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他不明白那么一个温柔的人如何用冰冷的武器夺去别人的生命。只是，那一晚，

他真的明白了什么叫做杀人。

十七分钟，三十一条人命，他觉得他的禹落哥杀人就像割麦子似的，一抬手就放倒一

片。秋瑀宸看到那些保镖如同电影中的群众演员，过场般的出现，然后在文禹落优雅

的抬手间毫无痛苦的死亡。文禹落出手很快，他不同于乔熳汐，喜欢用延长死亡时间

来放大将逝者的恐惧，他的出手干净利落，几乎是刚听到枪响就能看到有人倒地，秋

瑀宸跟在文禹落身后走过那些尸体，尽管是疯狂的屠杀，可是，整个地阙的园林里却

没有一滴血，每一颗子弹都镶嵌在同一个位置，只有心口上的一抹血红，秋瑀宸想起

一句话：杀人不见血，剑下一点红。他的禹落哥也不过是用一枪在对方心口画上一朵

红莲罢了。

秋瑀宸无法忘记文禹落在一枪击毙余长老后对他莞尔一笑，那时候，他们俩都站在大

石后，他还记得文禹落不断地闪身，不断地放枪，长发在风中翻飞，空气中还有很清

新的洗发水的味道，那么疯狂的屠戮，可是秋瑀宸竟觉得丝毫闻不到血腥味。文禹落

像是个捉迷藏的孩子，在石阵中躲避着纷飞的子弹，生命的追逐对他如同是一场游戏

，夜色中，文禹落躲避追逐的动作是那么的优美，宛如翩跹起舞的仙子。

“瑀宸，想不想看我的双宿双飞？”文禹落在击毙了余长老后轻笑。

秋瑀宸虽然一向是厌恶血腥的，竟不自觉地点了下头，只因为他从来没有见过有人可

以将杀人进行的那么富有诗意。只是他刚感觉到文禹落放开了一直拉着他的左手，就

看到他的手上居然各持了两把枪，秋瑀宸还没有来得及想清楚他的枪是从哪里拔出来

的，就看到四颗子弹以相同的轨迹划出金色的光芒，最后四名保镖也倒在了地上。文

禹落收枪，浅笑：“我说过：汐的血，我一定要他们偿回来。”

