烨烨之伤三色堇————星炀
星炀  发于:2009年07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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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在黑暗中,有桃花,在悄悄地盛开。
车水马龙人潮如织的街道,和静谧地停驻在角落里亲吻的恋人,隐隐地听得见新年的乐曲,流行歌和《步步高》混在一起,欢声笑语和剧烈心跳混在一起,体温和体温混在一起。

湿热的舌头是如此激烈地彼此缠绕,在温润的口腔里不停地变换方式和角度,在闹市的一角里亲热的既公开又半隐蔽的刺激感加重了双方想要更加贴近的感觉,激情愈演愈烈,到了酸麻的程度也舍不得松开。

就这样,这个绵长的深吻在彼此的身体感觉越来越明显的时候不得不结束了。
终于分开了的两个人看着对方,目光痴缠。
在一刻,他们是相爱的。
这样的感觉是如此清晰。
王烨又低下了头,江漓闭上眼睛。
纵然相爱不能永远,这一眼也是万年。
从那晚开始的,应该是一个好的转变。
当王烨被江漓的温暖紧紧包围的时候,他没再想象成另一个人在比较。他想着或许这就是他的结局,这才是最好的结局。
江漓的声音很好听,特别是那种羞涩的压抑着的呻吟,会让人热血沸腾。
王烨爱听,所以听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起来,江漓已经哑到连发声都困难了。但比这更严重的是,连站也站不直了。
两个人回家,一路上虽然没说话,但幸福是可以通过空气传染的。
江漓低着头,嘴角都不经意地挂着笑,那种让心涨得满满的负荷感,沉甸甸的,踏实实的,仿佛到处都是光亮,没有角落阴暗着。
到了小区门口,不得不下车,王烨让他在原地等,自己先去停好车,再回来扶着他回家。
以昨晚上的激烈程度,就连王烨也想象得到他的腰现在有多酸疼。用有力的手在后面为他支撑着,短短几分钟的路程走成了平时的两倍。
“不能把车开进来还真不方便。”他终于由衷地意识到这事有“多”不便。
“还好啦。”江漓吃了药,含着喉片,嗓子哑得说话时伴随嘶嘶声,“……这里面这么窄,没车进来也安全些。”努力说完了这句就又全哑了。
王烨只是想着自己的事:“我本来想住也住不了多久的,所以以前也没在意。”
“咦?”
“当初因为离公司近所以选了这里,后来觉得既然配了车不妨找个更宽敞的地方,转念又想既然要在广州待下来,干脆买套自己的房子比较好。所以存了钱,也一面选着合适的地方。”

无法控制地出现了落寞的神情,江漓无声地点点头。
是吗?从来都没听你提过。这么重要的事情……是没想要预留我参与的余地吧?
“我看了几个楼盘,什么时候我们一起去挑一下吧。”王烨扶着他的腰,说得泰然自若。
江漓惊讶地一转头,睁大了眼睛。
“不想去?”王烨笑着开了门,“那如果我选的你不满意可不许发脾气啊。”
江漓还是瞪着他,脸上慢慢浮现出笑容。
“进来啊。”王烨站在门里,脸上的笑仿佛一道阳光。
江漓眨眨眼,一下子扑进去,扑到他耳边,用嘶嘶声费力地挤出两个字:“……要……去……”
第二天,好一些了,去医院拍了片,顺便复诊。
年轻医生拿着片子对他又教训了一通,都病成这样了还嘴馋什么,明明开了药打了针,怎么吃了两天反而连说话都困难了?看看这片子,肺纹理增粗那是一定的,扁桃体发炎脓肿的情况丝毫没有好转又是怎么回事?现在弄得连声带都肿了。

他跟前的两人理亏,一声不敢吭。江漓更觉得医生是看出什么了,在话里有话,越发的丢脸,头埋在那,抬也不敢抬。终于那小医生被站在他后面的王烨越来越凶狠的眼神止住了话头,又开了些药,把青霉素的次数由一天一次改为一天两次,连打一个星期。

