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若冰兰 皓若星辰 第一部 谈笑风云——杜翔冰
杜翔冰  发于:2009年07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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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目光撇大厅,人群明显处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韩越……你已知此事,便如此毫无顾及的前来。

然你可知……环视众人,一笑,此间众人早已知你的到来,常年出入宫廷,要知晓你的身份并不是难事。

尚在沉吟间,众人已开始了议论,陆冰忙收敛心绪,静听众议。

“缙安王在朝官中的人脉并不广,各藩王对他独掌兵权一事极为不满,文臣也有所异议,若不是这些年来他行事低调,凡事小心,让人抓不到把柄,众臣恐怕早就联名上书弹劾他了?因而如能抓到他的把柄,除去是没有问题的。”

南宫逝乃当今丞相之子,虽尚未入朝为官,然在朝中的影响力,却决不能小窥。

“你以为无人弹劾缙安王么?那些折子在户部已堆成一屋了,只是这些折子中看不中用,皆未抓到关键地方,大都是些无中生有的东西,皇上根本不会看。”

傅琴心是众人中唯一已入朝为官的,今科探花官拜户部侍郎,平日里筛选这些折子已经够他烦的了,今日有人提出心中当然是有气的。

“缙安王掌管天下兵权,皇上想杀他终归是需要一个理由。”南宫逝把玩着手中的酒杯,缓缓道,“我们该做的是提供一个理由给皇上,而不是如何杀缙安王。”

“先父与翔若,及当今圣上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除非是惊天动地的一个理由,否则皇上是不会杀翔若的。”

是什么关系,翔雷没有言语,然大家都很清楚皇宫内院的秘密不是他们应该知道的。况且凭众人的天资,是不会猜不到的。

“缙安王的把柄是不好抓,然我们并不需只走此路。”董孤鸿是定南侯世子,也是定南侯在京的质子,正如陆冰所言此人绝不简单,一直未开口的他却已在心里盘算好了所有事情。

“死人是没有办法证明事情真伪的,若先杀了缙安王,再指正他谋反,那时就算皇上不愿意,也没有什么办法。当然最好结果还是让翔若因事情败露而自尽,这样即保全了翔王府,又报了仇。”

不由点头,董孤鸿的计谋说出了众人的心声,这是最好的一个结果!相视而笑,看来又一次的不谋而合了。

“既然董兄已道明,再隐瞒已无多少意思。这正是我想做的,不需大动干戈,便能解决。”见时机已到,翔雷拱手道,“就劳烦各位了!”

含笑点头……

“就这些?”听完陆冰的讲述,轩辕越一脸怀疑。

“就这些!”平静回答。

那一日言语到此众人皆已散去,只余他一人尚站于秘室中。只听得翔雷道:“子幽该做的,只是帮我解毒,其他一概不必过问!”

是么?怕不是这样吧!轩辕越已注意你们许久,众人会如何行动,他心中早已明了:

南宫逝与傅琴心要做的,是让朝中各派利益一致,这可是件累人的活。

董孤鸿要周旋于各藩王之间,这也够他呛的,丹少紫的手下掌握着庞大的消息网,他要做的,当然是监视缙安王的一举一动。

而此时将我拉入,只是一个疑兵之计,一个走向更大利益的跳板。

“本王就不信众人会没有异心?”含笑探究着对方,却不料听到的是对方淡淡的回答。

“异心当然是有的,然只要最终的目的与利益是一致的,异心也是会变同心的。裕溪王爷做事也算是知人善用。”

若有所指的望着对方,“否则像子幽这种即没身份又无地位的野种,又怎会知道所有计划呢?帮他解毒是小事,另外一件才是大事。”

大事?陆冰依旧是淡淡柔柔的笑着,然轩辕越却已觉察到异样,朗声笑道:“裕溪王爷既然来了,为何不下来喝杯茶,难道是嫌本王的茶不好喝?”