“嗖～啪！”一鞭落下，秋瑀宸的脸竟比伤痕还红，他的臀上布满了凌乱的棱子，有

两条甚至已经破了皮，只是，虽然脸红，还是不得不挤出一句瑀宸知错了。乔熳汐面

无表情的看着秋瑀宸对自己挥藤杖，别别扭扭的样子他又如何不心疼，十下打完，秋

瑀宸自己的手都酸了，大概是掌握不好力度，鞭痕重叠的地方又已经出血。

秋瑀宸红着脸转身，俯下身子让臀翘得更高一些，好让乔熳汐更方便的验伤，乔熳汐

看到秋瑀宸臀上的鞭痕，四十条，他知道，即使是他亲自动手，也绝不会这么不留余

地。只是，他并没有因此而心软，命秋瑀宸提上裤子继续复述那晚的情形。

秋瑀宸努力回忆着文禹落的每一枪，试图去按照乔熳汐的标准事无巨细的描述昨夜的

激战，甚至包括凝固的鲜血的颜色。他本以为乔熳汐会继续再提出一些什么问题刁蛮

他，可是乔熳汐却只是闭着眼睛默默地听他说完。

“去第二层最左边的格子里拿药膏出来。”乔熳汐命令。

秋瑀宸应了声是，臀上的伤让他连挪动几步都变成酷刑，只是，他并不后悔自己打得

这么重，但在碰到药膏的时候，还是心颤了一下。他知道，乔熳汐这里有很多药可以

放大伤口本身的疼痛，使人的痛觉更加敏感，可他并不愿去想什么，只是将药膏递给

乔熳汐。乔熳汐接过药膏挤在手上，用眼神命令秋瑀宸脱裤子，秋瑀宸从来不知道原

来乔熳汐也肯给他上药，虽说乔熳汐躺在床上，他握着足踝翘着臀站在床边，上药的

姿势很辛苦，乔熳汐的动作也不温柔，可是却让他突然间觉得受宠若惊。乔熳汐从来

不替他上药，罚得狠了也只是要他去找家庭医生或者文禹落，他曾经因为不肯让家庭

医生上药而被罚到两次住院，对于这一点，乔熳汐从来不曾妥协。他真的不知道为什

么今天他的熳汐哥居然转了性，乔熳汐也不解释，随口道了句穿上裤子吧。秋瑀宸一

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连每天都要重复千百遍的谢谢也忘了说，只是乔熳汐并没有追

究，却做出了更要他诧异的动作，轻轻的拉住他的手：“为什么罚你？”

秋瑀宸被他从未有过的温柔打动，竟然大着胆子没有说那些程式化的认错的话，只是

低低道：“因为瑀宸是熳汐哥看中的人。”

乔熳汐点点头，秋瑀宸红了脸，“对不起，熳汐哥，瑀宸让您失望了。”

乔熳汐却只是低声道：“张开口让我看看。”

秋瑀宸终究不敢拒绝，蹲下身子张开口，他满口的伤痕并没有让乔熳汐露出多么惋惜

的神色，只是随便的点了下头：“没什么大碍。”

秋瑀宸不敢说话，只是站着，乔熳汐接着道：“你对昨日一战的陈述让我满意。从此

刻起，我不会再给你任何时间去适应关于杀人的任何事。”

秋瑀宸终于明白他的温柔是为了什么，只因为自己并没有用厌恶或者拒绝的态度来描

述夺人生命的“暴行”，乔熳汐接着道：“我相信你更愿意接受你禹落哥的教导，我

给你三个月，三个月后，我不愿意再看到这份名单上的任何一个人还活着。我既然扶

你上位，就不会让你做傀儡。”

秋瑀宸接过名单，上面全是曾经觊觎翼盟盟主之位的人，他不觉有些后背发麻，乔熳

汐却接着道：“我相信三个月后，你会让所有人明白：翼盟盟主是秋瑀宸，只是秋瑀

宸，不是骊歌的儿子，也不是乔熳汐的弟弟。”

“瑀宸明白。”秋瑀宸大声道。

完

71.兄弟

沈默本来呆呆站在那里没动，可是看到王云天这个动作竟突然冲了过来，只可惜刚跑

了两步就被褚清渃拦住，沈默还是奋力飞出一脚，只可惜并没有踢到任何人。因此只

能大叫：“把你的脏嘴从他身上拿开，不用和我玩这种把戏，我的兄弟就算是死也不

会出卖我，我信他！”

王云天对褚清渃笑道：“有劳褚帮主。”他抱着言寓荆走到沈默身边，沈默早被褚清

渃制住动弹不得，王云天却变本加厉的吻着怀中的言寓荆，沈默这才得以看清楚，言

寓荆不知是被下了药还是中了迷香，并不是靠在王云天怀中，而是瘫在王云天怀中，

似乎是完全失去了力气，但好像还有意识，因为沈默分明看到他硬气的兄弟眼中的泪

水。沈默知道，言寓荆即使是被打断肋骨的时候都没有哭过，他流血一向比流泪容易

，他的眼泪也一向比鲜血珍贵，沈默明白，那是因为感动，感动沈默对他无条件的信

任。沈默猜到言寓荆一定是在刚进入虎口就被下了药，果然是羊入虎口啊。他试图阻

止王云天对言寓荆的侵犯，可是被褚清渃压制住根本动弹不得，只能大骂：“你卑鄙

！”

王云天却冷笑道：“秋瑀宸比我更卑鄙，明明是我先看中小言的，他居然仗着翼盟的

势力横刀夺爱！”说着又吻了言寓荆额头，还示威般的看着沈默：“秋瑀宸也可以这

么无所顾忌的吻他吗？”

沈默一阵晕眩，他突然觉得这个世界简直被颠覆了，秋和浴巾，怎么可能，原来，王

云天以为秋瑀宸闯入九天会带走言寓荆是也对言寓荆有意，这是哪里和哪里啊。只是

王云天并不等他犹豫，接着道：“哼！翼盟的势力虽强，秋瑀宸却休想从我身边夺走

小言。”

