烨烨之伤三色堇————星炀
星炀  发于:2009年07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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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火如风。
江漓问王烨:“如果……没有小雨,你跟沈先生就会有结果了吧?”
那样毫无保留的爱法不被打动的人应该不可能存在吧?
王烨笑笑,有点苦,有点无奈:“没有小雨,烟轻又怎么还会是我爱上的那个烟轻?他们两个早就是一体的了,只不过我过去总是妄想奇迹出现罢了。”

沈烟轻又来了。是的,他……又来了。
他来广州某报社实习,在财经版。
作为实习记者,第一个任务是协助别的记者准备一篇关于一家汽车进出口公司的报道。这家公司近几年由初出茅庐到崭露头角到大放异彩,过程短暂而快速,引起他们报纸的注意,所以做个专版作为下期的一个重点。可是本来这家公司也正是悄然发展起来的,新闻资料几乎等于零,诸如背景、发展等一切素材都要重新收集。而就在沈烟轻准备材料时,意外发现这居然恰好就是王烨他们公司。

因为这层关系,沈烟轻当然可以很直接地从王烨手里拿到了他们公司内部资料,包括历年来的业绩报告和资金来源背景。王烨给他的时候并没有隐瞒的意思,因为他对他,向来坦白到底。无论他问他要什么,他都会毫不犹豫地给。还全程解答他的各种疑问,甚至没有回避他们公司并称不上光辉的发家史。

他觉得以沈烟轻的聪明和善审时度势的处事,自然知道什么东西能碰,什么不能。他以为他足够了解沈烟轻,因为他其实并不那么有正义感之类的东西,向来懒散而怕麻烦,独善其身,也不爱管人闲事。但他忘了现在的沈烟轻是个记者,而且是个正处于男人的第一生命——事业正要开始的实习小记者,如何挖到大新闻简直是他们目前的人生目标。更何况沈烟轻还是那种做事只求结果不问手段的主。

一个月后,王烨终于发现了自己认识上严重的错误,再回头也来不及了。他也干脆,立马封锁消息,严禁沈烟轻再进他办公室,也严禁他的下属再给沈烟轻任何方面的协助。尤其是他那个花痴秘书梁冰影。

而他自己开始悄悄准备抽身。本来公司从当初起家到能漂白成现在这样已经很不错了,他还打算就这么呆下去,赚够养老本的,结果现在给沈烟轻这么一搅和,金窝难免变成泥潭,身子抽得稍慢就得粘上一腿的泥。何况沈烟轻内幕越挖越大,触动的机关是方方面面。万一已经给人盯上,要保他势必得跟公司反目,不如早做准备,省得到最后连保命的身家都赔光。

其实他是很感激自己老板的。虽然当初也没多大交情不过是为了赚大钱才跟他去深圳铤而走险,今天的成绩也是自己玩了命去拼回来的,可是好歹机会是人家给的,没有这个他就是再能拼也只能在家里混个混混老大当当而已。说好听的人家叫伯乐,说实在的就是赏识,不管怎么样至少也有个恩情在吧?可惜偏偏、偏偏遇到沈烟轻!他也看开了,这个人就是他命中的克星!潘多拉盒子里的两个人,上帝造出来就是为了一物降一物的。

就算再舍不得,碰到了这个人还是得全都抛开。不为什么,只因为当初他愿意跟人来深圳卖命,就是为了赚大钱,而赚大钱的理由不是别的,不过一个名字——沈烟轻。

如果让他在什么兄弟情谊江湖道义和沈烟轻之间选择,他的选择永远也只有那一个。
这件事,让他数年好不容易打下基业几乎毁于一旦。
江漓不得不再次正视这个问题,眼神中透着凄楚地问:“沈先生对你来说究竟是什么?”
他歪歪嘴角,笑得很温和:“他啊,就像我的信仰。”
是的,就像是生命的希望,生存的勇气,面对任何险阻是让他永远保持自信的依凭。
是心中永远不灭的那盏烛火。
在人生最难最迷茫的时刻,只要一想到他,心里也会立刻充满了光和热。
他原本颓废又一直迷茫着的生活,全是因为有了他才有了目标。
就在他们11岁的那年,少年的沈烟轻在把托他照顾弟弟的每月20块钱给他之后,忽然指着他的裤子膝盖说,怎么又破了?
那是他刚跟初中的小混混干完架挂破的。他家里的条件本来就不太好,那时的衣服式样老旧,加上老打架,也没几件是完好的。他把那些钱紧紧地捏在手心里,没说话。每当这种时候,他都感觉到一种难言的难堪笼罩着自己,让自己抬不起头来。

