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铁公鸡遭遇土老冒——蛋蛋鼠
蛋蛋鼠  发于:2010年12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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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小五抿紧唇,竟是笑都笑不出来。陪了他一夜的,竟然是阿土!这个认知让他深受打击。

“我起初以为他是冲着钱来的,结果在帐房结算的时候,他把银子全都换成了铜钱,铜钱多重带着多麻烦啊,我觉得这小子傻得真是可以,想劝劝他,他却说,卢管家,黄河边的灾民成千上万,银子没办法分,可铜钱能分哪,哪怕每个人手里只有一个铜板,也会有活下去的勇气。您瞧瞧,这孩子多纯朴,多善良啊!天啊,他竟被老爷你给糟踏了!”卢管家说到伤心处,竟是拍着腿号啕痛哭起来。

小虾和石头同时向鲁小五投以白眼。

堂堂京城首富,竟然糟踏良家少年!这传出去,鲁家的名声铁定一落千丈!

鲁小五闷闷地哼了一声,还不起嘴。阿土的傻劲,他是领教了,快死了还想着给别人希望的傻瓜,他这辈子碰到一个就足够了。他傻也就罢了,竟然连自己也被搞得傻愣愣的,掏腰包花银子给他请大夫,只为了留下他一条命,为了让他死去的娘亲黄泉安心。

那混蛋,就这麽白白送了条命。早知道他是活不久了,可干嘛要为自己这种人丧命?他娘亲要知道儿子这样死的,八成母子抱头痛哭拼命怨恨他鲁小五吧?

鲁小五背上一阵凉嗖嗖,莫名其妙地眼泪就掉了下来。

他的银子白花了啊,阿土好歹也要活到七老八十才能死啊!

鲁小五是直挺挺地站着,眼泪滑过无情的面庞,当地掉在地上。小虾和石头揉揉眼,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卢管家被鲁小五的眼泪感动了,上去一把拉着鲁小五。“老爷,你还是有良心的,老奴就知道,你不是只晓得赚钱不晓得人心的混蛋,老爷,老奴错怪你了,老奴有错啊!”

鲁小五抹了把眼泪,扶住卢管家。

“他到底被你丢到哪去了?带我去看看他,我一定要看到他──!”

当铁公鸡遭遇土老冒-19 伤心有泪

卢管家拉着鲁小五往外走,边走还边抹眼泪。

“三天前,七少爷和石少爷把老爷你背回来的时候,连阿土也一起背回来了,哪知道这孩子命苦,当天晚上就咽了气。七少爷说要风光厚葬,可老奴想起老爷你的吩咐,若是为了这孩子花了钱,醒来还看到他,非得把您给气病了不可啊,所以我就自己掏钱买了草席把他给裹了裹,叫人给丢到城外去了。”

小虾和石头默默地跟着两人,头上一滴冷汗。这卢管家也不是什麽好人,一边为阿土叫屈,一边自己也是个守财奴,只掏一个铜板给阿土买草席──当然比鲁小五好,鲁小五是一个铜板都舍不得掏。

小虾看向石头。“以後出门在外,千万别说认识我五哥,这脸我可丢不起。”

卢管家把家丁招了过来,丢尸的就是他们。鲁小五也没说话,上去就是两耳光,打了再问。家丁被打得云里雾里,捂着脸委屈得要掉眼泪,但又不敢反抗,悻悻地带着鲁小五就往城外走。一路上,鲁小五抱紧了咸菜一声不吭,卢管家抹着眼泪感叹世态炎凉,石头抱着胳膊,若有所思地陪在小虾的身边。

小虾沈沈地叹了口气。本来阿土是没死的,可是抬回家来突然就没气了,他又不是鲁家的人,不能停尸,哪知道卢管家会这样处置。问了之後才知道,阿土陪了鲁小五一夜春|宵,不知道为啥大清早的被踹下床,鲁小五就下了这麽一道命令。卢管家不敢违抗,更不敢把尸体乱扔,只好把他给丢到城外去了。

