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高士源却毫不避忌地把我带来这里,实在让我对他刮目相看。
我们在场里绕了一圈,手里捧满了战利品——反正这里的食物便宜,我也不用替他省了。我们在一张塑料小桌子旁坐下,边吃边漫无边际地聊起来。
“你家住得远吗?”高士源问。
“还好,就在海湾别墅区那边……”我咬着香辣的烤牛肉串回答。
“你住海湾别墅?”他吃惊地倒抽气。
“也不是,我住别人家……”我说了一半才惊觉自己曝露得太多了,我慌张地停下口,小心翼翼地看他。我的心虚只会让他起疑,他愣了一下,同样小心地问:
“你跟你女朋友一起住?”
“不是女朋友……”我苦笑道,不知道他知道真相之后会不会看不起我——同性恋这点应该不会,但我跟李唯的关系确实见不得光。
“那是……”他似乎很想弄明白。
面对他,我忽然有一股想释放自己的冲动,我以平静的语气道:
“我跟我工作的俱乐部老板一起住,我被他‘包’了。”
他哑然地看着我,我等着他露出鄙夷的表情。
但,他没有。他只是黯然地垂下头去,那样子与其说是对我失望还不如说是他替自己惋惜。
气氛有点僵硬,我们各自吃着自己的食物。
过了良久,他冒出一句问话:
“你是真心跟他在一起的吗?”
我失神地盯着碗里的汤料,无意识地说:
“一开始,我是为了钱才跟他在一起的。但是我却搞不清楚自己的身份,爱上了他……直到他指着我耻笑我的感情,我才忽然清醒过来……”
他又静了片刻,苦涩地问:
“那你现在……是为了什么而跟他在一起?”
我抬头,望着天花板上的日光灯,呆滞了很久。在他以为自己等不到我的答复的时候,说出答案:
“为了让自己不再爱他……”
剩下的时间里,我们没有再交谈。
说出自己的心事之后,我的心情很平复。倒是高士源被我弄糊涂了,我知道他一定有很多话想问我,但他还是礼貌地忍住了。
食物很好吃,高士源也很温柔。总的来说,这一晚我过得很愉快。
离开美食城的时候,雨已经停了。高士源把我送回李唯家——那豪华的海湾别墅区。
“停在这里就行了。”我指着小区的大闸。
下了车,我一再跟他道谢,兼道别。
“很感谢你,再见。”
“再见。”他依依不舍地跟我挥手。
我看着他调转车头,驶离了,我才放心地转身走向铁闸。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灯柱后方走出来,现身在昏黄的街灯下,我对上他阴沉的灰眸,胸口顿时麻痹。
第七章
痴心地爱着一个你认为不值得爱的人,而又无法摆脱出来,是最容易把人毁掉的。
——毛姆(英国)
我不想把自己毁掉,所以我必须摆脱这段不值得的痴迷。
街灯下,我与他无言对望。滴答,滴答,滴答——残留在屋檐上、枝叶上的雨滴,为这令人窒息的沉默配乐。
李唯扯动嘴角,眼底尽是冰冷的笑意。
“我知道你今晚下早班,而且天气不好,所以特意跑去俱乐部接你,想跟你一起到外面吃饭。但是俱乐部的人告诉我,你跟着一个男人走了。”他不温不火地陈述一个事实。
我心里动摇了一下,随即恢复镇定,以同样平淡的声调回答:
“没错,我跟高先生到美食城吃饭了。”
“高先生?”他玩味着这个称呼,“听起来挺生疏的。”
我不喜欢他这种冷嘲热讽的态度,好像我干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似的。我不悦地回击:
“我们是很生疏,如果这是你想知道的话。不过我不得不告诉你,我跟他是什么关系你也管不着。”我无意跟他再次纠缠下去,于是绕过他走进门内。
我丝毫没发现这样的答复只会使他更加恼怒,他气势汹汹地跟着我进门,两人赌气似的越走越快,直奔回公寓大楼里。
我进了屋里,换了鞋子就往卧室走去,他却揪住我的手臂,强迫我转身面对他。
“你别想就这么糊弄过去。”他的眼睛锁定我,咬牙切齿地说:“没有人可以在我眼皮底下作乱!你最好给我规矩一点!”