可是沈烟轻似乎根本没觉察到他的样子,只是笑着说,我明天拿条新的给你吧。没穿过的。我妈买长了。
原本只是无意的微笑而已,或许对于他来说这只是表面上的礼貌,可是这一个笑像一簇火星,就那么突然地跳进了他空荡荡的心。小时候的沈烟轻算不上漂亮,但也许是当家当惯了,一言一行很有威严。当那双细长的丹凤眼一笑起来,便有种难言的魅力,整个人变得熠熠生辉,于是这使得少年王烨心里又像被迅速淋上了煤油,熊熊的火,燃烧了起来。

少年的友谊——如果称得上的话,从那一天起,一点一点地变了色。在他自己都没发觉的时候。
这把火,一直在心底无声地燃着,由微弱终于燃成热烈,又由热烈转为温和。现在,只是一团小小的火焰而已,在心里。依旧温暖着自己,哪怕会到生命的尽头。不熄。

烟轻对于他,就是这样能让他心中永远充满向往的存在。
江漓听他说过过去的事,那兄弟俩和他,三个人的纠葛,其实心里早已有了底,对于这个答案,不是没一点心闷的。但他只是点了点头,又问:“那么我呢?”
“你是我的阿漓。”是我一个人的宝贝。
江漓笑了,有些害羞地搂住他,小声地说:“那……你也是我的烨。”

正是兵荒马乱的时节,沈雨浓也来了。
这凑在一起看,就像是老天都挑好的日子,所有事都凑成了堆。
刚刚解开身世之谜的挪威公爵爵位继承人沈雨浓要被押回挪威了。这是王烨的说法。具体怎样,江漓并不很清楚。那对兄弟不管身世也好,关系也好,似乎都非常复杂。

沈氏兄弟抗争过,可是被老奸巨滑的公爵及其委派人使了手段,不得不屈服。其中还牵扯到上次沈烟轻的打人事件,为此还专门跑到了广州找王烨避难。总之在江漓看来,这对兄弟到目前为止的经历都相当传奇,要写成小说或改编个剧本什么的应该也非常够用。是谁说过的,每个人的一生都是一本书。那这两个的加一块儿就是两本,还是合订本。

金发碧眼的沈弟弟不管走到哪都特别惹眼,不光是因为外国人的样子的关系。那天江漓就看着沈烟轻在临出门时不声不响地塞给他副墨镜和一顶棒球帽,他乖乖地接过来戴好。王烨在边上笑:“小雨啊,以后别乱看女孩子,你那眼睛太勾人,别害了人家。”

沈雨浓只是笑笑,先看了眼他哥,才答:“坏了你的桃花运请相信我是无心的。”
王烨皮皮地笑着,倒很自信:“放宽心,阿漓是不会看上你的。他不喜欢你那型。”
沈烟轻很认真地接过去,还拍胸口:“是吗?那我就放心了。两个傻瓜凑在一起会造成社会动荡的。”
剩下江漓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知道沈烟轻喜欢说沈雨浓是“笨蛋、傻瓜、猪”,现在居然把自己也囊括了进去,说起来还真有点受宠若惊。显然他现在是已经把他当自己人看了。

而说起来,其实他现在看到这两人还觉得尴尬呢。
沈雨浓刚到的那天,王烨让他把沈烟轻放在他那的他租的那个小套房的备用钥匙给他们送去,省得沈雨浓没钥匙不方便进出。
谁知道他到了那边,也不知他们回来了没,按了几次楼下的门铃都没回应,只好自己开了门进去。一直开到了套房的门。
门推开,他没想到他们就在房里,居然还在……
猝不及防发出的惊叫惊动了正在兴头上的两人,他自己的脑子也一片空白,只知道面红耳赤又语无伦次地解释了一通,结结巴巴地道完歉,把钥匙放下之后简直是落荒而逃。