应声而下,身影掠过湖面,坐于陆冰身边,并未接过轩辕越递来的茶,只拿起了陆冰方才喝过,品道:“殿下的茶果然不同凡响。”

“王爷是贵客,怎敢用劣茶招待,况且还有子幽这位品茶高手在,不好岂不丢脸。”说罢,暗自凝力将水舫一撩。

水舫说白了就是一种和船差不多的建筑,可以自由地在湖面移动,这一撩,水舫便向湖心驶去。

“哪里哪里,殿下过谦了!”刚到湖心,翔雷便以内力将水舫死死地定在那里。

“好功夫!”轩辕越笑端起茶壶为对方盏茶,“王爷找本王不知有何事?”

明知故问!子幽方才已说得很明白,这狐狸怕是早就猜得一清二楚,乃笑道:“殿下不是很清楚吗?”

“父王那可不好打理!要知道他的心思谁也摸不透。”轩辕越倚在栏上,笑看着翔雷。

“这可是拉拢朝臣建立关系的绝好好机会,殿下莫非想错失?”当今太子不得皇上宠爱是公开的事情,要想立足就要得到朝中权臣的支持,这对于轩辕越来说当然是一个好机会。

见轩辕越不语,翔雷朗声道:“本王静待殿下佳音!”

话音未落,人已离开。

“这么自信可不好哦!”轩辕越微笑的脸上加上了几丝玩味,都是一群旷世之人,若能为自己所用倒是不错,如果不能的话…………

第七章

翔雷与轩辕越尚打着太极时,陆冰便已离开。将来会有些什么,心中已而了然,没必要还留在哪里!

怅然举目,寒塘冷影,冷月孤悬,几番长夜便是这般冷冷度过。思苦自看明月苦,人愁不是月华愁……

欲转身离去,却陷入一温暖怀抱,将原本冰冷的心,渐渐溶解。

雷……

“子幽……”喃喃细语,吐出的是,难言之隐。方离开轩辕越,便在这凄冷处,寻到了那一抹孤影。

柔弱,孤单,寂寥……

难以抑制那番心痛,上前揽起,欲用这胸膛,温暖那寥寥身影。

“像子幽这种即没身份又无地位的野种……”心中久久回荡的是那人说此话时的万般凄凉,心如同刀割一般。

长久以来,心中只为仇恨占据,从来只是讲究利益,忽视他人心中之苦。却不知简简单单一事,能将人伤害致此!

愈加搂紧那人,不愿放手。

雷……默然感受那浓浓暖意,心知不该这样沉沦,然抑郁许久的感情却放纵自己继续沉沦着……

太多的从此梦悲烟雨夜;太多的不堪吟苦寂寥时!无人知,无人晓。只有你,只有这温暖,支撑着我一路走来!

雷!我的过去,你已清晰明了罢!然这一切并不是我所能掌握,只能任世人唾骂……

“我的子幽不是野种,是我心中最好的知己!”翔雷的话语如同一惊雷,瞬间将陆冰定格在那里!

平静的心开始颤抖,眼眶渐渐湿润,雷……回首对视,那人的目光如同春风般和煦,夏日般真诚。

如斯如幻的气息喷洒在唇边,似乎要将两人融合在一起。如梦亦幻中,有将心交出的冲动。

然理智还是在那一刻猛然回神,不能!倒此已得到太多,不能再奢求。有些东西,是他要不到,更要不起的!

“多谢王爷,子幽明白,这里是皇宫大内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尽快离开!”话音未落,陆冰已脱离翔雷的束缚,愀然离去。

只余翔雷尚维持着方才的动作,感受那人残留的芳香,心中吟道:

子幽!过去并不代表着什么,漫漫人生,你不过才走了十几载,未来尚有美好,何苦执迷于过去呢?

无语跟随,心中已定下主意,那华美倩影,他定要守护一生。

陆冰缓然踱行于夜色间,寒冷夺去了方才的温暖,心也渐渐记起了那不堪回首的过去……

江南的冬天虽不似北方那般白雪覆盖冰封大地,但冬雨特有的寒冷决不逊于北方。

悦耳的琴声回荡在漫天飘零的冬雨中,抚琴之人竟是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单薄的衣衫加上寒冷的雨水,孩子的脸已经发青,稚嫩的双手已经被琴弦划出了口子。

一个颤抖,琴声有点走音,紧接着便传来鞭子破空之声。

“你是不是要气死我才甘心,一首曲子竟然弹了一天都没有弹会,是不是觉得打得还不够,皮还很痒!”

