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秋枫————misaya
misaya  发于:2009年07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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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日三弟回去的时候,没有见到师父和小枫,只有一座整齐的坟冢……大哥,我们离开了这麽久了,竟然不知道师父已然仙逝,而小枫则不知去向。
……大哥,我想当务之急是赶快找到四弟。三弟说他并没有在山上看到打斗的痕迹,想来小枫应该是自己离开的。你也知道,他那个样子……不知道有多危险啊!]

郑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後悔过一件事情。
为什麽不在离开的时候告诉小枫自己是王爷?为什麽不叮嘱他离开了师父就来找他?
如果小枫出了什麽事情……
该死,该死,该死!
手中的信件看了一遍又一遍,终於他铺开一张空白信纸,提笔写了起来。


小豆子现在终於可以松一口气了。那扇闭了一整个上午的房门终於打开,他们的王爷也带著熟悉的表情出现在了门口。
郑鸿将刚刚写好的信随手交给了小豆子之後,问道:“皇上传旨了?”
“回王爷,一早就派了人来催爷进宫,倒不是传旨。”
“知道了。”郑嵘偏头一想,大概也明白皇上找他何事了,道:“你去准备一下,咱们这就进宫!”

皇宫 御花园

郑嵘一进宫,就被陈公公叨唠著一路引到了御花园。
“端王,不是我说你,你也知道现在风声紧,再加上有外邦使臣在,可是这皇宫正乱的时候啊!您知道,有多少人盯著您的动作看呢?就等著您哪天出个岔子就落井下石呢!”
郑嵘知道陈公公也是为自己好,便也不说什麽,就静静地跟在他後面听著。
“得了,皇上就在前面了。”走到花园门口的时候,陈公公终於停下脚步:“您自个儿过去吧!该怎麽和皇上解释想必您早就想好了吧?”
“有劳公公了!”
“什麽有劳没劳的,我这是怕你一失足成千古恨!谁没有点儿松懈的时候?可偏偏是在皇上跟前儿,就是想松懈也不行!”
“呵呵,公公说的是……”
“嗨!我这也是瞎说,端王您可别往心里去,听了忘了就行了,得,您快去吧!”
这一次,郑嵘也不再说什麽了,当即抬脚向著花园中央的石桌去了。

该怎麽解释,他这一路倒是想好了,只是走到跟前还没机会开口便已经胎死腹中了。

“我知你不是那麽鲁莽的人,什麽都不用说了!”郑鸿放下手中的书,开口道:“其实早上传你没来,我便去了枫那里,也是刚离开不久的。”
郑嵘行了君臣之礼然後顺著皇上的手势坐下了。听得皇上这样说,不由得皱了皱眉,道:“吐蕃那个王子这次来恐怕没按什麽好心,皇上这段时间还是少去那人那里为妙。”
郑鸿知道端王对枫一直有看法,便避开这个话题,道:“怎麽?他们有什麽动作麽?”
“目前还没有,那王子表面看起来是个十足的纨!子弟,酒囊饭袋,脓包得很,但难说他是不是深藏不漏……这样的人,反而更难防啊!”知道皇上不爱听他说那个男宠的事情,郑嵘便也不去触那个眉头。毕竟今天,他刚刚犯了不小的错,皇上不怪罪就该阿弥陀佛了。

当这一天的太阳在又一次歌舞升平的皇家宴会中缓缓落下的时候,郑鸿,郑嵘,晚秋枫都不知道,让他们痛彻心肺的日子已经近在眼前了。


吐蕃使团进京的第四天,仍然是五光十色的宴会和罗裙翻转的歌舞表演。
郑鸿强忍住想要打呵欠的欲望,看了看吐蕃王子沙奇带著赤裸裸的淫迷的表情看著那些舞者的时候,他不由得又皱了皱眉头。
[从没有见过如此荒唐的使者和酒会……]

正在此时,一个小太监从旁边跑上来,在郑鸿的耳边如此那般地说了几句话。
郑鸿脸色大变,刚才的萎靡不振霎时间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露骨地焦急和担心。他甚至连一句话也没有交代,便了黄龙宝座。

