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歌与永生————落雁翎
落雁翎  发于:2009年07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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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动物的血。打从转身到现在,他就没喝过人血。部份是因为慈悲心作祟,但更大的原因是每次看到因失血而渐渐流失生命的人,就会想起死去的弟弟,令他下不了手,血还未吞进喉头,就已经因为心理因素厌恶地呕出来。


先生倚着大开的窗户,俯视离雕堡不远的大片森林,琥珀色的猫眼轻轻垂下,今天晚上很安静,没有吸血魔的声音,没有人类求救的声音,但这并不是好事。

那个人………每天晚上都会用不同的方法来折磨自己,不放出吸血魔,就代表他会直接的来找自己。

反抗?先生当然有过这样的念头,但当他知道自己即使再怎么努力,还是抵不过男人的奸计的时候,他就放弃了。因为越是反抗,男人就越会掌握住他的弱点,对他加以凌虐。


所以,不反抗,乖乖的顺从,虽然痛苦,但也是折衷的方法。男人总喜欢欺压他,令他露出痛不欲生的表情,只要先生顺从,他就会快快的逞足兽欲离开;但假如先生不怕死的想要反抗,男人就会展现那残暴无耻的本性,无所不用其极的伤害自己。


所以,服从可以达到最小程度的痛苦。

先生闭上眼睛,一阵晚风徐徐的自窗棂吹来,把他额前的发丝弄得凌乱不堪。他还未来得及伸手去整理,一道由紫烟化成的人形已经浮现在他眼前,并带昔诡谲的笑意为他梳理好前发。


「你来啦……」先生淡淡地说着,就像守候着主人的小猫一般,乖顺的接受来人的抚摸。

「有想我吗?」浮罗充满邪意的嘴唇咧开,两侧精锐的犬齿散发着银白的光辉,阴森、恐怖。

腥臭的血味自他的嘴里传出,先生下意识地皱起眉,「你……刚刚吸了血?」

「来的时候肚子饿,就找点零嘴吃。」浮罗不以为意地耸耸肩,一想起刚才的餐点,就感到不满,「说起来…你这里还真是荒芜。方圆几百里就只有一个人,还要是个驾船的老人家,害我吃得很不是滋味。说到血,还是纯洁的处女最美味的……」


猫眼讶异地睁大,接着激烈地动摇着,「………老人家?」

「对呀。」想起那老家伙,浮罗皱起鼻子,满心不悦,「拜托,他都七十好几了,还妄想自己是甚么健康壮士,竟然想要反抗我,真是愚蠢。我只用一只尾指,就可以把他杀掉。」


「你杀了他!」先生难以置信的喊叫起来,「你怎么可以杀了他?他、他……他只是个老伯!一个可怜的老伯呀!」想起刚才自己仍和那位老伯谈笑风生,没想到才一下子就已经天人永隔。先生激动得忘了对浮罗的恐惧,甚至使力的抓紧他的双手。


「……可怜?」浮罗轻佻一笑,在瞬雷之间,他倏地把先生扳到在墙边,双手使力地掐住他的脖子,「这世上没有值得我可怜的人,你跟了我那么久,还不了解吗?」

「你、……但……」先生难过的胀红了脸,虽然不呼吸并不会导致他的死亡,但浮罗那如大车卡辗过般力道的手压迫着他的脖子,令他难过又疼痛。

「真是不知死活的小猫……不过…就是这一点令我无法放手。」浮罗打量着先生因窒息而泛红的脸,扬起了奸佞的笑容,「说起来…除了处女以外,另一道人间美味就是你的血了。」


先生倒抽一口气,全身僵住了。张大血盘大口的浮罗伸出尖尖的獠牙,逐渐的贴近自己的颈项。预想到将要发生的事,先生只能停住呼吸,闭上眼去接受——

就在那如刀刃般锋利的犬齿快要穿破皮肉,品尝底下鲜嫩的血液时,一道强大的冲击力自浮罗的侧面传来,而且速度快如疾风,浮罗还来不及反应便被重重的弹开,背部狠狠地撞上了房间尽头的墙壁。


听到浮罗受伤发出的巨响,先生愕然地睁大眼,一时之间还未了解发生了甚么回事。

「啊!」浮罗大吼一声,若是一般的人类,相信刚才的力量已经足以令他断掉脊骨,浮罗虽然没有受重伤,但那椎心的剧痛令他难受地仰起头。

「浮……」先生皱起了眉,发生了甚么事?为甚么浮罗会突然被弹开?

