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根本就不清楚自己的魅力。
他有一种会让人忍不住跟随其后、乖乖服从他的领袖气质,还有体贴入微的心思,而且他也没有时下年轻人常有的眼高手低的通病。
虽然谢子觉眼睛稍稍往上吊时看起来会有点凶狠,而且他本身就散发着一种好斗的气息……但是平常时看来,这算是有朝气、冲劲十足,还不至于会吓到人。
谢子觉虽然不善言词,但有时还算满幽默的,而且体贴,综合以上的优点,一定很多女孩子会很喜欢他的吧?
想到谢子觉或许会被很多女孩喜欢着,或许以后会交个女朋友、还会带回来让他看看, 江喻捷莫名其妙的心情变得非常不好。
脑子里浮现着谢子觉笑着搂着或牵着一个女孩子的手,温柔体贴地为她做着一些事情的样子——
令人火大!
霍地从沙发上站起身,江喻捷转头瞪了谢子觉一眼,一句话都没说的就进了自己的房间。
留下一脸茫然的谢子觉,错愕的看着江喻捷瞪了自己一眼后转身进房的背影。
“干嘛啊,吃错药噢?我又不是一直纠缠着你的女客人……”
谢子觉坐在小沙发上,想着江喻捷刚刚莫名其妙的举动,无幸的对着眼前房东给的二手电视自言自语。
他知道自己失态了。
莫名其妙的自己妄想了一堆事、莫名其妙的对谢子觉生气……
或许一切的原因都可以归咎于那个女孩让他心浮气躁连连行为失常,但是……
但是他为什么一想到谢子觉以后会交女朋友,心里就很生气?
这根本就不合理啊!
他为什么要生气?为什么要为了谢子觉可能交女朋友而生气?不是应该为他感到高兴吗?终于有一个人可以照顾他了,不是应该为他感到高兴吗?
可是,一想到谢子觉身旁有别人,不是自己……江喻捷一想到就火大。
真是莫名其妙。
自己会有这样的情绪真是莫名其妙啊,连自己都无法理解。
带着这么奇怪又有火气的情绪去上班,同事见平常总是笑脸迎人的江喻捷脸色比平常还冷硬平板,不敢多问他昨天为什么一句话都没说就丢着同事跟那女孩走人了。
就这样跟同事没有额外交谈地结束今天的打工时,谢子觉突然出现在江喻捷面前。
“我要一杯中可。”
谢子觉笑着站在柜台前对江喻捷点了他要的东西,江喻捷还傻傻的无法反应。
怎么突然来了?他这个时间不是应该在会计事务所里打工的吗?
“你怎么现在在这里?”
忘了上班时间不能和客人闲聊,江喻捷脱口就问谢子觉这句话。
“老板去见客户,提早放我们下班了。我就顺路来看一下你打工的样子。”谢子觉笑着这么回答。
江喻捷点点头“噢”了一声,快速的转身倒了一杯中杯可乐回来,本来不想收谢子觉的钱,就当是请他喝的,但他坚持要江喻捷收下结帐。
“你还没吃晚饭吧?我等一下就下班了,一起去吃好不好?”
点点头,谢子觉笑着指指不远处一个可以看得到柜台的坐位给江喻捷看后,自己就往那里走去坐下了。
看着不远处喝着可乐、等着自己下班的谢子觉,一股莫名的感觉从胸腔间涌出,让江喻捷一扫从昨晚开始的郁气,非常轻快的做着工作,高兴的等着下班。
小觉在等着自己下班一起回家呢!
沉浸在这种快乐的情绪中,江喻捷没注意到冲着自己来的危险气息。
下了班换回了自己的衣服,和谢子觉一起走出大门。谢子觉随口问他打工的状况如何?江喻捷就很快乐的说着工作时的一些趣事,完全把之前遇到的心烦事都忘记了。
两个人走着说说笑笑的,出了店的大门口要再走一段路去牵机车,谢子觉却突然停了下来。
眼前挡着一群人,就算单纯如江喻捷一看也知道绝非善类。
“你就是江喻捷?”
