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风弄
风弄  发于:2009年06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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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站在床前,心里一股又酸又苦的气直往上冒。

他不想当孤家寡人。

锦衣玉食,庭台楼阁耸立于前,娇婢美人环绕在侧,这么多人盯着他看着他巴望着他,他却还是孤零零。

夜来惊醒,蟠龙殿里静悄悄,黑幽幽,说不出的寂寞冷清。

那是叫人疼不可忍的滋味。专为帝王而设的刑罚。如此不快活地过着,害他不得不常常想起那个人的话。让自己快活一点。。。。。。

天下只有苍诺,敢这样大言不惭地教唆他,多为自己想想,多让自己快乐。可那个该死的,竟然从窗口纵身而去,就没了踪迹。

每天,皇帝回到蟠龙殿,带着一丝冀望,很快又浮出失望的表情。

“有。。。。。。多少天了?”

那个放肆的欢笑流汗的日子过后,已经很多,很多天。

大黑狗每天吃好住好,养得毛发乌黑,腆出一个圆鼓鼓的大肚子,坐在书桌下看着皇帝闷闷不乐。

“不来,也好。”皇帝倔强地抿唇。苗疆军抱发来,情况一如开始所预料的,双方大军未能立即交战。叛军见弱就打,见强就逃,避开大军锐利,整天在后面小股骚扰,天朝大军就好象巨大的狮子,遇上了蚊子一样心烦。每天消耗的粮草,在天灾时可以救济多少百姓啊。


偏偏这只蚊子,是不能轻易放过的。决不能动摇!

但担心的事情接踵而来,东南东北都有调动大军的迹象,契丹那边也平白无故整合军队。。。。。。如果苍诺来了,他说不定,真的会开口和苍诺谈这些事。

他不想和苍诺涉及那些龌龊的交易,不想苍诺粗鲁率性的拥抱蒙上异样的色彩,不想苍诺从今以后每一句另他回味再三的话,都渗入天朝的兴衰命运。

他不想。

苍诺,是属于铮儿的。

没人知道年轻的皇帝受着煎熬。

高坐在龙椅上的至尊自信而幽雅,国事多变,前方战局僵持,他们的君主却丝毫不为所动,也没有犯下求胜心切下旨狠攻的错误,一直让陈世同这个老将稳打稳扎。

但礼部的一个不起眼的奏报,却让高堂上谈笑的皇帝拧起了眉。

“契丹使者团应该走了?这是谁说的?是你自做主张?”

皇帝轻轻的一句话,仿佛一块小石头从万丈之上跌下,把毫无防备的礼部尚书给砸懵了。

“这。。。。。。这。。。。。。微臣。。。。。。”为了避免发生问题,各国使者团都不会在京城多加逗留。热情招待一阵就走,本来就是老规矩。其实过来就是送礼物寒暄一下而已,礼物送了,天子接见了,早该走了。


“皇上,”右丞相老态龙钟地跨出一步,“这个时候,强留契丹使者团,万万不可。。。。。。”

“朕没说要强留。”皇帝连老臣面子也不给,冷冷挡了回去,“礼尚往来。他们送礼而来,我天朝也不可以让他们空手而归。回送契丹大王的礼物,都准备好了吗?”

 

两只手掌都是汗的礼部尚书这才插了一句话,"回皇上,各色礼物,都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朕要亲自过目.你亲自去见契丹使者一面,说朕的意思,不是不让他们走

但是礼仪要做的周到,需要时间准备,国家大事,一丝也不能出错,天朝的连绵都在这了,你明白了吗?"

"是,是,微臣明白."

为了这件小事,皇上的脸一上午都没有放晴.

快要退朝,前方的战报又匆匆送过来了.

局势依然僵持,苗疆王的巢穴一直转移,这次陈世同侥幸摸到一边,但是大军尚未形成围和之势,就被察觉.

苗疆王身边的勇士锐不可挡,趁着大军未到,居然把陈世同派出的前锋给绞杀了

皇上吩咐军报给脚下的大臣一一看过,抿着高傲的薄唇扫视着他们,淡淡笑着说了声"岂有此理"

笑声让众人们有点心寒.

天朝不可以又来一场消耗战,皇帝动怒了.

"谁有良策?"

皇上,苗疆叛乱,祸根不在百姓,而在苗疆王一个人肆虐,只要苗疆王一死,大乱可除.

