烨烨之伤三色堇————星炀
星炀  发于:2009年07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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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烨还是抱着他,轻轻地摇起来,像对一个孩子:“自从你常常来我这里,我就发现其实回家也挺不错的。”
江漓发现自己还是忍不住为他这句心动了一下,低下头,小勺子在冰淇淋面上一道道地刮:“那……万一我一直等你,你都不回来怎么办?”
王烨在他耳边轻轻笑出来:“那不给你买了这么多冰淇淋吗?”
江漓差点跳起来:“哈?什么?拿冰淇淋就想打发我了?你也当我太好欺负了吧?!”
“唔唔唔,”王烨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摇头,“不是打发你,是给你打发时间。这冰淇淋,别人让我买,我还未必给他买呢。”
“呵,你在暗示什么?”
“你说呢?”
“王烨,你知道……我喜欢你。”
“嗯。”
“所以,不用给我冰淇淋,我也会等你。只是别老让我等就行,冰淇淋再喜欢,吃多也会腻的。”

“找你的钱,谢谢。慢走。”
目送着客人出门的背影,江漓低头把刚才包花剩下的包装纸和丝带收好,桌面打扫干净。他姐姐在旁边擦架上摆卖的花瓶,还边自言自语:
“知道选香槟玫瑰,非常好!有品位!就是才11支少了点……”
江漓擦着桌子,斜眼瞥她:“你是嫌赚得少吧?”
“那当然。”姐姐回头,“不过幸亏说服他买了那些呀,放了这么多天,我都担心再不卖掉要坏了。以后再不要进昆玫(昆明产玫瑰)了,这么远运过来,保质期都去了一半。不划算,一点都不划算。”

“香槟玫瑰昆玫是比广玫(广州产玫瑰)好一点嘛,香味持久,颜色纯正,看着才够档次。而且我们的量又不大,亏也亏不了多少的。”
“放心,你不说我也知道,只是这么一说而已嘛。你就是这样,凡事太较真了,玩笑话也听不出来。”姐姐把抹布放好,窝进柜台后面的保留位置,舒服地一靠。“说起来又说,如果大家道歉都知道要送花,该多好啊。我们也不用这么辛苦担心每天有花剩了。”

江漓笑,知道她又在发白日梦当休息。
那边继续在喃喃自语:“不过话又说回来,送送花就能和解,那那个气生得还真廉价,谈恋爱的脑子都坏掉了,正常的价值观严重缺乏,真可怜。”说着忽然想到这里还有个被她的定论囊括进去的对象,一抬眼,求证地问,“哎,阿漓啊,你们吵不吵架的啊?”

江漓正在修剪花枝,听到她问,停了手想了想:“有时。不过就是拌拌嘴,也没怎样。”
姐姐看他那样,上下打量一眼,齿缝里蹦出一声:“嘁!肯定是你被骂的时候多,”挥挥手,“你这么老实,吵架怎么可能吵得赢?一看就是个好欺负的。我跟你说,被欺负了一定要记得跟姐姐说啊,姐姐……”

“知道啦,你给我撑腰嘛,都说一千多遍了,知道啦。”江漓带笑地答,手里继续把玫瑰枝上的刺一根根剪下来。
“知道就好。姐姐一定不会让他这么好过的,不到我这里买够九千九百九十九支玫瑰给你赔礼那就不算完!香槟玫瑰都不够,要蓝色妖姬!卖他一支50块……”
“姐姐!”江漓不得不抬头,失笑,“你确定这是在为我撑腰而不是为了大赚一笔?”
“你懂什么?”一个白眼送过来,“这叫两全其美知道吗?当感情蒙受了损失,我们就要用物质弥补回来!你就是这么不会算账才每次都吃亏。这回姐姐一定要给你好好演练一遍,免得你这样儿啊,吃一辈子的亏都不晓得钱比什么感情都要保险。”

江漓笑着摇头:“姐姐,其实我一直都没问,你是不是以前受过什么感情方面的创伤啊?否则怎么能达到如此嫉恶如仇爱钱如命的境界?”
姐姐笑着指指他,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你少咒我。姐姐我不过是见多识广,深深明白这个现实的社会最重要的是什么。哎,不过说起来,难道你们每次吵架他都什么都不用做,你就跟他和好啦?那那只什么王也未免太好过了吧!”