沈默恨恨道：“疯子！”

王云天却再一次深吻言寓荆，沈默看着最好的兄弟在眼前被侮辱，挣扎着要脱开褚清

渃的束缚，可他那点功夫哪里能和褚清渃抗衡，如同断气前的鱼，只来得及扑腾两下

，却终于无可奈何。言寓荆的唇已被吻出血，王云天狂笑道：“为了他，变成疯子，

我愿意！”

纵然是精通各国的脏话，沈默也实在不知道此刻该骂什么，他没想到王云天居然对言

寓荆丧心病狂到这种程度，可为什么内心深处竟也有一点羡慕：男人之间的爱，是不

是更加浓烈和疯狂？

王云天对褚清渃示意：“劳烦褚帮主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带到九天会总堂去。

”

乔熳汐看着空荡荡的惩戒室，一种强烈的挫败感涌上心头，这么多年来，这是秋瑀宸

第一次违抗他的命令，他安静地站着，看着熟悉而又陌生的床、柜子、桌子、台阶测

试机、碎纸机、空调，突然间觉得这些东西是对他所谓训诫的强烈嘲讽。你本以为你

已经打碎了他所有的倔强和执拗，你以为在安抚和痛责下他永远也不敢违抗你的命令

，你以为你的训导和惩罚已经逼他学会了选择一种不伤害自己的方式活着，可是，直

到今天，你才知道，他对你所有的敬畏在面临着那个孩子的安危时变得一文不值，他

对你全部的信赖在得知那个孩子失踪的一瞬荡然无存。

只是，乔熳汐并不能沉浸在挫败中，即使秋瑀宸已经不愿安心做他顺从的弟弟，他也

必须去做一个负责任的哥哥。

图腾的命令签发的时候，他就知道，骊歌回来了。那样高级别的保密程度，不是他做

的，就只能是骊歌。而据他的暗探回报，翼盟新接的场子动乱，并不是因为九天会复

仇，而是自己人捣乱，乔熳汐尾随沈默出去，就看到骊歌的近卫晏鸢，他看得出来，

跟踪沈默的有三股势力，其中一组是他自己的力量，另外一组是九天会，还有一组自

然是骊歌的人。乔熳汐知道，沈默只要被骊歌的人带走，最大的可能就是以尸体的形

式被送回来，骊歌是绝对不会容忍这样一个定时炸弹放在秋瑀宸身边的，而他又不可

能和骊歌正面冲突，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骊歌的手段，如果沈默的魅力已经大到让他也

插手了，那蓝颜祸水的罪名可就坐实了。

乔熳汐知道，如果沈默只是落在海沙帮或者九天会手里，凭他自己和翼盟的实力，完

全可以带他回来，可是，如果是被骊歌的人带走，那就算是自己出面，也不一定能保

他周全。因此，为了不和骊歌正面冲突，他才命人将沈默护送到那个展览会去，他已

经命人制造了足够的沈默落在九天会手中的证据，由他出面要人，纵使是王云天，也

不能不给图腾的魁首面子。只可惜，秋瑀宸居然冲动到从惩戒室偷偷跑了出去，那些

痕迹竟全部成了为秋瑀宸独闯九天会救人留下的。乔熳汐轻叹一声：你到底还是太相

信自己了。你以为如今的你说一句没有命令不许他出去，这个孩子就会乖乖留着反省

吗？他所谓的“请罚”都不过是问罪加胁迫，更遑论信任你可以护着他的人周全了。

乔熳汐的心像是被挖出了一个洞似的，却终于强迫自己用理智将这个洞填满，毕竟，

这世上，只有不懂事的弟弟，哪里能有任性的哥哥。

骊歌站在竹林外，那些稀薄的光影投在她身上，使她整个人被蒙上了一层圣洁的光辉

。她轻轻回头，就看到了跪着的乔熳汐，琥珀色的眸子中满蕴着值得玩味的笑意。

“起来吧。地上又湿又冷的，别再逼我心疼了。”说着就走过去将乔熳汐扶起来，眼

中的怜惜倒真是慈母的温婉。

“妈——”乔熳汐撒娇般的叫了一声。虽然比骊歌高十几厘米，可是在她面前竟怎么

看怎么像个孩子。

骊歌无声的笑笑：“我也来看看他。”

