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懦夫。」一句充满著厌恶的话语由门口传来，白日尧转头，望著伫立在门口的男人。
 
「洪同学，你好。」拉开讨好的笑，他弯低身子，一副害怕再被揍的模样。
 
「林晓风没说错，你真的很让人作呕。」转身离开门口，洪成微一脸鄙夷的模样彷佛不

想和自己共处一室。
 
「......呵呵......」低低的笑著，他拿下眼镜，镜子里那副卑微的模样不再，一对充

满著愤恨的瞳眸划亮了原本平凡无奇的脸孔，却随即转为忧伤。
 
我亲爱的好友啊！你的兄长骂我是懦夫，而我也必须承认，自己真的非常的懦弱，不敢

接受伤害了你的罪，一再的用著为你讨回公道的藉口，苟活在世上，这样的我的确让人

作呕，不是吗？而好友啊！你是否会在我看不见的地方，用著同样鄙夷的眼神，注视著

我呢？
 
拉开湿透的上衣，上头的青紫，就如同他曾在洪亦葳的身上看过那般，苦涩的抚著上头

的伤痕，他也来到这一步了是吗？
 
如果一场暴力，可以让他和洪亦葳承受相同的疼痛，这何尝不是一种赎罪的方式？在这

样的痛苦下找寻答案，至少会踏实一点，说不定夜里也会比较好睡一些。
 
那天之後，像是众人说好做了总结，过往为自己存在而不表示意见的同侪们，开始有了

动作，早上来到教室时，自己的课桌椅不是失踪了，就是堆满垃圾，置物柜也是被人撬

开，里面的书本被撕烂、或者涂鸦，比过往对洪亦葳还明显的举动，似乎说明了他们早

已嚐到了甜头。
 
一再的试探白日尧的底限，一旦发现他只是卑微的展露微笑，还是微微烦恼的苦著一张

脸，众人就更开心一般，放肆的作乱；他必须在放学後的教室，独自打扫无人肯做的工

作，黑板上的值日生，像是变成了一个形式；还有排挤和嘲笑的举止，上课时被人拌倒

已经是家常便饭，身上也随时都是湿淋淋的模样，对於恶整人他们倒是非常的勤快，装

水、收集垃圾，每一样总是不落人後。
 
而每当白日尧触及林晓风的目光，一见著他眼底的挑衅，他也能很快的装出懦弱害怕的

表情，随时满足著林晓风嗜虐的心情。
 
另一方面，也许是来得太晚，洪成微没能得到任何关於弟弟的有用线报，在林晓风不放

弃的追逐下，总算勉强能够待在他的身旁，两人同进同出的样子就像一对真正的情侣，

但大多数是林晓风自以为是，赶走了很多意图接近洪成微的爱慕者，他高傲的嘴脸就快

变的跟洪成微一样了。
 
这一天，因为期末考而临时调动的自习课开始，导师以『身体不舒服』为由，早早就休

息去了，班上的同学们也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起，只留下少数专心念书或独来独往的人单