阿土的命真的很苦,但他若不遇到鲁小五,一定会好很多。

一行人匆匆赶到城外的乱葬岗,家丁很快找到了裹阿土的那床席子,可是席子挂在一棵倾倒的树上,阿土的尸体却不见了。

鲁小五紧抿着唇,看着草席在风中翻滚,眼泪竟又滑下脸庞。

他为什麽哭?娘死了以後他再也没哭过,家业大了以後他更不会哭。这世间没有一个好人,没钱的时候践踏他,有钱的时候算计他,就算是自家兄弟,没钱的时候才会来找他,谁也不照家不管家,让他一个人拼命辛苦。

阿土算是什麽,不过就是他一时落魄想要抢劫的穷佃户,穷得家徒四壁连个铜板都没有,自己病得要死躺在床上。既不知道叫人,也不知道防贼,还感激临死之前能见到个人,还感激地将他娘给他留下的咸菜送给他,说是能卖一吊钱!

好容易活下来了,干嘛不做咸菜生意让自己富有一点,却想去黄河边当什麽义工,救灾救难,他以为他是谁,救世主还是天皇老子?

混蛋──他可是他花了十几两银子救回来的!

就算要死,也先还了这笔债成不成?!

阿土──

鲁小五猛地举起了手中的咸菜,用力地砸向眼前的大石,看着那泥碗砸得粉碎,咸菜滚了一地。

他抬手指向泥地。“把咸菜和那席子一起埋了。”猛地跳将起来,转眼身形便在十数米外。

鲁小五不会武功,只会轻功。一个赚钱的生意人,杀人可以让别人做,逃命却只有靠自己。

鲁小五的身影消失了之後,小虾拽了拽石头的衣襟。

“这里没有要追杀五哥的人,他跑什麽?”

石头抱住他,看着家丁刨坑埋席,还有那碗鲁小五不让他们碰的咸菜。他恍然间明白,虽然咸菜珍贵,但在鲁小五的心中,这个死去的阿土,似乎更重要。

静寂的山间,隐约可以听到哭泣的声音。

石头紧了紧手臂,将小虾圈在怀中。

没有重要的人很孤独,有了,发现失去的时候,更孤独。

当铁公鸡遭遇土老冒-20 僵尸二哥

鲁小五房间的桌上,又摆了一碗咸菜。

小虾和石头揪了一根来尝,面面相觑。阿土不是死了吗?这同样的咸菜是哪来的?难不成谁有密方,做了来孝敬的?又有谁知道鲁家老爷喜欢这咸菜呢?

这咸菜的味道实在是好,估计全天下的人都会喜欢。

小虾和石头抱着吃咸菜能想通个中奥秘的念头,左一根右一根,眼看这碗咸菜就要见底,鲁小五阴沈着一张脸迈进了屋。

他已经阴沈了有一周,顶着鬼一样的脸,走到哪都臭脾气,结果生意也谈得惨淡。鲁家家大业大,到不缺这几项生意,可是越这样不顺利,鲁小五就越阴沈,小虾简直怀疑他是从坟堆里走出来的。

刚迈进屋,鲁小五的脸色便变了,一伸手拿起那碗,抓起咸菜在鼻端一过,阴沈沈的脸对着小虾和石头。

那分明是在问,这咸菜是哪来的?

小虾和石头拼命摇头。他们要是知道,还在这狂吃干嘛?

鲁小五变了张脸。双眼倒吊,嘴歪向一边。

那分明在说:你们给我滚!

小虾和石头知趣地逃出房间。

“这里我呆不下去了。”

“那就去黄河边吧。”石头摸摸他的头,“阿土不是想为黄河灾民尽份心力吗?要不要我们去帮他完成?”

小虾点了点头。“不过二哥把我的钱都提光了。”

石头摸摸腰间,十五两银子。

“省着点用,应该够。”

於是两人兴致勃勃地打了两个小包袱,乐滋滋地离开了鲁家。

他们很有幸地在大街上看到了僵尸二哥,小虾发现他手里拎着一套新衣服,又不合身,便拉着石头跟踪,一路跟到客栈,两个人都很纳闷。

二哥不回家干嘛住客栈哪?

两个人悄然翻上三楼,来到窗户之下,沾沾口水对着纸窗一戳,往里一瞧,娘呃──青天白日的见鬼了!

那客栈房间里坐了一眉清目秀的年轻男人,坐在床边,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

这人小虾和石头都见过,加上鲁小五那一闹,想不记得都难。

他不就是阿土吗!

