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你们好好玩，我先回去了。”转身大步的走开，身后是苏月的声音：“你怎

么让小山走了？不就是吃饭吗一起去有什么关系？”

杜小山的嘴角浮起一抹冷笑，哥，你做得好！

没想过要到哪去，只是任性的无目的的走，杜小山也不知道到底走出了多远。腿已经

麻木了，身体里空空的，原先欢蹦乱跳的心到哪去了？怎么死气沉沉的一点动静都没

有？连那口气都喘得很疲惫，就算彻底停止了，可能也不会有什么感觉。他真的喜欢

那个苏月，他说过，她和别的女孩不一样。他会像所有的平常人一样，结婚、生子，

安静得过平凡的日子。

在路边上蹲了下来，杜小山抱着自己的膝盖，看着一颗一颗的水珠砸在地面上。

在路灯都亮起来的时候，杜小山回到了学校里。穿过浓密的荼蘼花遮盖的小路，杜小

山慢慢的往宿舍里走。忽然，一个身影站在前面不远的地方，熟悉的足以让心脏停止

跳动。停住了脚步，杜小山看着花影底下的韩强向自己走过来。

“我回家找你，奶奶说你回学校了。我就在这里等你。山，我、我想跟你说句话。”

韩强呐呐地说着，难堪的低着头。被一股气堵住了胸口，你想说什么呢？我温文儒雅

，气定神闲得哥哥！杜小山呵呵的笑了：“以前，我就知道孤男寡女这个词不好听，

现在知道了，孤男寡男在一块也不见得好到哪去。哥，你说呢？”

喉咙里似乎被堵了一块石头，韩强艰难的喘息着：“小山，你听我说句话。”眼里涌

出泪花，杜小山含笑点头：“我听。我从来都听你的话，不管你说什么。”心被狠狠

的扯住抓紧，疼的泪花在眼里打转。韩强咬住了自己的拳头，半天才沙哑的说：“我

们是兄弟，不管我们做过什么都无法改变这个事实。我不后悔，但是我觉得自己有罪

。小山，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们不但会毁了我们自己，还有我们所有的亲人。

这个后果，我们承担不起。所以。。。。”

每一个字都在疼得发抖的心上划上一刀，最不敢想象的结局就这样毫无预兆的压下来

，不管害怕的杜小山怎么样的想逃。

“所以？所以那位美女姐姐会在你的生活里贴上一张正常的标签，这就是你想要的对

不对哥哥？但是我记得，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有多么的满足和快乐。”杜小山的眸子

里闪烁着犀利的光。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杜小山，韩强有点不知所措：“小山，不要

这样。”杜小山笑了一声，走到韩强的身后拔下颌搭在他肩上，看着他：“哥，你要

找女朋友也无所谓啊！我们还是可以在一起。对了，那位美女姐姐床上功夫如何？是

不是比我更能满足你？”

“杜小山！”

韩强揪住了杜小山的衣领，惊恐的看着他冷冰冰的笑脸。这不是他的小山，他的小山

不是这个样子的！温存善良的小山从小就懂事就听话，怎么可能会有这样阴冷决绝的

眼神！手腕被抓住了，非常地用力。指尖似乎要卡进肉里，尖利的就像盯着自己的眼

睛。看着韩强惊恐迷惑的眼神，杜小山有一种疯狂发泄之后的悲伤。

“你不知道我的力气也有这么大吧？那是因为我从来没想过要反抗你。”把韩强的手

从自己胸前拉开，看着愣在那里的韩强，一步一步的后退着，杜小山眼前的世界开始

模糊，脚下的路面开始起伏。转过身大步地走，我是在做梦吧？应该是个噩梦，这一

切都不是真的不是真的！眼泪不停得掉下来，杜小山感觉不到。

杜小山在宿舍里躺了两天，第三天的中午，杜小山跑到食堂去了。举着两个大饭盒买

了满满的两份饭，杜小山笑嘻嘻的捧着跑到了阶梯教室的后门口。韩强他们的课刚刚

结束，还在收拾东西的韩强听见了杜小山的呼唤。看着杜小山捧着饭盒过来，韩强呆

呆得看着，半天说不出话来。两个大大的黑烟圈让韩强看上去很憔悴。杜小山像从来

没有发生过什么一样，走到韩强身边坐下：“哥，外边起风了。咱俩就在这吃吧！今

天的排骨好，我买了两分。”

