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若冰兰_皓若星辰 第三部 凝忘天涯——杜翔冰
杜翔冰  发于:2009年07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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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晓对方意思,陆冰展颜道:“你只管放心去,我尚有许多未了之事,决不会将此命留在西戎。切记万事小心,若遇到追兵,不要与之争斗,只消将信毁去即可!我先去军中走走,你随后就出发!”说罢转身离去。


方踏出帐门,就觉有几条视线扫来,陆冰微微一笑道:“本相在帐中待久了,想出去走走,你们若不放心,大可跟着!”言罢,就见几人从各处走来,为首的恭敬道:“王爷见陆相操劳,恐军中烦杂打扰陆相歇息,便命兄弟几人在此护卫,望陆相见谅!”


“哪里!倒是各位这些天辛苦了!本相正想去向王爷道谢,不知各位可否引路?”四年官场的历练,任谁也不会怀疑陆冰那和善之极的笑容,士兵立即引陆冰而去!


才进帐就见翔雷埋首于案间,柳御则在另一张桌上忙着誊写文件,两人见陆冰进入不由诧异,却也未察觉什么。翔雷起身行礼道:“陆相有何事?”

“柳公子大病初愈,怕有什么遗留症,过来瞧瞧,顺便也谢对本相的体恤之情!”陆冰含笑道,目光却不动声色的扫着两人。

翔雷闻言不语,倒是柳御诚心的一拱道:“先前多谢陆相救命之恩,若没有陆相,柳御怕已无法站在这里!”

“哪里哪里,公子舍命救王爷,使得中御得以大破西戎,这才是功德一件。本相尽力救回公子也是应当的!”笑着扶起柳御,陆冰转而向翔雷道,“本相因此偷得几日休闲,倒是要感谢王爷!”


“陆相为救御儿,不惜千里奔波,本王这样做,是应该的!”翔雷笑着回道,却见陆冰意味深长的一笑道:“怕不是这样吧!”

翔雷闻言心中一凛,然对上陆冰的眼眸,沉若深潭,分明将一切了然于心,不由心中暗惊。忽一将士匆匆闯入大帐,正欲禀报,却见陆冰在场,立即止声,翔雷知已无隐瞒的意义,于是道:“但说无妨!”


“禀王爷,福公公带领大内侍卫,回中御去了!众将士尽力追逐,福公公命人斩断拓泥河桥锁,我军将士无法过河,所以……”听完那人之话,翔雷挥手让众人都走了出去,只留下陆冰在帐。


听闻福宁安全逃脱,陆冰便觉心中大石已落,随意找了一张椅子坐下,等待翔雷开口。

翔雷在帐中来回踱了几圈,突然停脚道:“陆相在军中素来不喜串门,今日却无故来帐中寒暄,本王正在诧异,到原来陆相使得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这一招啊!只是本王还有些许不解,望陆相赐教!”


“王爷天纵英才,本相倒想听听有何事难得倒王爷!”陆冰随手拿起案上的茶,慢慢的品着。却听得翔雷道:“陆相不必过谦,这事本王相信陆相心底是一清二楚的!”遂笑道,“这么说王爷是承认了!”


轻哼一声,翔雷朗声道:“这事本王本来就不想隐瞒,即便今天不说,往后陆相也会知道。本王已调集军队,准备发兵中御。相信陆相也已猜到,故而命福公公回去报信!”


闻言,陆冰倒是苦笑,你翔雷会有今天这个举动,轩辕越如何不知。命福宁去,只希望保你此番能平安而已。遂笑道:“王爷心意已决,可本相还是有几言相劝!”


“哦?本王到要听听,陆相有何高见?”

“王爷此番出兵尚未占得天时,地利,人和。而轩辕越深居中御,却深得这三者。”抬首回望翔雷,见对方笑而不答,知他心中不信,陆冰故继续道:“时值隆冬,将士正处疲惫之期,此时兴兵乃失‘天时’;西戎与中御之间各处要塞皆易守难攻,由西戎攻中御乃失‘地利’;至于‘人和’!军中众将士皆为中御人,这爱国之心人人皆有!”


“‘人和’?”翔雷抚掌大笑,“陆相若说轩辕越占尽天时,地利,本王倒还信,可这人和?可就说不过了!陆相心底清楚,这些年朝廷是何等样貌,文武百官早就怨声载道,皇上若是有人和,可是天大的笑话!”


