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院子里猛然传来!啷一声,两人对视一眼,银锁拉好裤子,急匆匆的拉开门
"谁──?"银锁的脸色有些发白,连生随後也走出屋子
一个人影从角落里奔出来,拉住银锁直叫唤,连生的脸色阴沈下来
"弟,肉,吃``吃``"傻子拉著银锁往堂屋扯,指著桌上的腊肉,满脸馋涎欲滴
"哥,连生,连生回来了哩!"银锁揽著哥哥肩膀,指著连生给傻子看
傻子就像小孩子,浑浊的眼睛瞪向连生,许久,暂时忘记了要吃肉,跑到连生连生面前,
感觉到银锁也在笑呵呵看著自己,连生垂下眼
"儿,儿,儿──"傻子记不住连生,在他模糊的心灵里却隐约记得自己有个女人和儿子,後来女人和儿子都找不到了,他不依发起疯来还叫连生奶奶一顿好敲,饿了几天,现在傻子可高兴,儿子找到了,女人也要找到了
金锁笑嘻嘻的抱著连生,因为银锁在场,连生忍耐著没有推开他,他低下头打量著金锁,以前怎麽觉得这个傻子爹像个力大无穷的怪物呢,现在看起来只是个邋遢瘦小的老头子,没有任何力量,这个怪物气跑了妈妈连生曾经恨死他,话又说回来,那个女人如果不走自己也不一定能得到银锁就是了。
连生笑了笑,第一次,叫了一声:"爸爸。"
又惦记起那块肉,傻子一手拉著连生,跑到桌前:"弟``肉``肉``"连生奶奶只管喂饱他,也会打他,弟会给他好吃的,不会打他
"叔,你歇著,我来吧。"连生卷起袖子,提起那一担腊肉
连生在厨房生火,银锁哄著沙子洗脸洗手,连生心里堵得慌,一年三百六十五日,细叔都是这样过的吗?
银锁擦干哥的脸,傻子的脸却扭向门外,院子里传来连生奶奶的走到哪都跟辣椒子似的尖嗓门儿:
"门槛儿,看著点,别闪著!"
连生奶奶手上提著排骨和鸡蛋,那跟进来的女子却被一阵风似的窜到跟前的白痴儿吓了一跳,差点跌倒,银锁也奔出来
"妈,连生学校回来拉!"
傻子今天真的是喝了迷魂汤了,他吃吃笑著去抓女子的脸蛋,口里嚷嚷著媳妇媳妇──
女子惊叫著躲到连生奶奶身後,连生奶奶气得一个大巴掌打到傻子脸上
"吃X心的猪!你女人早跑拉,这是你兄弟的媳妇!"
连生奶奶教训完大儿子,扭过身找二儿子
"你说啥?连生回来拉?我孙子在哪?连生啊──"
连生像是没听到亲奶奶激动的呼唤,扶著门框像尊泥塑,微笑冻在嘴角,白瓷似面孔漠如寒冰。
08
梦里花开花落,心灯瞬息明灭,一明一暗间那华彩四溢的星星光点在虹膜前若隐若现,闪烁不止。身体轻若柳絮,在深海摇荡,绵沙中下陷。
稻子青了一茬又一茬,又到了早春插秧时节,稻田里的泥巴滑腻的像踩在牛背脊上,那麽深厚养人。青青的秧苗摆著绿腰,一个个稚嫩的娃娃兵在年轻的农家汉轻快有力的摆弄下排成整齐的行行列列。蓝蓝天空白云飘,风起稻伏沙沙舞。
银锁摘下草帽,露出青青虎虎的脸庞,小夥子长得精神,双眼皮大眼睛,身板壮实的跟小牛犊子似的,忙活了半天也不觉得累。
银锁直起腰,揩了一把脸上的泥巴浆子,眺目望向远方,黄陶陶的田埂子上移动著一个娇小的人影
"嫂子哎──"银锁放开嗓子
蓬头散发的年轻女子气喘嘘嘘的抱著孩子,一见著还楞青著的小叔子,满肚子委屈都涌上来
"银锁啊,你哥他......他是个畜生呐!"李晓兰抹著眼泪,这些话,跟个男人说丢人,可她又能跟谁去吐?
