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分叉路
(一)
K市。
繁华的街市,喧闹的酒吧,精彩的夜生活。
忙忙碌碌的上班一族总喜欢在晚间出外寻找刺激,以在这激烈的社会竞争空隙间争得一时的松懈时光,来松弛一下整天紧绷得厉害的神经。
"蓝光"是间相当成功的酒吧,在这喧哗的繁市中占有一席之位,成为白领一族时常光临的场所之一。
"Hi,周健,来了呀,快去那边吧,今天来了种好酒,保证你喜欢。"酒吧主管老远看到走进"蓝光"的周健,便高声招呼,常年呆在这种吵杂的地方,让他练就了一把好嗓子,相信有空让他改行当男高音绝对没问题。
周健朝他挥了挥手,当是回答,然后就走到柜台那边,还好还有位子。
"周先生想喝点什么?"调酒师阿D热情地招呼,看来和周健已经颇熟。
"照旧吧。"
"OK,马上就行。"阿D熟练地晃动着手中的调酒杯。
"周先生最近很忙吗,你看起来挺累的样子。"阿D一边调酒一边高声与周健闲聊。
"是呀,反正来来去去都是那些工作,赶得不得了,不干又不行,想积个长假再好好休息一下吧。"
"周先生好久没回家乡了吧?"
"是呀,今年特别忙,老是抽不出时间回L市,只怕哪时回去连回家的路都找不到了。"
"最近有个常来这里喝酒的新客人也是L市的,不知你认不认识?"
"哦?"周健一听是老乡,顿时精神大振,"他今晚来了吗?"
"他呀......"阿D抬头往四周望了望,眼睛随之一亮,"看,他走过来了......"
周健顺着他看的方向望去,看到一个人正朝这边挤过来,似乎很眼熟。
"嗨,周健!......"那人一看到周健也在看他,连忙高声叫道。
"许岚新?......阿岚!快过来。"果然是老朋友,周健开心不已。
许岚新是周健在L市时的高中同学,当年两人是隔壁班,又都是各自班的篮球队主力,常常在球场上以对手立场相遇,可惜许岚新所带的队实在太强,周健所在的队竟从没赢过他们,这是周健高中时代最大的遗憾了。
"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真是太意外了。"许岚新好不容易挤到周健身边,可惜已经没有位子了。
"......"许岚新似乎开口说了句什么,可惜太吵,周健没听清楚。
"你说什么?"周健大声问道。
"我是说,"许岚新伸手拉过周健的身子,在他耳边大叫了一声,"不如出去聊吧。"
"哇,你想吓死我呀?!"周健揉了揉耳朵,盯了许岚新一眼,许岚新无奈地耸了耸肩。
不过的确是个好主意,酒吧里这么吵,聊起天来也实在受罪。
于是周健突然猛拉过许岚新的身子,也在他耳边大叫了一声:"好啊!!"
许岚新一时料想不到,吓得捂着耳朵倒退了两步,这小子,要占他一点便宜还真难。
周健向阿D打了声招呼,便推着许岚新走出门去。
"周健,慢走啊!"主管又在远处发挥他的男高音攻能。
周健朝他挥了挥手。
走出酒吧门口。
"呼......"
"呼......"
两人竟不约而同地深呼吸了一下。
于是对望,然后一起大笑。
还是街上的空气好,清新而安静,其实整天泡吧也不是因为喜欢,那不过是一个打发时间的方式,烟味、酒味,以及震耳欲聋的音乐,实在是个令人忘掉一切投入疯狂的好办法。
街上凉风习习,的确很舒服,但周健那种陶醉的样子,在许岚新眼中未免有些夸张。
"现在去那里?"许岚新开口问道。
"啊......"周健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刚才的举止有些莫名其妙,"不如到那间咖啡厅吧,"周健指了指大街对面的一家看起来满素雅的coffee shop,"我常去那里的,那里的咖啡很不错。"
"好呀。"许岚新点了点头。
于是两人走进了咖啡厅。
生活仍然忙忙碌碌,周健不得不将全副心思都放到工作上。
"呼......"重重透了一口气,终于忙完今天的工作,不用加班,今晚就可以到酒吧喝两杯了。
铃铃铃......电话铃声骤时响起,周健禁不住皱了皱眉头。通常上头喜欢在这个时候打电话来,当然,也不会是什么令人开心的事。
拿起电话,很礼貌的语调:"你好,我是周健。"
"周健吗,是我,阿岚。"
"阿岚,原来是你!还好......"周健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来叫他加班的。
"什么还好?"
"哦,不,没什么,我是说很开心接到你的电话。"
"下班了吗?"
"差不多可以走了。"
"你今晚有没有事呢,一起吃饭如何?"
"好呀,我很有空呢。"这几天一直很忙,差点忘了这个刚遇到的老朋友。
"那你下来吧,我现在在你办公楼楼下。"许岚新听起来很开心。
"啊?"
