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飒的欣赏与羡慕，溢于言表。

「哼。」李出云打从鼻孔里往外哼出来。

徐飒一愣，「对不起，我说错什么了吗？我以前、现在，都并没有不相信你的意思，我只是，不知道你真的是......」

「好了，好了，不要越描越黑了。」

「我，我以为，你会很高兴。我是真的很替你高兴。」

李出云用力拍了一下沙发靠背，「我高兴，很高兴，行了吧，你满意了吧。」

「小熊猫，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好着呢。」

徐飒坐了下来，不说话了。

发现徐飒沉默了，李出云看了看他，发现他也在看着自己，就翻起一个大大的白眼。

「你到底是怎么了？如果觉得我有什么不对，你就直说。」

「你高兴个什么劲？」

「我替你高兴，这有什么不对吗？」

「看到我要离开一个星期，你很高兴？嗯？」

徐飒皱起了眉头，表情困惑，「我高兴是因为你代替学校参加比赛，多么荣耀，我没有别的意思。」

李出云马上顶回去，「你替明珠队赢得中超冠军的时候，也很荣耀。」

「这是两回事。」

「对，是两回事。」看着徐飒一脸迷惑，李出云忍不住了，「我还以为，你会舍不得我走，结果你居然很高兴。」然后，他小声咕哝道：「你这个没有良心的男人。」

「我为什么要舍不得？你去比赛是好事，这同舍不舍得有什么关系？」

「木头！」李出云叫道。

「你才是！」徐飒不甘示弱的回道。

「你是！」

「彼此彼此！」

「跟你这种人什么都说不清！」

「有同感！」

李出云握起拳头，打在沙发上，「哼，我不在家，你可方便了，你该不会带女人回来吧。」

徐飒歪着头想了想，「会，我会带。」

「你......」

「也许小曼会来。」

李出云原背绷紧的背，放松了下来，「哦，小曼。」

「还有......」

「还有？」李出云仿佛猫那样睁大了眼睛。

「我老妈一直说想过来看看这里。」

「哦，伯母。」看着徐飒那张带着一丝坏笑的英俊面孔，李出云恨恨的说道：「果然男人太帅，就是让人不放心。」

徐飒得意的一笑，「不帅没人爱。」

李出云猛的瞪过去，「你说什么？」

「像你，小熊猫，一点也不帅，没人爱。」

「谁说的，喜欢我的人多着呢。」

「十个手指就数过来了。」

「那你呢？那你呢？」李出云抢白道，猛的扑了过去，抓住了徐飒。

徐飒挡着李出云攻过来的手，「你干什么，小熊猫，你干什么？」

李出云在徐飒身上一通乱摸，没有找到他想找的东西，跳起来就往徐飒的房间跑。

徐飒心急的追在后面，「不许乱来，小熊猫，你要干什么？」

在桌子上抢到了徐飒的钱包，李出云抓着它跳上床，躲开徐飒的追捕，心急的打开了钱包。

黑色皮质的钱包，如李出云所想，在内侧，有可以用来放照片的夹层。

那里，果然放着一张照片。

捧着钱包，李出云呆住了。

徐飒站在床边，看到了李出云的表情，暗叫不好。

沉默了几十秒钟，李出云终于爆发了出来。

「哇！你要不要脸，居然把这种大头贴放钱包里！」说着，李出云抬起头来，瞪着徐飒。

徐飒的表情稳定了下来，很沉静的回答：「怎么了？」

「果然，你就是自恋狂。」

听到这样的评语，徐飒错愕之余，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谁说的？」

「哪有人把自己的照片放在自己的钱包里的，果然长的帅就自恋，你这个自恋狂。」

徐飒在心里认输了，很无奈的小声辩解，「我没有。」

「你有。」

跳下床，李出云把钱包扔还给徐飒，逃似的出了房间。

徐飒拿着钱包，打开，看着里面的照片，露出无可奈何的笑容，「笨蛋小熊猫，旁边不是还有你吗？」

躺在床上，徐飒看着天花板，睡不着，「小熊猫，笨蛋。「

李出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徐飒，大笨蛋，居然把那么傻的照片放在钱包里，要是让别人看到，丢脸丢大了。」