虽然知道他们的关系,可是……可是……知道和看到是……两回事吧?
以至后来每次看到他们,他的脑子里都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沈雨浓只穿着条短裤,跪在沈烟轻面前为他XX的画面,两人那情意绵绵的样子,沈烟轻从未在外人面前露过的情迷意乱的样子,呻吟着,抓着他的头发,光是看到他的表情就能让人血脉贲张。

江漓的脸就要不自禁地烧起来。
谁知,他后来实在忍不住告诉了王烨之后,王烨只是鬼笑了两下,就立刻正色说:“完了,以后我们务必要锁好门窗。”
他好奇地问:“为什么?”
“烟轻那么不肯吃亏的人,被你打断了这种事,怎么可能会不想着也来看我们的?”
他顿时傻眼。
沈烟轻倒还没来及去看他们的,而是先为自己不顾一切的冲动付出了代价。
被人捅了一刀,倒在阴暗的楼宇过道间。
在沈雨浓正要上飞机的那天。
王烨的车开得飞快,一路上脸阴沉无比。江漓在后座帮忙按着沈烟轻的伤口,同时偷偷地看他,看到他放在方向盘上的手一直在微微颤抖。这是从来没有过的,王烨也会慌到发抖。

他不禁看向浑身是血已经陷入昏迷的沈烟轻,那双凤眼紧闭着,眉头痛苦地纠成一团。这个人,到底有什么样的魅力,能让一个人这样爱他?
再看旁边的沈雨浓,也同样在浑身战抖不已,嘴巴里一直在低声地说:“哥……你挺住,你别放弃……哥,我在这里,你别怕……哥,哥,你别离开我……我是小雨啊,你听得到吗?……”他像在祈求上天的帮助一样一直念叨着,直到把沈烟轻送进手术室前,也牢牢地抓着他的手,紧紧的,一刻也没有松开。

到了医院,一切才刚开始。兵荒马乱地跟着护士到处跑来跑去,交钱,填表格,王烨一丝不乱地按着要求做,像最最听话的学生。而他,则担心地也听着医生四处奔忙,极力想为他分担一点痛苦。

去银行取了钱回来,他问清楚手术室的位置,急急忙忙地赶过去,到了却连人影都没看到。幸亏正好有个护士急急忙忙地出来,才知道刀已经拔出来了,沈雨浓现在在里面给他哥输血。

他正想问王烨的去向,一抬头却看到走廊尽头的阳台门后面站着一个人,那个轮廓,依稀是他。
他走过去,悄悄地开了门,原来只是不想在一片等待的静寂中响起突兀的声音,可是当他无声地把门拉开,他呆住了。
他从没想过,王烨会哭。
这个向来被他认为坚强自信,只会哈哈大笑,只会阴狠地看人,只会平淡地把目光随意扫来,只会温柔地吻着他,色迷迷地对他的耳朵说话,只会一抬手就能把人扇飞的男人,竟,也会流泪。

无声地流着泪的王烨,看起来无比的脆弱。
像个孩子。
像个11岁的孩子。
江漓走过去,一声不吭地抱住他,把他的头拉进自己怀里,让他把泪擦在自己的胸膛。
他说:“没事的,他会没事的。他会好好地出来的。没事的。”
声音,是连他自己也没想到的平静。很温和,很让人安心。
就像互相碰撞的冰糖块,又落入香浓的咖啡里,那丝一般缠绵。
王烨用力抱着他,像抱着一个希望,那使尽全身力气的拥抱,让他都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关节在咯咯响。但他咬着牙,没吭声。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王烨说:“我真后悔开始由着他胡来……真后悔!……还有我明明应该想到会有这一天的,就是没当心。……怎么办,阿漓?我现在太害怕了!后怕得不得了。只要想到他万一、万一要是……那该怎么办?”

