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正峰温柔地看着我说：“喜欢就是喜欢，有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我喜欢男生都说

出口了，还有什么不敢说的呢？”

高飞远表情复杂地看看我，再看看韩正峰，最后吸了口气，认真地说：“我有喜欢的

人了，我喜欢小羽。”

韩正峰看着他，说：“我激了这么久，你终于说出来了。”

“我早就说过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

“没想过怎么办，我和你还是兄弟，和小羽也一样，小羽喜欢谁就喜欢谁，我们公平

竞争。”

“你们两个胡扯什么？！”我的心里顿时乱成一团麻。

“小羽，这件事我们三个人早晚都要面对的。现在说开了更好。”

“不错，这才是高飞远的作风，我欣赏。”韩正峰说着看看我，说，“小羽，你也不

用觉得有什么负担，我和高飞远不会因为你而伤了兄弟之情的，二十几年的感情不会

那么脆弱的。爱情是爱情，这是另一码事，我们都喜欢你，那么最希望的肯定是让你

觉得开心。无论你选择谁我们都会支持和祝福。”

“对，男人都会这样。”

我看看他们，说：“既然这样，我什么都不说了。我明白了。你们可以打住了。我谢

谢你们。但是现在我更想珍惜和你们的友谊。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好么？”

韩正峰笑着说：“好。我们先吃饭吧。”

高飞远看着我，然后低下头沉默着吃饭。

下午我们三个都躺沙发上无聊地看着电视。一直沉默了很久。

高飞远突然说：“正峰，你会觉得我可恨吗？”

“有点。不过我想很快我就应该是嫉妒你了。”

我和高飞远一齐看向他。

韩正峰笑着说：“有些事情我已经预料到了。现在我觉得自己越来越像在扮演爱情障

碍的角色了。”

“说得这么悲情干嘛啊，好像在演琼瑶奶奶的偶像剧一样。”高飞远说。

“呵呵，我也不想自己这么悲情啊，不过可惜上天就是这么喜欢捉弄人。我也没办法

。”

“我说了，公平竞争。我的性格你应该了解的。”

“我也希望公平，不过爱情本来就没有公平可言的。不是我比你付出得多我就一定能

得到爱情。”

“少来。起码现在小羽没有喜欢我们中的任何一个，起点是公平的。”

韩正峰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直直地看着我。

“怎么又回到这个话题了？我们三个人难道只能这么别别扭扭地演三角恋吗？”

“哈哈，还是小羽直接，一针见血，我们还真的像是演一出蹩脚的烂言情剧。”高飞

远哈哈地大笑起来。

我也跟着呵呵傻笑起来。

韩正峰却忽然躺下去仰天看着天花板，沉默起来。

我心里隐隐觉得有事，可是又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于是也跟着沉默起来。

然后高飞远也躺下去，没有说话。

风在窗外轻轻地吹过，吹过我们的沉默。沉默，把冬天的午后拉得越来越长。

正月初八，奶奶去庙里祈福求神。

我待在家里心里空荡荡的，好像太多事情突然变得太明了，像是很多的云层突然散开

，天空忽然就不知所措了。

我给林诗韵打电话可是她关机，于是想去她家里看看，但是却突然发现自己竟然不知

道她家住哪里。

正想着要不要问韩正峰，结果韩正峰居然在门外喊我的名字了。

我跑出去，看见他穿着一身雪白的运动腹，朝气蓬勃，帅得一塌糊涂。

我愣愣地看着。

韩正峰扬扬嘴角，说：“换身衣服，我带你去跑去健身。”

“你不是说春天到了的时候再带我去么？现在太冷了吧。”

“我怕等不到那一天了，所以提前完成。”

“什么意思？”

“快点，跑好了再说。”

我们沿着公路一路蛮跑，韩正峰果然是练过的，跑了大半天居然都脸不红气不喘的，

我双手扶着腰，跑得摇摇欲坠。韩正峰在前面跑着然后踅回来跑到我旁边给我打气。

终于跑到南湖边了。我直接坐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韩正峰笑着看看我，说：“我

去买点吃的，马上回来，你在这休息下吧。”然后跑开。

我不得不感慨人和人的差距真的存在而且可以大得不可思议。

韩正峰回来的时候，递给我一盒热牛奶和一块糕点，然后在我的身边坐下。

我喝了口牛奶，说：“好了，我想你把早上的话解释一遍。”

韩正峰眼神迷离地看着湖面，说：“小羽，其实你是不可能会喜欢我的，是吗？”

“正峰……”

韩正峰转过头，温柔地看着我，眼神柔和得像是穿过薄云的阳光一样，温暖的，柔软

的，在心里打上一层毛茸茸的光。

“小羽，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其实昨天我就说了，我知道自己接下去会扮演的角色了