在北京的知识竞赛，除了有紧张的比赛之外，也让李出云结识了其他高校的同学，认识了新的朋友。

一周的时间过去了，比赛接近尾声。

数学组、物理组、化学组，各个组别的冠亚季军，分别有了归属。

香岛大学在化学组的比赛中，取得了冠军。

李出云心里很高兴，果然香岛大学的化工学院实力是最强的。自己选择香岛大学念研究生，是正确的选择。

李出云本来的计划，是要考取上海某高校的化工学院生物化工专业，后来因为种种原因而放弃了。

现在，李出云反而暗自庆幸。如果，如果自己现在在上海，就不可能认识那个人了。

如果是那样，那么，那个人，对于自己而言，只会是高高在上，遥不可及。

也就不会知道，他做的饭很好吃，还有他对人又温柔又体贴。

李出云开始想念徐飒做的早餐。

悄悄看报纸上的中超比赛安排，李出云暗暗抱怨，「为什么这个星期，明珠队是主场，为什么不是客场挑战北京的球队？」

同学听到了，问道：「小云，一个人嘀咕什么？」

慌忙把报纸揉成一团丢掉，李出云说道：「没有，没说什么。」

这次竞赛的主办方--北京某高校，在比赛结束之后，安排了一天的时间，给各参赛队的同学，请大家自由活动，去自己想去的地方。

李出云约了同学，又叫上另几个新结识的其他高校的同学一起逛北京城。

乘坐的公交车经过市体育场，李出云意外的看见了徐飒的大海报。「咦，这里居然也有徐飒的海报？」

一旁的同学不以为意，「哪个有中超比赛的城市，都有徐飒的海报。」

「不会吧。北京不是也有中超球队，应该是贴北京球队里球星的大海报才对。」

「这有什么，徐飒是万人迷，哪个城市都有他的球迷。」

一旁有人付附和，「对啊。他球踢的好，除了香岛市的人之外，喜欢他的大有人在。」

李出云嘟起嘴，「这有什么。」

几个同学要去购物，李出云不太想进店，就说定在外面等他们。

夜色中，站在五光十色霓虹灯闪烁的街头，看着眼前涌动的人潮，李出云不知为什么，心底浮起一丝寂寞的情绪。

下意识的看向身边，可是，没有人。

多么想这个时候身边有个人，和他并肩，如果是那样，眼前美丽的夜景，一定不会让自己突然感觉到空虚。

李出云把手伸向口袋，握住今天已经去握了无数次，却一次还没有拨打过的手机。

看了看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徐飒在这个时候，一定已经回家。

好想吃徐飒做的饭。

下了近乎一个世纪的决心，李出云终于拨通了通讯录上显示为「猴子」的那个号码。

电话刚一接通，李出云「喂」了一声，就不知道要再说什么。

「小熊猫......」徐飒略显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仿佛直击心底的声音，让李出云不由一震。

