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湖泊下————月读
月读  发于:2009年07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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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
到底青禹给他这玩意作什么?寇翎脑袋里所记得的号码,也就只有119跟青禹的手

机号码。那......青禹是认为他会有那个需要用到这只手机拨这两组号码的时候

吗?或者是,他曾经希望他打给他过?不可能!两个人天天见面,有什么需要沟

通的大不了扯了嗓子楼上楼下叫着,哪需要这玩意?
而且他们之间也没有那种需要用手机这样彷佛脸贴着对方的脸交谈的话题可以讲


难不成,是青禹曾经有什么事情打过这手机给他而他却没开机?那会是什么事情

??
想着想着,寇翎忍不住无声地苦笑了起来。自己到底在发什么春秋大梦想啊?无

聊!青禹给他手机,只不过是方便他有什么事情联络,仅此而已,哪有他想得那

般天花乱坠的奇幻情节啊?
不过......转念一想,之前怎么从没有注意到这个行为背后所代表的重要意义?
那个大小杂事都懒得管连泡个咖啡都没能自理的祝青禹,竟然会有特地去弄一只

手机来给他用的难得体贴!?
再仔细地回忆着,才发现这难得,竟然不只是这么一样。比如说,每次他看电视

上的广告然后随口说说某某东西看起来好象不错吃,隔天阿南来的时候就会带着

那样东西来。或,每次在第四台购物频道看到什么新鲜玩意忍不住说了「好棒啊

」,很快地家中就会出现那玩意。除此之外,他身上穿的衣服越来越合身、样式

和颜色也多半是他喜欢的,一起外食时也好久没去吃那个让他皱眉头的生鱼加醋

饭了......
除非他身边都装了监视器,他不认为阿南跟电视购物公司的员工跟他能心灵相通

把他想要的东西送来。而最常在身边能够观察到他的好恶、每天会一起吃饭一起

在电视机前碰头的,就那么一个人......
一直忽视到了今天才注意到这些,是因为八九十年的少爷生涯养得他视这一切再

自然也不过,想要什么东西只需要开口下面的人自然会打点妥贴,而阿枝服侍他

那些日子来,更是被宠到从来没在饭桌上看到他不喜欢吃的菜色的地步。
长期处在这样的环境下的寇翎很自然地只注意到了来到祝家后他的忍辱负重,只

注意到他承受了什么、忍耐了什么,甚至是终于放下身段心甘情愿帮青禹理家、

终于习惯当个下人后,他下意识依然有种"绛尊"的心态。
于是,那些看不见的体贴被他当作理所当然于是忽略了。
老天!那个自以为是宇宙中心的大男人会为身外的人着想,是那样比总统被枪击

还要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啊!!
「有没有可能......」有没有可能其实青禹并不那样厌恶他?
如果厌恶,应该就不会有这些沉默的付出了吧......可是如果不是讨厌,怎么会

有那些可恨的暴力行为呢?
混杂着期待不安、困惑难解的心情,像是被绳索给吊住了却找不到松绑的方法,

烦躁极了。
如果有那个勇气,他会用手上的那只手机打去给那个扯着绳索的结头的人问问,

然而他不敢。没有那个勇气,不知道如何开口,也拉不下那个脸。
更害怕的是再一次受伤吧......他确信那个祝青禹绝对有隔着电话就能伤害他的

能耐。
「......啊!」天雨手滑,流线造型的小手机在掌上把玩着时一个没抓稳就摔去

。寇翎连忙从长凳子站起身弯下腰要捡,却没注意到一旁的公车站牌结果就一头

往那站牌的杆子给撞下去......
只听见闷闷的一声裂响,已经被锈蚀得差不多的铁杆像跟薄脆的玻璃棒一样应声

折断倒往路面上。
「......」寇翎蹲在那一手按着微微发疼的额头,无言看着自己一撞造成的灾情


下这大雨视线本来就很不好了,这站牌看起来还不算小,等会要是有车子经过没

注意就辗过去,难保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这么想着于是心中一凛,当下也忘了要捡手机的事情,连忙三步并成一步跑到路