小虾一拍手掌。明白了,二哥把这死鬼给救了!奇怪,为何二哥会救他呢?正想进屋问个清楚,两个人的对话却传到了他们的耳里。

僵尸二哥问:“你想清楚了?不见他一面再走?”

阿土低着头想了一阵。“嗯。”

“那你还有啥未了的心愿?”

“我想回家一趟。”

“就这样?”

“嗯。”

僵尸二哥坐到床边,一伸那纤细苍白的手指抬起阿土的头,抽筋的笑容。“好,我陪你回家,不过,从此以後你就是我的人了,绝不能离开我身边一步哦。”

阿土点点头。

小虾一捂嘴,死活合不拢,他僵硬地指指屋内,拼命地夸张地举起手作震撼状。石头也被这突出其来的变故给吓愣了。

怎麽着,鲁家的老二要跟自己的五弟抢男人啊?

天下不会大乱吧?

鲁小五不会武功可他的财富天下第一,鲁家老二不会武功也不富有,可他的使毒本领独步武林,这两人要斗起来,会不会是一场人间浩劫呢?

小虾低声道:“石,石头,我,我不知道二,二哥,喜欢,喜欢男人呃。”他慌得舌头都在打结。

石头抹汗。“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啊。”

“那,那要怎麽办?通知五哥一声不?”小虾头开始晕。他除了自己,家里的几个兄长谁他都搞不定。

当铁公鸡遭遇土老冒-21 来路不明的咸菜

小虾低声道:“石,石头,我,我不知道二,二哥,喜欢,喜欢男人呃。”他慌得舌头都在打结。

石头抹汗。“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啊。”

“那,那要怎麽办?通知五哥一声不?”小虾头开始晕。他除了自己,家里的几个兄长谁他都搞不定。

“我现在不确定五哥是不是喜欢阿土,若他不喜欢,阿土跟了二哥也是件好事啊──”

“可阿土喜欢五哥不是吗?”小虾叽咕。看阿土做的每件事,可不都为了他五哥?

“单相思还是早些斩断了好。”石头对鲁小五的心思一点都把不到脉。阿土太善良,落到鲁小五的手里不是什麽好事。

“可是──”小虾想起的却是阿土死了之後,鲁小五的流泪。五哥从来不哭,他会哭,是因为他真伤心了。他从没想过,除了自家的兄弟,还有谁能让五哥流泪的。虽然想不出为了什麽,但是鲁小五的伤心,他这个弟弟感受得很深。

鲁小五很吝啬,但也很性情。他会作戏,却也有真心。

门吱呀一响,鲁家僵尸老二叉着腰站在两个偷听者面前。他微微一笑,笑得小虾和石头头皮发麻。这人是不会武功,可是会使毒,而且永远不知道他都会使出什麽毒来。

“七弟,偷听做什麽,进来大大方方地听嘛。”鲁素衣撑在门边,不阴不阳地笑着,“顺便,当我和阿土的保镖吧。”

小虾哈哈哈哈哈地干笑五声。阿弥托佛!五哥,不是七弟不帮你,实在是二哥比你可怕得多啊!好汉不吃眼前亏,二哥要做啥,他们也只能跟着做啥了!

鲁小五坐在桌前,盯着眼前的那碗咸菜足足有一柱香的时间。他就想不通,一个死了的人怎麽还能做了咸菜给他放在这里。

卢管家把钱庄绸庄饭店客栈的帐本都抱了来,探头看时,鲁小五桌上一尘不染,连平常在手里玩得溜转的算盘都没有。干净得有些恐怖的桌上,只有一碗咸菜。

错了,是一个青花瓷碗,两根仅存的咸菜。

卢管家死活也想不明白,鲁小五身为京城首富,什麽好吃的没吃过,没看过,居然会对一碗咸菜,而且是那种典型的农民小户人家吃的下饭菜,这麽感兴趣。从他抱着帐本出现在门口,到他进屋,鲁小五支着头看着咸菜的模样就没变过。

卢管家怀疑坐在那的不是鲁小五,是个假人。

可是他帐本一放,这“假人”立刻开口了。“放地上去。”