「你怎么知道是我？」

「有来电显示。」

「显示的是‘小熊猫'吧。」

徐飒低声的笑起来，「那你的呢？是‘猴子'吗？」

「我总不能直接输入你的名字。」

「没关系。」

「说的也是，谁也不会相信我认识你。」

「我难道不能有朋友？」

「但是没人相信会是我。」

徐飒沉默了一下，回答道：「现在，就是你。」

握着手机，站在北京的街头，李出云突然很想感谢通讯事业的发展，现在离香岛这么远，徐飒的声音却就在耳畔。

「竞赛顺利吗？」徐飒问道。

「嗯，我们赢了。」

「太好了。」

「上海和浙江大学都很强，这次是险胜。」

「恭喜你。」

「谢谢！」李出云不知道还要说什么好，突然的，羞涩了起来，因为被徐飒赞美了吗，他抬手摸摸脸颊。

两个人都沉默了，可是谁也没有挂断电话，就这么握着电话，不说话，也不放手。

「飒......」

「嗯？」

「飒......」

「嗯。」徐飒答应的声音很认真。

「飒......」不知道要说什么，李出云又舍不得挂断，只好一次又一次的叫徐飒的名字。

飒--

「星期一，会回来吗？」

「是。」

「那么，星期一见。」

「好。」

挂上了电话之后，李出云就后悔了，应该说「再见」，不过一想到马上就可以再见，他又释然了。

李出云发现，他比他预想的更加想念徐飒。

糟糕了。

第九章

李出云归心似箭那样的赶回了位于宁静路的小屋。

看到李出云带回来的奖牌，徐飒衷心的恭贺他。

被徐飒用赞美的眼光注视，李出云突然脸红，接着就被嘲笑，「小熊猫，你脸红了，害羞了。」

「我没有！你看错了！你的眼睛有问题！」

独自静坐的时候，徐飒开始思索，自己现在和房东，到底是什么关系。

不可否认，就算李出云有再多的缺点，自己对他的欣赏，依然是认真的。

除了欣赏，还有吗？还有吗？

有，每当看到他的时候，就想要把他留在身边，一生一世。

这份感情，他可以接受吗？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日久，相信自己和他，都越来越习惯有对方的生活，可是，这并不等同于真正的交往。

两个人在一起生活，偶尔也会暧昧一下，眼神的交汇，肢体的接触，有抱过他，也有吻过他，但是，一旦真正的表明心意，有可能再走下去吗？

是不是真的非他不可？徐飒开始为了感情的事情烦恼起来。

上午的训练结束之后，徐飒和队中的好友侯勇一起到基地里的茶室休息。

喝茶的时候，侯勇注意到了徐飒显得有些飘乎的眼神，这位一向以训练严肃认真著称的中场，最近有点心不在焉，让队里的后卫颇为担心。

「飒，最近，有什么心事吗？」

徐飒愣了一下，「哦，没有。」

「不会吧。」拉长了声音，侯勇的表情显然是不信徐飒。

「也没，也没什么事。」

侯勇探身过去，小声问道：「是为了亮的事？」

「亮？」

「挖角啊。」

徐飒摇头「哦，不，不是因为这件事。」

侯勇露出了了然的微笑，徐飒很少有为球队之外的事情烦心过，现在，能让他想想自己的事情，侯勇觉得是好事。

「到底是怎么了，说说。」

「有一个小熊猫......」

「什么！」

徐飒急忙按住要跳起来的侯勇，然后紧张的看看四周，「你小声点。」

「熊猫可是国家重点保护动物，飒，你不能......」

「不是不是，不是熊猫。」

「你刚才明明说......」

徐飒按住侯勇，示意他稍安勿燥，「你听我把话说完。」

「你到是快点说啊。」

「我这一阵子不是搬家吗。」

侯勇打断徐飒的话，「我知道你装修，暂时借住在别人那里。」

「对，我借住在别人那里。」

「然后呢？喜欢上邻居了还是房东家的女儿？怎么也不介绍给我们认识？这你就没意思了，弟妹干嘛还藏着掖着的，怕羞还是怕丑，咳，怕什么，早晚要见的不是。」

看着侯勇一味的自说自语，徐飒皱起眉着横了他一眼，「你到是让不让我说。」

侯勇连连点头道歉，「你说你说。」

「起初的时候，真没想过要喜欢他，觉得他挺烦人，吵吵闹闹不说，还什么事都不会，就等着别人在他背后收拾，嘴又刁，总之，就是不觉得他怎么样。可是这时间一长，就觉得，他其实还挺可爱的。他功课很好，学生物化工的，刚刚才得过全比国赛的奖，摄影也很出色，虽然没有专门的学过，可是看他拍的照片，总是感觉很......很......怎么说呢，就是感觉很生活，很自然。」

