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威……辉，绝对没有杀媚香。”

一句话，包含了数不清道不明的情谊。是对他？对他？还是对她？

蛛儿的眼神是坚定的，坚定到孟若威觉得无法承受。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然后呢喃般开口。

“……我知道。”

（六十二）朋友或敌人

来魔界的前一天，在孟若威家，辉厚脸皮的抱着他，说着乱七八糟的童话，两个人开着玩笑，看着电视，就算有人不记得曾经又怎样？他们还是可以依偎在一起……

孟若威流连着魔界的风景，当初他来到这里时，总觉得什么都新奇有趣，就算长期在这里也没有

问题；而现在，望着这些陌生的土地天空，心里竟然觉得荒凉冰冷，一刻也不愿多留。

是因为到这个时候才起了思乡情绪，还是因为身边的人不同？

“孟小子，别看了，再不走就别想走了。”

莫离站在巨大的洞窟前喊着，这个时刻正是这个地方和人界出现交汇的时机，再由莫离的强大灵力引导，两个世界的通道在此时此地被开启。

孟若威深深看了魔界一眼，转身奔去。

辉离开后，蛛儿也决定留在魔界寻找媚香，原本热闹的人群竟只剩他和安羽。

“孟小子，别无精打采的，做过的事是回不了头的，只有继续往前走。”

莫离站在入口，朝孟若威眨眨眼，她看好这个小子，相信他不是做事没分寸的人。

孟若威勾起嘴角回以一笑……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蜘蛛大婶……我一定会想你的。”

“去你的！臭小子！”莫离笑着从后面推了他一把，力大得孟若威差点跌了一下。

孟若威被莫离推进通道，安羽也随即跟上。

两人进入后，洞窟闪过一道黑暗，随即变做平坦，丝毫没有一点裂缝的痕迹。

莫离站在那光滑的平面前，心情有些沉重。

有些事……才正要有个了断才行。

然后嫣然一笑。罢了，她相信这些孩子，总会自己面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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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穿越人界和魔界的隧道，就像没有尽头的山洞。高高的顶部垂下钟乳岩，四周突起凹下怪石

嶙峋。黑暗潮湿不见天日，每隔一段便出现在墙上的火把让人联想到某些风景区……

孟若威在前，安羽在后，只有脚步和呼吸的回声不断响起。

安羽望着前面的背影。挺直的颈，漂亮的肩，细腰长腿，匀称的身体灵活的动作，就像一只小狮子般。狮子和龙……说不定还真的很般配！他知道，他们总有一天会突破障碍，恢复记忆，那时，还有谁能分开他们呢？

心中百感交杂，安羽苦笑着。

是不是爱上不该爱的人，就一定是场悲剧？

而他说过……

‘天若挡我，我便逆天’

孟若威猛然往旁边侧身一让，利刃擦着他的皮肤而过，随即左手勾住那只手臂，右手扣住手腕一用力，匕首应声掉落。然后在松手的瞬间将人狠狠推开，再一脚踩住地上的匕首，将它踢到远处的黑暗里。

安羽被推得狠狠撞到墙上，凸出的石头让他背部吃痛，一时间差点呕血。

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人……

孟若威站得笔直，眼神凌厉，表情冷峻。

“你终于还是动手了……”

安羽惊讶的一动不动，然后重重的咳了一声，刚刚那一下真的震得他五脏六腑都快翻过来了。

“为什么……”

孟若威无奈的叹口气，皱起俊眉。

“我最后悔的，就是没有保护好媚香……如果再谨慎一点，就不会让你杀了她！”

安羽捂住胸口，轻笑出声。

“你怎么知道……我杀了她？”

“因为最需要媚香果的人，不是我也不是辉，是你……”

“哦？为什么？”对媚香，多少还是有些不舍。一闭上眼，总会看见，她睁大的眼睛，嘴角的血丝，然后从空了心脏的胸腔内，生长出带着荧光的蓝紫色小花。

“为了芝芝吧……”孟若威不由得心酸，如果他猜的都没错，那么，只能怪命运太作弄人了。

安羽脸色变了变，芝芝……

“芝芝的病，随时可能害死她。而你想到的最好办法，就是利用龙的契约让她不死，而龙的契约需要双方真心相爱……芝芝爱你，而辉，爱的是我……所以你只能依靠媚香果。如果在同样的地方同时吃下媚香果而周围没有其他人，他们就会把对方当作自己的最爱，签下龙的契约。在这个计划里，我就是最有可能导致失败的那个变数，所以你才要杀我不是吗……”

“你是怎么知道我和芝芝的事？”

“你们之间，恐怕不是绯闻那么简单吧？就算你再怎么隐瞒，你看她的眼神里，还是带有爱恋。如果只是普通朋友，为什么你的家里，放的都是她需要吃的药呢？”