「是谁?快给我出来!」浮罗气愤地环视着整个房间,怒哮道。可恶!要不是他一时大意,怎么可能会被这不明来历的家伙暗算?是甚么人竟如此不知好歹的想要和自己较劲?哼,他很乐意奉陪到底。


先生也下意识的巡视四周,如猎鹰般的视力却看不见房里还有其它人的存在,就连一丝生物的气息也没有。

「……可恶。」浮罗左看右看,当然也看不见任何生物。他狠狠地咒骂一声,正要从地上爬起来,一股沉重的力道却倏地从他的头顶传来!

浮罗缓缓地抬起头,发现眼前出现了一只穿著异常光亮的皮鞋的腿,视线再往上,是修长有力,以西裤包裹住的男人双腿,但男人并不是笔直地站立着,而是——

「他妈的!」终于意识到头顶上踏着的,是男人穿著皮鞋的右脚,浮罗愤怒地大叫,接着手一挥,就要将男人的腿砍下来。

男人不慌不忙地避开,俐落的左右闪过浮罗再次的进攻,接着几个顺畅的动作又再次将浮罗击倒在地下。

「你到底……是……?!」浮罹难以置信自己再次被击倒,因为被牢牢地制服住,令他终于有余裕去看清眼前的男人是谁。他抬起头,在接触到对方如无底深渊的黯黑瞳眸时全身一震,接着咧出了无耻的笑容。


目击着这一切发生的先生,早在看到男人的脸容时停住了思考。

「很久不见,但愿你还记得我。浮罗伯爵。」

男人低沈的声音,有如来自炼狱的魔魅。

「………哈……我还以为是谁……」浮罗用手掩住脸,哈哈大笑起来,彷佛在眼前的男人只是个微不足道的角色,他极轻蔑的道,「原来不过是当年那个无知的臭小子……怎么?你这次是回来请求你的先生再施舍一点怜爱给你吗?」


兰.螭洛皱起鼻子,因为浮罗的话,黑瞳闪过残忍的杀意,他的右脚瞬一使力,浮罗便不受控制地整个头埋进地毯之中。

「……兰……!」兰冷血的行为,终于令先生从惊愕中清醒。他蹙着眉喝止男人再进行这样暴虐的行为。

「先生。」兰并没有回头,脚下继续的使力,像是想要就这样踏破浮罗的头颅般,「我和你的事…待会再好好算。现在,我得先解决这令我抱憾终生的恶魔。」

「甚……」还搞不懂兰话里的意思,却因为地板微微传出碎裂的声音而更加紧张,我的天呀!兰的力道竟然可以令浮罗的头颅穿过地毯、陷入地板?「兰!停手!不要再这样做!」即使浮罗是他一生极力想要躲避的可怕人物,但先生也不想他就这样死在兰的手下。


不是因为可怜浮罗,而是不想兰沾污自己的手!

浮罗的身体不住地在挥动手脚试图挣扎,他虽然诡计多端,实力相比起优秀的兰却逊色得多。因此,尽管他的手臂和双脚已经挥动得青筋暴现,还是无法令兰的右脚移动半分。


「不,这家伙害我差点失去了你,我不容许他再在这世上活下去。」兰带着恨意地说,并在脚上施加更大的力道。

「你…」愕然于兰的话,但更加重要的是先阻止兰的暴力行为,先生默念几句咒语,将手掌轻贴在地板之上,一道温和的白光立即包围整个房间的地板。而地板以先生的位置为源点,仿如受到地震一般浮现明显的裂痕,接着『啪咧』一声,整个地板便变成碎石掉落,浮罗陷入地板的脸也得以解放。


「先生!」兰森冷地唤着身后人的名字,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寒洌,「我叫过你不要插手。」

虽然只是一小点的帮忙,却已经足够令浮罗脱离兰的制肘。浮罗异常惊愕的后退,直至和兰相隔数十里才静止下来,脸因为兰刚才的施压,与地板磨擦出好几条血口,但很快便随着天生的治愈力愈合。反倒是背部的伤,到现在依然隐隐作痛。


