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喜欢被人拴着，能拴着我的东西早就没了。”
手机被放了回来，韩强怔怔的看着他走了出去。小山已经不是从前的小山，那种惊心
动魄的变化，让韩强震撼。
杜小山不在家。看不见他，找不到他，只有他自己想出现的时候才会懒洋洋的晃一下
。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也不知道他和谁在一起？韩强静静的坐在杜小山的床上，窗外
已经是深夜了。屋子里很整洁，自己布置的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唯一能证明他在
这里的就是床上稍稍凌乱的枕头。他去哪了？有什么可以牵扯着他深夜不归？临走的
时候他说去接人，谁？还是说，他和那个人在一起？突如其来的念头蛇一样钻进心里
，韩强打了个冷战。突然地站起来焦躁的来回走着，时针已经指向深夜三点，小山，
你还不回来吗？
门口终于传来了钥匙开门的声音，早已经是阳光满屋。韩强挪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
在沙发上转过头看着出现在门口的杜小山。杜小山也有点吃惊的看着他：“哥？你怎
么在这里啊？什么时候来的？”
“你去哪了？”隐隐的含着怒气。杜小山一边换鞋一边漫不经心的说：“有个朋友来
了，一起喝了点酒天晚了就没回来。”韩强盯着他换衣服的背影，牙关咬得死死的。
杜小山换了衣服坐回来，看见了韩强脚底下堆着的啤酒罐。眉头动了一下，他在这里
等了一夜？
“哥，你又不会喝酒，就别白糟蹋我的存货了。去睡会吧，眼睛都成兔子了。”说着
伸手去拉韩强。手被一把抓住，韩强有点暗哑的声音：“你去哪了？”杜小山看着韩
强通红的眼睛，有点无奈的笑：“别折腾了，回头苏月姐看见你这幅模样该心疼了。
”
突然身子一歪，被狠狠地拉到怀里。杜小山倒吸口气，胸口撞在他的胸口上，闷闷得
疼。抱在背上的手臂在发着狠的用力，似乎想要把自己勒进身体里。不在挣扎，让他
抱着，杜小山垂下睫毛靠在韩强的肩上：“你这又何苦？”
“我也不知道。”痛苦的喃喃着，看着面前熟悉的脸，低下头轻轻地吻下去。柔和的
亲吻带来熟悉的味道，温暖的让心头发酸，混合着不知是谁滑落的泪珠越缠越紧。
床上，韩强紧紧地抱着杜小山。被子底下，两具赤裸的身体依偎着，刚才的狂热造成
的疲惫虚脱，让两个人都不想说话。只是静静的躺着，感受彼此的体温。
杜小山慢慢的坐起来，掀开被子试探着伸腿站在地上。太久没有过这么疯狂的举动，
大腿上蜿蜒的血迹混合着白色的乳液，有点刺眼。韩强立刻爬起来，伸手搂住了杜小
山的腰。小心的带他走到浴室里，替他放好满满一缸的热水。
看着泡在热水里的杜小山忍疼的皱起眉，韩强贴上去蹭蹭他的脸，嘶哑的声音透着沉
重：“山，恨我吗？”杜小山眼圈一热，笑了：“哥你说什么呢！别这样，弄得我都
觉得自己像个失足少女似的。对了我还饿着呢，你帮我弄点吃的吧！”淡淡的口吻无
所谓的笑容，莫名的让韩强恐慌。宁可看他哭看他骂，也不想看见现在笑得抓不住的
杜小山。
二十四
肯德基明亮的店堂里，杜小山看着对面的陈晨狼吞虎咽的吃。“你真打算当个北漂啊
？”悠然的喝着可乐，杜小山看着他。陈晨使劲的咽下嘴里的东西：“没错！我要把
我的艺术生命展示在北京的广大舞台。”杜小山差点喷出来。陈晨很不双得看着他：
“怎么啦？我又不是没上过台的雏儿，说不定我还能成个大腕呢！”杜小山笑着指指
窗外：“看那边，天桥下边，背着吉他扛着小提琴的天才一堆一堆的，一块钱听七段