那晚孟若威在安羽家，为了找胃药，却发现药箱里放着很多心脏方面的药。后来和芝芝爬山的时候，看到她包里的药，和安羽家的几乎一模一样，未免太巧合了……

安羽心痛一下，苦笑。“我还以为你喜欢芝芝……”他以为孟若威会因为芝芝和孟如语的相象而被迷惑。

“芝芝的确很像小语，不过我喜欢小语是因为她是小语，再怎样相象的人，也不可能取代。”孟若威慢慢的说着，眼神里尽是追忆的温柔。

就是这种眼神，想起挚爱时的温柔神情……安羽发现自己错了，芝芝就是芝芝，孟如语就是孟如语，他不该利用二者的相象试图去扰乱孟若威。

安羽闭上眼睛靠着墙壁，他需要休息。高雅温柔的外貌令这个男人即使在痛苦时也显得气质非凡，就像孤高的王子般……

“那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第一次，在城郊的废弃工厂。你跑来告诉我和辉你们受到袭击，我好奇工场地下道路错综复杂到连辉也没办法，为什么你可以那么准确的找到我们，又将我们带出去，似乎对那些道路很熟悉。而出去后我们遇到了埋伏，打斗的最后是你把剩余的袭击者解决掉……我不懂，为什么传说中神圣高贵，喜欢和平厌恶杀生的独角兽会下手如此残忍。因为你就是幕后指使者，他们杀不了我们，你就必须杀了他们，杀人，灭口。”

“第二次，在日本的酒店。你说因为我妈他们找你谈相片的事来晚了，后来发现我不在你就回去了。普通说来，如果约好人在某个地方见面，自己去了后没发现对方应该怎么做呢？正常人都会等对方一段时间。而你，好象从一开始就断定我不会出现一样的离开了，很不和逻辑不是吗？当时我明明感觉有人推我坠楼，辉却说我身后根本没有人。那时我就有一个想法，在我身后的，不是人。就算辉是龙，离的太远，他看得到我身后没人，可是却看不到被法术操纵了的风。”

安羽摇摇头，如果不是情况太讽刺，他真想鼓掌叫好。

“小威，我太低估你了……居然忘了你的职业是警察……”

“一开始的连续咒杀事件也是你做的吧？你到冥之谷后的一段时间，女性死者不断增加，那是因为你很受女生欢迎，也更容易下手。”

“那一年……我到日本接拍电视剧，爱上了同剧组的芝芝，我们很快就相恋，爱得无法自拔。而芝芝有心脏问题，情况越来越不好。那个时候我才发现，人类的生命真的很脆弱，可是我承受不了失去她的痛苦，为了她，我愿意做一切。没想到上天还算眷顾，让我偶然间发现了失落的《夜之禁语》，只要有了那个禁咒，芝芝就不会死。所以我带走了书上最重要的部分，利用职业四处奔波的性质，到处杀人取血。没想到在即将成功的时候，会因为你们，让血池的能量误打误撞的被辉吸收了。普通人在碰到血池的结界就会被化为灰烬，可是辉居然是龙，那个结界根本对他没有用……”

安羽笑了起来，柔和英俊，即使他真的很憔悴，也依然星光夺目。

“我惊慌了、害怕了……我怕芝芝的身体根本等不到我重新再来。情急之下，我想起了龙的契约，只要能让芝芝得到那个契约，她就可以不老不死，我们才能真正的在一起。”

“为了这个原因，你居然杀了那么多人……”

疯狂的爱恋，总是太过与盲目。如果换做他和孟如语，孟若威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像安羽一样。

“我说过了，天若挡我，我便逆天。”

安羽笑得灿烂。他和孟若威两人，在这个不见天日的空间隧道里，居然像聊天一般慢悠悠的说着这些惊天动地的事情。或许他们都太过于熟悉对方，下意识的松懈了自己，反而……多了种朋友的情谊。

他们是朋友吗？安羽疑惑着，看了看眼前的人。心底，他们是互相欣赏甚至喜欢的，可是现实，却让他们成为敌人。如果一切不是现在这样该有多好？大家会不会……都得到幸福？

（六十二）是朋友，也是敌人

孟若威这个人，虽然长得很养眼，却总带点坏坏的痞样，可是相处久了反而会觉得他可爱，不知不觉当他是任性的大孩子。从安羽认识他以来，他总是胡闹多过于认真工作，让人忽略了他其实

是功勋卓越，历经风雨的SPECIAL小组组长，之中的血雨腥风不必多说。

安羽犯了一个大错，他不该太过于掉以轻心，将自己陷入万难的结局。不得不夸孟若威厉害，他若早在城郊工厂那一战就对安羽有所怀疑，为什么能不动声色的慢慢观察推理？他做的每一件看似无用的事，背后却总有他的道理，只是他太过于自然，太过于淡然，让人无法猜透他的用意。