「兰,让浮罗离开。」先生非常严肃的说,「你不需要怪罪浮罗,这是我和你之间的事。」

「你包庇他?」兰冷淡的口吻中渗入一点难以察觉的愤怒,「……这一千年来,你已经和他发展出互信互爱的关系了?」

「不是……」

「哈,你猜对了。」拦截着想要否认的先生,浮罗抢先一步狞笑道,「打从那天起,他就舍弃你而和我一起,我们之间有血之契约的联系,即使你再怎么努力,也是不可能把先生抢回去了。」


兰静默了好一会。

「所以,你就别再做无谓的复仇。」见兰似乎又再次迷惑于自己编造的谎言,浮罗更进一步说,「你要知道,我和先生的生命是相连的,若我死了,那么你心爱的先生也活不下去!」


先生低下头,一时之间不晓得该承认还是否认好。

就在浮罗得意地以为自己劝说成功时,兰倏地在所站的位置消失,才一惚神便来到了浮罗跟前,并将一把以黑色魔力组成的剑刃准确无误、瞬速地插进了浮罗体内。

离心脏的位置只有0.1mm。

「你………」浮罗睁大可怖的眼瞳,利器穿越肉体的痛感令他说不出话。

「你以为……同样的谎言可以骗到同样的人吗?」兰冷冷地道,并使力抽出黑剑,浮罗的上身马上喷洒出大量温热的血液,沾污了四周,也令兰全身浴血。

先生愣愕于这吓人的情景。

兰将沾在脸上的浮罗的血轻轻的,伸出尾指揩去,并放进嘴里缓慢地吸吮,腥臭的血味马上渗满味蕾。

「你的血也蛮不错……一定是经常喝人类处女的血吧?」兰意味盎然的道。

浮罗气愤得扭曲了脸,肉体的痛楚令他的生命快速地流失。深知道自己敌不过兰,他倏地在袖口处抽出几根针,直往兰身后,仍处于发呆状况的先生飞去——

「你!」这一举果然令兰失去了冷静,甚至快速的来到先生身边,为他挡去这突如其来的偷袭。

「哼……小子,这次算你狠。下次……我绝不饶你!」支开了兰,浮罗马上化成一缕紫烟离开,一刻也不敢久留。

以大理石铺成的地板依然遗下如小水滩般的血迹。

兰轻啧一声,本来打算可以顺利地把浮罗解决掉,却被他脱掉了。看来得再次把他找出来,然后彻底的处决掉。

先生迷惘地看着身前的背影,墨黑的绅士礼服被浮罗的血沾湿,红色与黑色混合成更深沈的黑,显得异常诡异。

这真的是我一手养大的孩子吗?

为甚么他可以毫不留情地伤害他人?

兰轻轻地回头,发现先生还处于出神的状态。他用袖子拭去脸上的血污,然后仔细的打量先生。

虽然分隔了一千年,先生还是如从前一般美丽。那并不是女人那种阴柔婉约的美,而是一种圣洁清灵,有如神祇般尊贵的美,如罗马神像般俊美的五官,以及随时随地都带着浓浓的哀伤的琥珀色瞳孔………是我的先生。


「呃……」想要发声,却在这时发觉喉头异常的干哑,先生有点无措地凝视着久久不见的兰,对于他和从前迥异的霸道气息感到陌生及排拒。

不应该是这样的……

「先生……」兰的指腹轻轻地磨擦着先生的脸颊,苍白无血色的肌肤充满了滑腻的触感。「我很想你。」不是普通的想念,而是一种疯狂得足以吞噬对方的渴望。

「……呀……」望入那双无底的黑瞳,先生有种迷失神智的错觉,甚么时候,他养大的小男孩竟然变成这样一名成熟的男人?