鞭声夹杂着骂声,那孩子紧紧咬着嘴唇,依旧继续抚琴,血水和雨水相互交融着,但那双皓若星辰的眼眸中透露的是坚毅和不屈。

从懂事起,母亲就逼他学很多很多东西,只要一样学不好就会招徕一顿毒打,起先还会求饶,会哭,渐渐地开始知道求饶和哭根本没用,只会被打得更久,因此不再哭,不再流泪。

第一次被带进了母亲呆的地方,就看见一个比他高大很多的叔叔,仔细的端详了他半天。然后被带到一个房间,灌下了奇怪的东西。

身体仿佛不再是自己的:先是痒,就像有许多小虫在爬一样,接着——就是痛彻心彻骨的痛,全身上下都被疯狂的掠夺着,连嘴中也塞满粘粘的东西,想叫,根本发不出声音,根本不知道该向谁求救。

第一次知道原来人世间有比抽打辱骂更难以忍受的东西,于是开始利用自己的美貌身体将世人耍的团团转,看他们出尽丑相,自己则将世事看的更加清楚。

童年的记忆仿佛是把尖刀割裂着陆冰的心,木然坐于王府的花园中,眼前已一片明亮,居然就这样坐了一夜。

初春时节万物开始吐新,但他的心却依然如严冬般的冰冷。笑,更浓更深的笑意,这么多年来,人生的七情六欲中最擅长的就是笑,用笑掩盖所有的情绪,越是伤心痛苦便笑得越灿烂。

“若真的想哭就该哭出来。”飘渺柔和之音,淡淡传来,如前尘往事中的一抹梵音!

哭?人生如此,早已不知哭为何物?

“人生在世不如意的事情十有八九,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只有笑,笑对人生才能给自己活下去的动力。”

“可你不是在笑,而是在压抑自己。”来人缓缓地搬过陆冰的脸,眼眸中挂起淡淡忧虑。

“看你,不止是嘴上,连眼角都透露着笑,但你的眼睛依然明亮深邃,透露着不同于脸上的神采。”

陆冰惊奇于对方能够一眼看穿他的内心,却依然含笑回视着。若这世上真有仙子,那眼前之人绝对称得上。

早春二月的风,柔和中带着一丝清凉,缓缓的吹拂着那人的衣衫,用白衣胜雪来他吗?不,这四个字怎么能够形容眼前的美呢?

这个世上再无任何人能像他这般适合白色,或者说白色根本是为他而生的。

白脂玉容,和笑如风,平淡却透露着与众不同的神采,眼眸中一尘不染的清澈,仿佛能将世间万事都印得透彻。

翔若么?仔细思索,这翔王府中能此般出尘脱俗气质的,也只有他了。

很早便知翔若并不似外界所描述的那样,然真见到时,还是为他深深吸引,便是那天边仙子,又难堪相比。乃笑道:

“陆冰见过缙安王爷。”

“是子幽吧!”缓身坐于陆冰身边,翔若柔声笑道。

明明只走过了十八载春秋,却在脸上刻画了常人所没有的沧桑,伸手将陆冰揽入怀中,惆然道,“是我累你受尽折磨,你……恨我吧!”

翔若那轻灵淡然气息驱走了陆冰心中的郁闷,靠在那人身上,胸膛并不宽广却十分温暖,喃喃道:“恨你?我的确恨你,没有你我的人生不会是这样,没有你我不需要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但当我知道事情的真相时,却怎么也恨不起来。我娘,翔雷的父母,翔雷以及所有想杀你的人都不知道,你所承受的是什么样的痛苦。”

“自拿起剑刺向哥哥之时,我已经有了这样的觉悟,没想到这么多年来还有人能够了解我。”翔若的声音低沉而悠远,仿佛不在尘世中一般。

“因为子幽也做着和王爷一样的选择,或者说这一切根本容不得我们选择,放在眼前的路其实只有一条。”愤怒使得陆冰的声音微微颤抖,嘴角的笑容却依然没有消去。

“他们准备动手了吧!”轻轻抚却对方的愤怒,翔若缓缓说着,仿佛将失去生命的不是他。

“就在……今夜。”

今夜……

仰视晴日,感受着蓝天白云所带来的轻柔,四十年不短亦不长的人生,即将结束在今夜,束缚在身上的所有东西都可以在今日抛开。

心不由愉悦道:“终于可以解脱了。子幽今后的路会很长,很痛苦,要累你一个人走下去了。”

一个人么?“子幽的生命中从来就是一个人的,过去,现在,或是未来,子幽一定会坚定的走完该走的路。”

我的子幽不是野种,是我心中最好的知己!