。”陈晨眉尖倒竖，举起手中的可乐就要砸过来。杜小山笑着拉住他：“我只是给你
提个醒，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还是回去吧！”
陈晨向后靠着，摇摇头：“你还回去吗？”杜小山的神情黯淡了下来，轻轻地说：“
我记得我们有言在先吧！”“当然！我又不是冲着你来得我是冲着我自己的理想来的
！我早就想来这了不是因为你！”突然尖利起来的声音让陈晨得脸都涨红了。沉默了
一会儿，陈晨看着低着头的杜小山：“我知道你心里装着人，从一开始就知道。只不
过不信你会一直装下去。”杜小山嘴角牵了牵，似乎想笑。
“还有钱吗？”很平淡地问，然后不意外的看着陈晨窘迫起来的脸色。杜小山从口袋
里掏出一个折叠起来的信封推过去，看着陈晨高扬的眉毛哄劝着：“算你借的。等你
找到个好饭碗的时候再还我就是了。”陈晨的眉尖垮了下去，满怀着期望的冲过来，
然而还不到半个月满满的自信就消散得无影无踪了。理想先不要说，连吃饭都真的成
问题了。
“别灰心，多少大腕巨星发达之前都像你这样，睡地下室唱小酒吧。好好折腾吧，兴
许那天你就真的成气候了。”杜小山笑着开导着，心里却在冷冷的嘲笑着自己。原来
都是一样的啊！在这些关怀上不遗余力，而那个人真正想要得却给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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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小山坐在了韩强的办公桌前，翻看着他找出来的各种资料。韩强在他身边看着，抿
了抿唇低声地说：“不是不想来吗？怎么又肯了？”杜小山扬起脸嘻嘻的笑：“难得
有老板肯赏饭吃，穷小子还能不识抬举？”手在他肩膀上威胁的按了按，韩强的眼神
闪烁了一下。你肯留下来，我真得很高兴。
“我朋友到北京来了，正在到处找伯乐呢！小孩子不知道深浅，我再不想法弄点钱，
他就真要流落街头了。”杜小山淡淡的，好像说着最天经地义的事。韩强的手抖了一
下，鼠标按错了位置。杜小山略带惊讶的看着他，韩强脸色不好，皱着眉头修改着刚
才的错误。那个背着吉他和他手拉手走在街上的就是他说的人吧？那是这几年一直和
他在一起的人吧？他们原本就是一起回来的吧？小山彻夜不归，就是和他在一起，小
山肯留下来，也是因为他！
“你可以把他带到你哪里啊！”闷闷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杜小山轻笑一下
：“这不正想跟你商量嘛！”
捏着鼠标的手指在逐渐发白，韩强紧盯着屏幕，半天从牙齿里挤出几个字：“那是你
的家，你喜欢怎样就怎样！”
“啪！”
鼠标被狠狠地拍在桌上，裂了。随着那声巨大的拍击声还有韩强夺门而出的背影。外
面的几个职员愣愣的看着，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他们一贯平静无波的老板这
样的失态。杜小山看着桌上牺牲了的鼠标，默默的垂下眼睑。从什么时候起，变得这
样的残忍。迫不及待的想狠狠地刺伤他，只为了证明那颗心会和自己一样疼。不是曾
经只要他幸福吗？这是怎么了？
新房终于落实了，一幢普通的居民楼里不大的单元。空荡荡的房间里几乎什么都没动
，几间新买的家具罩布还没撤呢！杜小山来回的看着：“怎么没装修啊？在不动手的
话都来不及了，你怎么回事啊？”
