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为什么……”
“你又为什么在这里？”从小到大最严厉的指责语气。
“我……哥哥……”
“……”哥哥喘着粗气气得说不出话来。
“难怪你生气……但是我……”我低下头，“我离不开他了……对不起！你就当没我这个弟弟，看在我帮家里还了债的份上不要告诉爸妈……我……真的爱他……”
广耀只是面无表情看着我们。
哥哥苦笑一声：“我知道……不记得看见多少次你拿着那个草戒指哭……杂志是我故意卖给你的，你果然宝贝一样管我要走。还有做梦的时候叫的都是他的名字……没出息的女人脸！”
“哥哥！”原来早被发现的羞耻感让我红着脸却说不出话。
“可是你知道他是什么人么？一个黑社会……一个骗子……一个流氓……一个诈骗犯……”
“够了！你说什么呢！”广耀没急真是个奇迹，但是我却不能容忍哥哥这样诽谤他。黑社会就算了，什么诈骗犯？什么流氓……我猛地回过头看着广耀。
“说的对……继续说下去……”广耀只是微笑。
“他……他……”哥哥大概也感到广耀身上强烈的气息，居然不知该说什么好。
“能说的事情只有一件……爸爸的公司被他弄倒闭了。你走之前不时有桩大生意么……其实是他的生意。我们一直没敢告诉你。”
原来家里人的古怪表情是因为这个……他们到底还有多少事是瞒着我的？就因为我爱上广耀？
“算了……你还是和他回家去吧……要钱的话我给你点。”广耀突然说。我回过头惊讶地看他，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你弟弟我玩腻了，还给你这个有恋弟情结的人好了。”
他在说……什么……
刚刚还笑着亲吻我……激情地抱我……为什么……我不明白……
“好了，快走吧！难道真要我轰你？就是这么笨……想让我爱你？简直是痴心妄想。”这话是冲着我说的……
轰我……原来早就想让我走了……
连留在他身边都不行了么……
“你这混蛋！！！”看到我这个样子，最疼我的哥哥急了一样冲过去，却一下就被广耀反扭住手压在桌子上。恶狠狠的威胁：“还是没调教够的话，就再关你一个月！”
哥哥脸一下子绿了。
他关过哥哥？……他说的调教……意味着什么？……
“别以为对你们忍耐一点就敢造次！”说完这句话以后就被几个西装男架走了……
真的被赶出去了……我一直低头不说话。被前几天还在偷偷想是不是对我真心的男人无情的赶走了。我果然是没出息的女人脸，死心塌地的一心要待在他身边，却被讨厌到了见都不想见的地步，被吃得连个渣都不剩了就被抛弃……
回到家我站在镜子前，精致的像女孩子的脸，白皙的皮肤，除此以外一无是处。难怪他讨厌。
“我早说他不是好人……你也不要太难过……”哥哥难得的温柔。
“我没事……”谢谢你……一直在我身边。
现在想做的就是忘记。我知道不可能。如果忘记得了，安医生也不会待在他身边了。
忘不了的话就惨了……快点忘了吧……我闭上眼一遍遍自我催眠，眼泪还是顺着眼角留了下来。
戴晓你这个大白痴！！！
桎梏（17）
睁开眼伸个懒腰，又是新的一天。
昨天我被我一直很喜欢的人无情的抛弃了。
他和我爸做生意，狠狠敲了一笔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就像他对我一样，吃干抹净就完事。
哥哥说我家现在被他坑得一贫如洗，爸爸的公司彻底倒闭，把公司转让出去，卖的钱还不能还清我们十分之一的债务。
哥哥已经办了退学，在国企找了份工作做。
妈妈没日没夜的加班工作，爸爸在公司破产後一度一蹶不振，後来还是迫於生活，重新忙碌於各个公司，从小职员做起。
原来我牺牲自己的身体度过的那一个月，根本就毫无用处。
妄我还以为自己有多伟大多神圣，原来我才是个光吃饭不干活的米虫。
家里的情况都这样了，我还蒙在鼓里，天天和那个害得我们没了幸福生活的男人腻在一起……被他上。
