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逝————七月
七月  发于:2009年08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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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哭无泪。已将到爆发边缘的身体怎么受得了……

想逃?那怎么行!

和知跃出水池,不管身上的水珠淋漓,也不顾有没有穿衣服,更不理会所有人的目光,从后面抄起摇摇晃晃偷跑的叶屋,一路狂奔回一点也不远今天看起来却远的要命!咚!用脚踢上麻烦的门,一把把还在抗议挣扎的叶屋扔在没铺开的褥上……

什么都不说,立刻揪起那微微湿了的下摆,弯起他的腿,压进他原来根本就毫无力气的双腿间去,扳住他想逃的脸,被欲火和屈辱痛楚袭击的眼睛泪是满满的……可是在下一瞬间,相合又开始交融的嘴与唇好象又让彼此忘记了一切……

贪婪的追求欲望。

可是即使消洱欲望热切后,也想要拥抱着的感觉又是什么呢?

终于平静下来的躯体,叶屋疲累的很想咳嗽,喊得干渴的喉头,那喝过量了的酒还在胸口灼灼的烧着。和知撑起身子,又一次,轻轻的吻了下来……只是互贴着唇的爱抚,让胸口痛楚辛酸的爱抚。不想看他,叶屋知道眼睛发酸。转过头去,用硬挺起来的声音说:\"我想……喝水。\"

\"好。\"没怀疑什么似的,和知拍手叫人来倒茶。

喝了茶又饿了。

长卫门说晚上了还是不要吃难消化的糯米点心了。自作主张的让做了柔软的夜宵面条来。叶屋看到不是那甜的如毒药的补品就还算合心意的举起了筷子,和知也坐在他对面一起吃。夹自己碗里的生贝给他,把他吃不了的面条拿过来,叶屋好象已经被他惯出了挑食的毛病了……

吃完了躺在寝台上仍是天青色的夏帐里却又因为吃的太饱而一时睡不着了。

对看着,和知伸手触摸着他突起的肩膀骨头,看着他如刻的下颌侧脸,低语着告诉他:将军大人也许过不了下个春天了。叶屋睁大了眼睛,而后听着他叙说一定要做一个有为的藩主,浅浅的笑了,说出的话却是尖刻而击中要害的:

\"你还没个儿子呢!\"

\"呃…………\"反驳不了,总是守在他身边的自己的确必须有一个儿子才行……

叶屋翻了一身,淡淡的丢下一句话:

\"你老婆可能在嫉妒的发狠呢。\"

怔了怔,

和知泛起了一抹苦笑。

悄悄的压在他背上,悄悄的问他:\"你呢?你会嫉妒吗?\"

好象要怒视过来的眼睛,却再次被封住了的唇,和知微微哀愁的声音响起来了……

\"再做一次好不好?\"

如果,可以借身体的亲近忘记了一切该有多好?

如果,我的心可以停留在一刻该有多好?

如果如果……

在好久好久以后忽然的想到了……

如果现在的苦痛正是那时甜蜜的报应的话,

我能不要此刻的痛苦也不要那时的幸福吗?

可是可是啊!

天是骗不了的,有得必有失,得失失得,得失之间的得失又有谁都算得清、选得对、选得了呢?

(二十三)

那个夜里一直缠绵到深夜子时过了。

时隔好久又一次做到昏迷……

早晨醒来的时候天空的晴云说明,那天,是一个秋高气爽的大晴天。

醒来的时候和知已经早早的去二条城了。那天是秋季官职任免的忙碌日子的最后一天,所有得了官的人要分别到处谢恩,失了官的人要四处奔波谋求复职。和知一早就悄悄起身离去了,一直没人叫,叶屋昏昏沉沉的睡到了日上三竿。

张开眼睛是因为眼睛酸涩痛楚难言,几乎黏住了的困倦难过……

身体也是酸痛的,双腿尤其酸涩。而那腿间仍然痛楚灼烧的部分……那个家伙!简直就是……疼……一个轻微的动作就牵扯起了一串肌肉的此起彼伏的痛……用手摸了摸,还好,没破的样子。