“皇上,还请三思!”
经过郑嵘旁边的时候,一声低沈地劝告传入了郑鸿的耳朵里。
他知道端王的意思,他知道自己身为一国之君实在不应该在这种时候离开,他知道他应该听端王的劝告回到宝座上。
可是……

他实在是放心不下啊!
那个他关心爱护,牵动著他的每一根神经的人,正在承受著痛苦。他怎麽能就这样安心地坐在这里呢?
郑鸿回头看了一眼沙奇,见对方似乎根本没有在意自己的离开,只是专注地看著大殿中央的舞姬发呆,还不是叫上一两声好,十足地市井小人的行为。
看到这里,郑鸿帅了衣袖大步流星地离开了会场。

[皇上啊!难道你真的为了那个男宠连江山社稷,黎民百姓都不要了麽?]
郑嵘看著皇上离去的背影,想:[那个人,不能留了!]

落枫阁

“公子!!”环儿的惊叫声在房间中徘徊,我很想给她一个安慰性的微笑,但我现在就连抬抬嘴角的力量都没有了。只听她转向了从该才开始就把著我手腕的太医,道:“你倒是快想办法啊!”

胡太医已经胡子一大把了,怎麽说在公里面也算有威望的人,竟被一个小丫头用如此口气对待,连我也有点为他鸣不平。好在他知道环儿是关心则乱,丝毫不以为忤,只是无奈地笑了笑继续察看我的病情。
幸亏今天当班的是他,宫里面的太医不少,只有他来的时候没有鄙夷的神色和尖锐刻薄的语气。

刚刚吐了一口血,有些气息不稳,如今休息了一下稍微缓和了一点,我连忙对环儿说道:“不就是吐点血嘛,瞧你急得那个样子!我这病,我自己清楚,没什麽大事儿的!”
“那可不行!前两天病的时候你也这麽说,还说什麽这病一年半载就要犯上一回两回的。现在呢?上次刚好没有几天的功夫,现在又病了!还吐了血!”这环儿丫头的嘴可是越来越厉害了,只是怎麽我觉得我这威信却越来越低了呢?
苦笑著,我也不再辩驳,说实话这次的病来得突然,一点征兆也没有而且比以往每次都重,都要凶狠。
难道,我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撑不住了?

“枫!”
熟悉的声音如划破长空的利剑一般传入我的耳朵里,微微皱了眉头,我无奈地想:[这就是所谓的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郑鸿,我这儿已经够乱了,你还要来添乱不成。]
然而事实证明我内心的希望总是相当渺小微不足道的,尤其当我面对的是这个国家拥有最高地位的人的时候,这种差距就更加明显地表现出来了。

郑鸿大踏步地走进房间,只冲我这边。胡太医看到皇上来势汹涌,和一路上推开的婢女太监东倒西歪的样子,机灵地提早让出了位子。
“枫!怎麽会这样?”他握著我的手,激动地说道:“怎麽这麽不小心?知道身子不好还不小心点儿,你这三天两头的生病人怎麽放得下心?”
说著他一转急切温柔的表情,转向站在一旁一直没再说话的环儿,摆出了一个皇上应有的威严,厉声问道:“你是怎麽伺候主子的?”
听见郑鸿这话,一屋子的下人全都跪倒了。看到他们战战兢兢的样子,我这才意识到一直以来关著我守著我看著我的人是当朝天子,万人之上的皇帝,他的一声令下可以让任何无辜的人人头落地,他的怒气足以让整个皇宫鸡犬不宁!

但是,我却一再地忤逆他,顶撞他,忽视他,甚至故意激怒他……

“我跟你们说!要是他有什麽三长两短,我就要你们……”
“喂!”我听他说出这话,立刻习惯性地打断道:“不过是小病,不用这样吧?”
“都吐血了,还说是小病?你当我是三岁小孩麽?”他显然注意到了床边的血迹。
“胡太医,你也看过了,说,到底是什麽病?”

