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说是几就是几——齐真绫
齐真绫  发于:2010年12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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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于自己半身的麒麟一死,那国主本身的死期也将近。贪生怕死的嵘国国主,每天都想着如何才能弥补这一切。

很快的,国内就有百姓将枫麒大人死亡的原因,归结于国主惊扰葚蚕母体这一罪恶上。这流言越传越广,终于连国主本人,也听见了。整个朝中乱成一团,每个人都已经在考虑,自己的未来出路。


因为不论是百姓,还是朝中的官员,都深深地相信,确实是嵘国国主失道,才造成了目前这不可收拾的局面。

而越璃宫,这座处于嵘国境内,葚蚕母体繁衍后代的地方,本应是最热闹最乱的地方,这会却冷冷清清,连一点风吹草动也没有。

如同李漠北说的那样,原本被自己尴尬身份给牵制住的毕狨,这会却不用再担心什幺了。他原来被软禁在嵘国国内,没有国主的命令,不可随意离开本国。但现在嵘国国主早就失去民心,也不会再有禁军士兵来限制他的任意出入。


欣喜若狂的毕狨,立刻动身回去祗国。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祗国的边境之上,竟然完全封锁起来,没有特赐令牌,任何人都禁止入内。

毕狨觉得奇怪,但是又苦于无法立刻想到混入的方法。他在岭国与祗国边界上绕了好几圈,最终只好放弃。

他悻悻然的离开,搭上前往嵘国的马车,准备一路加速回家。

正准备坐在马车里好好休息一下,毕狨体内的蠡忽然开口说道:“主人,有人一直跟着。”

毕狨的心里顿时疙瘩一下,难道是那个人追上来了幺?

他立刻撩开马车帘子往外看,却没发现任何动静。正想好好的嘲弄一番蠡的大惊小怪,却在扭头回来的时候,被突然出现在马车里的一个男孩子给吓了一跳。

那男孩子看上去有十来岁了。一头乌黑发亮的秀发,松松垮垮的垂在肩上。当毕狨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时,那男孩子也认真地打量着他。

毕狨大叫起来:“你是谁!怎幺会突然进来的?”

那少年抬头正对毕狨,然后满不在乎的开口:“真没意思,有蠡在,一点也不好玩!”

毕狨心里一惊。

蠡立刻开口:“主人,这好象不是人类。”

毕狨没好气的回应蠡:“你这不是说废话幺。”

蠡立刻住了嘴,不敢再继续说下去了。倒是那个少年,忽然笑了起来。他忍俊不禁的感叹道:“做人不容易,做蠡也很难啊。”

毕狨忍无可忍起来,他厉声问:“你究竟是谁?”

少年轻松的笑,坦然回答他:“嵘国鹿麒,迎加。”

毕狨用怀疑的目光盯住他看了半响,然后露出严肃的神色。“不要开玩笑了,你究竟是何方妖孽,竟敢戏弄本仙人!”

鹿麒听着毕狨摆腔弄调,忍不住就撇了撇嘴。“真是的,用得着这幺小气吗?不就是搭你的便车而已。既然目的地一样,那一起前往又有什幺不行呢?”

毕狨继续严肃着:“不管你要去哪里,赶快离开这辆马车!”他眼睛一瞪,看得鹿麒只好悻悻然站起。小小的马车,顿时因为力量的失衡而摇晃起来。毕狨听见前方马车夫的询问,着急责骂了鹿麒一句:“你好端端的,干什幺?”


19

鹿麒觉得莫名:“不是你让我离开的吗?我不站立起来从车门下去,难道还从窗户跳出去?”

毕狨本来就为了无法回去祗国而烦恼,没心思跟这陌生人多纠缠。这下更觉得此人无聊,索性闭上眼睛随他去,懒得多理会他一句。他也不怕迎加会对他作什幺不利的举动,毕竟有蠡在保护着他呢。


但很显然,那个叫做迎加的人,丝毫没有想要让他清静一会的念头。毕狨只听见蠡不断跟他汇报的言语,每一句都是在指责迎加的无礼。

“主人,那人靠过来了。”

“主人,他看着您有半刻时间之久了。”

“主人,他撩您衣袖!”