从医院出来,直接回了家。现在江漓能不说话就不说,要表达就用手比划,或者写。王烨也不是喜欢说的人,于是陪他当哑巴。
两个人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话响了。
王烨去接,听了两句回头叫了声:“阿漓。”
江漓回头。“你姐姐找你。”
江漓诧异地看了看他,虽然他留过这个电话但姐姐从来也没打过,而且他们不是好好地在老家过年吗?难道出什么事了?
王烨看了他的反应,对着那边说:“他的嗓子说不了话了,有什么事吗?我可以转达。”
接着,就跟姐姐说了几句,解释了江漓的病和这两天的行程。放下电话的时候,他走过来,看着江漓半天都说不出话来。江漓越发紧张,拉着他死劲用眼神询问。
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你爸爸,”他似乎不知道怎么说,停顿了一下才继续,江漓听到那个起首一颗心都已经冲到了嗓子眼。“他昨天到处打电话找你表姨,因为她家里没人,他又不知道他们回老家了,后来辗转打到你表姨丈的手机才联系到。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一时找不到人弄得很紧张罢了。”

江漓听得愣了,傻在那说不出话来。
王烨坐下来,叹了口气才说:“你姐姐说,他应该是想知道你还好,但连个人都不见就急了。后来找到了他们,知道没出事也没说什么就挂了。其实你爸还是很关心你的。”

江漓还是呆呆地出神。过了一会,一下把头埋进他怀里,两只手紧紧地拽着他的衣服。王烨看他发不出声只能急促地喘气,手也一直发抖,心下不由有点疼,也不出声,只把他抱着。

好一阵子,江漓才起身,眼睛有点红,神情倒是很镇定,对他笑了一下。
王烨拉过他的左手,在手心里掂了两下,像逗孩子:“开心么?”
他抿着嘴,露出一个浅得不能再浅的笑,又扑向他。这次是搂着脖子,把脸埋在他的颈窝里死劲蹭了蹭,害羞地撒娇。
王烨会心地笑:“你要不要打个电话回家?”
江漓不动了。
“总不能一辈子不回家吧?”
又静默一会,他慢慢地抬起头,看着他。王烨微微笑着,对他点点头。
他拿过王烨的手,在他手掌上写:“不敢。”
“不敢打回去?”
点头。又指指自己的嘴巴,摇了摇头。
“我帮你打,又不用你说话,有什么不敢的?”
江漓一下愣住了,惊讶又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来,先给我个吻作为奖励。”王烨笑着把他拉过来,亲了一下,掏出手机递给他。“你家的电话。”
江漓像是被无形的物体控制了,还是一副呆傻的模样,从刚才开始就只是看着她,现在好一点了,变成只看他的手机。
“怎么了?”王烨低头看他,“不想听听爸爸的声音?”
他咬着唇,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把电话拿过来快速地按了几个号码,又赶紧递回给他,然后就紧紧地抓着他的手,紧张地盯住那支电话。
王烨听着电话,过了十几秒,忽然“喂?”了一声,然后一把把江漓拉得贴到自己,同时沉下肩,让他也能把耳朵贴过来。“请问是江伯伯吗?……新年好!我是江漓的朋友。”

那边听到他报出的身份,似乎是惊讶了,然后只是沉默。
他微转头看了江漓一眼,笑着,用轻快的语气继续说:“江漓的嗓子不能说话了,所以我代他给您打个电话拜年。”
那边很惊讶地“嗯?”了声,又过了片刻,才缓缓地问:“他的嗓子……怎么了?”极力压抑下的平稳语调。
“哦,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扁桃体发炎了,已经去过医院了,也打了针,医生说安静地休养几天,过段时间就能好。”
“嗯。”又恢复沉默。
“他让您多保重身体,别太累着了。”
“嗯。”很不以为然的口气,像又顾着王烨是个外人,有火气也不能发,草草应了而已,过了一会,才似乎不情不愿硬梆梆地说,“他自己看好自己就行了,那么能干能一个人在外面……”