还没回话,谢子觉就挡在他身前,回头用眼神示意他什么都别说。
“找江喻捷做什么?”谢子觉对着那群人这么说。
没想到他们居然是冲着江喻捷来的。带头的人满口难听的话,“拎北”、“拎北”的自称令谢子觉火气直升,他说江喻捷没眼光,把他的“干妹”弄哭了,他要为她讨个公道。
被弄哭的“干妹”指的大概是缠着江喻捷的客人吧?莫名其妙!
不论是说话里夹杂着谢子觉向来很厌恶听到的“拎北”,或是那种嚣张的气势,对方这种行为都彻底惹怒了他。就为了这种事?为了这种蠢事带着一群人像要讨债一样的在路上拦人?
“你妹就是之前一直缠着他的那个女孩子吗?真是有眼光啊,看上他这么可爱的人,可是他已经说了他不喜欢。你还要再来丢脸一次吗?蠢!”
“你说什么”
一群人全因为谢子觉说的话而火大了,刚刚带头的人马上扑上来就要给谢子觉一举,被他很快的以手格开接着狠狠地反击,蹲在地上痛得站不起身来。
一旁从刚刚就闪得远远的路人看到两方真的打起架来了,尖叫连连。
“再嚣张一点啊。”
狠狠揍倒扑上来的两个人后,谢子觉又回头去踹了刚刚那人一脚,让原本想起身的人真的倒地不起了。以他的脾气和自尊来说,真的很厌恶听到别人对他说“拎北”这个词,没本事还想踩在他头上当老子?
江喻捷担心着谢子觉会被打伤,更担心这么容易被挑衅的他会严重打伤那群人、说不定会吃上官司,呆站在一旁只能无措地站着看谢子觉一人对着五个人干架,完全插不上手,就好像电视里那个女主角一样,只能无用地站在一旁说着“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焦急着、又一边澡澡的讨厌自己如此没用……
谢子觉一下子就俐落地解决了五个人,转身看看脸色极差的小白兔,呼出了一口气,向他走了过来。
“你啊,老是被不良份子纠缠,第一次遇到你时也是这样……”
“小觉——”
江喻捷凄厉的对着向他走来的人尖叫了一声,但是太迟了……
太迟了。谢子觉被后头一个跃起的人影,拿着机车大锁狠狠的击中了头部,昏厥。
逞英雄想帮别人挡掉麻烦的下场就是被机车大锁打到脑震荡,头部缝了两针,在医院里住了好几天。
幸好这次的事件有路人报警了,谢子觉住院的费用,就由那个从后头偷袭他的人全部负责了。
江喻捷好恨。恨自己这么无能。为什么只会给谢子觉找麻烦,为什么不能让对方依靠他……
想着什么“我可以当你的哥哥哦”、“希望有一天能换你让我依靠”——
结果,他依然是一直带给谢子觉麻烦的那个笨蛋。一无是处。
深深的自我厌恶着,对他觉得好愧疚。谢子觉却只是撇撇嘴说:“又不是你的错。是拿大锁打我的那头猪不对好吗?不对,叫他猪还真对不起猪了……反正你别想太多啦!”
安慰着江喻捷说这并不是他的错,这种话从在医院里清醒开始、一直说到现在他可以出院了还在说。这只小白兔的死脑筋就是打了死结解不开,任谢子觉怎么安慰他就是听不进去。算了,他放弃。
丝毫不知自己在对方心里化身成垂着耳朵、精神颓丧的小白兔,江喻捷手里替谢子觉拿着住院期间的衣物和领的药,慢慢的跟在他身后一起走出了医院大门。
站在医院大门前的人行道上,谢子觉长长呼了一口气,快乐的说:“哇哈哈哈——终于出来了!”
忍不住仰天长笑,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这几天在医院里因为治疗的关系,被打针强迫睡得真难过,还要早晚定时看着晚娘脸孔的凶巴巴护士……医院,果然是能不来就不要来的地方啊!