徐飒说着，陷入回忆之中，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然后你就喜欢上人家了？」

徐飒想了想，点点头，「嗯。」

「听你这么说，虽然有缺点，但是也不错，哪个大学的？」

「香岛大学。」

「多大了？」

「和我同岁。」

「哦，那是研究生了。」

「对。他真的是很出色的学生。」

「当心，研究生里恐龙很多。」

「什么恐龙？他是熊猫。」

侯勇笑出声来......「我知道了，一定是戴副黑框眼镜。」

「嗯。」

侯勇带着笑，推了徐飒一把，「你要是认真了，就去跟人家说明白。什么人能挡的住你的魅力。」

「他也就当我是普通人。」

「那不是更好。」

「你不反对？」

侯勇一扭身子，「我干嘛反对。你自己喜欢就好。对了，有照片吗？拿出来先看看。」

徐飒打开了钱包，递了过去。

侯勇拿着钱包瞧了半天，一脸茫然，「这什么？」

「照片啊。」

「在哪？」

「这不是？」徐飒抬手示意。

侯勇的嘴巴张的可以塞进一个鸡蛋，瞪大了眼睛盯着徐飒，半天没说话。

「干嘛，见鬼了？」徐飒伸手在侯勇脸前摇晃着。

侯勇再低头看看照片，抬头看看徐飒，然后又低头看看照片，抬头看看徐飒，微颤的手指指向徐飒，「你你你......这是男人......」

徐飒一听，料想到了侯勇的反应，他认真的看着对方，郑重的点头，「对。小云是男的。」

「小......小云？」

「嗯。」

侯勇的身子猛的一挫，下巴几乎在撞在桌子上，然后他抬起头，哀叫道：「飒......」

「什么？」

「你再找不着，也轮不到这一个吧？你真的喜欢他？就这个，就这个，小熊猫。」

徐飒没有马上回答，他微仰起头，表情严肃的思考了一下，然后目光炯炯的看着侯勇，「是，我喜欢小云，真心的。」

「真的？」

「是，非他不可。」

侯勇露出了悟的表情，沉思了片刻，说道：「这样，那我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如果你已经觉得非他不可，那么......」侯勇耸耸肩，把钱包递还给徐飒，「如果你喜欢的话。」

徐飒抓了抓头发，「我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说。」

「怎么你还没表白吗？」

「没有。」

「伤脑筋，这种事要快。」

徐飒露出苦恼的表情，「我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说。」

「还能怎么说，当然是直说，如果你不坦白，对方怎么了解你的心意。」

徐飒犹豫的说道：「如果我说了，他要是不肯，那多尴尬。」

「肯与不肯，是对方的事情，你不能因为他不愿意接受这份感情就不敢表白，那样只会令你更加后悔。」

徐飒咬住了嘴唇。「要是他不能接受我，产生强烈的反弹，那怎么办？」

侯勇很不在意这个问题，「这有什么，那就把他忘掉啊。就算他不能接受你的表白，如果因为而觉得你很恶心或是什么的，那只能说明他是个差劲的人，忘掉他就好。一段感情，应该看它是否真诚，而不是看性别。」

徐飒伏在手臂上，低下了头。

侯勇伸手拍拍徐飒的头，「好了，不要烦恼了，去对他说明白。你不说，连结果都没有。最坏的结果也就是他大骂你同性恋死变态，然后走人，还能更坏吗？」

听到侯勇的话，想到李出云很可能用自己熟悉的那种不讲理的表情讲出「同性恋死变态」的话，徐飒有些哭笑不得，没想到虽然没有见过面，侯勇对没见过面的李出云的语气倒是模拟的很像。

「我想，最坏也就是你说的那种结果了。」

「那就是了，去吧，说清楚，省得你这么魂不守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