“没有啊,”不满被看得这么不争气,江漓赶紧说,“他也要哄我才行的。”
“拿什么哄?光说不练,切!”
“当然没有!”越发害怕喜欢的人被姐姐这样嫌弃,急忙要为他找回点面子,“他有买东西给我的!”
“哦?莫非也是花?廉价!”姐姐嗤之以鼻。似乎完全忘了刚才制定的赔礼计划。
“……他,会闷声不响地去买我喜欢的东西回来给我。”江漓低着头,小声地说,无意识地摆弄着手里的花。
“咦?是么?什么什么?”姐姐激动地站起来身子趴过柜台面。
“……冰淇淋。”
“噫!”姐姐失望万分地缩回去,一挥手,“比花还不如。”
江漓气呼呼地瞪她:“过分!”
“算了,你喜欢就好了。”姐姐抬起头望天,摇着头放弃了地说,“看你这样就知道是爱惨他了,我看你这辈子是没指望了。不过这样也好,”转过脸对他笑笑,“这样的阿漓才是最好的,永远这么善良,知足常乐。”

江漓低低的声音里透着不自觉的内疚:“你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她想了想,笑:“我对你从来没失望过。就是有时候替你着急难过。你这么老实,老是被欺负,一开始就是,还有像上上上次的那个张某某那只,上上次的李某某,上次的赵某某……幸好你听了姐姐的话一早踹了,否则有得你受的。行了,如果再加上这次的王某某,我看你以后列个百家姓的名单也差不多了。”

“呵,你是在说我‘交游广阔’啊?”江漓苦笑。
“我是在说你命苦,”再白他一眼,“这么专情的人却交了这么多都找不到一个好的。”
他又笑,笑容里有一种甜甜的味道:“现在找到了,王烨就挺好的。工作稳定,收入不错,不赌钱,不酗酒,不磕药,不滥交,不朝三暮四,而且没时间脚踏几条船……”

“得了,别数了,越听越不明白你之前都什么眼光啊?人家说百密一疏,你倒好,这么几个烂中极品都给你找着了。”继续白他,“还有,那什么王未必真有你说的这么好,你说没有的只是还没发现罢了,搞不好是比这些更重型的炸弹,到时候一颗原子弹过来,你躲都来不及,就等着灰飞烟灭吧啊。”

江漓叹气:“姐姐,不会有比那些更差的了。”除非是极品中的极品,人渣中的人渣。“再说就算是,更糟的我都经历过,也这么过来了。你担心什么?”
“说得也是。”她点头,“第一个就是个顶级的,后面那些相比之下都是小儿科。”
“姐姐,”他彻底无奈了,“你今天一定要这样揭我的底么?”
“好了,当我没说。” 她小声地嘟囔,“不过怕你吃亏嘛。现在都已经被害得连家都不能回了……”
“姐——”
“好了好了,今天到此为止,到此为止。”
各自忙开。过了好一阵,江漓把早上进回来的鲜花都处理好分类插进了花桶,又迟疑地开口:“……我家那边……我爸是不是给你打过电话?”
他姐姐正捧着本小说在看,闻声一抬头:“啊?什么?”
江漓望着她,被重复的问题更变得有些难以开口了:“……呃,我爸有没有……有没有跟你……”
她抬抬眉,想了下,重重地一点头:“嗯。不过都好久了,起码四个月了,啊,就是我妈生日那次,他打了个电话过来,两分钟都不到。刚好我接的,先问了一通我们家好,然后才磨磨蹭蹭地问了你现在在干吗。我说在店里帮我了。他就说不在酒吧了就行。就这样。”

江爸爸老认为江漓以前工作的演艺吧跟那种乌烟瘴气的酒吧是一个性质,虽然没在他面前说,但对着他姐姐唾弃过,江漓自然能知道他那态度。不过在那赚得多,他就没动弹。不久之后,跟王烨凑在了一起,工作时间跟王烨的配合不上,这回倒是很干脆地辞了。

