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梨花烟雨
梨花烟雨  发于:2009年07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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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语一看见皇上呆怔住的眼神,心内不由升起一丝希望,暗笑道:哈哈,太好了,这招果然有效,我就说嘛,每次晴妃娘娘侍寝时,都要格外精心的打扮,如今我素面朝天,本来就不好看的面孔当然更没有魅力,恩,虽然说......虽然说上两次我也没擦什麽东西,不过......不过那两次皇上好像情绪比较激动,没有细看也是正常,如今我封了贵人,还是这样一副寡淡面孔,他当然不会感兴趣了。
正想著,忽觉身上一阵悉索响声,回过神一看,只见夏无忧正用一种莫测高深的眼神望他,一边温柔的解去披风的系带。萧语大惊之下刚要出声,就听夏无忧呵呵笑道:"朕想朕这回真是捡到宝了。"只说完这一句,便恶狼一样扑上来,可怜萧语精心设计了一场,却只是让他被使用的更加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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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阳光丝丝缕缕透进了精致典雅,流动著淡淡馨香的室内,窗外响起了欢快的鸟鸣声,将睡梦中的人儿惊醒。萧语缓缓爬起身来,全身的酸痛比起前两次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让他心酸的直想掉泪:为什麽自己的命运就这麽不济呢?
"萧语你醒了。"听见了里屋的动静,一脸笑容的温公公和几个太监宫女蓦然出现在他面前,知道他不喜欢人家喊他贵人,便索性都叫他的名字。
他们的出现让萧语红透了脸,等到看见身上干净的纱衣,他不由得张大了嘴巴,懊恼叫道:"我......我睡得这麽死吗?连你们......连你们给我换衣服都不知道。"
温公公和蔼到近乎谄媚的笑道:"我们?呵呵,我们可不敢动手给你换衣服,这些都是皇上的功劳啊。萧语,我是真不知道,你究竟哪来的魅力,让咱们皇上如此上心,要知道,就是晴妃娘娘,也从未有过这样的荣宠,更别提这两天早上根本没用你起来帮著收拾,还警告我们不许吵醒你,啧啧,这是天大的恩德啊。"
"不许吵醒我?"萧语自语完,蓦然睁大眼睛,一骨碌的爬起来,忍不住又呼痛不已,他也顾不得,随手拿过屏风上还算完好的衣裤披风,手忙脚乱的换上,这里就赶著出了院子。未等挪步,就有一声高唱:"皇上驾到。"抬头一看,只见夏无忧远远的走来,一瞧见他的身影,那脚步便加快了几分,吓得萧语一哆嗦,连忙低下头去,就想装作没看见一样溜走。
只是已经来不及了,夏无忧的声音传来,似乎很欢快的样子:"萧语啊,朕正想著不知道你是否起身了呢,谁知道来得还算及时,呵呵,来来来,陪朕吃些早点,再下会儿围棋,打发这一天时光。"
萧语实在很想坐在地上大哭一场,又怕吸引的皇上更加注意,想了又想,只好不甘不愿的跟著夏无忧回到屋中,思虑再三,终於忍不住心中的渴望,小心问道:"皇上,打发完一天时光後,奴才是不是就可以回自己的屋子了。"
夏无忧唇边泛起一个狡猾的笑:"你说呢?打发完一天时光後,自然就到了晚上,连点牌子宣旨都省了,岂不是可以让温录少跑一趟,你也应该为他高兴,否则就依你的速度,今天他的一顿板子是免不了的。"说完看到萧语的脸色都白了,他忍不住更想逗弄他,又一本正经的对他道:"萧语啊,你如今已经是贵人了,在朕面前不用再自称奴才,应该说臣妾如何如何......"没等说完,萧语已经忍不住跑到院子里干呕起来,幸亏经过了一夜的激烈运动,晚饭时吃的那些东西都消化的差不多了,没什麽东西可吐,否则打扫庭院的太监就要倒霉了。
