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女婿(出书版) BY 李葳
  发于:2010年12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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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都不理。

一看,我说没问题吧?永仔没说不行,就是可以。」吸金A催促地问:「快点,我想知道你哪时去绑架了谢家少东?怎么没被捉去关?」

「啥咪绑架?我是跟他借点小钱来花花而已……」

铁支在得到「允许」之后,马上开了话匣子,将自己当年与关永和小鬼──谢秉竹的相识过程,全「供」出来。

「……讲正经的,大家那时候也是瞎起哄、无聊,不是真心想抢劫。偏就那么刚好,小谢同学不去问便利商店的人,居然找我们问路。不是我自夸,那时候我们是这一带小有名气的歹子,大家都不敢惹我们,结果他竟然把我们当派出所问路,我们才会想要整整他。

「讲起来也是丢脸啦,在一个小学生面前,没有一个大人样。那时候被永哥给修理一顿,也是应该的。我自己是心服口服,其他几个家伙就比较恶质一点,我后来听说他们撂了一大群狐群拘党,要找永哥算这笔帐时,很替永哥担心,便偷偷跑来跟永哥通风报信,叫他去避避风头。

「结果永哥一点都没在怕的啦!他说他没做不对的事,为什么要去躲起来?还讲说,他们以多打少,赢了也没啥好风光。反过来,他不管是输是赢,大家都会为他喝采,就面子问题他是稳赚不赔,就一条命来讲他也是以一换多,值得。要打架就来打,他绝对奉陪。

讲到那时候的永哥有多神气哟,真让我甘拜下风。那时候开始,我已经被永哥的男子气概给迷倒,发誓要做永哥一辈子的小弟了!」

吸金A不好意思告诉铁支,其实大家都觉得铁支自称是永仔的(小弟),是铁支一厢情愿的事,永仔一次也没说过「铁支是我小弟」,还常常说铁支讲什么都和他没关系。所以铁支与永仔的关系,不是自称的「小弟」与「大哥」,实际上众人都认定他只是个爱站在永仔屁股后面的标准跟屁虫。

「唉,好无聊喔!我以为有什么精彩的八卦可以听,结果只听到了一堆马屁。」大冬瓜做出很机车的表情说。

「谁讲说这是马屁?本来那时候的永哥就是很强的好不好?而且不只我一个人拜在永哥腿下,连那个小鬼也是,被永哥救了那一次之后,好像把永哥家当作自家后院,天天都跑来找他,烦都烦死了!」

你有资格说人家吗?吸金A耸耸肩膀,说:「讲句公道话,换成是我,也会崇拜救了我的人,这也没什么。」

「可是那臭屁小鬼超级不可爱的!明明那时候像个洋娃娃般,脸蛋超级卡哇伊的,但是讲出来的话却像个小大人,气死人不偿命!」

「他有说了你什么吗?」

「怎么没有!他说我──」铁支想想不对。「总之,不管那小鬼讲什么,他很讨人厌就是了!」

「是吗?但人家现在可是很受欢迎的名医呢!看谢妇产科挂上他的名字之后,生意更兴隆就知道了。」

「这没办法,女人家总是比较吃长相帅的那一套。」铁支赶紧寻求外力声援。

「我讲的话你不采信,可以去问永哥呀!他绝对会赞同我的说法。」

但是……

「那小鬼是嚣张了点,可是我不觉得他有多讨人厌。比起来,从那时候开始你就一直很聒噪、很吵,比他讨人厌多了。」双手抱在胸前,关永冷不防地站在他们背后,开口说:「你们几个是聊够了没有?不要一直占在恁伯的店头前,妨碍我开门做生意,快给我回去顾自己的店面!再不,剉着等我拿水桶来伺候你们!」

几个大男人立刻作鸟兽散,深恐慢了一步会被迫接受冷水的招待。

有时候,人就是欠骂。关永清完场子,便将一辆辆展示用的新款摩托车推到骑楼摆放。

──骑机车有什么好玩的?你们是真心喜欢骑机车,还是喜欢跑给人追?是不是没有人追你们的话,你们就觉得骑车不好玩了?