"那么,怎么在苗疆王的万千死骑中,取走他的首级呢?"

大臣面面相觑,不敢做声.

"任安."皇帝漫不经心的点了个名字.

"微臣...在"

"你主管历部,应该熟悉国家的有用之才,能人异世.都在你的统筹调度之中,."皇帝轻轻一禀,把烫手的山芋抛了

出去,二刚线战事尤陈世同主管,后方刺杀的事情,你来找人负责.

双管齐下,朕要看到结果."

"臣...任安暗暗叫苦,能人异世确实是有,不过要远去苗疆,深入敌军腹地取其的首级,这种不怕死的高手,可是

不好找的,,但是金口已开,还能怎么样?愁眉苦脸道:"臣尊旨

"恩,退朝吧."

回到蟠龙殿,又是一阵失望,空荡荡的房间,少了一个苍诺,什么都变的暗淡.

皇帝深恨自己每日无助又可怜的不肯放过一丝的希望.

想起礼部尚书的上奏,心里更是不痛快.

契丹使者团,迟早是要走的,苍诺,也必定留不住.

留他干什么!

三不五时的要走就走,要来就来,把赫赫皇宫当作是客栈,活活践踏他皇帝的威严!

 

象风戏弄不能离支的枯叶,若隐若离,将他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君不成君!

从不出现就好

让他当自己的皇帝,做自己的龙椅,懒去戳破后宫人赤裸裸的用心,纸醉迷津到死,让后辈盖棺而论

不是更好?

偏偏...让他走到了这一步.

"皇上..这..."

"拿下去, 不许多嘴."

小福子捧着纹丝未动的晚膳,悄悄离开,一边叹气,一边摇头.

糟了,主子又无端的发起了脾气,不做声的样子让人看了就怕.

这位拥有天下的人上人,为什么总是愁眉不展,好象天下欠了他几万两银子似的?

棉被软绵绵的,温柔而触手的冰冷,象及了他身边的一切.

皇帝躺在床上怎么睡也睡不着.

该死的,他怎么就没有想过,苍诺也有离开天朝的一天?

那个男人,理所当然的闯近来,当然也可以,理所当然的走,就象他纵身一越,穿窗,过墙.

在空中让你看看背影,然后排排屁股,连招呼都免了 .

可恶!

皇帝忍着心疼,狠狠的拽着床单.

怎么也想象不出曾经在这床单上面的温度,那些鲜红的从苍诺身上留下的血,都在哪里?

那个嚣张蛮横的混蛋,在这里口口声声的叫着铮儿,大胆猥亵的抚摩着他最高贵的身子,揉搓着

他最敏感隐私的地方,这一切,宛如石头仍进了水里,荡起一波波波纹,便要恢复如常,再也不去看

沉在心底的石头了吗?

混蛋!

朕要打断你高来高去的腿,朕要在你脖子上套上深海寒铁做的铁链,把你栓在床脚!

看看你还能来去自如的了!

看你还能这样琢磨不定,反反复复的折腾朕!

"铮儿?"

噩梦,噩梦又来了.

这个让他咬牙切齿的声音,皇帝闭着眼睛,竭力驱赶这个让他甜蜜而心碎的梦境.不要回想那些无力抗拒的

拥抱,他是皇帝,没有人可以拥抱他!

没有人敢,永远这样肆无忌惮的拥抱他.

"铮儿,你为什么哭?你想我了吗?"耳边的气息真热,仿佛满是不舍之情.

不是梦!

皇帝猛然的睁开眼睛,诧异的转头.

熟悉的脸近在咫尺,苍诺和他头并着头,肩并着肩的躺着,闭着眼睛.

闭着眼睛,他却知道,铮儿在哭.

皇帝举起手在眼角一探,果然,不争气的在梦里落泪了.

"你来干嘛?立即给朕滚!"

"你想我了吗?"苍诺眼睛都懒得打开,准备继续睡觉.

皇帝霍然在床上坐起,"滚!"

"别闹,我很累."

皇帝眼睛里冒火,对着这无赖的腰间就是一登.

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苍诺竟然真的被他一脚踢下了床.

"铮儿,"他终于睁开眼睛,懒洋洋的看着皇帝,"你的脾气真是坏."