乔熳汐自然明白骊歌选在文禹落的衣冠冢所在地和他相见是什么意思：你难道忍心要

弟弟步你的后尘？只是，母子二人都无心点破。

“能得到妈的承认，禹落会很开心的。”乔熳汐自然也打起了机锋。

骊歌的眼神却突然间犀利起来，“你们倒真是兄弟。”

乔熳汐低下头：“是熳汐没有教好他。”

骊歌笑笑：“他喜欢吃亏就由他去，连你的家法都扛过来了，任何一个帮会的刑堂，

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乔熳汐倒也不脸红，只是就事论事，“熳汐没有看好他，致使他落入敌手——”

骊歌笑着打断：“我要放他走，你看得住吗？”

乔熳汐也不尴尬，他知道，如果不是骊歌的人烧了翼盟的两个场子逼着他出了秋家，

秋瑀宸是无论如何也跑不出去的。

虽然知道骊歌心里是极疼爱秋瑀宸的，可还是忍不住替这个没大脑的弟弟分辩：“妈

，瑀宸到底是一派之主，平白受人折辱，恐怕有损声名。”

骊歌淡淡笑笑：“就当是看场电影了，也算不得什么折辱。”

乔熳汐隐隐有些不详的预感，“妈——”

骊歌轻笑道：“我替沈栎濬挑了个那么漂亮的儿媳妇，难道她还能不满意？”

乔熳汐呆愣了几秒钟，才缓缓道：“妈，您难道真的忍心让瑀宸伤心？”

骊歌冷冷扫了一眼乔熳汐，语声依然轻柔，可是却让人不寒而栗，“伤心总要有心可

伤，只怕有一天，瑀宸连心都没了。我当年就是不忍伤了你的心，才让你变成今日这

半死不活的样子。你以为我还会心软吗？”

乔熳汐低低道：“妈，那孩子和禹落不同。”

骊歌冷声道：“是不同。无论是容貌、性格、功夫和爱着人的心，他都比不上十四号

。他唯一比十四号强的，就是有个叱咤商界的母亲，我给沈栎濬面子，免得恒河日后

树敌，否则，你以为我会费这番心思。”

乔熳汐轻声问：“妈安排在什么时候？”

骊歌淡淡道：“今夜，你可有兴趣看看？”

乔熳汐只是轻轻跪下：“熳汐会找机会阻止。”

骊歌淡淡道：“你没机会。”

乔熳汐低声哀求：“妈，瑀宸还是个孩子。”

骊歌冷冷道：“你放心。今夜一过，他就会成为大人了。”

72.前奏

秋瑀宸循着痕迹来到展览会，一进展厅的门就看到王云天和褚清渃带着一众属下站在

那里等他。秋瑀宸并不废话，只是冷冷道：“送我的人出来。”

王云天轻哼一声：“你怎么就知道他是你的人不是我的人？”

秋瑀宸什么都没说，只是迅速射出一枪，子弹堪堪在王云天耳际擦过，王云天惊魂未

定，就听到褚清渃赞了一声：“好胆识，好枪法！”

秋瑀宸傲然一笑，眼神扫过四周指着他的黑洞洞的枪口，竟使人心凛。

王云天似是刚从恐惧中挣脱出来，狠狠道：“我的属下虽比不上秋盟主的护卫那么训

练有素，但是，这样的距离，秋盟主也是当世俊杰，自然分得出轻重。”

秋瑀宸只是静静站着，可是渊停岳峙般的气势竟让身侧的人都不敢妄动，褚清渃笑笑

：“秋盟主若是来寻那个姓言的孩子，恐怕师出无名吧。”

秋瑀宸沉声道：“沈默和言寓荆，我都要带走。”

王云天冷哼道：“凭什么？”

秋瑀宸似是不屑和王云天说话，只是冷冷注视着墙上刚才被洞穿的弹孔。

褚清渃接着道：“沈默正是在下的妹婿，言寓荆是王会首的心肝宝贝，他们两位正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