“好,我会跟他说的。”王烨答得干脆利落,笑眯眯的。“您还有什么要嘱咐的么?”
像是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话多了,听到这句问,立刻就断然说:“没了。没什么我就挂了。”
“好。有空他会回去看您的。再见。”
那边听到这个,又迟钝了片刻,随着也模糊地应了声:“再见。”
王烨挂了电话,转过头看从头到尾都在呆愣的江漓:“怎么样?”
江漓抬起头,好像到结束都不敢相信,只看着他,嘴巴动了动,像要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王烨看着他这样,叹了口气:“你真的很能忍,很多时候我都以为你要哭了,可是你就一直让我意外。真的想哭就哭吧,别憋着心里难受。”
江漓却摇了摇头,低下头不知在想些什么,等情绪慢慢平复了,又抬起了头,对他缓缓地露出了个笑容,像是一朵在雨中的花,即使缀满了水珠也努力伸展开花瓣怒放。

嘶哑着的声音半是气声地说:“哭有什么用?又不能解决问题。”说完,又半跪着直起身去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轻轻地说:“谢谢。”
王烨也轻声地答:“不用谢。”依旧微微地笑着。
江漓看着他这样,不由又笑起来,哑哑地说:“你今天,好斯文,又有礼貌。”
王烨斜着眼睛睨他:“说得好像我平时很粗鲁又很没礼貌。”
他只是笑,又凑过去用鼻子轻轻地摩挲他的脸颊,像小猫在撒娇。“我爸,喜欢,斯文人。”
“呵,你是说我刚才就算拜见了岳父大人了?”
小猫一下退开了,难以置信地指着他,口型就只有:岳岳岳岳……父?!
王烨摸摸鼻子,摇了下头,有些不自在地笑笑:“嘴快了,当我没说过。我不喜欢像别人那样把男人也叫老婆,感觉很怪。”
江漓慢慢坐下来,表情复杂地对着他。
王烨又笑:“难道你喜欢?”
江漓迟疑地摇摇头,称呼不是问题,关键是心里怎么想。他想了一下,决定跳过这个答案也许会让自己难过的问题。“你刚才,干吗说我,会回去?”
“你不想回去?”
“回去,也是挨骂。”
“挨骂就不回去了?”
“是挨完骂,还是,回不去。”
“怎么会?我听你爸的态度好像还不错。他也很关心你啊。”
“……你不懂。”
王烨拉过他已经不知不觉蜷在了一起的左手,一根根手指拉开,用自己的两只手一上一下地包着:“那你告诉我。”
江漓就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他以前说,我再踏进家门就把我的腿也打断。”
“那是气话。现在当然不一样了。”
他还是摇了一下头:“不管是不是气话,我都不想试。以前手指没好的时候不小心被碰到都会疼死。被打怕了。”
那是一种长年累月积累下来的恐惧,从幼小的童年开始生成的对严厉的父亲的畏惧。为爱情牺牲了的不仅是身体,还有所有能爆发的勇气。就像一生一次仅有的爆发,剧烈的震荡之后,留下来的只剩灰烬。

王烨点点头,表示理解地终止了这个话题,把他拉过来,圈在怀里,轻声说:“喉咙痛,就不要说这么多话了。昨天也没休息好,先去睡一觉吧。我去买今晚的晚饭,想吃什么?”

“医生,说我,不能,吃什么?”
“呵,明白了。好了,去睡吧。”
也许是肚子真的饿了,做梦竟梦到一桌好菜,不仅如此,还伴有极具真实感的香味,引得肚子都叫了起来。江漓摸摸肚子,伸了个懒腰,睁开眼。忽然,鼻尖有诡异的香气飘过,他立刻用力嗅了嗅,天啊!梦想成真啊!

