立马丢开手翻身向内,却被人迅
速抓回怀里,那怀抱困得他不能挪动分毫,气得大叫:“滚蛋,放手!”
“嘘!睡了,”封毅揽住他的肩,抬腿控住他的臀,拉着他的手塞回自己胯下:
“乖,明天还要去学校呢……”说罢吻了吻他脑门,手臂收拢拘着他的身子,下
巴贴在他头顶上,安静下来。
许延挣扎了会儿,见他不松手,无奈停下来,索性不客气地握紧那根东西,脑袋
气愤地钻进他颈窝里,安顿好了才停下动作。置身那紧迫有力的束缚,不想竟觉
得分外安心舒适,很快就睡了过去。那一夜,难得地无梦到天亮。
7月22日,阴历六月十一,周一,散学典礼。
平时巴望着放假,到了时候却又不舍,丁珉散了会就跟几个玩得来的男生推搡着
往操场跑,经过许延拽了一把:“那么快走干嘛?你也来打打球吧。”
“不了,”许延跟秦可可向外走:“封毅在门口等我。”
“那正好,叫他进来一块儿玩呀。”昨天没时间去体育馆,丁珉还惦记着呢。
“……也好,”时间还早,下午也没啥事儿,许延掏出电话,问秦可可:“可可
你回家有事儿吗?要不待会儿一块儿吃午饭?下午我们出去逛逛?”见她应了才
拨通封毅电话,不一会儿就见那小子穿过林荫道向这边跑过来。
诺大的操场上远不止他们这一拨,还有不少精力旺盛的年轻男孩,在七月的晴天
下畅快地跳跃、奔跑,毫不吝啬地挥洒淋漓的汗水。足球场让别人先占了位,许
延对篮球也没兴趣,陪秦可可坐在阶梯看台上瞎聊,眼睛却一直追逐着那个矫健
灵活的身影,追随着那人流畅地带球突进,快速冲破防守,气势如虹地三步上篮
。
夏日的微风有股特殊的味道,阳光在那一刻很俗套地打在那人的黑发上,飞扬的
金灿灿的光影隔绝了喧嚣,许延清晰地听见了左心房那道绚烂的闪电,美好而激
越的声响。恍惚间收回目光,蓦然发觉旁边的秦可可也正自双眼放空,静静地凝
望场内,她,又是在看着谁?
“啊……!!”不容那疑问在脑子里澄清,许延蓦然蹦了起来,快速冲出去,左
侧十来米处,一个女孩破布卷似的从三级看台上连翻下来,惊呼声是张晓风发出
的,这会儿还傻着眼愣在看台上。
那女孩仰躺在地面,全身强直绷紧,头向后仰,喉肌痉挛,两眼上翻,双手屈曲
抽搐。
附近不少人听见动静已经围上来,却个个离远站着不知所措。许延不敢随意搬动
,急得转头大叫封毅。
“去找根硬树枝来!”封毅拔开人群挤到跟前,跪下身掐紧那女孩下颚:“快!
”边说边迅速解开她领口的纽扣,松开裙带,搭住她手腕探脉。
“你想干嘛?!”张晓风这时才跑过来,冲封毅大喊着想阻止,许延一把推开他
,将树枝递过去。
“打120,”封毅把树枝卡进那女孩齿间,翻开眼皮看了看,脱下T恤卷起来,小
心塞到她背后,抬头说:“你是她男朋友?把自己上衣脱下来。”
“干嘛?”张晓风虽不明所以,看到封毅忙而不乱的动作,不由自主地伸手解衣
扣,拦住许延拨电话:“要打120吗?先送校医室吧?”
许延拿着手机也有点犹豫,低头小声问:“她怎么了?”
“快打!”封毅接过张晓风的衣服盖住她腰下,低声说:“癫痫阵挛性发作,创
伤流产。”
那女孩此时痉挛频率越来越快,延及全身,面色青紫,臀下地面缓缓淌出殷红血
水,骇得人群立刻骚动。许延赶忙推开张晓风,打了120才猛地一拳挥出去,单膝
跪地狠狠卡住他脖子,压低嗓门说:“校医室?你今天要跟她一起身败名裂吗?
!”唬得对方顷刻脸色灰败没了动作。
并非顾虑张晓风的名声,而是那女孩平时为人挺不错,不知怎么就被张晓风套上
了手,此时眼见她的惨状,不由动了恻隐之心。许延紧张观察着状况,过了会儿
,节律性抽搐逐渐减缓,全身突然大幅度挛缩了一次,随即静止下来。
封毅将她头部旋向一侧,一股股白沫慢慢从她嘴角涌出来,人还没有清醒,面色
却已渐渐恢复常态:“那位同学,麻烦你用伞遮住她。”叫过围观的一个女生,
封毅才站起身,抬手捋开额上的湿发。
过程不到三四分钟,所有人都像亲历险境,不约而同松了口气。救护车两分钟后
赶到,三个出诊医生下来,小心把病人移回车内,一个四十来岁戴眼镜的男医生
,诧异地问封毅:“你是三中的学生?”