等等……

安羽突然觉得不对劲。孟若威既然借蛛儿的手消除了对暮忆辉的记忆，那么和辉有关的事情他都应该很模糊才对，为什么他会那么清楚的记得城郊工厂的事？记得他和暮忆辉一起遭到袭击？

“原来你已经恢复记忆了。”该死，又被他摆了一道。

“没错~”孟若威点头。“其实就算想不起以前的事，我也对你抱有很大的怀疑……恢复记忆以后，只是更确定了而已。”

“哈哈……哈哈哈哈……”安羽靠着墙壁大笑起来，他甚至要靠用手挡住脸庞，才能掩盖他的狼狈。

他总以为自己是天生的演员，没想到有人比他演得还好……面对这个人，他输得一败涂地。孟若威啊孟若威，你真是令人琢磨不透……

虽然已经输了一筹，可是最终的胜负依然未定。

安羽冷笑一声，直起身子与孟若威对视。两个身高相若的人绷紧了神经，一触即发。

“辉和你赌气离开，魂又被蛛儿留在魔界，黑罗刹被莫离收走……我真不明白现在的你，能拿什

么做本钱和我摊牌……”

安羽说着，身体开始幻化。

月牙白的光辉包裹着高大健壮的独角兽，它额上的角，变得更长且尖锐，泛着神圣的光辉。

独角兽的速度异常的快，孟若威只来得及躲开尖角的直击，却被它撞得飞向一边。这下换做他五脏六腑的翻腾，差点呕血了。

根本来不及逃跑，独角兽的速度封住孟若威所有的退路，兽角的每一次攻击，孟若威都是险险避开，那角划过的地方，削金断玉，飞沙走石。

孟若威全凭着灵活的身手在狭窄的通道中躲避安羽的攻击，体力渐渐不支，最后一个大意跌倒在地。接着一只蹄子狠狠朝他踩下来，孟若威吓得猛一翻身，他刚刚躺的地方被独角兽塌裂。

才刚惊险地躲过一劫，回过神来，尖锐的兽角已经近在眼前。

根本来不及做任何动作，孟若威本能地闭紧了双眼……

没有预期的疼痛，倒是耳边响起凄惨的嚎叫。

疑惑的睁开双眼，却见独角兽歪倒在一边，额上泊泊冒着鲜血。

魂伏着身子站在孟若威身前，虎视耽耽的盯着受伤的独角兽，眼神凶狠。

“安羽！”孟若威极其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三步并做两步的奔过去，撑住独角兽欲坠的身体。

仿佛失去所有力量一般瘫软在孟若威怀里，独角兽艰难的睁开眼睛，满脸血污。

“我还是……低估了你……”

安羽自嘲的笑出声，他真是个笨蛋，居然真的以为孟若威没有一点准备的来和他摊牌？他果然……还是琢磨不透这个人……

“羽……”

“如果我们……真的是朋友……就好了。”

“我们一直……都是真正的朋友。”孟若威抱紧安羽，突然有种很久之前就体会过的，即将失去重要的东西的感觉，遍体生寒，鼻子一酸，声音哽咽了。

安羽摇摇头，他知道，他这辈子，是永远也不可能幸福的了……无论是友情，还是爱情。

“帮我告诉芝芝……我欠她，一生一世……还有，我希望她……好好的活下去……”

好好的活下去？明明被留下的人才是最痛苦的，为什么还要残酷的要求对方活着？孟如语是这样，安羽也是这样，为什么不考虑被扔下的人的心情？

“你TMD别像交代后事一样！”孟若威大吼一句，企图将这只昏头的独角兽吼清醒点。

安羽眨了眨漂亮的眼睛，血让他的视线模糊得看不清楚身边的人。

“断了角的独角兽……必死无疑……”

“别TMD跟我提死字！”

“小威……和你们在一起的日子我真的很快乐……我想拜托你一件事……将我的……角……带给芝芝……”

孟若威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一只光滑美丽的断角掉落在他的身边。

“谁要带你的残肢回去啊？会吓坏她的……”孟若威说着玩笑话将视线转回独角兽身上。“……安羽？羽？……喂……你别吓我……”

“羽！！！！！！！！！！！！！！！！”

他失声大叫着，紧紧抱住满身是血的独角兽，那具梦幻般的躯体依旧环绕着月牙白的光辉，皮肤还留有微热，可是生命却不再鲜活。

一丝泪滑下孟若威的脸庞。

他知道，这不是他想要的结局，却是无可避免的结局……

（六十三）

空间中的隧道就是那么不可思议。

有时候明明你们处于同一个地方，却怎么也找不到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