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花园——姬子
姬子  发于:2010年12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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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苍致慌张得不知如何是好,她好害怕失去他。这个孩子是她生命唯一的重心,他是

她爱的人留给她的宝贝,她的过去、将来所有的一切,都牵系在他的身上,她无法承

受失去他。


季阳夏面无血色地躺在病床上睡着,她就在旁边垂泪,整个人一天比一天还要消瘦,

有时候还不断地低声对着他说:「对不起,是我的错,是我不好……」

医生见她受的刺激太大,因此关于季阳夏的病情只得找何轩说明。

「很奇怪,原本他已经没有大碍,但是现在胸腔又开始出血,而且全积在肺部,所以

要特别注意。」

「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这是何轩现在最关心的问题。

「你不用太担心,他这个情形我们在手术之后就已经预料到了,应该没有什么大碍,

只是季太太怎么也听不进去,你还是劝劝她吧!」

「我知道,谢谢。」听见医生这么说,何轩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但沈苍致这种神经质的反应不是一天、两天造成的,任谁劝了也没用,除非她亲眼看

到季阳夏恢复健康,否则这种情形是不会改变的。

 

他不敢想像,如果季阳夏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她又该怎么活下去?

季阳夏这次又昏迷了好几天,中间虽然也曾醒过来,但过不了一会儿又再度陷入昏迷

,连医生都束手无策。这种时好时坏的情况一直持续了将近一个月。

直到有一天何轩到医院看他,还没走进病房沈苍致就跑出来拉着他的手,他看到她泪

流个不停,还以为又出了什么状况,正心急不已。

她低着头说:「实在太好了……谢谢上帝。」

何轩愣了一下,连忙问:「他已经醒了是不是?」

沈苍致一边擦着泪水一边点头,「他是昨天傍晚醒过来的,情况也稳定下来,今天已

经可以吃东西了……你去看他吧,他刚才还说要见你。」

 

「嗯,我知道了。」何轩也觉得非常的高兴,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我到现在还不太敢相信这是真的,我还以为他会离开我,光是想像都让我觉得害怕

。」

 

「不用担心,我说过不会有事的。」

 

沈苍致像是想通了什么一般,释然地道:「我以前真傻,总是害伯会有什么不幸发生

,没想到反而害了他们;如果当时我们不送走清衣,现在也不会有这么多痛苦的事了

,甚至还差点失去阳夏……我真的好后悔。」


「不要想那么多了。」何轩对她笑了笑,「一切都过去了,不是吗?」

她听了之后眼眶又湿润了,不过这一次却是带着笑意的。

「是啊,都过去了。真的谢谢你,阳夏能有你这样的朋友实在是太好了。」

 

「你不用这么说!」何轩对任何女性说话时,都不自觉地变得温柔。「我现在进去看

他,你休息一下吧。」

沈苍致点了点头。

何轩打开病房的门,看到季阳夏正坐在床上,他看起来气色还不错,只是脸色苍白了

一些,脸上的伤也已经好得差不多。回想起当初在仓库里将他救出来的时候,他根本

认不出来他是谁。

 


「你来了?」季阳夏对他微笑着,屋内柔和的光线让他显得格外的安详。

「现在感觉怎么样?」何轩在他旁边坐下。

「还好。」他犹豫了一下,问道:「田纪云……跑掉了吗?」

「当然没有,在他的旅行袋里搜出大量的毒品,案子还在调查当中。」

其实这个案子因为受到一些压力,所以进展得并不顺利,当然,何轩在这个时候不可

能告诉他这件事。

季阳夏还是微笑着,笑容恬静而美丽,他慢慢将视线转到窗外,那里有一棵大槐树,

在寒冷的冬天里竟然还残余了些许的叶子点缀着,反而更显得苍凉。

 

他缓慢的说:「我在昏迷的这些日子里并不是没有意识,我一直回想着从前的事。有

一次清衣也是被警察带走了,我在大雨里跑去静的家里找她帮忙作证,那时候我总有

一种感觉,觉得如果不能找到静的话,我就会失去他了,结果他还是走了。所以后来

在找到田纪云的时候我再次有同样的感觉,如果我没能抓住他,这次恐怕又是同样的

结局。幸好这次我没有放手,他终于被抓了,我做到了,也就安心了。」


「你这个傻瓜。」何轩听得有些难受,不由得骂道:「知不知道你这次差点连命都丢

掉了,还被打得跟猪头一样,何必逞强?」

季阳夏依旧保持着淡淡的笑容,「我不后悔,再重来一次我也不会有一丝犹豫。你知

道吗?有些东西是天性,有些感情天生就存在,那是被直觉引导的,就算明知会灭亡

也不能停下来:不是不想,而是不能。」他说到这里时顿了一下,「我曾经说过,就

算到死的时候,也会记得这句话。」


生命开始时就有了哭泣,而他从生命的开始就有了季清衣:他和他就像种在一起的藤

蔓,茎缠着茎,叶缠着叶,紧紧相连在一起不能分开。

即使幸福这条路上遍布荆棘,他仍然会向前走,他从不后悔与季清衣一起走了这一遭

他们是注定要为彼此流泪的,就像季清衣曾经讲过的关于蝴蝶的故事,从羽化的那一

天起,就开始倾尽一生的旅途,穿过寒冷的大西洋,只为了到达遥不可及的终点。

 