。我不希望可是上天就是喜欢这样开我玩笑。但是我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真的成为你

爱情的阻碍的。”

“正峰，你想说什么？”

“我要走了，小羽，我要去新西兰了。”

36谁对谁错

“你——”

“我跟你说过的吧，我爸爸在那工作，他早就希望我过去了。”

“正峰如果你是因为我而离开……”

“小羽，虽然这个问题很残忍，但是我想我还是应该垂死挣扎一下。如果我为了你留

下来，我有百分之一的希望让你喜欢我吗？只要百分之一的希望，我就留下来。”

我怔怔地看着他，我从来没有看见过的韩正峰，我记得我印象里所有的他都是沉稳的

，自信的，对什么事情都能看的透透彻彻的。不是现在这样的。

“正峰——我——”

韩正峰笑着揉揉我的头发说：“好了，说过不难为你的，又给你出难题了。对不起。

”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但是现在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如果要我说真的，我希望你不

要走，我希望我们四个人能一直在一起。可是我现在真的没法告诉你有没有那百分之

几的希望，我想爱情肯定是百分之百的，喜欢你就会只喜欢你，要么就不可能。我没

有办法预见。但是现在我真的没办法说接受你。”我平静了下，说，“我也知道让你

留下来也个极为自私的想法，新西兰，那么美丽的国度，我做梦都向往的国家呢，在

那发展肯定会有前途的。正峰，我觉得你还是为自己的前途着想吧。但是你永远都是

我最好的朋友。”

韩正峰俯过身抱抱我，说：“我知道了，小羽，谢谢你。”

“正峰，你知道吗？”我看着远处说，“老实说我现在心情很糟糕。我没有想到事情

会因为我变成这个样子。我是不是应该反思下呢。”

韩正峰坐近了点，搂着我，说：“小羽，你知道么，没有什么事情能够一直风平浪静

的，正是有这么多纠结的事情我们才能慢慢地长大。我记得我以前看过一部电影，里

面有句话我印象特别深刻，他说，当明天变成了今天变成了明天，最后变成我们生命

里不再重要的某一天，我们才会发现，我们就是这样在某个人身上从一个自己变成了

另一个自己。其实我觉得我应该庆幸能遇见你，我觉得你让我懂得了很多事情。小羽

，你没有发现，你是一个很让人敬佩的人。”

我转过头，看着他，笑笑，说：“正峰，如果我是一个女生，我觉得我一定会选择你

。”

韩正峰却突然付过来，轻轻地在我的脸颊吻了下：“我不知道需要多少时间才能消磨

掉对你的这种感觉，这次去新西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我想我会很想你的。

”

“你什么时候走？”

“下周二下午的飞机。周一晚上我们四个人去聚餐吧，一定要去。”

我看着他，点点头。

“小羽，有飞远在我不担心你什么，只是怕你还是受过去的影响，不敢正视自己的感

情。喜欢谁就是喜欢谁，性别可以不管，只要是真正的爱情。我希望你能勇敢点。无

论怎样，我都会支持你的。”

我望着湖面微微的波光，笑笑，然后沉默。

林诗韵一直联系不上，我心里隐隐地觉得不对。于是打电话问韩正峰知不知道林诗韵

家里的电话。结果韩正峰说要去学院里查才知道。只能作罢。

周一的晚上，我，高飞远，韩正峰，我们三个人在三鲜馆聚餐。林诗韵还是没有联系

上。

我们三个围着桌子坐下。韩正峰笑着问我们要吃什么说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敲他了。

我说还是那些菜吧。高飞远低着头没有说话，表情像个刚被释放的政治犯。

上齐了菜。我们却没有一个人动筷子。连一向喜欢美食的高飞远也没有动一下筷子。

最后我先开了口，说：“快吃吧，干嘛这么悲情啊，中国的粮食可不能被这么浪费啊

！”

韩正峰把水煮鱼往高飞远面前一推，说：“你小子不是最喜欢吃这个么，怎么不吃啊

？”

高飞远赶紧拿起筷子，狠狠夹了一把水煮鱼，把香菜都洒桌上了，然后闷着头一直吃

饭。

过了一会儿，高飞远突然起身，叫服务员拿三瓶白酒。

我刚伸手向拦，韩正峰拦住了我说，今天这样的气氛不喝酒时不行的。

高飞远叫来了白酒，然后麻利地拔了瓶盖，倒了一杯，对韩正峰举了下酒杯然后猛一

口喝下去。

“你空腹喝干什么？这是白酒不是开水啊！”我忍不住叫起来。

高飞远看了看我，脸色深沉，摇了摇头。

韩正峰也倒了一杯，猛灌一口，一饮而尽。

然后他们像是拼酒一样，一杯接一杯的喝。他们的酒量本来就不好。喝了几杯之后，

他们就各自乱找理由，一杯接一杯地敬对方。

我拦也拦不住。我知道高飞远心里很难受。

终于高飞远把持不住了，捂着嘴，跌跌撞撞地往厕所跑去。我正想跟去，韩正峰拉了

拉我，然后也跟着他走过去。

我想他们哥们两应该有很多话要说，于是就没有再跟去。

晚饭吃得很无奈。我只是干瞪着眼看着他们喝酒。气氛让我觉得特别难受。

出了餐馆，韩正峰说还有事先走了。我有些不放心地看着他，他对我笑笑我：“我吐

了很多，现在很清醒。倒是高飞远，好像喝太多了，你先看着吧。”

