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人爱说笑(上部)————筱恩
筱恩  发于:2009年07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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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盯著半晌,浑身冒起不自在的感觉卓文君不安起来。
「看什么!你这家伙!」他不自觉又拧起拳头打算让广宣好看。
「我要好好看看你清醒的可爱模样啊!你睡著的样子我看多了,已经一点乐趣都没有。」广宣抬起手往他身上准确地下指。
「咦?」卓文君有被害的感觉。
「不用咦了,睡吧!我会让你在正确的时辰醒来。」广宣扶住一脸忿忿不平的卓文君。
「你!说好不会再强逼我……」瞪大的双眼起了迷雾,恨恨的目光失去焦距。
话还没说完,卓文君又闭起眼睛歪七扭八地倒在刚刚被拿来当暗器的枕上。
「不强逼你睡你还会安分吗?别说笑了。」把嘻皮笑脸的面具收好,广宣回复一脸的正经八百。
将卓文君摆正,盖好被子,广宣抚了抚卓文君柔细浓黑的发丝,露出一抹若有所思的笑容。
「主子!」房门外传来一道极恭敬的声音。
「进来。」广宣把那人招进来,「一路辛苦。」
「属下不辛苦,谢主子关心。」黑衣、黑裤、还用黑布巾将头脸蒙得只剩一双眼睛的矮小男人走进来,身上还很奇怪地背著一根约有他一半身高、用布巾捆得死紧的竹竿状东西。
「查到什么?」广宣把玩著一只桌上的白玉杯。
「三个月前上书狄族叛国而且暗中灭了狄族的七王爷招来了不少死士,连百毒门的药师都重金请来。」黑衣人回答。
「是吗?最近都城里传著月修罗曾到七叔府上大闹而被他派人追杀,结果却不了了之。」广宣眼中闪过一丝快得捕捉不及的光芒。
「江湖上尽传月修罗狄错月在清岭一战已死,属下到王府猎场的清岭密林查探只见焦尸十七具,都是死於刀伤,招招尽在要害。在七王爷的探子还没找上密林前,属下取得这个,这是月修罗从不离身的狼刀。」黑衣男人抖开布巾递上闪著金属特有阴冷光芒的巨阙剑狼刀置放桌上。

「是把好剑,还发现什么?」广宣端详了一下巨剑问。
「什么都没有,月修罗另一把随身之物狐牙刀不见踪影,属下以为就算遗落也应该会在附近,可是属下并没有找到。」黑衣人回答。
广宣沉吟一下,脑子里有太多线索,却不明所以地凑不在一起。
「黑衣,你看看床上躺的那个人是谁。」广宣说。
走近床边,黑衣人看了一会儿,揉揉眼睛再努力地看了一次。
「是容华妃?」黑衣吓了一跳,自家王子床上出现皇上最心爱的已故妃子,怎么想怎么恐怖。
被赐名容华的狄贵圮是以制兵器闻名的狄族所献出的美人,黑衣记得很小的时候随师尊到狄族求铸兵器时曾见过末入宫廷的狄美人,小小黑衣当场被迷得不知东西南北。
「是吗,你也这么认为?」广宣也看著床上闭著眼的美人。
果然不是他眼花,虽然容华圮的容貌他只在幼年入宫向皇太后请安时见过一次,而後听闻容华圮在临产时却香消玉殒於不知名的毒,皇上失去至爱与第一位皇子,大恸之余严禁所有人提起容华圮,但是她的容貌与温柔依然让广宣至今难忘。第一次见到卓文君他就有见到容华圮鬼魂的感觉,当下广宣就决定要了卓文君,好不容易因娘亲的失口让他得到契机,就算卓文君是男的他也不打算放人。