“王爷此话有理,可您又不是不知道真相,只消本相一个人头,就立即能让皇上要回那人和。”陆冰冷笑道。

见对方如此平静的说出此话,翔雷微微有点心惊,低声道:“这也是本王想不通的事,为何去的是福宁,而不是你!”

“本相只是想为王爷,为中御祈求一个平安的结果。凭这三寸不烂之舌,说服兴兵之念!”漠然抬首,陆冰的目光撒向更远的未知,淡淡道,“况且子幽尚有未完成之事,若这样就走,实乃遗憾之极!”长恨此生非我有,万事若可抛,定逍遥世间不回头。


沉闷一直郁积在帐中,知道劝不动对方,那凶险万重的未来让陆冰揪心着;知道对方不愿生灵涂炭,不愿将一生心血毁于一旦,翔雷无奈着。可就在两人沉默的时候,一个不速之客的到来,着实让陆冰震惊!因为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本该在京城的翔云。


陆冰见到翔云的第一个反应,竟是想笑,冷冷的苦笑。翔云见到两人只是微微一愣,继而扑进了翔雷怀里,这几日揪心的赶路让他疲惫不堪,然见心中挂念之人安然无恙,即将一身疲惫抛之脑后。


翔雷则笑拍翔云,见他安然而到,终于大松口气,万事皆已具备,心中亦了无牵挂,遂对陆冰道:“陆相一心为中御,本王着实佩服。但无论陆相怎么说,本王也不会打消这出兵的念头!”


翔云亦回过头来笑看着陆冰,眼眸中带着一丝嘲笑,陆冰毫不理会,只摇头叹息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即便我算漏无疑,即便我知晓全局,可上天依旧逼得我无能为力!王爷爱弟之深切,真让本相折服。本想以云王爷为要挟,迫使王爷罢兵,现在看来早已晚了一步。不过……”陆冰抬首轻笑道,“这倒也符合王爷的个性,若云王爷无法安全离京,王爷是断不会发兵的!”


翔雷闻言倒是微微皱眉,不容否认,即便到今时今日,最了解他的,依旧是陆冰。正感叹间,却看陆冰起身准备离去,便开口道:“陆相何去?”

“当然是回帐去!本相已为阶下囚,断不可出现在此等重地。告辞!”说罢从容转身离去。

瀚海阑干百丈冰,愁云惨淡万里凝。缓步行走于行军帐间,雪已停,冰冻却席卷而至。遥目远处,彤云密布,轩辕越啊轩辕越,你既然敢让翔云出京城,看来此仗你已有必胜的把握。只可惜这万千中御将士的尸骨,都要成为你的刀下亡魂。


不再去想那恼人的心事,执手黑白世界,品名清雅香淡。帐外的烦杂掩不去帐内这份难得的平静,陆冰淡淡的笑着,他知道此时有一人的帐中,必定在上演一场精彩绝伦的对决,至于内容他不想去探求,因为无论过程如何,结果已掌握在手。


第四章

“请王爷三思!”众将领一并跪在帐中齐声道,声音在空中凝集着,只剩烛火无情的霹雳声。翔雷背身站着,阴影掩去他此时的神色。

陆冰方离开帐,众将士就齐齐来到,恳求翔雷处决陆冰。然翔雷却坚决反对,众将士不解,只好出此下策。

“各位!”翔雷的声音低沉而威严,回荡在凝滞的帐中,众人闻言抬头,却被那人敏锐如剑的目光一一扫过,“本王再说一遍,本王决不会处决陆相的!”

话语一时激起千层浪,帐中皆是些沙场猛将,性格自然都是直肠子,早已有人按耐不住,起身道:“我第一个不服,众弟兄出生入死,到这种冰天雪地的地方来打仗,为得竟然是像他那样的娈童。不处决他,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兄弟?”


话落,众人一一附和着。清楚众人对陆冰的偏见,翔雷摆摆手打断了议论:“大家都是常年驻扎在西域的,戎王拓拔怀的野心,相信你们心里都清楚。陆相不过是个借口而已,没有他,这仗照样会打!”