赵玉新夹着书走过来，弯着腰看杜小山手里的饭盒：“这有兄弟的人就是不一样啊！

小山啊，你哥这两天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你瞧瞧他那脸。”杜小山眨眨眼睛：“哥，

你怎么闹得？是不是跟谁闹别扭了？”韩强沉默的看着他，转过了头打开饭盒。杜小

山转向赵玉新：“这是怎么啦？”赵玉新冲他挑挑眼：“嘿嘿，小山啊，等你也学会

为女孩发愁的时候，就不会这么问了。拜拜，我的吃饭去了。没有兄弟照顾的人啊，

可怜啊！”

韩强手里的筷子戳着饭，半天也没有吃一口。心理五味杂陈，理不出个头绪。杜小山

端着饭盒，看着诺大的教室里零零星星的几个人，轻轻的说：“你跟饭没仇，快吃吧

！凉了又要胃疼了。”

韩强看着身边的小山，想说什么又闭上了嘴。刚才看见小山微笑着站在门口的时候，

往日里熟悉的温暖一下子在心底点燃，那一刻，是如释重负失而复得的欢喜。以为再

也不会看见小山甜甜的笑容，以为那晚的小山会恨自己一辈子。因为无法接受那个结

果，又不知道该何去何从，所以彻夜无眠。但是现在的小山根本就像一切都没发生过

，紧紧地靠着身边做着，照样得把筷子伸到自己饭盒里夹菜，亲密的全不避讳。心里

忐忑不安，他到底在想什么啊？

晚自习，杜小山抱着自己的书坐在了韩强身边。只穿着一件薄薄的运动衫，在初秋的

夜里，滚烫的体温从衣裳里透出来，传递到坐立不安的韩强身上。杜小山贴得很近，

韩强不得不几次把身体稍微挪开。但是每挪开一次，韩强就能听见杜小山痴痴的低笑

。然后如影随形的贴上来。一张纸条赛过来：哥，想你了。韩强一把抓过来团在手心

里。心理越来越苦，这份苦涩泛上口腔，像是含着满嘴的黄连。

“小山，我们出去吧！”韩强低声地说。杜小山一扬眉：“好啊！”

走在昏黄的路灯底下，杜小山两只手抱着自己的肩。韩强
看看他，伸手脱下自己的外套给他披在肩上。拉进身上的衣服，上面还有温热的体温

。杜小山低着头靠过来，手握住了韩强的手，十指相扣。韩强吓了一跳，四下看着想

松开手却挣脱不开。杜小山死死的扣着他的手，咬着嘴唇抬着头看他，眼神里是挑衅

，也是渴望。前面不远处就有人来回走动，韩强惊慌之下拉着他躲进暗影里。

“你到底想干什么？”压低了声音，韩强焦灼的抓着杜小山的肩膀。杜小山冷笑着：

“干你曾经最喜欢的事啊！怎么，这么快就忘了？不是说有人看见过围墙那里的人影

吗？”嘴被捂住了，韩强痛楚的在他耳边说：“小山，一定要付出惨重代价你才能明

白吗？我们是错的，不可能的。”

“是吗？你现在知道错，是不是已经晚了？”

“小山，不要这样。我没有想过离开你没有想过放弃你，我只是想让我们回到从前，

我们是一辈子的兄弟啊！”

杜小山咬紧了嘴唇，很小很小的声音：“哥，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从来就是，早已

经回不去了。”