萧语在身体上虽然已经不算男人,但那是家里实在太穷,逼不得已只能把他卖进宫里做太监,在他的内心里,可是没有一丁点女性的想法,即使这一辈子不可能有女人,但他也从没想过要有一个男人,此时听见夏无忧如此说,真是从心里反感将臣妾这个词用在自己身上,所以才有这麽激烈的表现。
夏无忧虽然有娈宠无数,其实也并不喜欢女性化的男子,之所以如此说,只是要逗萧语,看这老实男人的表现,当下乐不可支,便吩咐人摆早饭,顷刻间,宫女太监如流水般穿梭往来,不一刻的功夫已摆了几百种的细粥小菜,茶果点心,当中有几样普通的萧语还见过,其他的连名字都说不上,只剩下赞叹的份儿,夏无忧被他目不暇接,伸长了脖子不停张望的样子逗得又不停笑起来,好心的告诉他什麽好吃,都是用什麽东西做的,吃了有什麽好处。如此细细解说一通,一顿饭直吃了一个时辰方才吃完。
萧语没想到夏无忧竟如此博学,对吃的也如此精通,不由更对他刮目相看,心想皇上治国有道,竟连这些杂学也了如指掌,真是聪慧过人,唉,这样的人,偏偏品味却奇怪的很,害我昨晚弄巧成拙,哼,都怪延喜,那家夥说得多好,结果怎麽样,他是不是故意害我啊,按理说他在皇上身边那麽多日子,能不知道皇上的喜好吗?越想越觉得有理,萧语决定回去後好好质问该死的延喜,竟然一点都不帮忙,好容易帮了个忙吧,还是个倒忙。
夏无忧见他又神游天外,也不叫醒他,待残席撤去,命人摆上棋盘,两人对弈。萧语看著棋子,心中又想出一个主意,暗道帝王都是天皇贵胄,最不喜有人超越自己,任何方面都一样,所以做臣子的,即使比他聪明也要作出一副差他一点的样子,我今日反其道而行,不如把他下输了,还怕他一怒之下不把自己打回原形吗?思忖完,忽抬头看见夏无忧期待的眼神,心中一凛,暗道不对,皇上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处处出人意料,这次可千万别弄巧成拙,不如干脆作出一副蠢笨如牛的呆样,试想夏无忧如此天纵英才,怎麽能够忍受身边之人是一个愚人呢,没错,就这样。想到此处,他立时高兴起来,心想该死的延喜,你既然不肯救我,我就自救,哼哼。
心里转了这些念头,脸上却声色不露,他到关键处,其实还是蛮聪明的。於是两人慢慢在棋盘上厮杀起来。萧语时而出些蠢招,引得夏无忧窃笑不已,须臾三盘棋下完,夏无忧仍是兴致勃勃,他便有些沈不住气了,看了一眼对面的皇上,却琢磨不出他的心思,只好强挤出一丝笑容,期期艾艾道:"皇上,奴才愚蠢,皇上睿智无比,奴才实在招架不住,你看......皇上赢得容易,是否也索然无味,不如我们......就下到这里吧。"
夏无忧兀自整理著棋盘,看也不看他一眼,云淡风清的道:"索然无味?不会啊,看你明明精通围棋却还要拼命的想往哪里下会成为臭子,才能表现出所谓的‘愚蠢',朕觉得很有趣呢。"他说完才抬起眼,泛起一抹状似鼓励的笑容:"萧语,你还真是无时无刻的都会给朕惊喜,朕和你在一起,真是一点乏味的感觉都没有啊。"
萧语差点就被一口唾沫给噎死,皇上的智慧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可是......可是这家夥也太恶劣了吧,他明明一早就看出来,却不露声色,就这样看自己耍猴似的耍了半天,想必心中都笑的快中内伤了。他怒火中烧,眼中不禁就闪过一丝怒气,但是这时候如果表现出来,这家夥一定又会说什麽"你发怒的时候还真是可爱"之类恶心的话,所以他拼命做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淡淡道:"皇上说笑了。"其实心里已经要气的吐血。
这个样子显然不能满足夏无忧的恶趣味,他摆好了棋盘,又好整以暇的笑道:"萧语你不想知道朕是怎麽看出你精通围棋的吗?"他知道萧语不会问,便索性自己回答道:"其实你一早就露出破绽了,每当朕走一步好棋的时候,你表面上虽然平静无波,但眼中总会闪过一抹亮色,然後又会浮出一丝失望,想必是因为不能和朕好好博杀一场而感到遗憾,呵呵,萧语,喜怒不形於色这句话你还是做的不够彻底啊。"