“没时间，最近很忙。”韩强疲惫的坐在沙发上，把钥匙扔在茶几上。杜小山靠在门
框上，嘴角牵了牵：“怎么我那你有时间折腾啊？”
“你诚心是吧？”斜着眼看韩强扔过来的冷眼，杜小山嗤嗤的笑。
“就这样了？嫂子能答应吗？”杜小山四下看着，韩强似乎很不愿意进行这个话题，
烦躁的伸手拽开领带：“她不是很在乎这些，没有什么的。”
杜小山从口袋里拿出烟，动作流利的点着了一只，嘴里叼着烟坐在沙发扶手上，熟练
的吐着烟圈。韩强皱皱眉，伸手把他的烟拿下来掐掉，轻声地说：“少抽一点吧，没
好处。”杜小山吃的一声笑了：“对不住，我忘了。这是你们的新房，怎么能有我的
味道呢？”
突然被揪住了衣领，杜小山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被韩强压倒在沙发上。韩强的眸子里是
被触动伤处的疼痛和暴怒，攥着杜小山领口的手有些发抖。杜小山心软了，一次又一
次地去揭开那些伤疤，近乎报复似的逼着他面对自己。太残忍了。
韩强松开了手，颓然的坐在沙发上，两只手搅着，默然无语。杜小山坐起来，忽然笑
了，靠着韩强的肩把脸在他肩膀上蹭着：“哥，我逗你玩的。别生气~~”
头垂下去，韩强用双手遮挡着眼中的雾气。
“我需要一个护身符。作为一个异类所要背负的东西太重了，我很自私的选择了逃避
。但是逃避是有代价的，伤害了我爱的人，伤害了无辜的人，再也不知道什么是快乐
，灵与肉被活活的撕开来分别面对煎熬。于是我试图补偿，却越欠越多。我做错了太
多，却还是找不到对的那条路。”
手臂绕住了他的脖子，杜小山贴着他的面颊低声地说：“哥，别难过。”眼泪滚烫的
掉在自己手心里，韩强咬死了牙。
不知过了多久，杂沓的脚步声传来，门外是苏月快活的喊叫声，她们俩采购了太多的
东西拿不了了。韩强站起来走进卫生间，杜小山深呼吸，浮起一脸笑容，打开门把她
们接进来。米欣欣累的直接就扑到沙发里了，有气无力的说：“谁也别理我让我歇会
！就冲这折腾劲我这辈子也不结婚了！”苏月哈哈的笑，动手把散落在地上各种袋子
往衣柜里装：“真没出息，这才遛了多半天啊？”米欣欣扬起脑袋：“拜托，你有动
力我没有啊！”
杜小山从冰箱里拿了两罐可乐，打开一个递给米欣欣，笑着说：“知道刑场上什么人
最累吗？陪绑的。他们是刑场上的婚礼，咱俩就是那光荣的陪绑犯。”米欣欣接过来
喝了几口，一个劲的猛点头：“没错没错，还用的尼龙绳绑的，绑上就跑不了！”
苏月笑眯眯的：“那跑啊你？没听人说嘛，伴娘阿就是下一个新娘！”米欣欣赶紧举
手：“您绕了我吧！我还没充分享受人生呢!”杜小山坐在他身边，故意的带着受伤
的神情：“别啊，至少也得给伴郎留点进取的希望吧，那伴郎伴娘也不是瞎选的对吧
？”
苏月开心的大笑，米欣欣有点脸红，举着可乐罐威胁：“杜小山！你要再跟我臭贫别
怪姐姐不客气！”杜小山凑过去在她耳朵边上笑着说：“只要没有姐夫跟我竞争叫什
么我都无所谓。”米欣欣放下可乐罐伸过手去，杜小山嗷嗷叫着在沙发上乱躲。身上
给拧了好几下，嘴里一个劲的求饶。
卫生间里，韩强两只手撑在洗脸池上，看着镜子里自己扭歪了的脸。冷水浇过的脸颊
已经看不出落泪的痕迹，却分明的印着郁怒和伤痛。外边的笑闹声像针一样的扎着他
的神经，疼痛到极点的时候人会暴怒。但是韩强却无从发泄，混身每一个细胞聚集的
怒气和刺痛在不停的鼓胀，快要把身体爆炸了。他是故意的！
卫生间里突然传出的玻璃碎裂声，吓了外边的人一跳。苏月赶紧的跑过去敲门：“韩
强！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里边传来韩强的声音：“没事，镜子碎了。你别进来