方才听铁支在聊过去的谢秉竹有多嚣张、多不可爱,关永就想起那小鬼也曾说过许多让大人无法应对的「真心话」。

──我不了解,与双亲闹翻、拒绝上学,成天在校外鬼混,到底你们这些人想做什么?可是我想了解,因为我觉得你不是个坏人,你会这样做,应该有一个理由,我想了解那个理由是什么。在我了解之前,我可以常常来吗?

口气一副把别人当培养皿看待的样子,但是那满怀希望的神情又很像个讨糖的孩子,让人无法拒绝,所以关永才会随便他在自己住处进出,后来还因此与谢秉竹的双亲闹出了点纠纷。

主要是谢秉竹的爸妈以为他那阵子的跷课是关永唆使的,跑去报警说关永拐了他们儿子。

可是,后来谢秉竹自己告诉前来访谈与调查的女警说,根本没这回事。

──学校是我自己不去的。老师有教过,课本里的学习不是全部,那么想学习到全部的事情,光待在学校里是不够的。我现在是在做社会学习,请转告我爸妈,不要太为我担心,我觉得自己弄懂了,就会结束了。

幸好他们愿意采信谢秉竹的说法,同时也查不到任何证人或证据,能作证他双亲所指控的诱拐成立。最后这个案子连移交检调都没有,直接以查无此事的理由结案了。

小鬼为此事,难得一改嚣张的态度,深深地向他一鞠躬道歉。

不过关永告诉他,他没什么好道歉的。一来,去报案的人是他的父母,不是他。二来,他的父母也是关心他才去报案的。看在他们只是关心小孩子的分上,关永不会跟他父母计较这一点,而且还劝谢秉竹要乖乖去上课,不要让自己成为他父母眼中的罪人。

之后谢秉竹便真的照关永的建议,乖乖去学校上课,甚至先回家做完功课、吃完晚餐,才到关永的住处找他。

关永不知道他是怎样和他自己的双亲沟通的,但从那时候起,他的双亲也没再来抗议过什么。

通常谢秉竹来找他、跟在他身边的时候,都不多话,就像最初所说的在「观察」一切。不管是关永和人在打架、在街头无所事事地闲逛,或与一些浓妆艳抹的大姊打情骂俏……谢秉竹都在一旁。

关永现在想想,果然自己那时候也是个猴子不知屁股红的「小鬼」。假使让他回到过去,他一定会好好地教训一下自己,怎么可以在小孩子面前说那些、做那些糟糕的事──尤其是历经了「为人父母」的阶段,看事情的观点也截然不同了。

当然,也有些人是永远狗改不了吃屎的。

关永想到铁支明明被谢秉竹当面指着鼻子说「你不能自称是『小弟』。你是关永的手下败将,没有像个男子汉一样地努力雪耻也就算了,哪来的厚脸皮自封为关永的『小弟』?你只不过是个跟屁虫罢了!」,不料到现在却还不改其本性,叫人不得不佩服他,转眼一过十多年,一路走来却始终如一。

虽然之前自己用顾左右而言他的方式,把话题引开,但是不久之后,相信这老社区里的人,都会听到谢秉竹与阿瑄结婚的风声了吧?

到时候一定有更多烦人的……

「老板!」

一名年轻人骑着发出「噗噗噗」声响的机车,靠近关永。「可以帮我看一下车子吗?这两天骑起来,车子都有点无力、无力的,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耶!」

关永立即丢开令人心烦的事,专注于眼前的工作──替上门的客人解决车子的问题。

? ? ?

『阿爸,你到哪里了?』

「巷子口。」

『这么快?厚,你一定又骑很快了!叫你别骑那么快,你总是不听!』

「我没有飚车啦,你不用乱操心。反倒是你,一天到晚嘀嘀咕咕的,小心肚子里的金孙变得像你一样啰嗦。」

拜托,125CC的摩托车,是能骑多快?女儿的「关心」是很窝心没错,但不晓得是不是随着小孩在肚子里越来越大,关瑄的母性(=啰嗦)光辉也越来越闪耀,快叫他这个准阿公招架不住了。