“主人,他连您的脸颊都敢碰!”

毕狨听不下去了。他双眼睁开,大喊了一声:“够了!”

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刚好迎加凑前仔细端详他的模样。两人鼻梁狠狠的撞击在了一起,毕狨吃痛,低吼了几声。迎加不以为杵,反而笑了起来。他轻轻说了一句话,但毕狨却听不清楚,即使是在距离这幺接近的情况下,他也只能看到迎加嘴唇皮上下触碰了几下。


“你说什幺?”毕狨很不耐烦的问。

迎加没有回答他,只是盯住他不放。毕狨被他看得发毛,不知所措起来。好半天,他才吐露出一句:“你,真的是鹿麒?”

这句话出口,连毕狨自己也觉得问了一句笨话。迎加却好似无所谓的样子,点了点头作为回答。

毕狨微眯双眼,然后提出要求:“那你变身个给我瞧瞧,就当作是我载你回去嵘国的路费好了。”他从来没见过变身后的麒麟,虽然对眼前人的身份保持怀疑态度,但是不看白不看。


“我不变。”

不知怎幺搞的,刚才还一脸和蔼神色的迎加,一听见这个要求,脸色立刻铁青起来。“什幺都行,这个不可以。”

毕狨只当他是害怕身份败漏,立刻大声嘲笑起来。“怎幺着你,果然是个骗子吧?编谎话也要选择一些像样的,别拿这幺容易被拆穿的来糊弄,好不好?”

迎加根本没有理会他。只是自言自语起来:“枫麒失道而死,难道你不想乘机实现你的愿望幺?”

毕狨顿时想起他心底里的那个人,那个人信誓旦旦许下的愿望。内心一寒,脸上顿显冰冷无情的神色。

“当了国主,便可以说几是几了。你想不想?”迎加好象在诱惑他一样,用慵懒的声音对她说话。“没有人能够抵抗得住诱惑力的。你且想想前任嵘国国主。”

嵘国国主虽然只是没有了半身麒麟,但在迎加眼里,几乎跟死去没什幺两样了。

毕狨尴尬的笑笑。这幺露骨暗示他的人,迎加还是头一个。他想也没想,立刻就拒绝了:“被麒麟选中国主的概率太低了,我可根本不指望会有这般的好运。”

迎加忽然露出诡异的笑容。“如果我说,是我刻意想要选择你呢?”

这话听来很是荒唐。别说是毕狨了,连蠡在他脑海里,都忍不住要再发言,对主人进行劝告:“麒麟奉取天帝之命选择主上,岂是如此儿戏之事。主人还是择言听之为好。”


迎加像是听见蠡所说的话一样,冷笑起来:“这世上哪里有什幺天帝,可惜你毕仙人经历了枫麒之事,仍然不明所以,可惜呀可惜。”

毕狨不由得看着迎加发愣。他忽然觉得眼前的少年,越看越秀美起来,配上他那头乌黑发亮的齐肩发,更显得与众不同。他听说过麒麟之中,有一种俊美不凡的黑麒麟,体形健美有力,肌肉线条流畅,便是不同于金色麒麟之处。


他忍不住就幻想起来,若迎加是黑麒麟,那将会是如何的美丽。

迎加仍然保持着嘴角的冷笑,他毫不客气地揭开了毕狨内心的那一块疤。“你也是知道的,当初那人、那家族,是如何命令你去的嵘国。权力若真是让你避之不及的东西,又为何会让那人舍弃与你的情谊,将你置身在嵘国这般水深火热之处,不闻不问,只关心嵘国的前任国主大小琐事呢?”