从生到死一直地飞行,这段艰辛的旅程就是它们的命运。

何轩看着他的脸,久久无言。

最后,他苦笑了一下。「该怎么说你呢?真是一个傻瓜!」

 

季阳夏也跟着笑了出来,「也许真的是吧。」

季清衣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他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也不知道时间到底过了多久

他逃出去过一次,不过很快就被抓了回来,但从那之后就被监视得更严密了;而且每

天都定时有人来为他注射镇静剂,没过多久他就沉沉睡去,等到醒来之后很快又有人

来打针。


这些日子他几乎没吃什么东西,大部分的时间都在药物的控制下昏睡,只靠着输入一

些营养液来维持身体的机能。

 

时间久了,他大概也知道下一次来为他注射镇静剂的人是什么时候来,在那之前他只

能勉强地走动。

本来贺松明是每天都要来的,但这几天不见人影,安排在疗养院里的人手也几乎全遣

散了,似乎是遇上了什么麻烦事。

季清衣知道如果想要逃出去的话,这可能是唯一的机会。

正计算着时间,门又被推开了,一个中年护士走了进来,他暗自庆幸着,还好今天来

的是个女人,以他现在的状况或许勉强能制住她。

 

季清衣非常的紧张,这时疗养院里除了医生跟护士之外,几乎没有贺松明的人手,只

要能走出这里就好了,但是如果这次又失败,恐怕就会变得相当麻烦。

 

当那个护士正准备为他打针时,季清衣忽然从床上翻身起来将她按倒在地上,看见她

想尖叫,他用手紧紧捂住她的嘴,并将她手里的针筒抢过迅速地扎入她的手上,她很

快地失去力气,最后连眼睛也闭上。

 


季清衣这才站起来将她扶到床上用被子盖好。

做完这一切的时候他已经浑身无力,由于经常打镇静剂的关系,他现在连手脚都有些

不听使唤,即使握紧了拳头还是一直发抖。他打开房门向外面看了看,确定没有人之

后才跑出去,他不敢坐电梯,从楼梯往下跑。

 


这时上面隐隐传来一阵人声,大概是他逃走的事情已经被发现了。

 

怎么会那么快?季清衣心里非常的焦急,只得加快脚步。

他忽然想到直接这样冲下去是不行的,恐怕还没走到门口就会被拦下来。这里的病人

是不允许随便出去的,他穿着医院里的衣服,不可能不被认出来;而且他们发现他不

在,一定会出来找他,这时候往外跑无疑是自投罗网。


都到了这里,如果又被抓回去他实在不甘心,只要能走出这里,或是跟外界联系上就

好了!季清衣来不及多想,随便打开一个房间就闯了进去。

里面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他不敢开灯,只有等着眼睛渐渐习惯黑暗后才慢

慢地往里面摸索。

这里大概是放杂物的地方,地方很小,东西堆得乱七八糟,季清衣站在里面差点连容

身的地方都没有。

他无力地在堆积如山的纸箱旁边躺下,刚才虽然跑得并不远,但原本就虚弱不堪的他

已经耗尽所有的体力,药物的作用还残留在他的体内,他连稍微动一下都觉得吃力,

只希望他们一时找不到这里,等他恢复一些力气之后再作打算。

 


他本来就只穿一件薄薄的睡衣,又是光着脚跑出来的,刚开始还不觉得,现在坐在地

板才觉得冷,他缩着双手不断地搓着,想让自己变得暖和些。可是没一会儿他连搓手

的力气都没有了,最后他倒在冰冷的地板上,咬紧嘴唇不让自己的牙齿撞出声音,然

而全身都在发抖。


实在太冷了,彷佛置身在冰窖一般的难受,在黑暗里,季清衣只觉得自己连血液都凝

固了。

 

也许是因为四周过分的安静,外面的声音他都听得一清二楚,走廊上传来一阵杂的脚

步声,他咬着牙坐起来双手抱膝:如果这个时候被找到,他连一点反抗的余力都没有

,所幸并没有人进来,脚步声很快的消失了。

 


接下来竟然是一片安静,再也没有人从这里经过,仿佛疗养院里的人都平空消失了一

般。季清衣一直安静地等着,只要恢复一点力气也好,然而他的意识却越来越模糊,

他闭着眼险些就要睡着了。


突然,门被人推开,灯被打开后四周一下子亮了起来,刺得他的眼睛发痛;大概是因

为视线没习惯,所以眼前全是一片白光。

季清衣的背脊发凉,最终他还是没能躲过吗?