“回皇上,晚秋公子并不是单纯的生病,似乎有中毒迹象。”
“回皇上,晚秋公子并不是单纯的生病,似乎有中毒迹象。”老太医欠身行礼,恭恭敬敬地说道。
“你说什么!?”郑鸿一听,脸色大变,握着我的手也不知不觉中用上了几分不寻常的力道。
郑鸿啊郑鸿,我可是病人啊!你不但不给我减轻痛苦,还要来制造麻烦么?
似乎是感觉到了我的痛苦,他慌忙松开双手,道:“中毒?怎么会有人想要这么……这么……”话说到一半,似乎是在也说不下去了。我疑惑地看着他,发现那闪烁的眸子中竟然有了一丝的羞涩,虽然他极力地掩饰但仍然没能逃过我的目光。


好笑,想必是什么夸奖我的话吧?
想想也真是,和他想出了这么长时间,虽然他曾经赞美过我的外貌无数次,却从来都是用别扭、任性、固执这样的词语来形容我的性格。
其实,在他的心里面,恐怕想得是另外一种情形吧?

这个国家站在权力巅峰的人,可以随便决定他人的生死,可以因为个人的喜恶做任何事情而没有人能阻止,但却唯独不愿意在自己最珍爱的人面前说出真心话。
恐怕这里别扭的人不是我,而是你吧?
郑鸿。

可是,我已经快要离开了。
这就是书上面常常说道的,只有在离开的时候才知道一个人的好么?

“咳!你快说,到底是什么毒?怎么解?”只听郑鸿此刻已经重新找回了帝王的威严,沉声说道。

如果可以,我到真的希望能在离开之后经常见到他,能不是作为他后宫的一只被缚住翅膀关在笼子里的鸟,而是一个可以和他坐在一起谈心的朋友。
然而,我又犯了人类最常犯的错误了。
贪婪。
我应该很清楚地知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我应该很明白地了解,这一走我们之间将出现无法弥补的裂痕。
想到刚进宫那些日子我恨他简直恨得咬牙切齿的,说真的,我长那么大还从来没有如此憎恨过一个人呢。我恨他仅凭自己的喜好决定别人的未来,恨他将我关在这里。
然而现在呢,一想到马上就要离开,那些恨意竟然如同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一般消失地无影无踪了。

而且,他又是这么的温柔。
握着他的手的时候,竟然有一种身上的疼痛全部都被驱走的错觉。
看着他意气风发的身姿,竟然会有那种不可思议的如沐春风的感觉!

罢了,既然马上就要离开,索性这几天就对他好点。

“皇上莫急,老臣所说的中毒并非是指旁人下药的那种,而是……”
“是什么?”郑鸿激动地站起来抓着胡太医问道。
我看到他这样的举动,不禁笑了出来,说道:“如果你不打断,他早就说出来了。”

此话一出,我听到了整个房间的抽气声。
是在为我冒犯了郑鸿的行为担心么?可我却带着连我自己也解读不了的微笑看着他们,看着郑鸿。
我知道郑鸿什么也不会对我做。

后来细想,那分微笑里面居然有一丝的得意?

胡太医趁着这个空子赶忙说道:“据老臣诊断,晚秋公子之所以会突然病倒逝因为食物中毒!”

食物中毒?
也就是说我的饮食中有什么东西有问题,但又不是因为特别的毒药,而是一个纯粹的意外?
如果真的这样,我还真倒霉呢!

而在一旁的郑鸿显然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有点愣愣地。屋里的人都以为他在为我刚才的出言不逊而暗自运气,但是只有我知道,那根本没有什么关系。
他现在会这样子,恐怕是不明白什么是食物中毒吧?
想到这里,我又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当时的我还没有意识到,在他旁边,原来也可以这样的有趣。

“食物中毒就是意外啦!”我故意对环儿的挤眉弄眼视而不见,借着郑鸿手上的力道坐了起来。积聚在胸口闷痛被他们这么一闹倒似好了几分,如今正常说话已经没什么问题了。
“哦。”看着郑鸿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想必是一直在担心会不会有人想要害我吧?