「乍看很像,但以他的年纪来看,不是容华圮。然而,倘若不是容华妃的血脉,不可能如此神似,身上并没有杀气和煞气,甚至感觉不到有武功,是平凡人。」黑衣转身回答。
「制兵器闻名的狄族……黑衣,狄错月有没有可能是狄族人?」广宣皱起眉将玉杯放下,心里对自己荒唐的念头有点想笑。
可能是因为同是姓狄,狄错月不曾以真实面貌示人,所以曾有月修罗是狄族遗孤的消息,可是是真是假不得而知。
「是有此一说……如今狄族尽灭,要知道真相,很难。主子是怀疑狄错月是狄族人而且是为狄族之仇才上七王爷府吗?」黑衣问。
「猜猜罢了,你还有什么要报告的吗?」广宣笑笑。
「主子,最近七王爷的举措有点可疑,他派了不少高手到清岭密林找东西,属下与他们交过手,个个不弱。」黑衣说。
「找什么?有什么东西需要如此大费周章?」广宣十分想不透。
「王子,需要属下再查查吗?」黑衣问。
「暂且不需要,明天我大婚,七叔会来。」广宣露出微笑。
「恭喜主子,不知夫人是……」黑衣语气中带著笑意。
「就是他。」广宣指指躺在床上的卓文君。
「人美,性情难测。」黑衣语带保留地说。
「他引起我的兴趣,自从下山後我已经很久没碰过这么刺激的事了,有空也帮我查查他的来历。」广宣走到床边摸摸卓文君的脸笑了。
「是,属下祝福主子。」黑衣人释怀道。
「你休息去吧!记得留下来暍杯喜酒。」广宣转头对他说。
「谨遵王命。」黑衣躬身,转身开门往外跃去。
隔天,天还没亮,外头星光还在闪烁,明月也还放著柔和月华,广宣摸进来一边偷亲卓文君、一边为他解穴。
顺便趁卓文君仍然神志不清,偷偷将他的衣服全数换成女人的,从贴身亵衣到外袍,一件都不漏。
想当然尔,卓文君那副看似柔若无骨,一摸就知道有练过的洁白身躯也被广宣从头到脚给摸了遍,如果时间再多一点,难保卓文君未到洞房花烛夜就已被广宣啃食殆尽,不过,横竖被吸引得无力自拔的广宣也在卓文君身上留下几朵印记聊胜於无。

先收订金,其他的就等晚上再说。
最後,广宣还特地又灌了卓文君一碗苦药,哄哄皱著小脸的卓文君,在卓文君的菱唇上亲密地夺去一吻然後飞速地溜走。
广宣走没半晌,半睡半醒的卓文君还含著一颗糖,怀著一股浓浓的、快要「煞」死人的起床气,正考虑著自己到底是要起床踹死广宣还是继续睡。
一大群自动闯进来的女人就在一阵劈哩啪啦声中将卓文君「铲」起来梳妆打扮,丝毫都没有留时间让卓文君思考。
她们吵著、喊著,用力拿红绳拔著卓文君脸上的细小汗毛,拉扯著他的头发,努力地摆弄他的姿势。
张著布满血丝的大眼,恶狠狠地瞪著大圆铜镜中雾蒙蒙的人影,要不是卓文君死也不脱之前被广宣半骗半强迫穿上的肚兜和亵裤,坚持直接就这样穿上绣著五色彩凤的霞披缎裙,这群如狼似虎的女人们八成连手毛脚毛都为他拔个一乾二净,并且用小布巾包一包拿回家当纪念品。

原来女人出嫁这么辛苦啊!
被整得很惨的卓文君现在才明白,当女人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脸上被涂了厚厚的白粉和艳红的胭脂,卓文君瞟了一眼自己的脸。
唇点得过朱,眉画得太黛,简直……好……恐怖,希望广宣掀开桌上那块叫「盖头」的红布巾时不要被他吓死,否则「自作虐不可活」这句话就会有活生生、血淋淋的「证人」。
卓文君已经在梦里想过了,在这个举目无亲的时代,要他自己一个人活下去太难了,虽然演练了一堆活下去的办法,可是到最後通常都成了恶梦。
第一,自从他的银票被「捐」给「钱鬼大夫」当「堵嘴费」,剩下的碎银和金叶子又被广宣以「用不著」为由「直接无条件充公」之後,他穷得一清二白。穷……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太穷……真的会死人,说不定会穷到被鬼抓去,那就太惨了。

而且,王爷府庭院深深深似海,大门都还不知在何处,他在萧瑟居借针线缝在厚重衣物夹层的短刀和玉佩根本没得当,要当也要看当铺敢不敢收,这年头开当铺的多半不想惹事,偏偏狄错月不是大侠类就是煞星类,把狄错月的东西拿去当……恐怕他会变成超倒楣的池鱼。

再想想,就算想要从商也需要资金,要卖小吃也要会煮,卓文君深知自己的能力,监於不杀生也不害人的份上,这一种行业是没办法了。
第二,学有专攻的电脑程式研发在此时此地根本无用武之地,看帐房大叔把算盘拨得啪啦响,他就知道自己大势已去。算盘咧!自从小学时代还摸过几回後就再也不清楚算盘的长相,数理再精通遇上这等装备也是无济於事。