麻利地爬起来,一开门,王烨正把最后一盘菜摆上桌。
见他出来了,就笑:“我正要去吻醒你呢,居然自己就醒了,太不够意思了,快回去躺好。”
江漓大大方方地走过去,送他一个甜蜜的吻,才靠着他盯着桌上的菜说:“看起来好好吃。”
“香吧?”王烨甚为骄傲地一抬下巴。
“嗯。”江漓根本没看到他在做什么,只对着菜目不转睛。“哪买的?”
“不告诉你。”
“小气。”
“以后要吃好菜就只能靠我,这就是我的优势。呵呵。”王烨给他拉开椅子,让他坐好,又进厨房把碗筷拿出来分好。先舀了两碗汤。
江漓顾不得理他,喝了口汤,好吃!
又吃了几筷菜,好吃!
吃到后来,连米饭也变得好好吃!
四菜一汤,都是清淡口味的,可是味道又刚刚好,鲜美可口。
最后他终于觉得,也许不是菜好,而是他饿了。
“皮蛋拌豆腐,下火的,吃了。”王烨用筷子敲敲那碟子的边。
江漓终于把筷子伸向一直故意忽视的地方,夹起一块皮蛋皮,对他瘪瘪嘴,筷子一松,又让它掉回去。
“你不喜欢吃皮蛋?”
点头。
“那把豆腐吃了。”
摇头,都跟皮蛋混在一起了。
“就这么讨厌?”
点头。
“怪癖。”他嘟哝了一声,也没逼他,把碟子移过来,自己拿了勺子吃了。
江漓瞪着他的头顶,哪里怪癖了?!谁都有不喜欢吃的东西嘛!而且皮蛋是用石灰腌制的,多没营养!
苦于无法将愤怒宣诸于口,只能闷头将剩下的菜扫荡一空。
直到五个月之后,他在饭桌上又看到这道菜,才明白为什么王烨这么喜欢这个。
或者,不是王烨喜欢,而是另一个人,喜欢。
接下来的日子,就跟每一个从身边流过的一样,平平凡凡,普普通通。
姐姐回来了,花店继续营业。
咳嗽渐渐好了,被针打得留下青紫痕迹的地方也渐渐不疼了。
跟王烨的相处也和以前一样,没多大变化。只是——
会渐渐地问他一些以前不会问的问题,例如花店怎么样,工作怎么样,心情怎么样……愿意倾听的表现,会让他觉得这是关心的态度。
会不时拉他出门,一起买东西,看电影,跟朋友见面吃饭,或者,只是单纯地到处走走……
会抱着他睡,会给他掖被子,会避开他抽烟,会说:等房子买了就把东西搬过来吧……
楼少瞳再也没出现过,像是一阵风,突如其来地刮来,带着惨痛的回忆,冻得他冰凉透骨,而天变热了,寒风就走了,跟来时一样突然,突然得让一直做着随时再见的心理准备的他觉得太过轻易而忐忑。

但不久之后,他就彻底把这份忐忑忘了,因为更大的风暴来了。
在炎炎的七月,比楼少瞳的出现更突如其来,他见到了一个人,叫沈烟轻的。
广州的夏天总是漫长而炎热,到处都开着空调,否则根本没法活。
好在还经常下雨,伴着响彻天际的雷电,像天神的刀斧,凶猛激烈,不可阻挡。每年都会有人因为这雷电而丧命。所以每次江漓走在暴雨里,都会觉得惊心动魄。
提着刚买的荔枝冲进雨里,雨势实在太大了,他不得不叫了辆车。7点多的傍晚,因为雷雨的关系,天色阴沉得犹如9点。坐在车里的江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不时响起的雷声和闪过的霹雳,一颗心不同寻常地跳着,有种近似于直觉的毛骨悚然在身体里蔓延。

好不容易到了王烨家,他撑着快要被雨打穿的伞匆匆跑进楼道。头发、身上都有些湿了,随意地拍了拍,上了楼。
开了门,随手将伞摆在了门后,以至没注意到门的另一边墙上和地板上都有一圈水渍,有大型的潮湿物体曾在上面靠过。
沙发上搭了块干净的毛巾,有些湿,大概是王烨用过的,也拿来擦雨水的。他知道王烨回来了,公文包在茶几上,而且浴室还有水声。
肯定被淋得全身湿透了现在在洗澡,他想。嘴角因为待会就能见到他而露出了微笑,很幸福很甜蜜。
提着荔枝进了厨房,找出了果盘倒出来,因为沾了些泥水就冲洗了一下,转身拿到客厅,就听到浴室的门开了。
他边走边开心地大声说:“烨,你洗好了?快来吃!我今天买了好新鲜的——”
一个刚洗完澡全身赤裸的男孩站在半开的门边,正要往外跨的左脚因为看到他而停滞在半空,身体在半出半退间定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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