银锁叹口气,陪嫂子在田梗边坐下,"回去跟妈说说,你带著伢住我屋,我去跟哥睡吧。"
银锁瞧见小侄儿在嫂子怀里的含著手指,擒著泪水的大眼睛一瞬不瞬的看著他,白净俊秀的小伢,跟妈妈好象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连生,连生,不怕哦──"银锁笑呵呵的去摸孩子的小脸蛋
小伢受惊似偏过脸,手抓上妈妈的乳房,使劲的窝进妈妈的怀里,小嘴直撇,快要哭了
"嫂子,这伢还真像女孩子!"银锁张开手,"来,叔抱抱──"
可怜的小连生手脚直扑腾也躲不过离开妈妈怀抱被银锁接过去的命运,立时哇哇大哭,眼泪鼻涕流了满脸,
"妈妈......呜呜......妈妈......"f
李晓兰忙哄著连生教他认人,"连生连生,这是细叔叔啊,乖宝贝儿,不哭啊──"
连生顿了一顿,一吸溜鼻涕,哭声更大,震耳欲聋,两条小腿又踢又蹬,猫抓在银锁身上直挠
"嫂子,不是我说你,伢子这麽大也该离了娘了,男伢子可不能太娇惯哩!"银锁无可奈何的加了把手劲
李晓兰轻叹:"俺也知道哩,可俺身边就这麽一个贴心人,他就要俺,俺怎麽忍心!"
银锁不说话,忽然一下子把连生举过头顶,横端起来,小人儿一受惊立马止住了哭声,两只猫爪紧紧的扒住细叔健壮的手臂,生怕他突然撒手
"这强伢子还知道怕!"银锁心满意足的拍拍的连生的小屁股,对李晓兰说:"嫂子,我陪你回去。"
泪珠子还挂在脸上,连生好奇的感受著这完全不同於妈妈的,强壮有力的臂膀,这不能怪他,他努力过了,小孩子有什麽办法呢,想到这里连生安心了,迷迷糊糊环著男人粗壮的脖子,打了一个哈欠。鼻涕口水全滴到银锁肩膀上
再一次,连生被一阵摇晃震醒,"妈妈......妈妈......"他梦见怪物张著血盆大口追赶著妈妈,妈妈躲在那个高大身影的背後,男人的肩膀咸咸的,他不知道,不知道,他好怕,他挡在妈妈和怪物中间,狞笑著,怪物对他张开嘴──
"啊!"连生身体一弹,满头冷汗的醒过来。屋子里黑的出奇,黑色在不断的在头顶晕开一团一团的墨迹,连生屏住呼吸,身旁传来轻轻的鼾声,连生吐出一口气,骨碌爬起来,悄悄的点起煤油灯,照向床上沈睡的人脸,连生松了口气──是他的细叔,看来没有大变身呐
挑灭灯,小猴子两三下滚上床,把细叔的腰抱得死死的,皮贴的皮,汗粘著汗,梦中的银锁翻过身,想挣开胸腔热乎乎的重压,连生不放手,男人沈稳的心跳一下下传来,砰通、砰通,
小鼻子蹭著男人胸膛柔嫩的肉珠子,含在嘴里像咸咸的橡皮糖,这是连生想象的,他没吃过橡皮糖,村里两分钱一颗的水果糖都是硬绑绑的。
"王连生,你有枪不?没有枪怎麽当司令?"一帮伢子面面相觑,其中一个"红军战士"推了推连生:"司令,用我的!"
"土匪头子"可不服气了,亮出手中的武器,"见过吗,见过吗,这叫水枪,这可是有子弹的家夥,乡巴佬!"
"你说谁乡巴佬?"连生上前拽那伢子
"本来就是,你见过司令用弹弓吗?那是打鸟的!"
伢子们都低下头,似乎真的谁也没有见过,"土匪头子"得意了:"王连生,今天让我当司令,你当土匪,我这枪就借你玩一天,怎麽样?"那伢子早就想威风威风了
傍晚,连生气冲冲的回到家,把弹弓往地上一摔,一言不发,就连银锁叫他也不理
"咋的拉,脾气这麽大,今天打仗输拉?"银锁的大手摞摞连生汗湿的头发,连生不耐烦的甩开头
银锁看著地上的木屑,看了半晌,摇摇头:"不对。"
连生捣鼓了好一会,细叔就站在旁边看,也不帮忙,连生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渐渐迸的晶亮,泄愤似的将刀锋狠狠向下挫,见状银锁连忙蹲下身,拉起连生的小手,瞅了又瞅,没有发现伤痕。
银锁笑眯眯的:"好哭鬼要哭罗!"
"谁是好哭鬼!"