自从三年前离家,他爸就没跟他说过话。当初走的时候,是在震得房子都要塌下来的“滚!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么不要脸的儿子!”的吼声中被那人拉走的。后来,跟着那人辗转到了广州,身无长技的两个人身上的钱都用完了,实在熬不下去,江漓才找到了远房表姨家,借了钱才不至于餐风宿露潦倒街头。那么苦的时候,两个人依偎在一起,就连共喝一杯自来水都是甜的,没想到后来分了,理由却是那么凄惨。

直到他住进了表姨家里,才算是真的安定了下来。表姨基于情理,还是给他家里打了电话,他爸说是说他在外面病死饿死都是他自己的事了,但心里应该还是放下了块大石。虽然刚开始的时候连电话都不打的,后来倒还是会时不时逢年过节或是借着什么机会打个电话过来打听下情况。他也从转达过来的那只字片语里知道些家里的现状。

两个至亲的人,距离却这么遥远。
姐姐看着听完后一直沉默的他,轻轻说:“如果真的想家,就回去看看吧。我听表姨丈那口气,已经算是松了。”
他摇头:“哪那么容易?你不知道我爸那个人,我妈还在世的时候就说他犟起来十头牛也拉不回。我当初要不是被楼……”忽然一顿,醒过来,赶紧一咬牙才接着说,“赶紧拉跑了,他是真的要拿菜刀砍死我的。他当了一辈子老师,最受不了我这样离经叛道的‘邪行’。”

“当初是当初,现在不是也在暗暗关心你吗?父子俩哪有隔世仇?去认个错,给他个台阶,他心一软,自然就原谅你了。”
江漓还是苦笑着摇头,没有经历过那一切的人,没见过当初那场面的人,是不会明白他的胆怯的。
而他,光是泛起最浅的一层回忆,都会觉得浑身僵硬,冰冷无比。每一根手指都在颤抖。
那时,那个人把他裹着纱布的手包在自己手里,轻轻呵着气,说:小漓,我一辈子都不会离开你的。
他直感动得天塌下来都没关系,心想能跟他在一起就算手断了也值了。苦练十几年的琴也可以全当白学。
年轻啊,看不到前路的艰险,以为下雨是为了让彩虹出现,在子夜里迷路是为了等待朝阳,灾难是为了让真爱变得比黄金还要真比钻石更坚固。
年轻,分不出铜和金,玻璃和钻石,“真诚”的话语和真诚的眼睛。
所以,后来包裹着谎言的玻璃碎了,他被那些碎片割得千疮百孔体无完肤。残破得连自己也不愿要,索性拿来送人。只要有人能给他一句话,哪怕是假的也无所谓。
只要有人说:我喜欢你。
他便满心欢喜地去相信,然后捧上自己的身心,苦苦挽留,深怕这些喜欢在下一秒便会消失。
他姐姐说他,只是太想要人爱了。以免……为自己年轻的选择,而后悔。
往事不堪回首。

没有秋天的城市,一转眼,便从盛夏跳到了初冬。
灰蒙的天空下,吹起了轻风,微凉。
洗完澡,还染着湿意的身子凑过去,紧挨着那干燥的温热。
“烨,春节你回家么?”
“嗯。”
“哦……”
“怎么?现在就开始舍不得了?”王烨从电视中转过脸,刮刮他的脸颊,笑。
“不是啦。”他不自在地把头扭到一边,“是想提醒你记得提早订票,否则票很难买。”
“放心,我已经让李小姐准备了。”
“哦?”江漓不由瞪大眼睛,“还有一个多月两个月呢,也不用这么早就准备吧?”
“呵呵,”王烨也反应过来,摸摸鼻子,难得地有点不好意思起来,“是有点早了。不过这么久没回去了,心里有点急罢了。”
“虽然是这么说,可是你如果这么想家的话,平时有时间的话也可以偶尔回去看看嘛,反正又不是很远,飞机很快的。”
“呵,这你就不懂了,不一样。”王烨眉一挑,像是想到了很开心的事,用力抱着他摇了摇。
“有什么不一样?”他被摇得晕晕的,傻傻地问。
“啊,就是……这次的时间长一点嘛,而且春节、春节又好玩。可以吃很多东西,又能见到……一些老朋友。总之,是很好的!”
他疑惑地看着他那脸掩饰不住的雀跃:“是吗?”有好玩到让你连说话都颠三倒四了吗?
王烨自己兴奋完,才随口问回一句:“那你呢?春节还是在广州过?”
“嗯。”他低下头,怎么看都有些落寞。
王烨隐约知道一点他跟他爸爸的矛盾,也没多问,点点头,就此打住,站起来去洗澡。
等他洗完出来,江漓还是那个姿势靠在沙发上,望着电视不知在想什么。
“你今天怪怪的。”他也不至于迟钝到什么都没觉察的地步,边说边走进房里准备明天要穿的衣服。“有什么就说,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想的是什么?”
江漓的眼神顿时微晃,心随着他那话一动,半晌,终于迟疑地朝房里叫了声:“烨。”春节能……留下来陪我么?
“嗯?”王烨出来,手上拿着件夹克,“对了,我还有件毛背心去哪了?过年我得带回去,我家里基本上没我的衣服,万一温度降下来就麻烦了。这夹克也得带。”说着晃晃手上,才想起来他刚叫了他,“你要说什么?”