上,弯下腰抬起倒在那的站牌。
生锈的铁物还不轻,寇翎使劲提起站牌尸体的头,正想把它拖到路旁暂且安置着

,才拖了一步,一阵强列的白光穿破雨幕,在这没星月又没路灯的暴雨山路上显

得非常刺眼,而因为雨势太大掩盖掉了来车的声音,等到他感觉刺眼用手臂抹着

眼睛时,一台大卡车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他和站牌都来不及闪躲......
视线在巨大的深黑色轮子上停格,而意识也停留在那深黑色的一幕。
「先生啊,你什么时候不来认,非得挑这个时间来?」
穿著夹脚拖鞋的矮男人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一脸抱怨地看着面前那个年轻男人。
那个男人也不答腔,没什么血色的脸蛋上看不出来有什么表情,太阳都下去了却

他戴还着一副黑漆漆的墨镜,搞不清楚他是故意耍酷勒还是用来遮丑的......
在这里工作那么久了,这个叫做高大安的矮男人,还是头一次碰到来到这种场合

做这种事情的人,有这样云淡风轻的态度。
这让高大安有点不爽,至少,就算没有黯然神伤,也该表现出一点紧张不安吧!
可是这姓祝的年轻男人给他的感觉,彷佛他只是来领个招领的失物那样......
不过这些都是其次,最让高大安不爽的,是那个年轻男人的身材!不高也不大的

高大安,活了四十几年生平最痛恨的就是这种平白无故长那么高的男人!他常常

不平衡地想着,这些人是在投胎转世前偷了他的高度,才会导致他这么矮,而他

们这么高!有时候在工作时若碰到高大的尸体,他甚至有如果能偷偷把腿切下来

换一下多好的怪念头。
不过想归想,无可奈何他注定就只能这么高。就如同里面那些家伙,注定就得躺

在那里面。

「一切都是天意~」高大安自言自语地,一面翻着手中那叠档案本。之前听说首都

那边已经建立了线上认尸的系统了,真不错啊!只是在这个穷乡僻壤有八九成的

人连计算机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也不用奢望有什么计算机化作业,连拍照片都免

了,这几张纸上纪录的简单特征,就算是这些无名尸的身分证明了......
「13号柜,男,黑色长发,身高约175,体型瘦,年纪约20岁出头......没错吧?

」还是多确认一下比较好,晚餐还没吃,他可不想因为搞错然后冤枉地多开几包

然后搞得自己胃口不好。
「......」无言的点点头。
「你是家属?」
「......」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
「跟我来。」
两个人来到了一间简陋的房间,房间内空空的只摆了几张铁担架床,然后就是墙

上一格又一格铁灰色的大抽屉。
找到了13号柜,高大安熟练地扳开冰柜旁的卡榫,然后嘎叽一声就把那格抽屉拉

了一半出来,一具用黑色尸袋密密地包着的尸体躺在抽屉上。
「我先警告你......会包成这样表示他的状况很不好,所以等下如果你想吐,请

用这个。」说着,他很有经验地弯腰提起了一旁地上的垃圾桶递给对方。
「不必。」
「哼哼......」爱逞强!这个年纪的男人就是爱逞强!等会看到这个被卡车轮子

辗到只剩下一半然后另一半全是肉酱,连见识广的本人都觉得恶心的尸体,我就

不相信你不吐!
高大安解开尸袋上的扣环,深呼吸,闭气,然后拉开拉炼......
「咦?」
搞......搞错了吗?躺在眼前的这具尸体竟然一点外伤也没有!没有尸斑,没有

尸水,没有浮肿,没有任何外伤!除了完好无缺到令人惊愕的地步之外,几乎可

以说是......可以说是高大安干了这么多年看过最美的死者了......
像是睡着了的那样,沉静美好到叫人惋惜......
「喂!」一旁等着的人口气有点不耐烦,出声唤醒了盯着尸体发着呆的高大安。
「啊!喔!等......一定是搞错了!」高大安低头察看了手中的档案,再一次确