此话让那些资历深厚的老将们噤了声,可那些年轻气胜却不以为然,继续道:“王爷,陆相淫乱朝政,扰得百姓民不聊生,江山社稷不保。此番出兵,若不不杀陆冰以谢天下,恐难以平民愤。”


闻言翔雷轻哼道:“那是朝廷上的事情,这些年,我们远驻边关,未必知晓其中缘由。且本王想问各位一句……”踱步行于众人之间,正色道,“自从陆冰成为丞相之后,可有扣发过各位的军饷,耽搁过军中的粮草?”


听闻这番话,众人倒是都沉默了。中御常驻西域的军队共有两支,一支是平西侯的军队,另一支是朝廷直接派遣戍边的军队,翔雷麾下众人都属这支。平西侯凭借皇亲国戚的身份,处处压榨着他们,不是克扣军饷,就是秘不发粮,更是将最苦的差事播给他们,一旦开战,冲在最前面的也是他们,因此众人怨声载道。


可这些年,他们的军饷粮草都是陆冰直接派人送来,不再经由平西侯过手。戍边之事也由两军轮流行之,至于战争,这几年来,倒是西域最安宁的,双方竟未发生过一场交锋。这一切让那些常驻大漠边关,看惯秦月汉关的将士深为感激。


“王爷所道的,大家之前都想过。世人道陆相淫乱无稽,可我们这些跟随王爷出身入死的弟兄都清楚,陆相的才华世上无人能及。若将他留在军营中,实乃一大祸患。”说话之人乃此次军中原本的军师凌祈,此人随军常驻西域,前后经历数次大战,皆以奇谋将西戎击败。然遇到陆冰之时,他却欣然解职,甘愿为他人副手。


众人不解,遂问之,他皆一笑了之,而今日却站出来说这番话,翔雷着实吃惊不小,疑问道:“本王为何留下陆相,众人不知尚有可原,军师竟也不知?”

“愿闻其详!”凌祈笑道。

翔雷一叹道:“就如我方才所说,众人皆道陆冰淫乱朝廷,其实真正这么说的,也不过就是朝中那些文武大臣。天下百姓却也未见得他们怨声载道,若我们一意孤行处决陆冰,只怕民愤的矛头指向的,却是我们这一边。”


“王爷所言及是,在下也曾想过这点。可这些相对于陆相的才华来说,是微不足道的。”见凌祈依旧不折不扰的劝说着,翔雷倒是大笑道:“莫非军师没听说过‘孤掌难鸣’这四字,军中无一人是陆相之人,又何足为惧?”


“这……”凌祈还想辩解些什么,却见一旁一直无语的翔云意味深长的笑着,心里顿时明了,遂说道,“王爷所言,在下已清楚!请王爷放心,军中众将士的疑虑,就教由在下去处理。”众人见凌祈这样说,虽疑惑着,却也因军师的才名,知晓对方已明白主帅的意图,都跟随他离开。


偌大的帐中只留下了两人,翔雷扳着手沉默不语,翔云一样出神的望着灯火。一人想的是究竟该不该留下陆冰的性命,另一人想得却是如何对付陆冰,虽目的不同,却不约而同想到了同一人,相互沉默的两人不由对视着,方要开口,却见一人进入道:“王爷!”


同时回头,一人畅然,一人冷笑。翔云开口道:“陆相好耳力,帐中方才议论了你,这会陆相就到了!真是佩服啊!”言罢,却见那人疑惑的望着他,心中也不由吃惊,倒是翔雷大笑道:“云儿认错人了,这位是御儿,不是陆冰!”


御儿?这称呼立即引来翔云心中极其不爽,却又碍与形象,只得勉强压抑下来,展颜笑道:“原来不是陆相,失礼失礼!不过你们两长得还真像!”

“御儿和陆冰的确长得很像,初次见他时,我也将他误认为是陆冰。不过渐渐相处,你就会知晓两人的不同。”翔雷含笑对翔云说着,又向柳御招手道,“这位是我的御弟翔云!”


“柳御见过云王爷!”柳御久闻翔云大名,却未曾见过,这一见,倒让他心中莫名一凛。

翔云含笑回礼着,又转身向翔雷道:“这些天日夜不停的赶路,可真把我累坏了!不陪哥哥了,云儿先去休息了!”说罢转身离去,临走前还不忘深深看了柳御一眼。


目视翔云离去,心中隐隐约约觉得他的这个弟弟变了好多,可究竟变在哪里,却也说不上来!也许是对方长大了吧!回首柳御,那身影正在帐中忙碌着,说真的,柳御长得的确很像陆冰,当初会将他留在身边,也许就是这个原因吧!