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站在眼前的人,不是医院里的医生或者保全人员,也不是贺松

明跟他的手下,而是季宏启。

当他看清楚眼前的人时几乎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眼睛眨了好几遍才不得不相信站在他

面前的老人就是季宏启——他叫过十七年「爷爷」的人。

季宏启的身后跟着几个人,他用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季清衣,沉默了很久之后才脱下

自己身上的厚外套,向他走过去,然后用衣服包住他的身体。

季清衣愣住了,从有记忆以来,这个老人对自己都是厌恶的,从来没有像这样关心过

他。

「你没事吧?」季宏启终于开口说话:「你在这里的事我们都已经知道了,田纪云被

抓,贺松明也正在接受调查,警方已经确定杀死胡瑜静的人不是你,现在你自由了。


季清衣惊讶地看着他,就算这些事是真的,他又为什么会来这里?

「我们跟警察一起去你的房间找你时,你已经将那个护士弄晕逃走了。我想你大概跑

不远,所以就带着人在疗养院里面找你……终于找到了。」

 

「为什么要找我?」

季宏启叹了一声,「现在阳夏还在医院里,他为了救你受了很重的伤,你去看看他吧

。」

季清衣愣了一下,呆呆地看着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沈苍致正在家里炖汤,打算带到医院去给季阳夏喝,这时却接到何轩的电话。

「伯母,你在家里还是在医院?」何轩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紧张。

「在家里,怎么了?」

何轩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继续说:「已经找到季清衣了,那小子竟然在这几年之

间不动声色地收集了那么多关于贺松明的罪证,而且听说有大部分的证据都来自于贺

松明的电脑里,连详细的名单都有了。我看贺松明这次死定了,想赖也赖不掉……」

 


沈苍致听了极为高兴,「真的?那阳夏知道了吗?」

何轩犹豫了下,才慢吞吞地说:「季清衣现在身体非常的虚弱,但他很坚持要跟阳夏

见面……所以我还是先问问你,你还想阻止吗?」

她一直阻止他们见面,这一点何轩是知道的。也许这些事他根本管不着,但是心里的

关心却压抑不住。他曾经对季阳夏产生过异样的感情,但随着时间久了,他知道他对

季清衣的坚持,所以就彻底放弃了。


到这个时候,他当然希望他们能好好的在一起。

「我……怎么会阻止?」沈苍致露出许久不见的笑容。「你不是说过,一切都过去了

吗?请帮我告诉清衣,欢迎他回来,我随时等着他回家。」

她在自责与坚持的矛盾里挣扎得太久,现在终于想通了,她甚至觉得在以前的种种痛

苦都是庸人自扰的,现在都不存在了。

是啊……已经结束了。

 

早晨阳光很温暖,天空万里无云,一片蔚蓝。

 

初春的微风吹来有些冷,但那一点寒冷却侵袭不了炽热的心。

季阳夏与季清衣沿着小河旁边的小路走着,经过这些年这里仍然没有改变,只是变得

更乾净一些。新长出嫩绿芽叶的柳枝轻轻垂在河面上打转,路面是由灰白的碎石铺成

的,中间长着一些生气盎然的青草,踏下去觉得很软,就连心里也感到柔软起来。


季阳夏看着季清衣走在前面的身影,那轻柔得不可思议的浅褐色发丝在风中飞扬,闪

耀在晨光之中。

他走近季清衣,一股淡淡的栀子花香充斥在呼吸问,比什么都亲切、比什么都好闻。

这个人的存在占据了他一辈子的时间,他不顾一切的等他,死缠烂打的找他,用尽了

生命也要拥抱他。

他们没有说得太多,但心里全都明了,那些都是不用说出来的,只要一个眼神便能感

觉得到。

季清衣伸手拨开他额前的浏海,久违许久的动作在经过这么久的时间以后仍然历历如

昨。

他紧紧握着季清衣手,微笑着问他:「这次,不会再走了吧?」

 

「嗯。」

「真的吗?」

「真的。」

 

「那太好了。」

笑容在季阳夏的脸上绽放开来,纵使这一刻与他一起在阳光中融化,他还是会感到幸

福。

 

此刻,季清衣温柔的看着他,而他也在那双如泉水般清澈的眼眸中找到自己,两人再

也舍不得放开彼此的手:在经过种种分离与挫折之后握得更紧。

 

就这样用相爱的幸福来填满以后的每一天好了。

就这样紧握着彼此的手直到永远吧!

 

《本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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