小君掀起帘幕看了一眼:\"您醒来了?\"

拍手叫来侍女四处拉起帐幕,一一打开的纸门,光亮也终于进到了殿里。

长卫门将旁边的一件白内袍伺候叶屋穿上--想说那是和知的,却没精神说话,反正洗过澡还是要换的。捧了漱口水来,轻吐出去又带了一点血红血丝的水,又奉上那每天的药与补品。

从刚刚醒来一直到喝了药,叶屋一直还处于不太清醒的状态……

其他的人则是在纷纷的为他忙碌着……

所以,

一声\"夫人驾到\"的喝道在这忙碌的时刻好象没人注意。

堇姬带着一些侍女和两个亲随的近侍武士,在确切的知道和知已经去了二条城后,才赶到了这没有主人在的上府邸。

--可靠的消息,那个备受和知宠爱的人就在这里。

来过好多次的上府邸,和知住的内殿,疾步走在应该属于自己的广阔庭院里,阳光映在尚还深绿的种种花木上,没有心思去欣赏,也不知道自己应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对迷惑和知如此深的女人……却已经在凭着胸口的一股热力出现在了那好象仍纷纷乱乱的内殿门口--

所有的人,就连和知身边资格最老的侍女头目长卫门也跪下了。

大踏步的,走上了好象刚刚打开门扇的,空气还弥漫着黑暗的压郁气味的空间……

最先暴露在阳光的明媚下的屏风上,和知的衣服就挂在上面,

--那是自己在九月朔日更衣日亲手送给和知的新八丈绸夹黑色官服,五处白色纹章不是染制而是刺绣的……

和知常用的扇子就放在旁边的几上,

--友禅花鸟的一面已粘上了微黄的茶渍而被主人放置在这里了吧?……

和知身边的亲侍,

--已在和知身边跟了三年的侍童小君,从和知十余岁就跟随服饰的侍女头目长卫门,侍女里的近江,侍卫里的长门,亲随武士里的心腹、和知剑术老师的大弟子八兵卫也在遥远的殿门外叩下了头……

一切都是那么明显那么说明问题!可是只有主角不对……

刚刚还斜靠着柱子,现在刚刚坐好,轻淡、好象视若无睹的眼睛,挺平了的一张苍白无神的脸孔,在所有的家臣侍卫都低头叩首的时候,仍是那样淡淡的坐着,淡淡的看着自己。

男的。男的。

--完全陌生的男子。比和知还要年长的男子。

不可否认的清俊呢!

完全吸引住人的那一双修长眼睛,形状就犀利无比,对视的刹那,他清亮的眼神好象晒笑着,无视着,无所谓着……被那双清澈的眼睛震得心中一跳!

轻咳一声,

我是和知的正夫人,未来的大名正妻,无论他是谁,我也不用后退一步!

身边的乳母君代踏前一步,大声的喝问:

\"你是何人?见到世子夫人为何不叩拜?!\"

他仍是静静的无语,亦不动。看了一眼那边的大队人马,微仰的脸孔并未低下去半分。

小君抢前膝行了一步,叩首代为回答了:

\"这位是世子剑术老师的公子,受了伤在这里将养,夫人。\"

\"哦?\"堇姬轻缓的走近了他。

依旧沉默无言的他好象放松了一些,自如的靠上了身后的柱子,既不行礼,也不称呼,更不跪拜,连眼神都转开了。走近了看,尖刻如画的下颌曲线,莹洁的肌肤,苍白中异样光润的脖颈、胸口……

堇姬的眼停顿在了他侧颈的一块红斑上--

像是……吻咬的痕迹……

内衣,

他穿的内衣是素白的绫子,带着隐米字花的,明石绉绫里的最高等质料,二天前还是亲手触摸过的柔滑感触,和知穿着的内衣--

是一样花纹的衣服吗?