连生一梗脖子,硬是将眼里的水意憋回去,他是嘴硬,打仗输了算个啥,当不成司令也没关系,他才不会哭,可他不能忍受银锁不理他,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就赖在银锁怀里不挪动了。
银锁拍拍连生肩膀,"去吃饭吧,叔保证给你削一把好枪。"
连生磨蹭著,吃完晚饭,银锁还在削啊削,连生半夜起来撒尿,迷迷糊糊走到银锁跟前,眼睛一亮,一把搂住漂亮的木头枪再也舍不得撒手。
"好看不?"
"恩!"
"赶明儿上了漆就更好看!"银锁有些疲累的眨眨眼
"叔,你的手......"连生轻轻的捧起银锁的手,木头粗糙,木头枪光得发亮,可细叔的大手上扎著木刺啊!
眼前一晃,连生亲吻著那布满老茧温厚的大手掌,吻著吻著,天旋地转了,四周慢慢的黑下来,他坠入无底深渊,那是地狱最黑暗的一层,没有一点光
啊──!那是谁撕心裂肺的惨叫,他满心惊惶的向前爬著,他听到了痛苦的呻吟声
"细叔──"他惊喜的扑到男人身上,男人全身赤裸,对他的呼唤毫无知觉,痛苦的在地上翻滚嘶吟,那美丽,强健的,充满力量的肉体在这黑暗的深狱中依然发出耀眼的光芒
"细叔,你怎麽了,哪里受伤了?"他听到自己这样问,手却不受控制的伸向男人赤裸的下体,把玩著那茁壮的阴茎,挤捏两颗肉球,把那深红的蘑菇头含进嘴里吮吸......
哭喊著,不要!不要!不要啊!
他冰冷的笑笑,蹑手蹑脚,像最熟练的刽子手,滑腻的手指蛇一般钻入男人隐秘的股缝......
"锁``锁......"他低哑的轻唤,冰凉的指间碰到男人炽热的甬道,兴奋的全身发抖,欲望叫嚣著吞食眼前的猎物,发疯一样啃噬银锁伟岸迷人的身躯,白蛾子终於破茧而出,腿间的长蛇滴著淫乱的黏液,怒张著,奔腾著,强硬的冲入男人火焰一样的身体......
热汗挂满额,连生一甩头,正迎上两道犀利的目光,男人不知何时清醒,正冷冷的看著他,
黑色的剧烈的摇晃著,天崩地裂,天顶和四壁发出雷霆般的可怕声响,糖塔融化了,硌人的煤渣子疾如暴雨倾斜下来......
连生煞然睁开眼,猛烈的喘气。扭扭斜在床上酸痛不已的身子,连生奶奶小脚踱进来,念叨著:
"二十九的包饺子,团团圆圆过小年,我的孙儿唷......"
连生一手格开她,喝斥道:"老太婆,别管我,烦著呢!"他还有些不清醒,刚才好象作了一个很长很乱的梦,明明梦里的细节清晰无比,醒来一想却什麽也记不得了。
连生奶奶热脸碰上冷屁股,不禁骂骂咧咧道:"小崽子,翅膀硬了,嫌我老太婆烦,你还回来做什麽!"
连生心想,你以为我愿意回来啊,回来又不是看你,嘴上却也懒的理她。连生坐起身,使劲的揉揉脸,目光却在扫向床头时怔住了。一对绣著双喜字的大红枕头齐齐的摆在床头,连生伸出手,手指在那喜字上描摹,心跳忽然变得很快
"那是你兄弟的媳妇!"什麽叫作兄弟的媳妇?你的兄弟是指银锁,兄弟的媳妇......是指银锁的媳妇?搞什麽啊,乱七八糟的,连生想笑,笑容却凝在嘴角,血液里呼呼穿过一股冷风
望向银锁,银锁也在看他,说不清楚什麽表情,嘴唇蠕动了两下,片刻後,偏下头
开什麽玩笑啊,连生心底呻吟了一声,乱了套了,乱了,乱了,全乱了
甩下一句我有话说,将银锁扯进屋,砰的一声甩上房门
"那个女的是谁啊?"
"连生......"
见不得男人那嗫嚅的样子,连生揪住银锁的棉衣领子,猛力摇晃
"我问你到底是谁啊!!!"
简直是荒谬!连生觉得自己仿佛置身於一个噩梦,连踩在地上的脚都显的那麽不真实
吸了口气,连生换了种问法
"你结婚了?"
"我问你是不是和那个女的结了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