老爷的命令不想听也得听,老人家累得满头汗了没人帮,放地上就放地上!拍着後背揉着酸痛的腰杆,转身想走,鲁小五又叫住了他,抬手指指桌上的碗。

“你看看。”

卢管家左看右看,这碗边沿光滑落座稳扎,是上好的青花瓷碗啊。不过鲁家用的碗多是这种,早就不稀奇了,看来看去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卢管家不想表现出自己的“无能”,依旧支着下巴皱着眉头,似乎在思考一个千古的难题。

“看出什麽问题了?”鲁小五动了动身体,伸指夹起一根咸菜,丢到嘴里,细嚼慢咽,因为那甜咸的美妙滋味摇头晃脑,畅快之极。

卢管家没看出碗的问题,到是看出了鲁小五的问题。这人好像一扫之前的阴郁之气,神清气爽了。难不成这咸菜有清头风明眼目,返老还童之功效?他伸手去捞那最後的一根,此时不捞更待何时,他到了这个年纪还能图个啥,多活两年,多生几个儿子──如果这咸菜真有用的话。

啪!清脆干爽的响声,卢管家手背上通红一片,他委屈地看着鲁小五,这人也恁狠了,对个老人家都能下得去重手,打人也轻点好不好?

“我问你话呢。”鲁小五慢条斯理地把最後一根咸菜放到了嘴里,嚼嚼嚼,真是爽!好味道好嚼劲!

“这碗,质量很好。”老人家一向实话实说,反正在鲁小五面前装蒜没用,装傻没用,装孙子更没用。

“我亲自定的货,当然质量不错。”鲁小五眼睛转向卢管家。从进门以来老爷第一次正眼看他,卢管家感激涕零,既然知道这碗质量不错,还问他干什麽?欺负老人家要被天打雷劈的!

鲁小五也知道他是想不出来,叹了口气。“这咸菜的碗是鲁家的,你总该知道是谁把这碗咸菜放到这桌上来的吧?”

卢管家这下真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要说他不知道,这管家失职之罪难逃,要说知道,他又不可能盯着每个人的一举一动。虽然这後院来的人少,又是老爷的宿所,但也有丫环婆子来来去去,谁都有可能干这事。

当铁公鸡遭遇土老冒-22 无论何时都吝啬

不对。

卢管家掏出手巾擦了满头的冷汗。姜毕竟是老的辣,在此万急情况下,他到发现了一丝怪异。

青花瓷碗里放什麽都可能,莲子羹,八宝粥,人参汤,可就是不该放咸菜。丫环婆子再怎麽胡来,也还不敢到鲁小五的屋里耍这伎俩。

这碗,八成不是下人拿来的,既然不是下人,那就只有这庄里的少爷们。鲁家少爷除了老爷之外有六个,大少爷二少爷三少爷一直到七少爷。七少爷一直住在家里,其他几个神出鬼没阎王都找不到。可是七少爷拿咸菜来的机率实在是太低,因为这咸菜不是普通咸菜。

死鬼能做咸菜麽?显然不能,所以这必然是活人做的。

卢管家眼睛一亮,抬头看向鲁小五。

“老爷,会不会是二少爷?”

鲁小五目光闪动,一下子从凳子上跳了起来。伸手拽着卢管家的领子,一边嚼着咸菜的渣,一边吼道:“你见过我二哥了?”

卢管家拼命摇头。“老爷,二少爷跟个幽灵似的,就算出现在大院,估计也没几个人敢注意他。只是老奴认为,七少爷是不会做这事的,最近能回到这院里的只有二少爷,可是二少爷也不会跟老爷开这麽大的玩笑……”

“不用说了。”鲁小五把手一放,任由卢管家在那里打摆子,一拎衣襟,转身就往外走。二哥鲁素衣虽然不会武功不爱惹事,可天生就是祸事的根苗,只要他在这京城出现,就绝对有人留下印象!

阿土没死,如果他遇到二哥,就能从阎王那里捡条命回来!

鲁小五背上冒起寒气,脚步一顿,刹在自家门口。他到忘记了,若是阿土落到二哥的手里,十条命也会去掉九条。

二哥会对阿土有兴趣,只有一个原因。

阿土经得起他折腾。

鲁小五脸上顿时阴云密布,回头怒吼:“来人哪!”六个家丁立刻奔出来,围在他身边,齐身施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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