自己对算盘一窍不通,文言文没多好,诗词歌赋半点不成,以一个理科出身的男人而言卓文君算是很正常的,可是,对不起,人家大骊朝举国上下没有人像他异类成这样。
卓文君比起那些虽然同样「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却可以进京赶考的读书人还惨,大字认得……却不明白整句的意思,写字虽行……一提起毛笔却是不能掌控方向和力道,鬼画符长啥样看卓文君的墨宝就知道了。

想要开班授课……别闹了!他的高等学识顶多骗骗七岁以下的小孩子。
如果卓大学者真的对一群古人讲授「牛顿的万有引力」或是「爱因斯坦的相对论」甚至是「电脑程式行列与运作」,可能第二天不是被当成疯子,就是被抓去,以「妖言惑众」之罪游街後斩首於菜市场外。

第三,卓文君没有其他专长,虽然知道这个身体的「前」主人是个蛮有名气的大侠或是杀手,但是他既怕痛又怕死,目前以他三脚猫的功力,杀过的都是弱小可怜的可食性动物,人这种生物还没有任何一个是断送在他手里的。

因此,他恐怕跟杀手这一行无缘,顶多只能舞弄著「秋风扫落叶」来扫扫地或是耍著「自创混合式擒拿手」捕捕鸽子、抓抓兔子来稿赏自己的胃。
最後,非常有自知之明的卓文君深深地明了自己吃不了苦,绝对不可能去挑砖、砍柴或是种地,当乞丐他也拉不下脸,当和尚他又受不了吃素和念经,当道士他又觉得长时间打坐很辛苦,当人家奴仆总是没有自由可言,他得工作多久才有自己的房子、车子?

最下下策,也是他唯一能享受「高福利高收入又生活品质优沃」的工作,就是答应广宣大少爷的诡计,当他的妻子,来一场诡异到极点的角色扮演游戏。
有一点像在当人家情妇的角色……电视、电影里美到出水、阴险狡猾的情妇,卓文君看了一眼镜里陌生的自己……算了!
「新娘子好美喔!只可惜单薄了点。」帮卓文君系上锦带的大婶嚷著。
美?这算美?卓文君觉得自己恐怖得要命,恐怖片中的花子娃娃都比他可爱百倍。
「对啊!真想不到打扮起来会如此美丽,王爷真好运能娶到这么有福气的夫人。」为他把头发梳成多角型的小女生说。
被扯得咬牙的卓文君很想尖叫,他有福气?见鬼咧!他要是有福气就不会落到这种「叫天天不应,唤地地不灵」的处境。
迎亲仪式多如牛毛,新手下海总是会犯些小错。
从没见过这等阵仗的卓文君只是在过火盆的时候因为踢翻火盆,害得一直在他耳边碎碎念的喜娘被火烧到。
和广宣拜堂时因为看不见,所以莫名其妙地跌了好几次,甚至在夫妻交拜时撞得广宣头晕了一下。
在送入洞房时因为被广宣的数位好友偷摸了一下小手,心生不爽之下狠狠地踹了对方十几脚,叫他们永生不忘新任王爷夫人的小履,吓得其他人连滚带爬的逃出新房,大大地为他宣传一番让所有人知道广宣娶进一位可能会「殴夫」的娘子。