我不忿地甩开他。我不想再隐藏自己的情绪了!
“什么叫规矩一点?凭什么要我遵守你定的规矩?”我凌厉地反问。
“凭你是我的人!”他侮辱性地戳着我的胸口。
“笑话!”我挑衅地大笑,“难不成我给你签卖身契了?我什么时候变成你的人了?”
“你……”他气得失去平日的冷静,上好的口才也无从发挥。
我乘胜追击,使出生平最讥讽的语调道:
“Thomas先生,我们之间不存在契约,我没有为你守身的义务。就像你可以随随便便跟一个日用品公司员工上床一样,我也可以按照我的意愿跟任何我喜欢的人上床……”
我还没说完就被他一把掐住肩膀,疼痛让我痛吟出来。
“你跟那姓高的上床了?”他以极度恐怖的眼神盯着我。
尽管我跟高士源之间清清白白,但我就是不想顺他的心,我鲁莽地激怒他:
“上了又怎样?你管得着吗?”
他眼里喷出怒火,猛地把我推开,我琅跄地跌坐在沙发上。
这家伙欺人太甚!我气愤地跳起来,很快又被他压了回去。
“你搞清楚自己的身份。”他使劲捏着我的下颚,“这场游戏是由我来做主的!没有人可以在我之前宣布结束!从来只有我甩别人,没有别人甩我的份儿!”
他争的不就是这口气吗?我嘲讽地笑了,这男人说到底也只是一副自大的孩子气!
“那么,Thomas先生,这次就当作是我给你上了宝贵的一课好了,让你初偿被甩的滋味。”我恶毒地回答。
“不要得意得太早。”他威胁地说:“要弄死你就像掐扁一只蚂蚁一样……你以为我是你惹得起的人吗?”
他的威胁只会让我更加觉得他的可悲,我不以为忤地说:
“你就弄死我好了,但这也改变不了你被我甩掉的事实……”
啪!——火辣的一巴掌把我剩下的话打住了,我的脸被打得歪向一边。
嘴上说不过人就动手了?!
我摸上灼热疼痛的脸颊,不可置信地转头。他仿佛也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吃惊,但当我愤恨地瞪着他时,他又恢复了往常的不可一世。
“Thomas先生,你现在只能用这种方法来制服我了?”我故意冷笑起来,嘴角扯动脸上火烧似的的掌印。
他没有吭声,只有目光炯炯地盯着我,我看得出他胸口的怒气正在堆积。可我也不比他好到哪里去,虽然我的口气是这么地冰冷,但我的怒火也是越烧越旺。
长期以来积累的火焰终于失控地爆发了!
凭什么我要被他看不起?我是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吗?凭什么我明明没有错却要挨巴掌?他还真以为自己是掌握我生杀大权的帝王了?
到了这个时候我还要继续看他脸色做人吗?
笑话!
我站起来,与他对峙。
“Thomas先生,请让我告诉你,我跟你之间已经结束了!”我不把他喷火的眼眸当一回事,一字一句道:“只要我不愿意,没有人可以勉强我!就算对象是你也一样!”
他震惊地看着我,哑口无言。我潇洒地转身走回卧室里,拖出自己的背囊。
我要离开这里!我要离开他!我不要再犹豫了!我拼命将衣服装进去。
他忽然冲过来,抢去我的背囊,一手丢向门外,衣服撒了一地。下一刻,我被他强力推倒在床上。
“你还想怎样?!”我挣脱他,他又把我摁下去。
要跟我干架是不是?!怕你不成!