不!怎么会都在左领三寸的地方出现了一针的小小脱线痕迹?…………

仔细的看下去,目光肆无忌惮的看到了他微敞的前襟里肌肤上明显到不避人耳目的红斑……

气的混身发抖……

而那个人却好象什么都不知道一般继续用那种无所谓的冷淡意味看着自己……

堇姬好象什么也没想了--

\"呸!\"啐出一口唾沫,距离之近,直接的啐到了他猛然想闪开的左边脸颊上--

直直地对上了的目光里……

清亮眼睛里刹那掠过的羞愧和耻辱、做贼心虚……

所有的,所有的一切反应都说明了:她猜的并不错!

瞪着他,鄙夷的,看住他脸上那团污脏的水光,只吐出两个字来:

\"男娼!\"

长卫门短促的惊呼了一声,小君也惊地想站起来……

叶屋好象还滞在那两个字里……

手抬起来,

摸到了脸上被啐的地方……

--那潮湿,冰冷的地方,却好象是世上最烫最大的烙铁般的炙灼!

好恶心。

那话,那啐过来的不屑唾液,那从来不愿正视的显示在胸臆间沸腾……脑海里什么都思考不了了……耻辱,羞愧,从来没受过的侮辱……一块连自己都不敢去看的伤疤就这样被人用最污秽的字眼,在所有人的面前,硬生生的揭开了……

男,娼。

一时冲动,一时激动,一时急怒攻心,逞威风的啐了那个冰冷男人一口--堇姬也陡然为自己的大胆而心虚了……不着痕迹的转身走开了,还是回到自己人包围的地方去好一些……

漫长的几步路啊……

将要回到自己的乳母、侍女、侍卫的身边之前,堇姬都是挺直了背脊,将充满骄傲、鄙夷、不屑的背影留给了那个男娼。

--是的,男娼!

和知,我的夫婿,就是被这样的老男人迷惑……真是可耻!

前面,自己带来的武士之一突然向前跨了一步,手也扶上了刀鞘--堇姬扭头回去--那边跪着的人无声无息的变小了变矮了,因为那个瘦长的身影站立了起来……

想干什么?!

看到了他的眼睛--修长漆黑的眸子肃杀的寒冷,和刚刚不为所动的冷漠不同,是可以看到的愤怒和惊人杀气的混合刺骨!

难道他……想杀我?不!不可能的!我可是,相泽的正妻!……想打我?你以为你打顶到我吗?!

身边的侍卫武士已经拦到了堇姬身前,为那重又浓的杀气,他的左手拇指弹出了一寸白刃,右手紧握刀柄,爆喝一声:\"退下!不得无礼!\"

叶屋侧身用肩头撞入了他怀里……

混乱和惊慌失措中,只感到有只冰冷干瘦的手触到了自己握刀柄的右手,鼻端嗅到了那人身上带着苦涩的药香……一瞬间,看到了刀光一闪--银亮如月,劈开的,却是自己的胸腹之间……

瞪圆了眼睛,低头看着如泉涌的鲜血和恐怖的血红的内脏……

抬头,血红已沾染到了那人有些揉乱的白袍上,白晰手指上,也溅到了那人泛起一个弧角的薄唇上……

--然后才感觉到了死的痛苦……

其他的人只看到了叶屋疾冲入那侍卫怀里……

然后是刀出鞘的声音……

最后是已经成为尸体的肉体的哄然倒地……

沾了血,

沾了血的刀锋和沾了血的苍白的手指,白衣,苍白的脸……

冷笑一般微弯起来的嘴角,叶屋不再是他们知道熟悉的那个叶屋了!

平平的举起刀,

不停滴答着血的刀尖对准了一个粉嫩直挺的鼻尖,一张失去了所有血色的端正丽容……

叶屋静静的看住了下一个猎物。

(二十四)

在这里的和知身边的人没有一个人确切知道叶屋的来历。

参与那次围堵叶屋与蝶的侍卫武士当时就被他们俩杀掉了十之七八,剩下的,怕叶屋看到了也许会触\"人\"生情,也许他又会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暗自伤心……