十七

韩强惊惶的看着杜小山，小山的眼睛在黑暗里发着晶亮的光，尖刺一样的扎在心里。

韩强张了几次嘴，还是无力发出声音。不会的，不是的！就是因为这个答案从第一次

的时候就不安的埋在了心底，所以在不得不面对的时候，无法接受。

“你后悔了？还是你根本就害怕了！”声音有些发抖的笑着，杜小山靠近了韩强。

远远的看着苏越快活的从马路对面穿过来，韩强强迫着自己舒展皱起的眉头。纯粹是

为了给自己一个坚持下去的理由，几乎是强迫着自己主动约她出来。会好的，一切都

会恢复正常。结束这段危险的歧路只有自己先跳出来。小山，他慢慢会明白的。山，

我不后悔，我没有资格后悔。是我一再的对自己的无耻欲望让步才让错误越陷越深。

必须结束了，在毁灭到来之前。

“怎么突然的就跑过来了，我还以为你这个星期很忙呢！”费力的穿越了车流，苏月

快活的跳到韩强站着的人行道上。韩强勉强的微笑着：“
我是不是打扰你了？很抱歉。”苏月偏过头，咬着嘴唇笑。这哪里是对恋人的态度吗

？社交礼仪课倒是可以打满分了。不过，这样又帅又稳重，正派安详的男孩子就是自

己要找的啊！

在电话里并没有说有什么事，不过在看到那个足以引起心动的电话号码时，苏月是欢

喜的小鹿乱撞了。并不期待那个人能制造什么浪漫情调，只要他能安静的在身边，平

平淡淡的也很幸福了。两个人顺着路边慢慢的走，韩强没有勇气抬头看一眼苏月含羞

的笑脸。简单天真的女孩沉迷在这场想象出来的恋爱里，甜蜜的笑容像是惩罚的剑。

对不起，我会尽量的约束自己，努力的做好一个恋爱中的人该做的。我需要帮助，因

为我挣脱不开那张足以拖下深渊的网。

“小山！”耳边苏月带点惊讶的呼唤好像一道闪电，在原本已经脆弱不堪的神经上狠

狠地劈了一下。韩强脸色惨白，看着迎面走过来的杜小山。杜小山笑眯眯的，手里举

着两个冰激凌走过来。好像意外相逢，笑着招呼：“哥，苏月姐。你们这是去哪啊？

”苏月有点不自然的笑：“有个展览，大家约好了去看的。”不善于撒谎的人脸上泛

起红。杜小山眼睛看着韩强，嘴角是凉凉的笑：“这么老土的约会理由啊！哥你好歹

是学设计的，有点创意好不好？”韩强发不出声音，只是站在那里。阳光变得分外刺

眼。

他是故意的，故意的出现，好像小孩子急于要抓住流失的沙粒。小山，小山。。。。

。。

不明就里的苏月笑着：“去！小孩子家家的，讨厌死了！”杜小山嬉皮笑脸的递过一

个冰激凌，两个人说说笑笑，就像一般人家弟弟对于哥哥的女朋友该有的亲近。除了

偶尔越过苏月的视线射过来的犀利眼神。

不知道走出了多远，韩强还没有从冰冻中回过神来。

“嗯，韩强。我做了一样东西，本来打算等你生日的时候送你当礼物的。嘿嘿~~可是

今天就想拿出来了。我自己的手工作品，你不许笑我！”
苏月抿着嘴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盒子里装着一个陶泥的像框。像框的正面是野三

