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见其他人。”易人杰依旧直勾勾的看着逐渐沈落的火球，甚至不回望身後一眼。

听闻这话，林克斯停驻了脚步。

“小杰……”叶成想再说什麽，易人杰在此时幽幽的叹了口气。

“叫他们走吧，我只见你。”

林克斯奔到叶翔车子旁说了几句话，默西下了车，对带头的警员耳语几句，众人立即训练有素的散了开去。

我没有跟着动，目光一眨不眨的粘着在前方。叶成没有理会周遭的变化，他的视线胶着在易人杰身上。

易人杰左手闲闲的握住一把短枪，肩头上有血迹。

“你是来捉我吗？”易人杰终於转过头，如血的余晖映在他琥珀色的眸子里，洋出了难以磨灭的风景。

“我来带你回家。”小成又踏前一步。

“你知道了……舅舅告诉你了……”易人杰侧了侧头。

“是，我知道了。”小成柔声道。“小杰，你为什麽不跟我说？”

“我不想要这个孩子。”易人杰垂下眼帘，他这个表情特别脆弱动人。“他流着和我一样的血，永远也得不到幸福。”

“别胡说！”小成轻斥。“我会给他幸福的。”

“你会？”

“我会！”小成保证，再一大步已经跨到易人杰的所在。“我也会给你幸福。以後不管有什麽事，我们一起面对。”

易人杰的双眸亮了，叶成伸手抱住了他，画面和谐，就像当年我和小成在跳蚤市场看到的骨瓷兔娃娃。

‘喀啦’一声，手铐铐上了易人杰的手腕。

易人杰怅然若失的盯着上一秒锺还存在的温暖，眼里的温度骤然褪去。

“原来这才是你的目的。”

“小杰，我只是要带你回去。”叶成连忙解释。

“回警局？”易人杰撇了撇嘴。

“不是……”

“小成，”易人杰突然将头靠在叶成肩上，双眼则对着我的方向。由於距离不远，加上声随风送，他说的话我全听得一清二楚。“你哥哥……曾经央求我送你一份礼物。顾忌你的意愿，我一直没答应。”

“我们回去再说。”叶成急着要把他拖离险地。

“小成，听说你因为某种原因，当不了吸血族，不过……”易人杰双手一使力，金属制的手铐居然被他拉断。“我能让你成为狼族，永生不老。”

让你和我一样……让你看着挚爱渐渐老去……

他张开嘴一口咬在叶成的颈脖上，以叶成的怪力，竟摆他不脱。

惊惧之下，我掏出枪来，蓦地一只手按住了我。

“慢着。”叶翔沈声制止，黑水晶般的双眼静静的注视眼前这一幕。

接下来，就像电影播映的慢镜头一样，小成被易人杰揪起往叶翔扔去，叶翔伸手接过弟弟，易人杰已经退至崖边。

仿佛预知易人杰准备做什麽，小成在叶翔怀里歇斯底里挣动起来。

“不，小杰……”

“我只问你一句话，你爱过我吗？”易人杰眼里洋溢着笑意，似乎晓得他才是这个游戏的最终胜利者。

“爱！我爱你，小杰……”

“这就够了。”

毫不犹豫的，易人杰向後倒去，身影在夕阳里消失，徒留黄昏後永恒的寂寥。

一年後 。

岁月会随着回忆斑驳，有些事情却是想忘也忘不了。

我走进沈睡中的古堡，再次见到了这副熟悉的景象。

小成刚喂完易人杰，正怜惜的轻顺他的头发。坐在轮椅上的易人杰完美一如雕像，可见照顾他的人花了多少心思。

“还是这样吗？”我问。

“嗯。”小成没有多说。

堕崖後的易人杰捡回一条命，但是丧失了所有行动能力。比起失去孩子，易人杰的情况更叫小成忧心。这会成为他心中一辈子的疤，彻底阻隔我们在一起的可能性。

而他的一辈子，就是易人杰的一辈子，他们现在是同类。

“叶翔他们呢？”我打开话匣子。

“旅行去了。”小成年轻英气的脸有些许倦色。即使不老，心也会疲倦。“华特，我进去沏壶茶出来。”

我作了个手势请他自便，确定叶成走远了，我才弯下身子，在易人杰耳边说：

“你要这个样子到什麽时候？你要折磨他到什麽时候？”

猎猎风声中，我当然听不见任何回答。

等了一阵子，我无奈的直起腰，在暮色中望着端着茶具出来的小成。

“你赢了。”我轻声道。

夕阳璀璨，金色光芒照射进易人杰金色的眼瞳，也照出他嘴角那抹几乎无法察觉的微笑。

我想，若是小成看到那麽美丽的笑容，也会愿意原谅他。

有些回忆会在岁月中沈淀，但有一些……却注定成为遗憾。

长虹中，我坚定的走出玫瑰堡，走向未知的前方。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那个未来里……没有小成。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