『关心你一下,就嫌人家话多。阿爸才是要小心一点,别把你的坏脾气遗传给我的小宝宝!』

端出孙子,年轻阿公也只好甘拜下风。「我就快到了,我先挂电话。」

『好,等会儿见。』

听起来女儿的心情很不错,这是好现象。

进入了出生倒数的待产期,本来关永是有些担心阿瑄会不会像她母亲当年那样,紧张兮兮地、动不动就掉眼泪,喊肚子痛。可是,这些现象没有出现在阿瑄的身上。关永猜测理由应该是她身边有个妇产科名医在,带给她不少安定的力量。

当初听到阿瑄与秉竹竟是一夜情种下的果,关永除了失望以外,对他们俩的婚姻也下抱任何期待,还很担心这种没有爱情存在,只有责任关系的冷冰冰夫妻,会不会过没两天就宣告失败。可是……

常常到谢家去探访女儿的关永,注意到他们之间的互动关系,即使离甜甜蜜蜜、恩恩爱爱的小俩口甚为遥远,但是因为不熟而相「敬」如宾,相互尊重彼此的隐私(分房睡),倒是培养出了亦友亦慈的「老伴」感觉。

倘若两人之间永远烧不出爱情的火花,也许把彼此当成老伴,能够让他们走得更长远──关永希望是如此。

怕就怕他们两个人都还很年轻,根本还不到找老伴的年纪,万一日后出现能燃烧爱情的对象,这段婚姻势必会面临「如何走下去」的危机。

可是,这不是他这个老丈人能左右的问题。

他们一个年轻貌美、一个英俊有为,都不是戴上婚戒就能够降低招蜂引蝶指数的类型。特别像女婿秉竹这么有身价的男人,就算离婚个一、两次,照样会有女人前仆后继地送上门来吧?

唯有期待这个即将诞生的金孙,能为这对年轻父母带来的改变,就像当年自己的人生因为阿瑄而完全不同。

提着隔壁大婶好心替阿瑄炖的猪脑汤,关永钻到巷弄中的一条捷径,可以不必绕一圈到谢家大门,而从谢家的车库后门进入。

「……不能接受!」

蓦地,在他靠近车库门边时,听到里面发出了两个男人的争执声音。

「不能接受是你的问题,不是我的。我从来没有许诺过你什么,如果你认为自己有权向我争取什么样的交代,也是你自己的误解,与我无关。」冷冷的说话声,来自女婿。

「你、你是想抵赖吗?」

喂、喂,女婿呀,你该不会是偷偷赌博或什么的,欠了地下钱庄的钱吧?

关永皱起眉,蹑手蹑脚地靠近门边,从敞开的后门窥看着。

由他的角度,看到的是背对自己,站在爱车车门旁的女婿,以及面对着女婿说话的男子。男子看来岁数不大,打扮很像专门跑趴、爱玩的时髦大学生,一边耳朵上还戴着小颗的钻石耳环。

「你已经耽误我不少的时间了,让开吧,我还有病人等着我去看诊。」口吻一径的冷漠。

男子伸开双臂,挡在车子前面。「我偏不让你去!除非你上楼去告诉那个女人,说你爱的人不是她,把她赶出去,否则──你就辗过我的尸体,再去上班!」

……等一等。

整件事的逻辑是不是哪里怪怪的?

为什么这个男大学生(暂)的口中,说出来的台词,宛如是戏剧中小老婆要求男人向大老婆摊牌的口气?

靠……他和女婿究竟是三小关系?

「随你,要死要活是你自己的选择。」说完,女婿掏出车钥匙,开了车门就上车。

那个嚷着不让开的男大学生,突然间跟着冲上车,坐进了驾驶座旁的乘客位子,接着做出了让关永讶异到合不拢嘴的动作──

男子如「饿羊」扑虎地搂住了谢秉竹的脖子,递上嘴强吻!

男人和……男人接吻……那不是GAY吗?女婿是个GAY……的话……那阿瑄肚子里的宝宝又是……?那以后阿瑄不就……?