我愤恨地往他脸上挥去一拳,他忽然抓住我的胳膊,毫不怜惜地往后一扭——
“啊!”我疼的泌出泪水,只觉关节几乎移位。
“你别想一走了之!”他对我吼,“我不准你走!听到没有?!我这一辈子都不会让你走的!”
我只当这是他激动时的口不择言,我腾出另一只手,擂向他的肚子。他一阵眼花,抱着肚子跪下去,我立即跳下床去。想不到他竟然卑鄙地揪住我的头发把我扯回去——
好痛!头皮都快掉了!
我也不跟他客气了!屈起手肘就向他撞过去,他没有对我拳脚相向,却不断扭着我的手腕,一副要让我脱臼的样子。
我们在床上激烈打斗,被子枕头都被拨到地上。
李唯脸上跟肚子上都挨了我几拳,他失去耐性,不再对我客气,迎面又扇了我一记耳光。这巴掌比刚才那下有力多了,我眼冒金星,晕头转向。他撕掉被他扔在床边的衬衫,把我的双手捆绑起来——
他要干什么!我心里闪过惊恐的凉意。我的惶恐还没结束,他又把我的双腿绑了起来。
“你放开我!”我终于忍不住呐喊出声,身子像砧板上的鲤鱼一样颠动起来。
他擦掉嘴角的血迹,一手掐住我的下巴,强迫我张开嘴,我正想大喊,他扑过来咬住我的唇。
“呜——!呃——!呃——!”我的下唇被他咬出血来,这种暴力的亲吻是我从未经历过的,他根本就是要咬死我!
双手双脚都失去自由,我没有一点反抗的余地。加上呼吸困难,我体内的力气几乎全部流失。
见我没有能力挣扎了,他满意地离开我的唇。激动的泪水模糊了我的视野,我感觉到身上的衣服被他撕开,他俯下头来啃咬我的脖子跟乳头。
我在急促喘息,我的思维一片混乱。
当他那张可憎的俊脸再度靠近我时,我不知哪来的一股蛮力,猛然挺起身子来,用额头撞向他的下巴。
咯——一声巨响。
他被我撞得往后倒下,我的额骨也几乎碎裂。
当李唯重新爬起来的时候,他眼里原本残余的一丝理智已经消失了。将有什么可怕的事降临,我没有时间想像。
他暴戾地抓住我的双肩,猛力推开,我撞到床头的板子,眼前昏黑一片——
爱情的王国不需要刀枪来统治。
——英国谚语
同样,爱情的王国也不需要拳脚来统治。
我的意识忽明忽暗,时而清醒时而昏迷。第一次醒来的时候,我感觉到下体燃起火烧般的疼痛,我的身子在颠抖,李唯正埋在我两腿间,强力地贯穿着我。
这情景实在诡异透了,我的双手双脚已经重获自由,但我的大脑被身体的高温烧得失去思考能力,连带影响手脚的运动。李唯粗喘着,动得更快,我只感到体内的一股热流从我的小腹一路蹿下去,抵达欲望的根源。
全身一阵痉挛之后,我的神智又飘离了。
第二次,是一阵阵电话铃声把我唤醒的。我半眯着眼,眼前的景象糊成一团,全身乏力,只有听觉还保留功能。
朦胧之间看到一只修长的手横越过我面前,接起了电话。
“喂?……哦,是你……快说,是什么事?……出问题了?不是说下个月就可以完工吗?……通知香港的承办商了吗?……啧!你们自己搞定,我现在抽不开身来……谁说的?我让特助过去处理……搞什么?我就不相信他们敢惹我……”
后面的活我听不到,因为我再度沉睡了下去。
第三次醒来,已经是满室的明亮。我茫然地转过头,枕头另一边空荡荡,屋子里也静悄悄地。我又躺了很久,破碎的记忆在脑海里胡乱飞舞。
我的身子动了一下,确定自己的四肢还健全,同时我发现自己身上竟然穿着睡衣。我费劲地将自己手从被子里抽出来,手腕上包裹着的白色绷带分外碍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