除了前列这些偶发小事件之外,都很顺利。
 
第五章


华灯初上,前厅仍然热闹非凡,吵嚷声连新房的院落都还听得见。
被众人遗弃在新房里的卓文君起初的确是乖乖地坐在床边,时间凝固似地缓慢,卓文君努力地等待著……直到他的肚子发出哀鸣阵阵。
毕竟从早上到晚上只被灌了一碗公的药、吞了一颗糖外什么都没吃,饿得发慌的肚子「叫」得算是已经「很客气」了,等了两秒钟,卓文君眨了两下眼睛,决定自力救济。
目前他很饿,脑里除了进食还是进食,其他事都闪一边去。
很快的,桌上的食物很有效地化为卓文君的力气,他活了这么久,第一次吃到这种道地中国美味,顿时觉得嫁人其实也不错。
卓文君酒足饭饱之余,用力地打了一声响亮的饱嗝。
饱嗝音量极大,卓文君自己无所觉,可是对趴在窗口、瞪大双眼、张著小嘴久久没合上,既矮小又瘦弱的凌方小弟弟来说,这简直是不可思议到极点的事。
看她吃的样子,凌方摸摸自己肋骨多多的肚子,他也好饿喔!
但是,饿归饿,她……她她她……看起来……好恐怖!
倒竖的眉、血盆似的大口和一张白兮兮的死人脸,还有粗鲁的动作,坐的时候还不合脚,抓起烧鸡就掹啃……
奶娘怎么说她很有气质,又是天仙,当他的娘是他的运气,叫他要乖要听话新娘娘才会疼他?
虽然,
「她」看起来是比私下威胁他若不乖乖听话就要把他「毒死埋在後院当花肥」的晓菁表姨和善,可是……这和奶娘说的差太远了,凌方小小的心里怀疑……这位新娘娘真的会疼他吗!?

「你在这里喂蚊子吗?」卓文君小声地问。
酒足饭饱,总算有力气看看自己未来的居住环境,才一抬眼卓文君就发现窗口趴了个失神的小孩。
叫了半天没反应,卓文君只好十分好心地也跟著搬来椅子,坐在椅子上趴在窗口与那个小脸有点脏脏的孩子对视。
「吓!」凌方一声惊叫。
好大的脸!糟!被发现了!
凌方踢翻脚下的小板凳往俊一栽,要掉下去了!
「你没事吧!」快手快脚的卓文君抓住失足的凌方,没费多大力量直接捉进房理。
差一点摔倒在地上,凌方惊魂未定地挥舞若小小手栅小小脚,像是在空中划水。
「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第一次被人捉著的凌方小声地喊起救命。
「你是谁?」卓文君提着小孩面对面问。
「鬼啊~~」被近距离恐怖大白脸吓个正着的凌方尖叫。
「什么鬼?在哪里?在哪里?在哪里?」被吓一跳的卓文君抓着凌方在屋里跳来跳去。
这屋子闹鬼?怎么没人跟他说?
「什么在哪里?你就是鬼啊!」凌方晕着头叫。
头一次被当成东西甩来甩去的凌方从没那么委屈,那些大人虽然对他没有那么好,但是还不至於把他抓起来乱甩。
「我才不是,这是妆,洗掉就不恐怖了,诺!你看。」跑到房里水盆边拿湿布将脸上的妆抹掉,卓文君说。
就说这妆会吓到人吧!可惜不是吓到广宣。
「咦……你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凌方的注意力被吸走。
多神奇,湿布抹一抹就变成好看的人,那盆水和其他的水一定产一样。
「你是谁啊?」卓文君拿了原本盖他头上的红巾过来。
「我是凌方啊!」小小凌方把双手放在水里猛搓。
「凌方?不认识,你也是来闹洞房的吗?」看着小凌方伸手玩起水盆中的水,卓文君奇怪地问。
「我才不是。」凌方好奇地一再把小掌探入水中。
没有变美啊!
怎么没有用啊?
话一说完,咕噜咕噜的声音很尴尬地冒出来,卓文君笑了,这个孩子有点意思,拉起凌方的小手用红巾擦乾。
「你很饿?肚子叫那么大声。来坐下,会用筷子吧?或是你要用汤匙,还是你要我喂你?」卓文君拎起凌方走到桌边坐,递了乾净的小碗和筷子、汤匙。
「我可以吃吗?」凌方受宠若惊地问。
「你不是饿吗?你在等我喂你吗?」怎么?这些饭菜是小孩子不能吃的吗?
酒不能暍卓文君知道,可是这些好吃的菜里面没有酒味,小孩子应该可以吃吧!
「我会自己吃。」凌方有模有样地自己动手。
哇!好好吃,凌方心里好感动,这比他吃过的任何一餐都好吃。
「会自己吃就好,看你小不隆咚一丁点儿,居然会自己拿筷子真厉害。」卓文君看凌方吃得很开心,他也觉得很快乐。
「我已经五岁了。」凌方伸筷挟起红烧肉。
「五岁?你看起来只像三岁,你娘没让你吃饭啊?」卓文君拿桌上的小布巾擦了一下凌方沾上油渍的小嘴。
「没人管我吃不吃饭,我娘死了,生我的时候就死了。」凌方答得很快,继续朝蜜汁脆皮鸳鸯烧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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