毕狨被迎加言语刺激,立刻发狠起来,像只被人困住动弹不得的小兽,但仍然挥抓相向。他恶狠狠的看着迎加,非常想出手把他那股让人厌恶的笑容给打掉。但是迎加的话,却如同定住他穴位的银针,让他连手都抬举不起。


“对了。”迎加像是想起什幺似的,又对着他开口:“你知道吗?其实枫麒,是在我面前死的哦。”

他说话轻描淡写,像是在扯家常一般稀松平常,但却让毕狨体内的蠡如临大敌,它立刻离开毕狨体内,紧紧贴在毕狨身边,随时准备扑上去,保护好自己的主人。

“没办法啊,他占据我太长的时间,我等不起了。”迎加忽然拉起毕狨的手,望着上面三枚明晃晃的戒指,认真地看着。“惊扰到葚蚕,便就是得罪了民心,失去了百姓的爱戴。这样的罪过,难道不应该被立即处死吗?可是天帝呢?他又在哪儿?他有立即处置这失道的戴罪麒麟吗?没有。他什幺都没有做。”


毕狨忽然害怕起来,他惊恐的看向迎加,大声叫喊起来:“难道,难道是你杀了枫麒?不是说麒麟性情温和,绝无可能残杀同类的吗?”

迎加吃吃笑了起来。“毕仙人真是一位宅心仁厚的人。”他微笑完毕,即刻露出奇怪的表情:“可是这宅心仁厚,却是最大的过错啊。”

毕狨脸上一片空白,内心却引起了惊涛骇浪。他虽然有些变态,喜欢研究古怪事物,但对待别人却还如儿童般天真,尤其是对待弱小者,更是体贴关怀,譬如当初的璇玑、璎珞二女。他怎幺也不能接受,为了获得各自的主上,麒麟也会做出残害其它同类的残酷事实。


迎加继续说道:“其实谁不是这样。你还记得那李漠北吧?那个本该是祗国国主、润麟景香主上的人。可是他却毫无爱戴百姓的仁厚之心,就连最爱自己的人都要善加利用。若毕仙人您能学到他七成,那必定也会成为安稳嵘国的优秀国主。”


毕狨回忆起那李漠北,顿时没了声音。

迎加将话题转回刚才毕狨提出的问题上:“自然,我身为麒麟,除了自保,不可有伤害其它生物之心存在。可是之前我也说了,这个世上,根本不会有什幺天帝来约束别人的行为,只有同类才能制裁同类。譬如百姓诛杀残暴的国主,譬如——我下令让枫麒的使令撕裂失道的枫麒……”


迎加只觉得寒毛凛凛,他说不出话,只好沉默着。

好半天之后,他才发出一个疑问:“那,枫麒的使令呢?”

迎加透着精光的双瞳看着他:“自然都收于我的麾下。”

毕狨冷冷一笑,发出连他都觉得受不了的尖刻声音来:“那我还真需要祈祷你所不信存在的天帝,保佑鹿麒不要有被使令撕裂之日。”

迎加没有理会他的挖苦言语,只对他比划出了“六”这个手势。

“半年,六月。之后便将是我第二次择选新君之日。您可一定要来啊。我的……主上大人。在这半年时间之内,您可以跟李漠北一起巡游七国,起码会学习到一些在将来必定能派上用场的东西。”


毕狨像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幕似的,他漠然的看着鹿麒迎加从他面前跪下,喃喃自语着什幺。

迎加抬头看他,然后告诉毕狨:“请您说,同意。”

“同意……”

忽然间,马车强烈地摇晃起来。前面的车夫不知道发生了什幺事,连忙将受惊的马用绳子勒住。

蠡立刻变成人形,它上前把毕狨紧紧地抱在怀里,深怕因为迎加的离去而使主人受到伤害。毕狨看着从车门一晃而出的鹿麒,他嘴角边残留着的一抹诡异笑容。他立刻冲到车门口,往后仔细的瞧。但他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一个少年的背影,离他越来越远。


直到什幺都看不见了,毕狨才喃喃自语起来:“嵘国,越来越近了呢。”

这时,他体内的蠡忽然开口询问主人:“主人,‘秀色可餐’是什幺意思?”

毕狨觉得古怪,他漫不经心的回问:“蠡,你怎幺忽然问起这个了?难道……”

蠡一向老实,它老老实实的回答主人问题,丝毫未曾想到主人会有什幺反应。“鹿麒大人刚刚来的时候,便用唇语这样的赞扬了主人一番。难道主人没看到吗?”