关永的脑子陷入了混乱的风暴之中,富豪车内的另一场风暴却迅速地平息。

谢秉竹一手架住了对方的脖子,将他从自己身上推开之后,在对方的耳边说了几句话,那人旋即脸色苍白地摇了摇头。等谢秉竹一放手,他便慌慌张张地开了车门,冲出后门──还刚好和关永对上眼睛。

对方愣了一下,马上啐道:「没良心的恶鬼,连你这种老卡小也要,我真是看走眼了!」

莫名其妙地遭受辱骂,关永脸色骤变,两道浓眉一蹙,眼一瞪,男大学生倏然惊恐地后退。

「草!一屋子都是恶鬼流氓,我再也不要来这种鬼地方了!」语毕,落荒而逃。

关永才懒得理那家伙,他跨着愤怒的大步,走向女婿──注意到关永在门边,谢秉竹就立刻下车了。

「讲!刚刚那家伙是什么人?我看到你们在亲嘴,难道他是头壳坏去,不然亲一个男人干什么?」怒气引燃炯亮双瞳。

「……」

「怎样,是很难启齿吗?你是不是那一款──卡爱和男人揽紧紧、在一起的那种人?」

谢秉竹闭上眼睛几秒,再睁开。「我是和他睡过几次,不过是在我和阿瑄结婚之前,已经,早就结束了。」

「咚!」地,关永的拳头重重地吃进谢秉竹的右脸颊,让他整个人失去平衡、跌坐在地上,牙齿不小心咬破了唇,当场血流如注。

「起来,我还没问完!」关永的拳头仍未放下,怒火仍未消退,宛如杀红了眼的大怒神,道:「等我话问完,才准你倒下!」

谢秉竹以手背抹去自己唇上的血,一手撑着腰,摇摇晃晃地正要站起来的时候──

「啊──」尖叫声惊悚地从车库的楼梯间传来。

不约而同地,关永与谢秉竹两人互看一眼,接着同时间拔腿往楼上飞奔!

第四章

两人奔上楼的时候,关瑄正抱着肚子跪倒在大门玄关旁。

「阿瑄!安怎?叨位(哪里)痛?」

「阿爸……」额头冒出豆大汗珠,紧咬着下唇摇头。

「让开,我看看。」

阿瑄一看见脸颊红肿、嘴唇破皮还在渗血的谢秉竹,几乎忘记自己下半身的痛,错愕地说:「谢秉竹,你的脸……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关永剉了一下。

「走路不小心去撞到电线杆而已。」撒谎不必打草稿的男人,连眉毛都没动一下,以冷静的口气说:「不要担心,你只是羊水破了而已,孩子不会马上出来。」

「这样啊……那,现在要怎么办?」

「我送你过去诊所待产。你要住院的衣物都整理好了吗?」

「好了,就放在我房间的衣柜里。」

「好,我去拿,你在这边等我一下。」

关永见状,抢道:「你不要动,在那边陪她,我去就好。」在这节骨眼上,有一名医生陪着她,比老爸更派得上用场。

「阿爸,是那个我毕业旅行时买的红色行李箱喔,你知道吧?」

「我知道啦!」

数分钟过后,关瑄已经在两个大男人分工合作的护持下,半躺坐在轿车的后座上,前往谢秉竹的诊所。

「嘿嘿,忽然觉得我好幸运。」左望着谢秉竹,右看着父亲,关瑄摸着肚皮,高兴地叹息说:「宝宝,以后你要记住自己命中的两大贵人喔!因为阿母年轻不懂事,什么都不会,全靠爷爷他们在护持。你现在就快要出来和我见面了,开不开心?以后记得,要孝顺爷爷喔!」

关永从前座转头,故意装作不高兴地说:「傻瓜,你等一下要生小孩,需要很多力气,干么浪费时间说这些?还不快点休息!」

「呵呵,阿爸,多谢你原谅我这半年多来的任性。」

「你还在讲!」

「再让我讲一下下就好。」关瑄撑开有点虚弱的笑容。「秉竹。」这是婚后第一次,她直呼他的名字。「我希望你知道,我很戚谢你。产检的时候,我故意不让你告诉我北鼻是男生或女生,因为我希望……生出来的北鼻若是男宝宝,就挑秉、或竹字来帮他取名;女宝宝,就用我自己的。你说,好不好?」

「我没有意见,交给你决定。」瞥了下她颤抖的唇,谢秉竹缓缓地加快油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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