皇帝阴郁的脸没有一点后悔,"你滚不滚?"

"不滚"苍诺压根没有打算和皇帝说什么好听的,也没有打算解释一下他纵身一跳多日未回的原因.

英气的脸上都是倦色,打个哈欠,索性躺在地上继续睡.

皇帝气坏了.

苍诺根本就是笃定了他不会叫侍卫.

该死的,他的确 是真的不会叫侍卫......

可这口鸟气,却不是轻易可以咽下喉咙的.天子发起火来也不是什么好惹的,苍诺回来,他早就没有了

郁郁寡欢的形态,浑身上下都是憋出来的火气.

皇帝神目怒睁霍然跳下床,对着死皮赖脸的苍诺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滚!滚!你当朕是什么?朕就那么无能,让你玩弄于鼓掌之间!"

他的脚毫不留力,连皮厚肉粗的苍诺也禁受不住,不知是否踢重了.帅气的脸上猛的抽搐了一下,却是

一声不吭.

皇帝在月下看的清楚,心里也暗暗的吃了一惊,马上收了脚,吃惊的大量着地板上的无赖.

"踢到了?"勉为其难的挤出一句.

苍诺似乎真的是累及了,还是不吭声,挪了挪身子,竟打了个滚,到床底下去了.

皇帝呆了片刻,又是一阵光火.

但是要他爬到床底下把苍诺叫出来,也不是他皇帝干的事情,他站也不是,坐也不是,闷着火闷了半天,

才觉得不如睡觉.

上了床,拉上没有温度的棉被,想起苍诺就在下面,无由来的就是一阵心安,想笑,又对自己一阵唾骂,

才努力的压住了.

心情无味具上,原以为会象前几天一睁眼到天明,不料心情一放松,竟蒙蒙胧胧的睡着了.也没有做梦,

难得一个好觉.

天明时分,房屋外就被敲的咚咚作响,皇帝迷迷糊糊的抬起头,不满的朝外问:"小福子,你好大的胆子,你是

在敲朕的门吗?

"皇上,是臣弟,"九王爷口气里充满着兴奋和激动,"皇上,苗疆捷报!陈世同今天早上送来的军报!苗疆王

授首,判军溃散!"

"什么!"皇帝猛然从床上坐起来,"快!那军报给朕 看看!"

九王爷推门近来,春风满面,把蒙着大红色的捷报递给皇上,说:"苗疆祸乱一去接下来就是重新整顿百姓即可,

十二万大军不用常留异乡,也不必在耗费国库粮食,臣弟还接到消息,东北东南两处异动已经停止,调动的军马

正在撤回,契丹那里,现在应该也不会轻举妄动了,真好!天下少了一起兵祸."

皇帝仔细看着军报,一个字也不落过,忽然沉吟道:"陈世同说是苗疆王的首级是忽然挂在他们兵营的大旗上的,

刺杀的事情朕交给任安,不是还在拟订人名单吗?怎么下手那么的快?"

"这不是任安派出的人.应该是自发的."九王爷猜测着,又是一笑,神采飞扬.

"皇上洪福,苗疆王造反茶毒百姓,连江湖人事也看不过去了,军报后面还有陈世同打听到的消息,,虽然时间仓促,只有

聊聊数语,不过真是精彩万分,比看戏还有趣!"

九王爷兴致高昂,他记忆力及好,负背在手竟将后面的一段军报抑扬顿挫的背了出来,"具报,有神秘的蒙面高手深夜只身

闯入苗疆王当时住处力战苗疆王亲信死士,武功高绝,锐不可挡,刀光过处,血贱五尺,当众取下苗疆王首级,翩然而去,

次日,贱首高挂在我天朝大军的旗下,全军玄及出战,势如破竹,皇上,你看这..."一回头.眼底印出的皇帝脸色苍白的

吓人.

九王爷吃了一惊:"二哥,你怎么了?"

皇帝似乎是想到什么让人心悸的事情,俊脸灰白一片,半日才听见九王爷的声音,心不在焉的抬起头,嗡动着嘴,:"朕没有事,

你....你先出去,吩咐军部迎接凯旋的军师,......"

"这个皇弟会去办的,皇上你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皇帝眼处掩不主一丝焦躁,"你出去吧."

九王爷摸不着头脑,一脑子高兴都憋住了,只好告退.