，我在收拾。”苏月稍稍放心：“噢，你小心点。真是的，上个厕所也能打破镜子。
”
杜小山嘴角含着一点笑：“嫂子，我哥就这点不好，特爱臭美。没事就照着镜子摆造
型，在家的时候砸碎多少块镜子了！”苏月大笑起来：“缺德小山！这么损你哥哥看
他出来不揍你！”看看笑得弯了腰的苏月，再看看笑得眯着眼睛的杜小山，米欣欣脸
上没有一点表情。
二十五
冰冷的水流冲刷着手指上的血，混合成淡粉色的液体，迅速的消失在小小的乌黑的洞
口。韩强沉郁的看着手上的伤口渐渐发白。
屋子里刚才的热闹被莫名其妙的搅散了，热闹一过，随之而来的沉闷压抑就实实在在
的堆上来了。苏月很想再开心地说点什么，这种静下来的心慌她不敢承受。但是终究
没什么说的，只好忙碌着收拾刚买来的衣服。
“嫂子，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们慢慢收拾。”杜小山站起身，苏月还没来得及挽留，
米欣欣也赶紧站起来：“我也地走了，晚上还要上夜班呢！”
两个人一起下楼，杜小山把外套甩在肩上，在前边沉默的走。米欣欣跟着他，看着杜
小山微微蹙起的眉头，淡漠得脸色带着些抑郁烦躁。刚才还在贫嘴耍笑的好像是另外
一个人。两个人顺着路边慢慢地走。
踌躇了半晌，米欣欣试探着开口：“你和你哥哥感情很好吧？”杜小山眉尖一动，回
头看看她。目光里的犀利清冷让米欣欣吃了一惊。
“是啊，那又怎么样？”杜小山淡淡地说，转过头眯起眼睛看着不远处过往的车流。
米欣欣强笑一下：“没有啊，只是觉得挺羡慕的。我也一直幻想能有一个这么疼我的
哥哥。”杜小山停住了脚步，转过身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想知道什么？
”
米欣欣沉下脸，尖刻的扬起下颌：“我只是不想让那个傻丫头糊里糊涂的做了别人的
牺牲品。”杜小山的眸子瞬间亮了一下，又转开了。轻轻的笑：“别人是谁？是不是
也包括我？”
喧嚣的路边，米欣欣很没形象地坐在花坛边上，听着身边不远的车水马龙为这幅艰涩
的画面制造出来的背景音乐。手指冰凉的握着，茫然的看着自己的脚尖。杜小山并没
有给出她很想知道却不敢明确猜测的那个答案，但是他唇边凉凉的微笑和转身的那一
瞥，似乎预兆了那个不该发生的结果。要不要告诉她自己的猜测，砸碎那个傻丫头关
于幸福的所有幻想。或者，都是自己无中生有，其实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有时候我会想，知足者长乐真是一句好话。苏月姐是个好女人，我哥~~至少他不会
对别的女人花心，如果不出意外他们大概会白头到老。其他的人也各自有自己的归宿
。这可能也算个完美结局吧？世上的人大多如此，也不多着这几个。”
杜小山说这几句话的时候，唇边的笑纹很刺眼。
屋子里很静，小山和米欣欣走了以后，这屋子就静得有点发慌。为什么不安的感觉越
来越重？可是又说不出到底哪里有问题。或者真的象米欣欣说的，两个人太淡了。淡
到感觉不到温度。那些让人耳热心跳的举动，几乎没有过。韩强永远的彬彬有礼，温
和的如同一汪静水。以前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人和人不一样，平和安静有什么不
好呢？但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心底里总有一点隐隐的恐慌。但是着点恐慌到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