独坐著。
 
洪成微单手撑著下巴，翻阅眼前的外国杂志，十五、六岁的国中课程对自己来说简直是

轻而易举，连翻出来看都嫌太碍眼。
 
林晓风也正坐在一旁一脸讨好的看著他，嘴里的话也是不停的说著，难得洪成微对自己

待在他身边那麽久而不被他趋离，他高兴极了，也许是和洪成微相处太久，原本想征服

的欲望早已转为深深的爱恋，他非常的喜欢洪成微那张毫无瑕疵的脸蛋，几乎和记忆中

那张总是顶著心高气傲表象的男人相似，他的个性也如同那个男人一般的差劲，不懂的

修饰的言论也一再重叠那人的身影，然而他却感到无止尽的愉悦，相似的男人不会再出

现另一个破坏者了。
 
他的眼底不著痕迹的闪过一抹快意，就算是出现阻碍，他也可以用著老方法来清除敌人

，至少那个人的下场就让他非常的满意了，舔著唇，林晓风笑的更甜了一些。
 
坐在位置上的洪成微没有心思去注意他的笑容，满心的烦燥随著捏皱了杂志页面外再没

别的方法发泄，他必须强迫自己装的若无其事，就像是普通的国中生一般。
 
真是该死，自己来到这所烂学校已经快一个月了，而自己却没找到任何有关弟弟的消息

。
 
想起躺在床上现在只能用呼吸器维持生命的洪亦葳，从前那张只懂得欢笑的小脸却因为

陷入沉睡和痛苦而苍白无血色，洪成微将手中的杂志捏的更紧了，暴戾的眼中愤恨不已

，如果可以不用担心打草惊蛇的话，他发誓自己会用让凶手後悔一百倍的手法奉还回去

，还会让整个榭兰跟著陪葬，在他的眼中除了弟弟之外，其他的人都是帮凶。
 
遭受了可怜待遇的弟弟一向是自己最疼爱的人，面对旁人他可以随意的出口打骂，也不

会在意他们的眼光，可是那个洪亦葳，他是母亲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宝贝，就算生下洪亦