定档案上记载那个头骨碎裂肚破肠流七零八落连眼珠子都掉出来的无名尸绝对不

是眼前这具尸体。
「就是他,没有错了。」说着把整个抽屉拉出来,也不必担架什么的就直接连着

尸袋一起把那具"尸体"抱起来扛到肩膀上,转身就要离去。
「等一下!等一下!我们还得确认比对,然后还要留资料!还要......」
「还要怎样?」停下脚步转过身,微微扬起的眉毛和眉心的皱痕,再再显示这个

男人的不友善。
「呃......」
这家伙不会是混道上的吧!?有可能!看他那副像是杀人不眨眼的冷漠表情,还

有碰尸体不手软的气魄......还有......眼睛瞥见对方将手伸进口袋好象要掏什

么,吓得高大安双腿发软双手高举立作出投降状。
「请......请便。」真、真的遇到组织的恩怨了!之前就听说过有弟兄为了抢老

大的尸体在殡仪馆械斗起来,也听说有别的帮派的仇家为了泄恨来要尸体回去鞭

的传闻......高大安可不想为了一具身分不明跟自己毫无关系的尸体惹上麻烦!

反正......反正资料是他管的,档案是手写的,少一具无名尸多一具无名尸,其

实没什么大不了......
「喔,那我走了。」对方也不跟他客气,彷佛那具"尸体"本来就是他的所有物那

样大大方方地扛了就离开。
「是他吗?」
站在车子旁的阿南帮青禹打开后坐的门,好方便他可以抱着他的那具"尸体"坐进

去。
「是。」低头看着靠在胸口那张就像平常睡着那样的脸,向来天不怕地不怕青禹

突然有种说不出的侥幸和恐慌。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家伙现身拦车以致发生意外后正常人类还能够看见他的"尸体"

,若不是因为那只手机让警察可以循线查到他们,如果不是事故当天晚上装了尸

袋就送到那阴森森照不到光的冰柜里头,这小子只怕就这样灰飞烟灭在他永远不

知道的地方,连投胎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照我说的用钱打发馆员了吗?」坐上驾驶座后,阿南不放心地再一次问着。
「嗯......算是。」本来是想要掏皮夹拿钱的啦,只是也不知道怎样那个矮男人

突然见鬼似地一脸要他快走的样子......
「你干麻连尸袋一起带出来?」
「他没穿衣服。」青禹蹙着眉头,口气甚是不悦地说道。然后顺手把垂在尸袋外

那只冰得硬梆梆的白皙手臂塞回尸袋中。
想到寇翎的裸体不知道让多少人摸了碰了,青禹的心情无缘无故恶劣了起来。
不过他却不知道一个礼拜前这具尸体刚送到这个乡下的殡仪馆时,那个凄惨的样

子光是用看的就反胃了,根本才不会有人想碰勒......

隔着水看到的天空,看到的阳光,看到的一切风景,和在水外看到的很不同。扭

曲变形的景象失去了边和角显得柔和,扩散的色彩和光影随着水波晃动着,织成

一片绚丽不可思议的美景。
「如果可以......」在意识渐渐地涣散,肺部疼痛也渐渐被即将解脱的舒服取代

时,最后总是这么想着......
如果可以,真希望就这样永远就躺在这......
「三少爷!少爷!」
只可惜事与愿违,总是有一堆吵吵闹闹的喧哗将他从那个美丽的地方拉回来,顺