“不,”封毅笑笑,俯身拾起地上的T恤,抖掉泥灰:“我是Z医大的。”
“怪不得,处理得头头是道。”医生赞赏地拍拍他的肩:“小伙子是块好料,现
在没空聊,毕业前打这个电话,”说着从口袋里掏出张名片,递给封毅:“我介
绍你去家好医院实习。”
“好,谢谢您,姜大夫。”封毅撑着T恤套到一半,接过来微笑着看一眼,目送那
医生跳上车,才把衣摆拉下来。
张晓风也跟车上去,随手拉上车门,目光突然悠悠探过来,含着一缕深知内情的
意蕴。许延蹙眉撇开头,这才发现四围屯聚的女生,全都眼神熠熠地盯着封毅,
有一个见他擦汗立刻羞赧地递上纸巾,外围一个美女也擎着罐可乐,脸泛桃红地
挤上来,气得他满心不是味儿,猛搡那贱人一把,掉头就走:“还不走,赖这儿
干嘛?!”
封毅被他推得踉跄,懵懂地跟上来,瞪大眼睛一脸纳闷:“你干嘛啊?好端端的
又生气。”
“啥叫好端端的?!”许延越发着恼,回身一脚踹过去:“踢死你,到处拈花惹
草!”
“我!喂,你等等啊!”封毅抱着腿单脚跳着追,委屈地哀叫:“我沾啥惹啥了
?你讲不讲道理啊?”
“你说我不讲道理?!”许延腾一下站定,凶神恶煞地转过身,吓得那小子差点
撞上去,立马泄了气,摆着手可怜巴巴讨饶:“讲!讲!延延最讲道理!”
丁珉跟秦可可早笑作一团,自己这片儿继那女孩之后,又再成为瞩目焦点,许延
不再跟他理论,懊恼地转身向校外走去。封毅知道他不好意思,顺势蹭上前,嬉
皮笑脸搭住他的肩,小声问:“老公,待会儿带我上哪儿玩儿?”
许延被他逗得一笑:“玩你个头!”
“呃……玩,玩我的头?”封毅面露窘色,压低嗓门儿商量道:“这儿人太多了
呀……要不,晚上回家你再玩儿?”
“啥?!”许延错愕,见他强压着笑,两眼贼光连闪,才蓦然品出味儿,这混蛋
竟然当众耍流氓!气得飞红了脸,猛一肘子捅过去:“滚你的蛋!!!”
“那怎么行?”封毅接住他手臂,挟着他肩膀目光悠远,郑重申明:“听党的话
跟老公走,是我的座右铭,我要坚持到底。”
这人简直不要脸,学校里不敢闹得太过,许延唯有拖着那个大油瓶,磨着牙忍气
吞声向外走。四人出了校门,时间还不到十一点,都不觉得饿,正商量着去哪儿
玩儿,秦可可突然怒目指向对面,咬牙切齿道:“太过分了!简直不是人做的!
”
几人循声望去,对街趴着个四五岁的孩子,脏兮兮的小脸侧贴着地面,面前放个
铁盆,手脚刺眼地变形萎缩,关节翻转,一看就是人为扭断的。丁珉皱眉骂道:
“那些人贩子无恶不作,真是丧尽天良!”说着掏出钱包,想过去施舍。
许延一把拽住他:“你这钱小孩能用上吗?不正好中了那些恶人的计?越给他钱
,就越多小孩子遭殃!”说罢无可奈何地感叹:“G市治安管理什么时候才能完善
?报纸电视天天登满寻人启事,这孩子的父母,该有多伤心……”
“哼,等着吧!”秦可可接过话头,忿忿地说:“现在的人,唯利是图、人性沦
丧,不止孩子,女的拐进山沟卖给人当生养工具,男的骗去杀掉贩卖器官,这样
的事儿还少了吗?走吧,别说了,看着都气。”
“嗯,”许延拧眉说:“去哪儿呢?”