"呵呵,意外吧,我下班直接过来了。快下来吧,我可是很没耐心的。"
"好的,我很快就来,呆会见。"
匆匆收拾了东西,周健穿起外套,离开了办公室。
走出大楼,远远地看到靠在黑色轿车旁边的男人。
就外表而言,周健和许岚新都是较为高大强势而又帅气的人,两人身高相差无几,站在一起,实在引人注目。
而现在站在周健面前的人,笔直的西装,整齐的头发,跟前几天见到的完全不同,那时的他穿着一件深蓝色格子衬衣,头发也有些凌乱,毕竟是到酒吧,随心的装束自然自在一些。现在的样子嘛,多了那么些压迫感,不过似乎有些诱人。诱人?周健突然想到这个词,有点想发笑,怎么会想到这个词,怎么看许岚新跟这个词的亲缘关系都不会太大,尤其是在自己眼里。
走上前去,周健握着拳头给了许岚新的肩膀一下:"我前几天就想问你呢,什么时候染了头发呀?"
现在的许岚新,一头深棕色的头发,看起来比原来的黑发更精神了些,果然是会打扮的人。
"前段时间染的,有时换换新形象,别人看起来也有新鲜感嘛。"许岚新伸手拨了拨头发,笑着回答。
"那倒是,"周健作势上下打量了许岚新一番,"看来混得很不错嘛。"
"哪里,拼得很辛苦呀,总算解决了温饱而己。"
"呵呵,许岚新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谦虚了?过分的谦虚就是骄傲了。"
"你的意思是要我恢复本性?"许岚新作出一副惊异的表情。
"是呀,骄傲的大哥!"真想一拳赏过去。
"去哪里?"
"你拿主意吧,我现在都懒得动脑了。"
"好吧,不过小心我把你卖了。"
"没问题,不过也得有人敢买才行。"
"为什么不敢买?......"
"小心我吃穷他,哈哈......"
"哈哈......"
......
两个大男人一起出去吃饭算不算约会?周健有点头疼这个问题。其实出去吃顿饭是没什么问题的啦,但如果是常常呢?周健又开始想这个问题了。
似乎是很自然的事,反正那次之后第二天,周健下班前又接到许岚新的电话,然后很快就在办公楼楼下见到他,接着一起出去吃饭,喝酒,聊天。
实在是件开心的事,毕竟是外面呆久了,能遇到旧时的老友,聊着家乡、高中的事,往事历历在目,仿佛是昨天才发生,伸出手好像就能抓到什么,周健很喜欢这种感觉,那是一种很舒服很安逸的感觉,但一想又觉得自己像老头子了,还没多大年纪就开始缅怀自己的年轻生活。
不过现在这样又算是什么呢,好像有些怪怪的,周健似乎能从许岚新的神情中看到什么,但又不想破坏现在这样的相处平衡,其实是喜欢这样感觉吧,他也说不清,只是开始慢慢习惯了,习惯了每天看到许岚新在楼下等候的身影,习惯了每天与他外出、畅饮和畅谈。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已不知何时变得灼热,周健没有逃避,他也回视,这样,应该不会输给他了吧......
周健决定先走上半个钟头再坐计程车回去。
刚刚跟一个客户在这边谈完生意,反正时间还早,平时又很少来到这个区,难得有时间,就先兜个圈再回去吧。
很热闹的商业区,又是傍晚时分,落日的余辉笼罩一片,给整个街上镀上了一层金黄,尽管行人众多,而周健一向喜欢安静,然而却仍是被这一片祥和所吸引。
转了两个路口,周健向四周望了望,寻找计程车载客点。
一个人与他擦身而过,周健随着看了一眼,继续寻找计程车。
却发现,好熟悉的背影......
修长而纤瘦的身形,棕色的头发,自信的步伐......
于是本能地脱口而出。
"谢晖......"
(二)
不算太大的声音,前面的人却听到了。
他愣了一下,似乎是在确认什么,然后转过身来,看着叫他的人,接着他笑了,很灿烂的笑容,很惊喜的声音:"周健,是你!"
一身淡蓝色便服,一双白色球鞋,手中是一个大的黄色牛皮纸袋,里面装满面包蔬菜等的日常所需的东西,看来是周期性大购物吧。
这个自信而灿烂的人,谢晖,正是高中时期和自己同班同队,带领着自己在篮球场上奋斗了三年的人,三年的默契配合,三年的汗水眼泪,三年的成败胜负,一下子如过眼云烟,烟消云散,只留下一份淡淡的回忆,不强烈,但却持久永在。
只是当时的那个坚强大男孩,外表上虽没太大的改变,但感觉上却比当时成熟了很多,也开朗了很多。
高中毕业,同班同学各自考上不同的大学,之后由于种种原因,没能参加同学聚会,几乎与同学们失去联系,没想到居然能在K市街头遇上,真是天大的运气,周健开心不已。
"好久没见了,谢晖。"真的好久没见了,好怀念这个与自己一起驰骋在球场上的篮球队长,以及那一段光辉充实的校园生活。
"是呀,周健,你和原来没太大区别哦,只是多了一副眼镜。"谢晖笑着指了指周健的眼镜。
"呵呵,没办法,大学时看书看得太厉害了,把眼睛都弄近视了。谢晖你......一直在K市吗?"