他一关门,皇帝立即把门紧开了,那份震动朝野的军报随手一仍,人就挨到床前,低头往里喊:"苍诺?苍诺?"

没有回答.

皇帝心里一紧,连天子的尊严都不顾了,低头钻进床底.

空空如也.

"走了?"皇帝不可置信的揉揉眼睛,呆了一会,又不甘心的点了蜡烛来照.

若隐若现的几滩干掉的血迹,凝固在地砖上.

皇帝不看还好,一看之下,整个人都僵住了.连呼吸也不顺畅,拿着蜡烛的手一个进的抖,连蜡泪滴在手上也没有察觉.

 

好一会,他从床底下缓缓退出来,发着愣.仿佛想起什么,又猛的扔开蜡烛,在苍诺被他昨夜踢打的地方蹲下来仔细的看.

果然,也有几滴黑暗的血粘着.

皇帝下死劲的盯着那可怕的颜色,缓缓的摇头,磨牙轻声道:"不可能.....他...他一定是去哪里惹祸了,所以才...才...."

如此自言自语,却连自己也听出了自己声音里的颤溧和不自信.

他生怕自己丢脸的哭出来,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好象快窒息一样大力喘气.

那个该死的,遭到报应了.

活该!

他只是不明白,自己的心,怎么会象撕开一样的疼......

 

第19章

 

 

全朝廷欢声雷动的一天。

朝臣闷心里高悬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天下目前至少是安宁的了!

连不相干的后宫也被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激起了波澜,妃子闷低笑着耳语,猜测皇帝今日高兴,总应该翻翻牌子了吧。

久卧在床的太后也被皇后扶着出来晒晒太阳,后宫妃子闷都来奉承伺候,吃喝一番。

被歌颂赞美包围的皇帝,却独自一人向隅。

皇上怎么了?臣子闷窃窃私语,转眼就抛之脑后。帝王的心思,总是不可测的,没有人明白,也是寻常。

“万岁爷大喜!主子您洪福齐天啊!”

耳边来来回回都是喜悦的刺耳的嚷嚷,他闭上眼睛,脑海里焉然升起的,却是夜里对着苍诺狠踢的画面。

到底踢了多少脚?那些血,是伤口裂开了,还是受了内伤,口里吐出来的?皇帝一遍又一遍地想着这些没有答案的问题,折磨自己。

没有人懂他的心思,臣子闷兴冲冲的准备盛大的凯旋,鼓乐赏赐,全要体面堂皇,奴才闷一个个喜上眉梢,连说话声音都上扬了一个声调。

只有皇帝心情不好,匆匆上朝,心不在焉地夸奖两句,又匆匆回去蟠龙殿,关上房门。

难得后宫大放晴天,太后和皇后娘娘都被捷报振奋得忘了前些日子的不快,小福子奉太后旨意过来请皇帝小聚。不料在房中闷不吭声的皇帝竟然走到书桌前,拿起朱笔就是龙飞凤舞一张圣旨,抛在小福子脚下。朱红的笔墨,主子一向苍劲有力的字迹,清楚写着——征战苗疆,随胜而耗费巨大,非国家之福。后宫侍奉帝侧,也应体察民苦,从今日起,令诸妃节俭衣食,按制添加新衣,不得无端增加;无节庆不得浓妆艳抹,浪费脂粉颜色,空虚国库。除太后外,各宫用度节俭一半,银两施与京城内将士遗孤,以慰帝心。小福子拿起一看,脸都黄了。


这。。。。。。这可怎么拿去给正高高兴兴吃喝聊天等着皇帝过去的太后和各位娘娘?

皇帝却懒得理会可怜的小福子。

他当然知道自己这样做惹了谁,也当然知道这样做后患无穷。精明如他,不该如此的,却偏偏忍不住。谁让他的心那么疼呢?被爪子无情地不间断地挠着,刺着,戳着淌的血怎么也止不住,疼的他直想在地上打滚。从来不知道人会这样心疼的。


他向来,只是默默的,孤独的觉得心酸罢了。

为什么那个野蛮人的几滴血,会让他心疼的发疯?天大的消息也无法让他高兴起来,让他只想狠狠地发泄,破坏,要是眼前有一个马蜂窝,他也会不顾一切地用手去捅。只要可以稍减心里的痛楚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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