便将抽离的痛苦和寒冷又塞回他身体里,然后他又回到了他的世界,一群人手忙

脚乱地又是捏他人中又是抬又是抱,最后他总是被送到他的床上,被灌着又苦又

黑的汤汤水水,好不舒服......
「是他自己跌下去的,我有叫他当心了,可不干我的事!」门外,大哥不知道在

跟谁吵着。
可是......是大哥说只要他能抓到停在湖边那棵柳树枝条上的蜻蜓,就带他去好

玩的地方玩的,为何他又说不干他的事了?
小小年纪的他不懂。
「你啊,这是第几次了啊?」
坐在床边的爷爷搂着他,搓揉着他冰冰凉凉的小手掌,然后仔细地观看着他的掌

心。
「遇水则祸,月楼,你要小心水啊。」
「阿爷,什么是遇水则祸?」仰着那张像个女娃似的粉嫩小脸蛋看着老人。
「水会给你带来不好的事情。」
「那怎么办?」
「不怎么办,逆着来,你就顺着游吧。」
「为什么?」
「是祸躲不过,游上去,也许......也许是福不是祸。」
爷爷推推脸上的西洋眼镜,着眼睛盯着那小小手掌沉思着。

爷爷沉思的时候,老迈的面皮上那些皱折会变得很深很深,不过对于他的记忆,

只延续到六岁那一年,一个风雨交加的晚上,老人家去世了。
有一种像是爷爷被那场大雨带走的错觉。
果然,是遇水则祸。
场景切换到平静无波的湖泊,月光下泛着幽幽紫光的妖异湖泊,湖水里站着一个

高高的男人,熟悉又陌生的感觉,突然他好想靠近那个男人,想看到他的脸。
一步一步地走向湖边,走靠近那个男人。看不清楚他的脸......看不清楚,明明

是在岸上,眼前的景象却又像是隔了一层水在那般,模糊摇晃着......
于是他努力地睁着眼睛想看清楚那个男人模糊的脸,他甚至想要伸手去摸摸那个

男人,但是手像是被什么给缠住了,啊......什么时候轮到他躺在湖水里,而那

个男人却在水面上望着他?
手脚被那水莽草盘根错节的茎梗给缠得紧紧的,不管他怎么用力都挣脱不开。
「救我......」连声音都像是被水给封住了那样,发不出来......
好害怕眼前水面上那张不清楚的脸弃他而去,他不想要自己一个人被留在这孤单

的湖泊里......
「救我......青禹......」
咦?青禹?青禹是......

「醒啦?」
坐在浴缸旁等了一整个晚上的青禹终于等到寇翎睁开眼睛。他伸手将泡在温水中

的寇翎拉坐起来让他靠在浴缸边缘。照手臂这个有弹性的触感摸起来,他硬梆梆

的身体总算是解冻了,睡了那么久也总算是醒来了......
「......」湿淋淋的寇翎完全搞不清楚状况,脑袋一片混乱,只能睁大着眼睛和

嘴巴愣愣地望着青禹。
「你......知道我是谁吗?」青禹把脸靠近,歪着头有点担心地问着。
「!」我当然知道你是那个天杀的祝青禹!
寇翎被突然靠近青禹吓了一跳,一种不像是害怕的奇异情绪让他莫名奇妙地紧张

了起来,想要往后退些,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有一半竟然不受控制。
怎么回事,明明身上没有缠东西可是却使不上力气......啊!啊!啊!
这一低头他又发现更让他吃惊的事实:他那浸在水里的身体,竟是一丝不

挂......这一惊非同小可,张口想要叫出来,连声音都像是在方才的梦境一样发

不出来。
看寇翎那又惊又恐又羞又怒的无助模样,青禹突然有种想要把这家伙抱在怀里哄

一哄的冲动。
不过想归想,那种亲匿的行为他做不到,就算真的做了,恐怕这讨厌他讨厌得要

死的家伙也难以接受吧。
「应该是还没完全复原吧。」最后他还是很好心地安慰他。
「......」复原?他是指......?啊,对了,车轮!
那天晚上的事情突然刷一声全回到空白的脑袋里了,包括那个巨大的车轮、倒地

的公车站牌、口袋里的手机、那天晚上离开祝家的情形......
环顾了一下四周,这是祝家的浴室没错!那他怎么又回来了!?青禹......青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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