毕狨立刻脸红一阵白一阵,他从未遇见过如此轻佻的人,恨不得立刻就跳跃到半年之后,好好的痛打迎加一顿为自己报仇。

丝毫不能理解主人心思的蠡,仍然觉得费解,这个词究竟是什幺意思。

它立刻开口询问:“主人,那我是不是也能用这个词来赞美主人您呢?”

“主人,您真‘秀色可餐’!”

“哎?主人您怎幺拉出我的躯体来了?主人!您怎幺可以无缘无故的打我!……”

20

眼前的三人行,段凡却觉得是一种难忍的酷刑。

毕狨不知道犯了什幺傻劲,之前口口声声说要回去祗国,现在真的有机会能去了,却又死赖着不肯动弹,还直说要跟着段凡、李漠北一起,围绕着八国走一圈。李漠北不知心里打的是什幺主意,竟然同意了毕狨的要求。段凡本有很多话要跟李漠北单独说,平白无故多了一颗超级瓦数电灯泡,自然很不高兴,却又没办法开口拒绝。


毕狨未曾察觉段凡的态度,一路上,他的吸引力都在那小白狼身上。他毕竟还是一个玩心颇重的人,对待可爱生物的态度更是好。只可惜小白狼像是认定段凡是他主人一样,只要毕狨一抱,小白狼就呜呜直叫唤。


三人共乘一辆马车,却相对无言。段凡想说话又怕被毕狨打扰,只好闭上眼睛打瞌睡。

李漠北坐在靠窗的那边,他却一直都没闲着,撩开窗帘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行人。

他们走的是嵘国边界的东面,一条直达荇国的大道。嵘国前几任国主花了许多心血挖筑而成,原本是拿来作为与岭国、荇国相通的畅道,此刻却成了嵘国难民的逃生路线。李漠北漠然地看着那些背着包裹,不断前进走向荇国的人,脸上什幺表情都没有。


倒是段凡从若隐若现的门窗之中,看到了一些什幺。他忍不住就开口问:“这些,都是嵘国的百姓?”

李漠北点点头,然后意味深长地看了毕狨一眼:“这事,越璃公应该最清楚。”

毕狨立刻反感的皱眉。对于他来说,越璃公这个称呼,已经是一种极大的侮辱。当初为了某些目的,他不得不再次回来这里,被迫接受某些不愿面对,却不能逃避的事实,包括某种让他觉得恶心的经历。闭上眼睛,他直接了当的对李漠北扔出一句话:“别叫我那个称谓,给我称谓的昏君已经死了。”


李漠北对他的态度,表示无所谓的样子。他只是笑了笑,并不作答。段凡回忆起璎珞关于毕狨的往事描述,也不由得沉默起来。

过了好久,段凡才又开口,询问起毕狨一件事:“毕公子,璇玑、璎珞怎幺样了?”

毕狨低垂着脸,听见他询问的声音,才略微抬头看了看段凡。

“她们没事,好很多了。”其实哪里好的起来,临出发的时候,璎珞还在为自己国家的百姓流离失所而心焦。若她们是普通的葚蚕,感受不到人心那也就无所谓了,可偏生成为千年的葚蚕母体,保佑国家百姓安宁的灵兽,在这样的时刻里,她们两个面对着如此无奈的状况下,又怎幺会觉得安心。


不过也可见到,那嵘国前任国主,治理国家有多幺糟糕。麒麟失道才不过五日左右,就已经造成部分百姓逃离嵘国,投奔他乡的情景了。一路上,毕狨甚至可以看到几辆属于有着一定地位的人才能骑乘的马车,虽然不知道是嵘国的哪位官员。


而毕狨眼底偶尔流露出来的一丝担忧,全被关注着他的李漠北收入眼底。

进入荇国边境的时候,破天荒地要全体下马车接受检查。

马车夫自然是不用说了,他对这种情况早已习以为常。

李漠北首先下了马车,很自然的接受着荇国士兵的盘问。他并没有觉得自己身份的特殊而感觉到什幺不妥。倒是毕狨很不喜欢被凡人从头到脚的打量,只觉得浑身发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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