知道他已经快惊慌失措到了崩溃的边缘,江漓也不知该安慰什么才好,只能不断地拍着他的背,说着:“没事的,刀已经拔出来了,小雨在输着血呢,很快就会没事的了。他那么幸运的人……”

有这么多人爱着你,沈烟轻,你真是何其幸运。
他抬头望着天空,广州的天空,虽然是晴天,但依旧是灰蒙蒙的一片。想起妈妈离开的那个时候,天也是这样的灰。而生离死别,就是这样转瞬间的事。
沈烟轻,你一定要活着出来,不为你自己,也要为了这些爱你的人!
也许是听到了他们的祷告,也许是他总是被幸运之神眷顾,沈烟轻在经历了三个小时的手术后,一点点地从死亡的边缘爬了回来。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术后他又昏迷了三天,沈雨浓在他没醒来时离开了。
由于这对兄弟太特别了,又因为听过了他们的故事,江漓总是不由自主地仔细观察着他们。看着沈雨浓在他出了手术室之后寸步不离地陪在左右,连家都不回。整整一天一夜,只是看着他,那样用心的,深情的凝视,仿佛这世上除了眼前这个人,什么都不存在了。

他会小声地跟他说话,哪怕沈烟轻只是沉沉地闭着眼。很温柔的语调,也很小心,虽然是说话,却似乎又怕吵醒了他一样,嘴巴轻轻地动着,很多时候,连站在旁边的人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有时候也许是说到了开心的事,嘴角会不由地翘起来,眼睛弯弯的,迷人极了。可以一看到沈烟轻毫无反应的样子,笑容又会很快地冷下来,眉宇间浮现出酸楚,也不顾旁边是不是站着人,情不自禁地会吻着他的手心,他的额,还有他的唇。

每次看到这个情景,江漓的心里也不由酸酸的,要扭过头去,拼命眨眼睛。
在沈烟轻未醒的这三天里,王烨只会在晚饭时来看看,向医生了解情况,甚至连话也不跟沈雨浓说一句,顶多亲亲江漓,就一声不吭地离开。江漓只担心地看着他眉间的煞气越来越重,眼神越来越阴冷,甚至也不敢跟他说话,只隐隐地感觉出有人要倒霉了。

于是每天都要买回所有的日报晚报,仔细看社会版,生怕在上面看到血腥的报道,可是要是没看到第二天就只会更忧心忡忡地去买。
有时报纸上会说一些打架斗殴或是抢劫造成的流血事件,可是对于现在这个社会,这种报道已经不足以占据过大的篇幅,所以他也不能判断这是不是就跟王烨有关,即使配上图片,他也不知道那几个捅了沈烟轻的小流氓长什么样。

所以直到沈烟轻醒来,甚至到他出院,江漓也不知道他所担心的事是不是发生了。
沈烟轻醒了之后,因为年轻的关系,康复得很快,于是王烨就像也从重病中复原了,跟他插科打诨,直到遭到医生的严厉警告,乃至限制他的探视时间。
一切又像恢复了原样。只除了沈雨浓的离去。
沈烟轻有时会一动不动地望着窗外,那空荡荡的天,似乎在盼望着有一架飞机能在那上面滑下一道痕迹。
王烨被限制探视之后,只能靠江漓来回照顾他。可是他们俩那性格原本就很难凑到一块儿,加上沈烟轻心事重重地郁闷着,更不怎么跟江漓说话了。所以江漓也只是每天给他煲个汤,做一点饭菜送过去。

大概是表现得太贤惠了,竟然有天被护士长询问有女朋友了么?然后又把她的侄女扯出来夸了一通,言下之意十分明显。害沈烟轻在旁边笑得死去活来,连伤口都差点开裂——不过他后来还真的因为自己洗澡弄到伤口开裂,被医生骂得很惨。

结果第二天王烨就跟他一同出现了,并且在来探听回信的护士长面前抱着他,含情脉脉地说:“瞧瞧,都累瘦了。今天回家我做饭吧,好好给你补补。”
江漓被他弄得面红耳赤,只能无声又抱歉地看着护士长脸色煞白地离开。
回到家,他趁着王烨心情好,把一直憋在心里的担心问了出来。王烨像是愣了愣,才苦笑着把他拉进怀里,轻声说:“以后有问题就直接问我,不要老是放在心里。我说过很多次了,你有事又不说,我怎么知道呢?”

他听话地点点头,笑了笑说:“好。”
王烨却像是看出了他在半敷衍地回答,知道他的性子就是这样了,也不再多说,把这些天的事汇报了。
其实他还真没空全力去找出那几个动手的,这些天他忙的就是在公司和司法单位之间跑。沈烟轻这一次动得太深,甚至已经造成记者流血事件的话题,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从他碰的部分牵扯出的关节是一个接一个,一大批人被拖下了水,现在公安机关是立了专案侦察,一心要挖出他们这个特大走私集团,这件事绝不可能善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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