坡郊游的合影照，背面被苏月拿在手里，那是一张很美的照片。女孩的心事半羞半笑

得表达着。韩强看着送到眼前的礼物，接过那个小盒子，声音晦涩地说着谢谢。已经

感觉不到痛得滋味了，韩强甚至连脚下的土地也失去了感觉。灰暗，就像失去了生命

力的肌体的苍白，这是韩强能够看到的唯一颜色。

路边正在施工的一幢大楼被绿色的防护网罩住，机器的轰鸣声就在耳边。突然，一声

来自高空的惊呼，一块巨大的木板从交手架上剥离下来，砸在防护网上。瞬间撕裂了

绿色的网，砸向人行道。

被这突如其来的事件吓呆了得人们只剩下惊呼的本能。韩强推开身边的苏月直冲过去

，那块木板砸下来的地方，有一个正专心在吹泡泡的孩子。孩子被推了出去，几乎是

本能的反应，韩强抬头向上看。木板从高空落下，被伸出来的一根铁管绊了一下，颤

了几颤作了个暂停，然后直落下来。时间足够，只要往旁边跳开就可以躲开这场意外

之灾。忽然，被一个瞬间闪出的念头定住了。韩强仰望着迎面砸下来的木板，收回了

已经跨出去的脚。所谓一了百了，就是这样吧！

接到消息的杜小山象是被晴天霹雳砸在头上，眼前全是灰蒙蒙的。跌跌撞撞的跑进医

院，颤抖的手推开了病房门。白色的病床上，韩强脸色惨白的躺在那里，头上手臂上

都是纱布，渗着斑斑的血迹。输液管里，白色的药液钟摆一样的滴着。苏月哭的红了

眼睛，坐在病床边上用纱布浸了水给他润湿嘴唇。

一颗心空空荡荡的，杜小山眼神僵直的走到床边。韩强看着他，眼神里郁结了无法说

出口的痛楚。坐在床边，握住了韩强的手，曾经温暖有力的手现在冰冷苍白。没有说

一句话，静静的注视着韩强的眼睛。疼痛，委屈，后悔和绝望，一点一点的流泻出来

，伴随着眸子里的鲜活，无法控制的流失。

听到消息的人们陆续的赶到医院，同学朋友亲属，姑姑和奶奶也听到了消息，慌慌张

张的赶来了。纷纷乱乱的询问安慰庆幸，好像走马灯一样的在身边绕。苏月惊魂未定

的一遍一遍得像人们讲述着当时的情形，韩强如何英勇的救出那个小孩子，孩子的母

亲从不远处的报刊亭前目睹了这一幕是如何得惊恐万状。尽管在危急时刻是她的拼命

一拉才让韩强躲开了致命的撞击，但是苏月永远都不会明白，韩强抬头看着木板的那

一刻，是怎么样的绝望。但是杜小山懂，在看到韩强眸子里的闪躲之后，就懂了。

纷乱中，杜小山没有动，塑像一样的维持着那个注视的姿势。韩强也没有说话，两个

人的眼神汇聚成一条线，在周围纷乱的嘈杂中，旁若无人的传递着他们才懂得东西。

不知道什么时候，身边终于安静下来。病房里只听得见药液的滴答声。

“是可以躲开的吧？”杜小山终于开口。

很轻很轻的一声，有样东西在这一声里被打碎了。韩强张张嘴想否认，却出不了声音

。只是拼命的摇头，那一刻的鬼迷心窍，不是真心想要得。

无法控制的眼泪冲出了眼眶，杜小山完全失控的哭着，哀哀的哭声暗哑低沉，每一声

都砸进心里，砸碎了许多的东西。韩强张着嘴却呼吸不到空气，眼泪弥漫了视线。那

是从小就习惯了去宝贝的小山，那是以为会一辈子跟在身后不管什么时候回头都会看

见笑脸地小山，却改变了。一切都变了，看不到将来，守不住现在，回不到过去。我

该如何面对你？

杜小山在哭，对着空气，对着不知道散落在哪里的自己。

游魂一般的走出病房，迎面是送客回来的苏月和举着花篮礼物大包小包来看望恩人的

孩子父母。可以想象得到，很快病房里会洋溢着虚空的热情和感激。被英雄的光环围

绕起来的哥哥，你是不是会更难过。

十八

街边高大的梧桐树在深秋的天空下沉默的站着，发黄的梧桐叶落了满地。堆积着一个

生命轮回的结束。沙沙的声音从脚下传出来，杜小山一步一步的踩在堆积的叶子上。

似乎那些被践踏出来的声音能填满空出来的心肺五脏和整个皮囊。如果不是那样的逼

他，如果不是贪得无厌，
不会这样。拼命得想要抓住，结果就是连最后的一粒沙也在指缝里滑出去，消失的干

脆，无情无义。B92E3孤:)授权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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