"不是,我是最近一段时间才搬来的,因为工作的关系。"
"你现在是在......"
"我是搞广告设计的。"
"的确很适合你。"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事业了,周健心中万分感慨。
"我就住在这附近的,要不要来我家坐一下?"谢晖邀请道。
"哦?你住这里的?当然要去看一下老同学的家了,怎能不去呢?"
谢晖笑了笑:"你还没吃饭吧?那刚好让你试试我的手艺了。"
"你平时是亲自下厨的吗?"这令周健意外。
"是呀,一个人住,又不想到外面吃,就自己做了,也不麻烦。"谢晖拍了拍手中的牛皮纸袋。
"呵呵,那也是,我也差不多。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不久,不过是过了两个路口就到了。
一房一厅的公寓,再加一个厨房和一个洗手间,不大,但一人住的话,算是很宽敞了。
客厅一片凌乱,纸、笔、尺子,还有一张张的光盘,随地扔得到处都是,想来房里应该也好不到哪里去。
因为我是搞广告设计的,平时可以常呆在家里工作,一有灵感就随时记下来,所以就没顾忌那么多了,这样反而自在一些,毕竟,凌乱美才是自然美嘛。谢晖如是说。
周健苦笑了一下,真会找借口,不过谢晖真的变了很多,以前他是个事事都很有条理的人,现在反而随便了许多,不过也可能只是在生活细节上随便,他应该是个对事业很执着的人吧,看他家里到处扔的都是与工作有关的东西,由此可见了。不过弄得像现在这样几乎连坐的地方都没,就未免有些夸张。
厨房传来声响,看来谢晖己经开始准备晚餐了。
周健走到厨房门口,看到的是围着围裙,卷着袖子在煤气炉前面忙碌的谢晖。
周健禁不住笑了起来。
"嗯?你笑什么?"谢晖听到笑声,回过头,只见一脸笑意的周健正斜靠在厨房门口。
"我刚刚在想,我实在好运。"周健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上下打量着谢晖。
"好运?什么好运?"
"因为居然可以看到我们尊敬的队长先生围着围裙的样子,而且还是在准备做饭招待我的,你说我该不该兴奋呢!"
"呵呵,这个呀,真的有那么意外吗?我以前总是很严肃的吗?"
"至少你在学校是这样的,就算平时私底下,你也总是很认真的样子。"
"我现在也很认真呀,不要因为一个围裙否定我,know?"谢晖一副我警告你的表情。
"哪敢哪敢,不如我来帮你吧。"周健卷起袖子,准备走进厨房。
"不用了,我一个人就行了,厨房本来就不大,你这样一个大个子进来还得了呀,你到客厅去坐一下,就等着试试我的手艺吧。"
"我会觉得过意不去的。"
"嗯?"谢晖笑了,"你不用过意不去的,下次要是我去你家,我可是不打算帮你忙的,所以,你就心安理得地到外面等着吧。"
"呵呵,那好吧,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叫我一声好了。"周健扳不过谢晖,只得乖乖地回到客厅。
"真是......有够乱的。"周健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开始帮谢晖收拾客厅。
看了看那些纸张,一些是方案设计,还有一部分是铅笔画,人物、动物、花草、实物,什么都有。
"谢晖,你学画画吗?"周健随口问了一句。
"没有专门学呀,因为做方案设计的时候,常常需要把脑海里的景象画出来,所以偶尔也会练练笔。"谢晖在厨房里回答。
"这样啊,画得很不错呀。"真的很不错,以前都不知道谢晖有这方面的才华,真是文武双全,呵呵。
收拾了好一阵子,因为不想弄乱谢晖的东西,所以不敢有太大的行动,只是将地上的东西稍稍整理了一下,客厅总算是像样一点了,这时厨房里也慢慢传来了饭香。
"谢晖你的手艺真是不错。"这是实话,周健真是对谢晖另眼相看了,看来是文武烹三全了。
"那是当然,我可是很有自信的,虽然平时只是一个人在家吃饭,但也不想虐待自己的胃。"谢晖顺手为周健盛了一碗汤。
"看来以后要多找借口来你家蹭饭吃才行,不然岂不是浪费了谢晖这一大手艺?"周健戏言。
"绝对没问题,不过饭钱工钱可是要照算。"
"有没有折扣打的?"
"贪心的家伙......"
"哈哈......"
两人一边吃饭一边聊天,正好家里还有两瓶酒,人家送的,谢晖没有喝酒的习惯,所以一直留着,周健来得正是时候,刚好与谢晖畅饮一番。
等到吃完,也差不多十点钟了,两人聊了很多,事业,生活,当然更多的还是以前的高中生活,毕竟是一起同班同队了三年的黄金搭档,实在是有太多令人怀念的往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