我看看东倒西歪的高飞远，叹了叹气，只好把他带回家去。

高飞远真的喝了太多了，我把他拖进浴室好不容易拖掉他的衣服，他却突然蹲下去，

有些失控地咆哮起来：“为什么会这样，告诉我，为什么会这样！”

我也蹲下去轻轻地擦拭着他汗涔涔的脸，高飞远一把抓住我说：“小羽，我是不是很

自私，我是不是不配做正峰的哥们？”

“飞远，你不要这么说——”

高飞远表情痛苦地说：“小羽，你知道吗？我和正峰从小一起长大，从小到大，他什

么事情都让着我，好吃的好玩的，什么都先给我和雪琪。后来我妈妈走了，他就更加

地照顾我。高中他成绩很好，考上了第一中学，可是他说好哥们就应该有难同当的，

所以他和留在了同一所大学，后来他爸爸去了新西兰，他爸爸一定要他一起去，我道

他也是怕我一个人孤独，所以才又留下来和我选同一所大学——”

高飞远颓废地倒在浴室的墙上，我看见他掉了眼泪，语气里是无法描述的自责和难受

。

“小羽，你知道今天正峰对我说了什么吗？他说，飞远，从小我就什么都让你，爱情

也一样，以前我喜欢雪琪，我以为你也喜欢，所以你问我喜欢谁我不敢告诉你只能瞎

编，我想把她让给你，现在小羽也一样，我不会和你竞争的。哈哈——哈哈——小羽

——咳咳咳——我怕——”高飞远说着咳嗽起来，我这才发现浴室温度很低，他却光

着身子。我赶紧抓起衣服给他披上。

高飞远却一把推开衣服，说：“小羽，这样更好，我想要清醒下——我现在想狠狠地

揍自己一顿——我不是个男人——我自私——该走的是我——”我听着他胡言乱语着

，觉得不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心里一惊：“啊——这么烫——飞远，你发高烧

了！”

37会长大的是幸福还是悲伤

这一夜，高飞远又是呕吐，又是发高烧，还一直说梦话。我用热水给他擦了擦身子，

后给他吃了退烧药，灌了几杯温开水，然后给他盖好被子。等高飞远安定下来，已经

是凌晨两点多了。我完全耗尽了体力，重重地倒在沙发上，一动都不想动。心跟身体

一样，疲惫得不能再经受一丁点重量。

我闭上眼，满脑子都是高飞远在浴室里痛哭自责的样子。然后是韩正峰总是满脸微笑

的样子。然后心里翻腾起一阵又一阵的心疼和自责。

我又何尝不是一个罪人呢。如果不是我，他们会这样吗？韩正峰会去新西兰么？他们

哥俩应该还会一直相互扶持，无忧无虑地，一直到他们都成家立业吧。

我看看墙上的时钟，已经是凌晨三点半了。可是我却异样的清醒，一点睡意都没有。

浴室起身走到床边，用手背轻轻地碰了碰高飞远的额头。还好，烧已经退了。然后我

无聊地打开电视，结果很多电视台都已只剩白花花的雪花点了。正想着是不是应该躺

下去睡意小会儿，手机突然响起来。

我讶异地拿起手机，都半夜了怎么还有人打电话来呢。结果一看手机，居然是林诗韵

的，我赶紧按下接听。

“喂，诗韵吗？”

电话那头是沉默。

“喂，诗韵吗？你怎么了？你在哪？这么多天我都联系不上你，发生什么事了？”

还是深得化不开的沉默。

“诗韵，你说话啊，我很担心你———”

“小羽——”林诗韵的声音很低，“小羽，我没事，我只是睡不着觉。所以打电话给

你。对不起，你在睡觉吧？”

“我还没睡呢。你怎么了，声音怎么有点哑了，感冒了吗？”

“没——没有，我很好，你别担心，就是睡不着。”

“不对，你说话的声音不对，你哭过了？”

“没有呢。我很好。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小羽，听见你的声音真好，我觉得安心多

了。”

“你快说，你怎么了？肯定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这多天一直联系

不上你。”

“我——我那个——我手机坏了，拿去修了。真的没事。小羽，有你关心，感觉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