“胡太医,可曾想到医治方法?”
“回皇上,行医之道讲究对症下药,这中毒便要分清是中得何种毒,施以相对应的解救方法。如今这食物中毒,也是同样的道理。”
我听了这话,微微点头表示同意。其实从刚刚开始,我已经在想究竟是什么引起了这场大病,让皇上从宴会上跑了出来。
我的生活起居一向都是环儿亲手照料,对她,我是绝对信得过的。而且这几日的永食饮水与平时并无两样,怎么会偏偏在这个时候发生了这种事情呢?

等等!
那个茶叶!
霜婷送来的茶叶有问题!

“也就是说你现在还没想到办法了?”郑鸿的眼神凌厉了起来,本来就宁静的房间中此刻虽然人不少,却个个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出。
只有那老医生还勉强可以应付,想来也是这种场面经历得多了,立刻回应道:“这就要从公子的日常起居查起了。”

几双眼睛一齐看向了正端着水盆站在旁边的环儿,让一向都很有主见的她也手足无措起来。慌忙地放下水盆,跪倒在地,环儿紧张地连话都说不完整了。
“皇上饶命,奴婢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奴婢绝对不会害晚秋公子的!”
抢在郑鸿发话之前,我赶忙说道:“不关环儿的事情,我想到是什么原因了。”

似乎此时,郑鸿才想起来其实我也是一个医生,连忙问道:“什么?”

“是药茶。”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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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药茶。”我道。
“药茶?”郑鸿似乎有些惊讶,不解地问道:“你是说霜婷送来的那些茶叶?为什么朕也喝了却没有事?”
我看得他脸上露出了些许的气愤和懊悔,想来是因为那茶本来我并不想喝,是他硬塞给我的吧?
于是我赶忙道:“别着急,这事情还真是巧了。我说怎么那茶叶的香气中总有些东西让我不舒服,现在想来定是因为那茶叶浸泡的时候加入了烈星草的缘故。”
“想必是这样了。”一旁的胡太医听到这里才恍然顿悟,接着说道:“烈星草性属火,有醒酒提神,刺激血脉活动的功效。寻常人喝了这茶叶只会有神清气爽的感觉,并无不适。然而晚秋公子因为痼疾缠身,这样的茶叶无疑刺激了公子的身体,所以……”

郑鸿听到这里,抬手示意他不用说了。
凭他的聪明,想必已经明白这完全是一场极其不幸的意外罢了。
“按照太医的说法,应该用和原来一样的方法治病,就可以了吧?”郑鸿虽然用的是问话,但其实心里面已经笃定了答案,向着屋子里的人挥挥手,道:“你们都下去吧。环儿,你和胡太医去拿药。”


很快,一间刚刚还人丁兴旺的屋子里现在就只剩下了我和郑鸿两个人。
轻轻地扶着我躺下来,他刚毅的面庞此刻却写满了柔情蜜意。空空荡荡的屋子里装着无言相视的两个人,现在连一根绣花针掉在地上也能清晰地听到。
郑鸿的手从来就没离开过我的右手,虽然他紧张过,激动过,但一双手的手心永远是温暖而干爽的,手掌永远是宽大而有力的,那上面传递过来的情感永远是柔和的宠溺。
“亏你还是个大夫呢,连自己都保护不好,三天两头的生病。”郑鸿终于不再沉默,轻声埋怨道。
习惯性地反驳他:“难得皇上还记得我原本是个医者,我还以为你早就把我当成金丝雀了呢!”
郑鸿听了,脸上闪过一丝阴霾,有些尴尬却也不发作。我看在眼里想起了刚刚决定这几天要对他好一点的事情,赶忙转移话题说道:“你不用去陪吐蕃王子?”
“不去!”
似乎一提到那个王子,他的心情总是很不好。
哎,看来我还是不善于安慰人啊!
“好不容易找个借口跑出来了,况且你还生着病,在你旁边呆着比看着那个呆瓜王子好多了!”他说这话的时候像一个还没有长大的孩子一般,天真,任性全都在我面前表露无遗。

郑鸿,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有些激动的心情牵动了病情,胸口和左胸的地方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绞痛。
“对不起对不起!”他有些慌张地把我的手塞进被子里面,道:“你正生病,赶快睡觉吧!我真不应该来打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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