"谢皇上教诲,奴才以後会努力学著做的彻底一些。"萧语恨恨的说完,就别过头去,不再理这个变态的家夥。他觉得如果自己一直在夏无忧身边的话,是不会有什麽好死法的。不是在床上被他操弄死就是被他活活气死,或者恶心死这种史无前例的死法也不是没有可能发生。他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想要惹得夏无忧生厌就最好对任何事都没有反应,但是......但是让他一下子做到这一点实在太难了,只好慢慢锻炼吧。微微叹了口气,暂时来说,他只能认命了。
第四盘棋下了不过十余子,回廊上便匆匆走过三个人来,待到近前,衣德恭敬的对夏无忧回道:"启禀皇上,雪妃娘娘宫里的大宫女春白有事回,皇上是否?"他没再往下问,只是拿眼不住看著夏无忧的脸色。
夏无忧皱了一下眉头,不耐道:"有什麽事叫她快说。"一边将一枚棋子下在东南角上。
只听那叫春白的大宫女跪下磕完头後,道:"回皇上,这个奴婢大胆,竟敢偷盗皇上赐给娘娘的夜明珠,奴婢特带她来给皇上处置。"说完退在一边。
夏无忧这才将目光转过去,只见一个秀气的小宫女跪在地上,如筛糠一般的抖,他心中厌恶,冷冷道:"既如此,查明了按宫规治罪也就是了,如此小事就要来找朕,雪妃身为妃子,若连这点事情都办不明白,还有什麽资格统率六宫。"
那大宫女连忙又上前一步,道:"回皇上,雪妃娘娘怎会连这点事不明白,娘娘本已将这胆大奴婢关押起来,预备交予宫监处治罪,谁料这奴婢半夜竟要逃走,将自己扮成女鬼模样,正巧被娘娘遇见,突兀之中,娘娘被吓得卧床不起,今日天一亮,奴婢本要立刻来回明皇上,但娘娘说皇上国事繁忙,不可为她而废,所以奴婢等到现在,才来回明,娘娘到现在还卧於床上,面白如纸,御医们看过後,用了几味药也不管用。"她说完,又退在一边,等著看夏无忧的反应。
没等那宫女说完,萧语就明白了,这分明是一场为了吸引皇上注意力所设的局,雪妃被吓得卧病在床,皇上焉能不去探望,待看到楚楚可怜的爱妃,哪有不怜惜的道理,怜惜一起,爱意便会跟著滋生,只要在国色天香的身子边销魂一场,他哪还会想起自己这个男不男女不女的太监来。
平心而论,这是一条好计,皇上回到了六宫妃嫔的身边,让多少人都称心如意,自己也是非常乐意接受这个结果的。只是......这个无辜的被牺牲掉的小宫女,她的结局只怕不会好到哪里去。
萧语心中泛起一丝酸楚,他们奴才的命,在主子的面前比一只蝼蚁还要轻贱,牺牲一个卑微的宫女,能换回皇上的恩宠,这实在算不了什麽。看那小宫女只知道抖,却半句话都不敢辨白,委实可怜的很,他忍不住就想为她说一句公道话。抬眼看向夏无忧,却见他也正在炯炯的盯著自己看,一边将棋子一粒一粒收进罐子里,轻声道:"这件事......萧语你怎麽看?"
萧语大喜,没想到皇上竟然会给自己救这个宫女的机会,只要把自己的疑惑说出来,皇上是聪明人,当然可以分辨出个中情由,即使不会因为这个谎言给雪妃难堪,但这个小宫女,他想必也不会治罪吧,最好他能顺水推舟,既放了这宫女,又去探望安抚雪妃,这样大家的目的都达到了,还不用牺牲任何人,岂不是皆大欢喜。
想到这里,刚要开口,蓦然发觉夏无忧深不可测的眼底似乎闪过一丝狠厉之色,稍稍一想便明白过来,不由惊出一身冷汗,暗道好险,差点没害了这个小宫女。因垂下头去,漠然道:"这个胆大的奴婢竟然敢偷盗皇上所赐之物,还将娘娘吓病,论罪当斩。"
夏无忧深深的看著他,忽然微微一笑,懒懒道:"既然新贵人也如此说了,来人啊,将这大胆的奴婢拖下去,乱棍打死。"
萧语睁大眼睛看著他,然後又把头别过一边看那小宫女,暗道还是救不了她吗?夏无忧,你这个混蛋,你......你到底想要什麽样的答案,抑或说,奴才的性命在你眼中根本就是玩物,管什麽冤屈与否,死了就死了,根本没有什麽。他明明知道自己不该有任何反应,否则这小宫女只有死的更惨,却偏偏控制不住,眼角边隐隐聚了一丝水气,强忍著才没落下来。
那小宫女还只是抖,一句申辩之词也没有,春白得意之极,衣德却是气红了脸,只是不敢作声。眼看著侍卫们上来就要拖走那个宫女,萧语一滴泪终於忍不住落下来,他回过头去不让夏无忧看到,却听这个混蛋又悠悠道:"等一下。"然後问他:"怎麽了萧语,你心疼了吗?"