“不知道,要不随便逛逛吧。”丁珉也没了心情。
“附近有网吧吗?”封毅沉吟道:“去玩儿一小时,正好吃午饭,然后再商量去
哪儿吧,现在街上挺热的。”
60.夜黑风雨急
街角就有间网吧,里面大多是三中的学生。几人进去,丁珉找到三个连成一排的
座位,拉着许延说:“走,我们去那儿坐。”
秦可可也跟上前,许延回头,封毅睒睒眼睛,微笑道:“我去后面坐。”
跟丁珉玩了会儿游戏,秦可可兴致盎然地浏览女性网站,许延有点儿无聊,转头
向后看去,蓦然心头急跳。封毅正快速查找着什么,不时停下来凝眸细看,薄唇
抿成刀锋样凛冽的弧线,聚精会神的凝重里,竟隐现着煞人的阴冷仇恨。
那骇人的凌厉瞬间让许延屏住了呼吸,怔忪间,封毅也向他看过来,目光复杂而
焦虑。许延忐忑不安,正想站起身,却见他拿出电话,快速拨了个号码,很快带
上微笑,轻声聊起来。许延心慌意乱,终究没忍住,挤出座位向他走过去。
“好的,太感谢您了,那明天见。”封毅收起手机,见他过来,随意地点动鼠标
,网页迅速关闭。许延只看到几个本市日报社会版,上有人像,貌似是寻人启事
,还有个页面一晃就消失了,黑翼XX几个黑体字诡异地掠过眼前。
“哥,”许延满心惴惴地蹲下来,紧盯着他的眼睛,低声问:“到底发生什么事
了?你别瞒我,我很担心。”
“现在不好说,延延,明天先跟我去见个人。”封毅伸出手来,按住他头顶,轻
轻地抚摸:“没事的,有哥在,你记住这几天不能离开我的视线,半步都不行!
知道了吗?”
“嗯,”许延拧眉直视着他,究竟是什么事,为什么现在不能说,见人,见什么
人?不能离开他半步?!一系列的疑问在心间盘踞压制,逼得人越发喘不过气来
,不由伸手搭上他的腿,紧张地用力:“哥,我……”
“相信我,延延……”封毅的黑眸缓缓回复暖意,手滑下来,轻轻揉捏着他僵紧
的后颈,那温柔的抚慰,让他恍觉又回到当年那条漆黑险恶的岩洞出口前,封毅
当时也像现在这般,深深凝视着他,郑重地许诺:“哥不会让你有事的。”
那低沉的嗓音带着无法抵御的蛊惑与安抚,令人不由自主地全心信赖,紧绷的神
经渐渐松缓下来。许延散开眉心,静静凝望着他,轻轻点点头。这个人,是他此
生唯一的执着与热爱,他既如此说,必有迫不得已的理由,相信无法相信的,才
是真正的信任。
一小时后结了帐,几人找了间餐厅吃午饭,等菜的间隙,秦可可又提起操场上那
女孩:“她真可怜,幸亏事情没捅出来。”
“嗯,”封毅烫着杯子:“我看她摔得不轻,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将来生育。”
“那么严重?”丁珉说:“张晓风这垃圾,真是不干好事儿。”
“一个巴掌拍不响,”许延刻薄地说:“张晓风光在咱们学校,有目共睹走马灯
似地换女朋友,那些女孩,也不知道看上他什么。”说罢瞅着秦可可打趣:“秦
姐姐,我不是说你哈,你一时被迷惑,早就慧剑斩情丝,急流勇退了。”
秦可可嘴皮动了动,抬头睨着他,却并未接话,端起桌面的杯子喝了一口,轻轻
放下来,那欲言又止的神色让许延大感诧异,正想追问,旁边封毅擎起茶壶,给
四人续上水:“张晓风……看他衣着,家境应该不错?”
“是啊,有名的公子哥儿,”丁珉不屑道:“仗着家里有几个钱,拉拢了几个跟
班的,成天趾高气扬,上回还想欺负可可,被许延教训了几次。”
“哦,是吗?”封毅笑道:“延延这么厉害?”
许延见掩不住,只好从实招来,封毅皱眉摸摸他的头:“让球砸了?!怎么一直
不告诉我?现在还会头晕吗?”
“不晕了,”许延讨好地笑:“又不是什么大事儿,就忘了说。”
“忘了!”封毅瞪他一眼:“片子还留着吗?下次拿给我看看,以后每隔两年都
要去复查一下。”
“那么麻烦?”许延牙疼,苦着脸说:“不都好了吗?”
“脑子里的事儿,不小心点儿怎么行?!”封毅不买账:“本来两年就该检查一
次身体,顺便照个CT,辐射量又不是承受不了,有什么麻烦?”
许延满脸不爽,这死小子认定的事儿向来没得商量,懒得白费力气,索性端起杯
子灌水。封毅见他不高兴,笑着说:“你还真能想的啊,匿名情书,连班主任都
被绕进去了。”
“是啊,你没见薛小姐当时那样子,简直能吃人。”丁珉解围道:“这事儿把张
晓风气得吐血,教导主任把他家长都叫来了。”
“哦?”封毅掰开筷子,搛了颗甜蒜:“他父母吗?做什么的啊?”
“应该是生意人,”秦可可撇嘴说:“一看就俗不可耐,他妈妈脖子上那根白金
项链,恨不得跟铁索比粗细。”
“是吗?”封毅皱眉笑道:“那是挺俗气的,张晓风品味倒还行。”随手掰开筷
子递给许延:“菜来了,饭前别喝那么多茶。”
“许夫人真是贤良淑德,把咱们许延照顾得滴水不漏,”秦可可一边取笑一边让
开上菜的服务生,冲丁珉说:“羡慕吧?快点擦亮双眼,将来好逮个贤惠媳妇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