葳後她也开始体弱多病，甚至在几年之後就病逝，可是他才不会把错怪在洪亦葳的身上

，他是那麽的单纯可爱，总是张著湿漉漉的大眼望著自己，眼中那种信任自己的光芒是

谁也不能抢走的，而那只属於自己的弟弟居然会在被强暴後坠楼，他想抓出凶手，用世

上最残酷的手段折磨他，让他知晓後悔并不能带来什麽救赎，而是惨无人道的下辈子。
 
洪成微在心中模拟著各种酷刑，思考挑选著其中最让人痛苦的几种，这样才能让他压抑

想破坏一切的冲动，事情过了半年之久，而却没有一个人能够找出凶手，不只是父亲洪

壹龙愤怒著急，他的不曾熄灭的复仇火比谁都旺盛。
 
「成微，你上次不是说想要看学年名册？我去借来了，你看。」林晓风自书包里拿出了

一本稍厚的本子，里头有国中部全部人的长像和名字，上一次洪成微不经意的说道想看

里面有没有顺眼的家伙，所以林晓风就快快的找来了，虽然担心洪成微会因此看上某人

，可是他随即又笑著反驳，这个学校之中，除了自己之外，早就没任何的美人了，一个

个血气方刚又年轻气盛的，哪比的上自己的脸蛋和身段，而且如果真的发生这种事了，

他大可以请『那个人』帮他解决掉，他们合作无间已经很久了，他相信『那个人』是不

会拒绝自己的。
 
当然，洪成微并没有算在学年名册里头，一来他可是自己未来的伴侣，二来他才初到，

这本学年名册的历史也将近一年，根本不可能把洪成微放在里面。
 
「谢了。」毫不客气的一手接住，他当然也不是真的那麽无聊想看别班的同学，同时也

知道并不是长像可疑的人物就能一个个揪出来打，虽然他的确很想，可是也会因此暴露

意图，翻开本子，他有别的作用。
 
直接翻到二年甲班，一般人对於自己的同学总是比其他班来的有兴趣，林晓风也没起疑

，甚至直接指著自己的相片，一脸的得意，比起当时稚嫩无味的学生照，他更满意自己

现在的柔软身段。
 
「成微你看，这是我，看起来年纪很小吧？那个时候我还笨笨的，老是闯祸呢！」故意

用著娇软的语调，林晓风说著与事实不符的谎言，那时的他，早已学会如何踹人会让那

些软弱胆小的同学非常疼痛，更知道要说什麽话才能让他们安份守己、不会四处乱说，

至少那个洪亦葳就是其中一个，又乖又可怜；不著迹痕的舔舔唇，他可是非常怀念那时

的触感，拳头砸在那副柔软的身段，还有哽咽的啜泣，带来头皮发麻的快感，像是吸食

鸦片一般的让人上瘾，可惜他後来死了，现在多了一个白日尧代替，揍起来也差不多是

同样的感觉，只可惜他从来都不哭，只会讨好的对自己咧开嘴；隐下兴奋，他对著洪成

微微笑。
 
「这个人呢？怎麽没看过他？」状似无意的四处搜寻，洪成微又看了几张青涩的男孩照

片，假装凑巧的瞄到了熟悉的脸孔，他指著上头，难得和颜悦色的问道。
 
「他......」林晓风一窒，没想到洪成微会发现那张脸孔，本来还存著侥幸的心态，却

仍被一把打乱。
 
「对啊！他和我一样姓洪耶，这个班上姓洪的似乎不多，他怎麽没在班上？」没有漏掉

林晓风不自在的神色，洪成微不动声色的问道。
 
「他休学了。」轻撇嘴，林晓风松了一口气，看著和洪亦葳长像完全不同的洪成微，他

舍去两人可能是亲戚的可能性，以为洪成微只是单纯的疑问。
 
「怎麽会？是发生了什麽事吗？」皱著眉，洪成微又问了几个问题，望著林晓风放松的

表情，眼底闪过一丝阴暗，但是仍没多说出口。
 
「他是因为啊......所以才会......」加油添醋的解释著那段事件，林晓风也不怕他怀

疑，因为那件事除了自己和那个人外，并没有其他的人知道真相，就算是那场意外中的

另一个受害者，也别想查出来。
 
「......嗯......」铁青著脸，洪成微听著那些传言，心中震怒，虽然知道谣言不可尽

信，但是想起曾和弟弟互通e-mail时，他曾和自己说他有喜欢的人，那个时候洪成微丝

毫不能谅解，却也因在国外而无可奈何，只能暗中要求组织里的人多多注意洪亦葳的去

向，结果没几个月，就传出洪亦葳发生意外的消息。
 
「原来是这样啊！那後来呢？那个学长有被找到吗？」知道不可能，他仍然问道。
 
「当然没有啊！你也知道那只是谣传，谁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挥挥手，林晓风说著

，一副他也不晓得的脸色。
 
「嗯。」点头，他内心有了方案。
 
「好了，别提那个人了，我一想起来都会害怕呢！听说有人真的听见那个教室在半夜十

点整发出哭嚎耶，吓死我了。」林晓风害怕的说道，就不知道是真是假的了。
 
「是吗？」洪成微挑高眉，像是怀疑的样子。
 
「嗯，真的很可怕。」慎重的点头，对於伪装纯情一向都是他的拿手好戏。
 