--和知一个也没有带来江户。

至于这里的人,

见过他虚弱卧病的样子,也见过他温和平静的目光和在世子怀里时那变化莫测的眼睛,时而羞涩时而痛苦时而又迷惘的美丽的眼睛……

见过他缠绵病榻的病怯,也见过他被世子万般怜惜的娇弱,更见过他细心多虑多愁善感的温柔雅致……

所以,

所有的人都对着面前这个沾了血,冷笑着,沉重的杀气笼罩的叶屋目瞪口呆了……

叶屋的左手也伸上去双手握住了刀柄,然后他笑的更深了……

\"叶大人!不行!\"小君先反应过来,爬起来就直冲过去……

\"叶大人!\"长卫门也喊起来了--那可是!大纳言大人的千金!不能杀!不敢杀啊……!

用了手臂和腰腹间久未用过的劲道,用一定的速度代替如今力道的不够--

好象就是练习的时候劈倒一棵木桩,好象是那时候吓唬找上门来的官府查案人而劈倒的一扇纸门,也好象是,记忆里和蝶一起杀了的,记不得名字的那些人……

她连惊呼都噎在了那陡然被血充塞满了的嘴巴里--上半身已经向后倒了……

--堇姬此生最后看到的东西就是自己平平圆圆的腰的断面……

那些内脏,肠子和污血大股的滚落……侍女们此起彼伏的尖叫声……痛哭声……吓的全身发抖的大堆人…………

叶屋因为那用尽全身力气的一刀而摇晃了一下。

稳住脚步,看着已经断成两截的刚刚那个盛气凌人的美女。

前方有风声--是一把刀带着悲愤砍过来的力量--却没有力气也没有感觉去回应了……

咔--

刀与刀,刃与刃带着两个大男人所有的力量格在了一起--

八兵卫,他知道自己的主人有多么重视这个男人--世子曾交代过的,谁也不能伤害这个男人!他大喝一声,在下一个交错的瞬间杀了那个好象要拼命的侍卫。

长卫门首先从震惊中恢复了,想走近叶屋,却发现自己的脚已经软到发麻了……

还是向前走了一步:

\"叶大人……好了,请把刀放下吧…………\"

小君也是,苍白着一张脸,想走近。

叶屋喀--一声将刀插入席地进入地板。瞬间汇流成的血河在雪白的席地上晕染了一大快。他没有放松,还是紧绷着的坐了下来。好象不堪重负的喘转气,疲劳和紧张后的松弛,叶屋静静的固守在了三具尸体的旁边。

\"叶大人……\"小君惶恐的低叫着……

那些堇姬带来的侍女开始跌跌撞撞的想逃……

\"把所有的门都封上。谁敢走出这间大殿,八兵卫,格杀勿论!\"

叶屋低沉的声音,带着异样的狠毒,残酷,却说出了目前唯一的办法--一定不能把这件事外泄!长卫门也立刻回头,大声的吩咐下去:召唤所有的侍卫武士守住了整个上府邸,绝不允许任何一个夫人的人走出门外!叶屋的右手一直放在高高的竖立的刀柄上,就那么坐在了血污的尸体中间。

--苍白的脸上溅到的血滴他轻轻拭抹去了……

一股股的,血腥的味道开始变得让人作呕了……

可是叶屋的脸还是平静的让人胆寒。

人生之中有大悲也有大喜,可是你可曾想过,恐惧也是一种几乎让人在盛夏里被冻到发抖的激烈情绪。

--蜷缩在叶屋和三具不成人形的尸体附近、距离可以逃出去的大门只有一步之遥、却是咫尺乃是天涯的侍女们已经哭到没有力气了,牙齿咯咯发抖的声音在寂静中清晰可闻……

长卫门也毫无办法。

叶屋的方法不是用口舌和谁争辩什么,而是直接用血来说服。

他原来……很是危险的一个人。

而且,那用长刀的气魄和力量、招式、可以毫不动容的劈倒一个一般武士或许不屑杀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叶屋他,绝对是武士--不!也许不仅仅是武士!

黑暗的危险力量,杀人时候的干脆残酷,冷笑时的压迫感……

--长卫门活了40年,见了没有一千也有五百的武士,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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