江漓眼中的光在听着他说要带回家的衣服时就暗下来了,只是笑笑:“没什么。我也是想提醒你带毛衣。你的毛背心在下面抽屉里,你找找。”
“嗯。”王烨乐呵呵地又回去翻两个月后才用得着衣服。
家里有什么人在等你吧?江漓趴在沙发背上苦笑,看你那兴高采烈的样子。
跟我当年一模一样。
虽然每次去见楼少瞳总是偷偷摸摸的,但那种期待和幸福的感觉,一辈子都忘不了。
王烨半起身熄了灯,刚躺下来,江漓就从背后轻轻地搂住了他的腰。他今晚留下来,自然不是白留的。
王烨转过身,吻住他,慢慢地覆身过来。
唇舌绞缠,是一种唯美而甜蜜的表达方式,让人不自觉地想起相濡以沫的那两条患难的鱼。哪怕把自己口中的涎都吐尽,也要让对方活下去。
自从楼少瞳之后,江漓就不太愿意跟人亲吻了。这种方式太过亲密,仿佛可以直接碰触到心的深处。可当王烨要吻他,他也并没有半点犹豫。
从他第一眼见到王烨,就知道他跟他以前交往的那些人不同。这个人虽然粗鲁凶狠,但很干净,很温暖,就像一束明亮得刺眼的光。说是追求也好,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想靠近某个人,仿佛被不由自主地吸引。

他走过去,捧着那束光,觉得自己是站在了靠近天堂的地方。一切的一切都不一样了,整个黑暗的人生,都可以被照亮。王烨对他来说,不是救赎之类简单的意义,而是一种力量,能让他找回自己的力量。

他多想找回最初的自己。多想把一切重来。
多想爱上一份永远不会受伤害的爱。
王烨捧着他的脸,只用吻就能让他沉迷。手指在肌肤上滑动,不急不缓,跟他的主人一样,对这种事绝对的驾轻就熟。
当呼吸的热气喷着他耳根的时候,身体的烈焰已经轻易地被挑起来了,不能自已地迎合,轻轻地扭动,他知道如何让自己舒服,更舒服。
王烨似乎很喜欢他的脸颊,时不时总喜欢把手指放在下巴线上,慢慢地滑下来,表情暧昧的迷恋,好像他全身上下他就只爱这根线条。
现在这根线条,他正在舔。舌尖柔软湿滑,顺着耳根舔下来,到了下巴,轻轻地咬住,手上的动作一急,江漓就难耐地哼了出来。鼻音混着缠绵的轻呼,完全是无意识的勾引。

“嗯……呼……”吐纳间透着比蜜还浓厚的甜。
整个人散发这样邀约的甜媚,向后倾倒的头让柔美的下巴翘得高高的,挺直的鼻子,沉醉在快感中眉睫纤长的紧闭的双眸,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他简直就像另外一个人。

让王烨再也按捺不住。
冲刺不过是个动作,抽动不过是个过程,可当两具躯体能以某种方式相互靠到最近,这样的动作和过程也带上了极具意味的意义。
王烨握着他的手,以十指相交的方式,紧紧地,不留一丝缝隙,就跟他们的身体一样。用力到让他即使在似乎要灭顶的快感中也能感觉出那种疼。钻心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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