「好吧！不说了，我继续看。」指著手中的本子，他笑，巧妙的将话题带过。
 
愣住一般，林晓风被他的笑容震住，近距离的看见这副美丽的脸孔，真是一大考验。
 
「这个人是谁？」指著上头的一张照片，一名清秀的男孩脸上有著明显骄傲的神情，原

本乏善可陈的长像因为那双眼瞳而亮丽许多，洪成微看著男孩的眼神，忍不住问道。
 
「疑？我不知......」迷惑的眼光在望见下方的姓名时，瞪大了双瞳，他转头望向窗口

那个专心读书的男孩，心底闪过一丝情绪。
 
「是他吗？」随著林晓风的视线，洪成微也见著男孩，眯著眼，锐利的心思察觉了不对

之处。
 
本来还以为他只是个懦弱又胆小的没用男孩，但是那双写著明显傲气的眼神却又泄露了

他的本性，那个人一定不如自己想像中那般简单，白日尧，他的眼睛背叛了他的伪装。
 
坐在位子上，白日尧安份的垂头，突然感觉两对刺人的目光，转头的同时，他的假笑在

瞧见洪成微手中的封面时呆住，心中一凛，他忘了那张照片上的自己没有眼镜的遮掩，

露出了自己的缺陷。
 
慌张的转回头，他用著贫乏的脑袋努力思考，该怎麽才能让两人不再起疑呢？林晓风会

发现自己一贯的讨好是假象，洪成微更可能会怀疑起自己，一旦被引起了注意，该怎麽

收场？
 
过了几天，又是放学的时候，白日尧面对著无人的教室，习惯的做著扫地工作，然而今

天并不若平时的放松，他的心思全系在该如何扭转劣势，偏偏一向装笨贯了的脑袋，像

是脑袋进水一般，完全不给予任何有用的线索，他扫著地板，镜片之下全是不甘。
 
难道会这样结束了吗？自己不能找出设计自己的凶手，不能找出造成洪亦葳悲剧的凶手

，只能眼睁睁的看著事情结束，而自己的下场却不得而知。
 
「唔......」身後的靠近在发生声响後已来不及，当白日尧感觉自己的嘴被一只手掌用

力的捂住，手脚还没反应过来也被靠拢，褐色的布袋罩住了自己之後，摇摇晃晃的离开

了安静的所在。
 
然後，彷佛过了一个世纪，当他被丢置在地板上时，剧烈的疼痛在自己的身上跳动，正

当自己仍在挣扎之际，布袋被人从上头割开，白光探进了布袋里头，而他被一把从里拉

了出来。
 
「你......」狼狈的趴倒在地，他像是软骨动物一般的姿态取悦了坐在不远处长椅上的

男孩。
 
「白日尧，没想到你这麽会装，如果不是看到你的照片，我还真以为你是懦弱怕

事......」他站起身，缓慢的步伐往自己的方向走来，然而白日尧却无法移动，踩在自

己身上的陌生脸孔一个个张露出恶质的微笑，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第三章
 
「这个......真是不错。」弯身摘下挂在白日尧脸上的眼镜，林晓风仔细的研究，看著

果然没半点度数的镜片，眼底的暴怒深刻许多。
 
「欺骗我，你觉得好玩吗？」用力的往白日尧的腹部踹下，他嘴角的残忍更湛。
 
「唔......呕......」吐出酸苦的胃液，白日尧眯著双眼，无神的视线尽量不往上移动

。
 
「你到底有什麽企图？还是......想找出我的底？」一下又一下的，林晓风一边踢著他

的胸腹，一边问道。
 
「不说话？好吧！」命人把他一把提起，林晓风捂住口鼻，平视著他的脸孔。
 
「啧啧啧！没想到啊！摘下眼镜以後，你还满好看的嘛？喂，你们有没有兴趣啊！可以

玩哦！」对著一旁的众人，林晓风邪恶的眼神不住的扫著白日尧的周身。
 
「你......」瞪大双眸，白日尧想冲上前反击，却仍是被阻挡下来，站在人群的中间，

那一双憎恨的眼睛让旁人起了征服的欲望，如同野兽一般的不驯目光，总是会激起人们

嗜虐的想法。
 
「可恶......」咬著牙，白日尧恨不得能上前撕裂这个人的咽喉，他忘了报仇、忘了寻

找真相，唯一记得的，是被人冒犯的狂怒。
 
「住手。」一道慵懒男音在门口传来，男人走进，邪魅的眼角扫过白日尧身上。
 
「你来啦！怎麽那麽晚？」林晓风坐倒在一旁，冷淡的视线连望也不愿。
 
「生气了吗？晓风？」男人笑著，用著低哑的嗓音，这样的音质适合勾引寂寞的少妇，

适合诱骗年幼的少女，就是不适用在林晓风的身上，就算自己是个同性恋，也是个有格

调的同性恋，不会恋上一个腥荤不忌的同类。
 
「不会，你来晚一步，我正在分配礼物，刚好没你的份。」扯开笑，他知道男人就是欣

赏自己敢怒敢言的个性，才会找上自己。
 
「哈哈哈......晓风，你真是可爱，让我又爱上你了，怎麽样，今晚有空吗？」男人果

然如林晓风所想，没有气恼反而笑的开怀，半真半假的说道，让他又翻了一阵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