起身揽住那身影,抚着那张熟悉的脸,翔雷细细品名着。多年前,在怀里的,未尝不是这样一张脸呢!

回味那幽若冰兰的气质,皓若星辰的眼眸,点点滴滴皆铭记在心,翔雷不由痴笑。只听得对方柔声唤着:“王爷!”方才将思绪拉回,笑吻着那人的唇。

“王爷有心事?”融情于对方的温柔中,感受对方丝丝的气息,柳御笑问道。却见对方略显吃惊的神情,乃低头道,“御儿虽笨,可也看得出来,这些年王爷过得并不快乐。表面上王爷显得凡事都无所谓,可在御儿面前,王爷总是显得忧虑重重,连睡觉也皱着眉。”


翔雷原以为只有自己知晓那份痛楚,却不料眼前之人也有所察觉,遂笑道:“这么冰雪聪明,御儿可一点也不笨!”说得柳御立即煞红了脸,翔雷不像往常那样笑搂着柳御,只愣愣的看着对方,心中想的竟是若这番红晕浮在陆冰脸上,又不知是何等风景?


“王爷在想陆相吗?”柳御怯怯的声音惊醒了翔雷,面对这问题,他一时竟无法回答,只得抱着对方道:“方才众将士一道来帐中,要我处决陆冰!”

“处决陆相?”柳御吃惊的望着对方,继而又着急的问道,“王爷可同意?”

面对柳御这样激烈的反应,倒是翔雷吃惊的笑道:“怎么?御儿有什么高见啊!”

“高见倒没有!”喃喃的低语着,柳御拽着翔雷的手道,“御儿只是觉得,像陆相那翻仙风道骨,世间着实难寻,若就这样杀头祭旗的话,岂不可惜!”

笑拍着柳御的脸,翔雷心底却未免惆怅道:“陆冰那番风骨世人难敌啊!不似书生那份书香门第的卷气,却有不输于他们的才气;不若侠客那番笑意江湖的豪气,却有不逊于他们的意气;更有那一番谁也想不到的勇气!”


话说到此,翔雷心中又是一阵长叹,搂紧柳御继续道,“世人皆以为陆冰是淫乱朝廷的佞幸之臣,可事实却并非如此。这事我从未和别人说过,今日就告诉御儿吧!”翔雷的目光透过历史重重的帷幕,再次回到了那一个伤心之夜,


“四年前,我离开京城的前一天晚上。子幽来找过我,他告诉了我,从今往后他所要做的事情。轩辕越宠幸佞臣陆冰,不过是他们两人给世人的一个迷雾而已,他们正是以这个迷雾为掩,暗中除去中御朝中的弊端。丞相南宫博,定南侯董孤鸿等都是他们要除去的对象,当然我也不例外。可这些人何等聪明,若不用非常之法瞒天过海,是难以达到目的的。因此子幽只好舍弃不要千古名节,用万世骂名换来中御的安康!”


“那若他们将所有事都解决了,陆相又何去何从呢?”翔雷的话柳御只能听懂一半,却也知道陆冰凶多吉少。

“这才是本王最敬佩他的地方,以那时的局面,轩辕越只消将子幽杀了,以谢天下,即可将所有丢失的东西找回!”

“那陆相岂不是……”柳御并未将话说下去,心底已经明白,等待陆冰的不仅是死,更是死无葬身之地。不由紧靠在翔雷身上,颤声道,“他为何要这样做?”

安慰的抚摩着柳御道:“子幽身世可怜,出身青楼却又深负家仇,从小就没有得到过一丝温暖,相反却尝尽人世沧桑,世情冷暖。若谁能给他一丝关怀,他都会铭记于心,尽其所能回报。我得以有三年时间喘息,只怕也是因为他感激当初我待他之情吧!至于轩辕越与他,我并不十分清楚,只知轩辕越是他师兄,想必他们曾经也有一番纠缠,不然子幽不会如此报答!”


“陆相岂不是很可怜!”泪水早已挂在了柳御脸上,即便是旁观者,为此等牺牲,也未免留下感动之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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