「那个时候……是我没有听你的话,误信了浮罗的谎言……」兰低沉的语气中渗集着几不可察的悔恨,「但相信我,你在我心目中一直是重要的……我无法忘记你……永远都放不开你……」


「你……」先生别开脸,兰话里透露出太激烈的情感,令他一时间无法响应,「你在说甚么傻话?……长这么大了……就应该学会独立呀!」

虽然感到手足无措,但兰的话无疑令先生千年来淡漠的心再次掀起涟漪。本来以为永远地失去兰以后,自己就得再次过着那些漫无目的,冰冷沉闷的生活,没想到现在…兰又再次出现,撩拨他的心弦。


「你显然还不明白。」兰露出了只有自己才了解的苦笑,「我对你…不是那种可笑的鶵鸟情结……难道你不觉得我看你的眼神已经不同了吗?」

「你说甚………」还未来得及询问,先生便看着眼前的俊脸放大,男人湿润的薄唇封住了自己的檀口,先生发出了细微的惊呼。

兰闭上眼,肆意吸吮着先生柔软的唇瓣,甜美的津液彼此交流着,舌与舌的纠缠发出了淫亵的啧啧声。由于太过愕然,先生全身僵住了,兰只好主动的卷住先生的舌头,舔舐过他口腔的每一处。


好不容易结束了这深情的热吻,先生已经气喘吁吁。被侵犯的经验不少,但和别人如此深情缱绻的热吻,却是头一遭。

「兰……你是甚么意思……」先生苦涩地擦着唇,兰的温度还停留在口腔之内,接吻的甘美感觉令他非常眷恋,可当理智回笼时,先生立即产生了排拒感。

「我爱你。」兰棒起先生的脸,在其上烙下轻吻,「不是对父亲那种爱,而是像男人对女人那种……值得生命相交的感情。」

「甚…」先生讶异地睁大眼,还来不及反应就被兰的大手搂住腰部,并在转瞬间来到了上层的房间。

「我无时无刻都在期待现在的到来。」兰语气里难掩着蠢动的兴奋,在将先生压在温软的床上时,硕壮的身躯也压了下来。

「兰……别开玩笑了!」终于意识到对方是非常认真的,先生以手挡住兰欺近的脸,反抗着,「停下来!不然我会生气的。」

「你生气吧!我情愿强来,也不想再让你落入其它男人的手中。」兰挑起倨傲的眉,态度是十足十的霸道,但举动却和一个长不大的男孩无异。

「你既然知道浮罗的话是谎言,那么你应该晓得你对我这么做也是无补于事。我是不会属于你的!」先生大叫着,道,双手却无法阻止男人的靠近。

「这不重要。」兰咧开唇,露出了尖长的獠牙,在黑夜之中泛着白光,「先生…我知道你一时之间无法接受。但我还是必须先占有你,让你全身上下充满了我的味道。这样,再也没有人胆敢接近你。」


「兰……」一股拨涩的情感涌现,先生蹙起了眉,「为甚么……」

「因为我爱你。」兰将头埋入那散发着幽香的肩颈处,「先生,我也希望你能接受我。虽然我在你心目中还是长不大的孩子……但我希望你也可以爱我,就像我爱你一样。」


「不行、太突然了……我无法接受……请你离开!」先生抗拒地拉扯着兰的黑发,希望可以让压在身上的禽兽快点离开。

「那就别怪我硬来。」兰的黑瞳闪过一丝冷酷的神色,随即张开口,尖牙陷入了雪白的脖子之中,笔直地刺进了动脉。

「唔……!」先生吃痛地闭上眼,血液自体内被抽离使他全身产生一股酩酊感,这对他并不陌生,每次浮罗想要和他做爱时,就会像这样,吸他的血。

浓稠殷红的液体自脖子渗出,兰就像口渴极了的野狗,疯狂地以舌头舐掉流出的每一滴血,唯恐血液会掉落在床单上,做成浪费。

兰又把唇紧紧地贴住血口,如吸毒一般享受地吮起来,口腔马上传来一股甜美的香气,如天鹅绒般幼滑的液体令他忘我地想要一喝再喝。

在胃部传来略微饱足的感觉时,兰才移开唇,贪恋地再三舐着伤口,直至血不再流出才停止。

先生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了,不管是人类和吸血鬼,血液也是维持生命的重要元素,在短时间失去一定份量的血,对先生来说是一种体力的耗损。

「先生……」双唇被血染红的兰绝魅的脸浮现起红潮,看来心爱的人的血对他的确达到了一定的催情作用。兰的黑瞳熏染上极明显的欲情,无比绮靡地注视着先生。

「………」琥珀色的猫眼低垂着,不带任何诱惑之意的表情,看在兰的眼里却是天杀的妩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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