萧语豁然转身,胸口剧烈起伏了一阵,夏无忧也直起身来,收起了面上一向不羁的笑容,良久萧语才努力控制住激动的心情,用平板的语调道:"皇上说笑了,奴才和她素不相识,何来心疼之说,不过天涯沦落,同病相怜,想到这里,才为之叹息罢了。"
夏无忧注目看了他良久,忽然点点头,挥手道:"算了,你们下去。"说完问那小宫女道:"你叫什麽名字?"
那小宫女再没想到能死里逃生,竟呆住了,还是衣德在旁边提醒才回过神来,忙磕头道:"奴婢......奴婢名叫洛琴。"
夏无忧"恩"了一声:"洛琴,名字倒是好听。好了,你偷了雪妃的明珠,到底有罪,就贬你到新贵人的房里伺候吧。你的手脚朕暂且留著,趟上了这麽个主子,朕相信你以後不会再偷东西。衣德,你送萧语和这个丫头回去,朕想独自呆一会儿。"
他这话一语双关,只吓得春白脸都变了颜色,夏无忧却没理会她,只让她回去好好伺候雪妃,细心照料她,然後一句关怀的话也没多说,便径自去了。
这里衣德在路上才问萧语道:"那雪妃娘娘的一通谎话不是没有破绽,我不相信你没听出来,她分明是为了吸引皇上才编派出来的,你怎麽都不为洛琴求情,还说她论罪当斩呢?"
萧语後庭处疼的火烧火燎,腰也抬不起来,心情正极度恶劣中,闻言哼了一声道:"你以为只有我们两个明白这场局?你也不想想,连我们都明白,皇上怎麽可能被蒙骗到,他问我话的时候,难道你没看见你们家主子的眼神吗?只怕我一求情,洛琴立刻就得被凌迟了,呸,无耻的帝王的嫉妒,就连我这种人的醋他也要吃,哼哼,好在他後来不知道怎的转了性子,否则我替洛琴一辈子诅咒他。"他说的痛快,所以也没看见衣德不敢置信的表情。
"乖乖,嫉妒?咱们家皇上还会有这种情绪吗?"衣德大惊小怪的叫:"萧语,你没有看错吧?"
被他这麽一嚷,萧语也犹豫起来:应该不会看错吧。他记得很清楚,去年皇上到晴妃那里,看上了一个宫女,当时晴妃娘娘虽然低头一笑,但眼底就有那样一种阴狠神色晃过,那时候自己在花中整理,稍微抬头就看见了,所以......他......应该是不会看错的。
不一会儿回到山水居中,一屋子的奴才个个都像赢了几百两银子般的高兴,忙著给衣德倒茶的,拉著洛琴安慰她的,看见萧语疼的龇牙咧嘴赶紧去传御医的。延喜凑到萧语身边,笑道:"没想到皇上如此恩宠於你,竟在锦绣阁呆到了这个时辰,我只当要吃过午饭才回来呢......"没等说完,气的萧语拿起旁边的鸡毛掸子就满屋子追打起来,一边大叫道:"让你乌鸦嘴,我让你乌鸦嘴,敢情你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啊,吃力扒外的东西,还说什麽皇上见了我,肯定倒尽胃口,我呸......你......你气死我了......给我站住......站住。"
一屋子人都只顾著笑,正闹著,御医进来了,见此情景深以为异,萧语这才红著脸住了手,早有宫女奉上茶来。衣德说了声前面还要伺候,便抬脚走了。
这御医名叫孙凉,十分的年轻英俊,难得的医术还非常高明,待衣德离去,他方坐下,不等诊看,先就笑道:"臣记得曾对贵人说过,若想那伤势快些痊愈,上了药後必要静躺修养,偶尔运动一下自然不妨,但似这般激烈的追杀,还是能免则免的好。"一句话说完,引得众人又是哄堂大笑起来,萧语无话可答,延喜却笑道:"老天开眼,我也有了靠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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