“我如果能再有用一点就好了……”
无视着他的快乐模样,江喻捷低着头忧郁的说。
“什么叫做“有用”啊?会打架并不就叫“有用”好吗?你别想太多啦!”谢子觉对这番话不以为然,用手拍拍他的肩安慰他一下。
他知道江喻捷觉得愧疚,而且自责。或许他觉得因自己而牵连到别人、甚至害这个人被打得脑震荡而自责着,或许他会觉得自己太无能,无法在打架时帮什么忙而愧疚着……
但这根本就不是江喻捷的错,他实在无须如此郁闷。
偏偏江喻捷的优点也是缺点,就是固执。他坚持认为是自己太糟糕,深深的自我厌恶着。
“拜托你不要想太多好不好?”
谢子觉看江喻捷沉默着好久不说话,轻叹了一口气,又拍拍他的肩再安慰他。
搞什么啊!明明比较惨的就是自己,为什么还要安慰这只小白兔啊……
谢子觉在心里大叫着。
江喻捷把工作辞了。
在谢子觉住进医院时的那晚就辞了。只要还待在那个工作场所,就会想起那个女孩、还有他连累谢子觉的事……心里会不舒服,所以就辞了。
他没告诉谢子觉真正的原因,只说快开学了该收心了。不过谢子觉大概猜得到,所以也没说什么,只是哦了一声,然后默默地拍拍他的背,好像要他别再在意了的样子。
过了几天后,江喻捷陪谢子觉到医院里拆掉缝在头皮的那两针线。
谢子觉看起来快乐的不得了,像脱缰野马似的一直兴奋的甩着头,还在踏出医院门口时又像之前出院那样,大笑了好几声。
江喻捷不知道,原来谢子觉也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
看他那么快乐,他却高兴不起来。要不是因为自己,谢子觉根本就不会这么惨。
要是能在一开始就把事情处理得很好,很完美的婉拒那个女孩,就不会招来一群痞子找麻烦。
若没有办法一开始就处理好,但起码在面对那群人时,如果他能应变能力强一点,就可以摆脱那群麻烦了。或者是他强大到有能力像谢子觉那样,流畅的击倒那些人,那么谢子觉也就不会被——
反正,总之就是自己不好。
他到底要拖累谢子觉到什么时候?到底要麻烦他到什么时候?到底还会给他带来多少困扰?除了在课业上能教他,还有在谢子觉心情低落时能稍稍安慰他一下之外,他到底还能给谢子觉什么?
不知道。全部都不知道。
他讨厌这样的自己。
开学后,江喻捷退了之前加入的天文社,改参加了跆举道社。
谢子觉好像很惊讶的样子,在听到江喻捷这么对他说时,吓得手上拿的包子差点掉到地上……
“你想不开噢?没事干嘛去跆拳道社?那种社团会操死你耶!”谢子觉抓着刚刚差点掉下去的包子、表情很怪异地对江喻捷说着。
“嗯,可以想像啊,我也这么听说……”
江喻捷耸耸肩,也坐在小沙发上拿了个谢子觉买回来的肉包子吃着。
“你到底在想什么啊?我愈来愈不了解你了。”谢子觉偏着头,把小白兔从头到尾扫瞄一遍,好像怀疑他是外星人假扮的。
江喻捷只是发着含糊的音不回答,假装很认真的在吃包子。
“你啊……”谢子觉叹了一口气。他不是不知道小白兔心里在想什么——
“你去练跆拳也好啦,可以强壮身体。不过要是想用在打架这种事上那就大可不必,因为打架是要看实战经验的。”
他不是在扫江喻捷的兴,只是很实际的对他的心态下个评语而已。
“而且啊……”谢子觉又说:“真正强的人不是靠拳头而是靠脑袋的。你这么聪明,应该好好训练的是你的头脑才对吧?”
江喻捷听不懂,很疑惑地转过头看着谢子觉。
他从来就不觉得自己聪明。
如果谢子觉指的“聪明”是说能把学业应付得很好的话,那他的确是如此没错。可是他认为自己并不是真正聪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