那深沉的低喃回荡在耳边……

翔雷,感谢你所说的话语,从今往后,子幽不会再看不起自己,即便未来再艰辛,一定会好好走下去的。

“我们这一代的恩怨到今晚将全部结束,但你们之间的纠葛却会在今晚拉开序幕,今后会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将是一场悲剧!

子幽你将是能够左右这场悲剧的人,不期望你做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只愿你所做的对得起天地,对得起良心,对得起自己的心。”

话语中,是一位长者,一位厉经风雨,厉经磨难的人,对未来最后的寄语!回语者,是一位即将步入磨难的人,对未来无语的冀望。

“放心,子幽知道怎么做,倒是你,若觉泉下寂寞,告诉一声,子幽办完事便来陪你。”

“子幽……”

沉默……知道此时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陆冰苦笑,今生最了解他的竟是翔若。在这场阴谋中,翔若是最无助最无辜最无奈的,却是最被人怨恨的,但那一尘不染的眼眸中写满是了然和从容。

当晚的行动相当顺利,形势几乎都在众人的意料之中,而翔若也并未做太多的抵抗。

然而当众人最后来到翔若房间时,发生的一切却让大家终生难忘。直到许多年后,众人分散在天涯海角,碧落黄泉时,方才深深地体会到当时翔若的心情!

翔若的房间就那么敞开着,静静得看书,一盏清灯,一丝孤影,掩不住万千惆怅,亦透露着死亡的从容,解脱的幸喜。

一抬头,淡淡的一丝苦笑,眼前的翔雷多么像当年他拼命追逐的身影,将所有的感情都给了那人,甚至为了那人甘心做皇帝的禁脔。

熬到终于有机会可以回来时,见到的却是他与心爱之人双宿双飞的情景。

付出了那么多,得到的却是这样的结果,真的不甘心,可不甘心又能怎么样,唯一能够做的便只有将真实的心情深深的埋藏。

以为这样就可以相安无事,却不曾想到会被皇帝发现他的真实感情,帝王的爱是自私的,不容许任何人共享的。

于是他能够做的,就只有在帝王之前亲手杀了心爱之人,背上弑兄媚主的罪名。

“王叔,事已至此,认输吧!”强压心中怒火,翔雷冷冷道着。

输么?翔若又是苦笑,输!他根本就没有赢过!

翔若的沉默引来的却是,翔雷愈加浓烈的怒火:“王叔,你还记得吗?当年你就是在这里杀掉你的亲生哥哥和嫂嫂的,而且是在一个三岁的孩子面前!缙安王爷这个位置对你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吗?”

不重要!翔若怅然一笑:“可我不后悔!”

“你竟然不后悔,你……你真是无耻、卑鄙、禽兽不如!”剑光寒气滑破静谧。

哥哥,你看到了么?你心爱的儿子在这里说着和你当年一模一样的话,我……我又何尝不知,爱一个人就该让他幸福的道理,可我不得不这么做。

付出了一切之后,换来的竟然是你这样的一句话。我恨你!恨你根本不了解我,恨你连一句安慰的话都不对我说。

痛苦……闭上眼睛,淡淡说道:“我不后悔当初所做的一切,所以你杀了我吧!”

然翔雷的怒火却不知为何不再浓烈,在他的记忆中,从来没有看到过如此绝望的翔若。

儿时,每当不快乐的时候,翔若总会微笑的安慰他。他高兴的时候,翔若无论有多么忙,总会停下手来和他一起庆祝。

如果不是因为见到翔若亲手杀掉他的父母,他也许会永远喜欢这个温柔的叔叔。

一时间,诡异的静谧回荡着,翔若眼中隐隐出现了寒意,不动声色得将目光移向站在阴暗处的陆冰,那皓若星辰的眼眸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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