一点身为男人的尊严都不要了，就是因为喜欢他，就是因为我曾经大胆的奢望他也喜欢我……
原来一切都是我的胡思乱想。
我太自以为是了。
我下了床，即使是在暑假，家人也没有一个休息的。
屋子里空荡荡的只有我一个人。
凳子上摆著简单的早餐。远没有我在广耀那里吃得丰盛。但是我知道，这些已经是我家最好的东西了。
我坐在地板上，有点凉，拿起还温和的早饭机械的往嘴里塞。
塞著塞著眼泪就往下掉。
就在我把早饭吃完的时候，也是我戴晓，真正长大的时候。
穿好衣服，走出家门。
我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但是又好像隐约知道目的地。
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双腿在不停的运动。
然後我就撞上了齐纪。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是在广耀的家里。
他正在给路边的乞丐一些钱，刚直起腰，就被低著头走路的我撞到。
有点透著蓝色的头发在阳光下闪闪发著光，他微怔了一下，然後冲我笑了。
好久没看到笑容了……
我突然觉得疲倦。
缘分大概就是这样吧，他笑著让我小心点，然後痞里痞气得掏出烟抽了一口：“喂，请我喝点东西吧，我把钱都给他了……”他指指一边的乞
丐。真是，有意思的人呢。
我请他到路边的小摊上喝了杯果汁，有点歉意：“很抱歉，我没有那麽多钱，所以……”
还没说完，他就要摇手示意我噤声。
我於是低下头。
沈默了很久，他顶著我脖子看了很久，我这才意识到，昨天才和广耀激烈的……
我欲盖弥彰的竖起领子，他笑了：“做完就被赶出来了？”
我愣了一下，点点头。
他轻描淡写的说了句：“老大就是这样的人……”
我同意的又点头。
“你家的情况我也多少听到一些，要不要……我帮你……”
我抬头看他，他有点躲避我的眼睛：“呃……不愿意就算了，那……”
“什麽工作？”
“我能介绍什麽工作……你知道的……”齐纪有点尴尬起来。
广耀手下的红灯区就是归他管的。
“做那个挣钱很快？”
他瞪大眼睛。然後点点头。
我笑了：“不知道我合格不？请多指教啊……”
他下定决心那般把杯子里剩的果汁一口全倒进嘴里。
齐纪带著我来到他管区下的俱乐部，这里各式各样的孩子都有……
是不是都是广耀玩腻了的？
居然还看到加稔，他和旁边瘦小的男孩儿谈著笑，一点忧郁的神情都没有。
不知为什麽我有点害怕。害怕那样的笑容和眼神。
“可不可以……换一家？”我拉拉齐纪的袖子。
齐纪奇怪的看著我，半天才叹了口气：“哎……送佛送到西……”
刚要出门，却遇上正要进来的郭子川。
他先看看齐纪，又看看我：“哈，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反正你最会的就是卖身了。”
我觉得受到侮辱，攥紧拳头，可是再一想，他说的，其实一点错都没有不是麽……
於是手也软了，低下头。
“啊啊，对了，你朋友罗英……”
我这才想起罗英，我被广耀赶了出来，可他还住在郭子川家！
“昨晚上把他开苞，他老老实实就算了，居然敢踢我……”
我看著郭子川咬牙切齿的样子，突然一阵心寒：“他、他现在怎麽样了？”
“应该还活著吧……安灵说他应该会醒的。”
我的心一下凉了个透：“你这王八蛋！”
打出去的拳头轻易就被他抓住，被他一甩，我就整个栽在了地上。
“敢打我！？不想活了是麽？”他踩著我的後背恶狠狠的威胁。
“大哥……”齐纪冲上来阻拦。
被郭子川瞪了一眼，齐纪就松手了。
“哼……想挣钱的话，我倒是有个好主意。小齐，跟张老板说，他要的男宠人选我们已经找到了……”郭子川阴阴的笑了。
我突然觉得不祥。
“不，他还没接受过训练，可能会出人命……”
“你什麽时候这麽好心啦？……没受过训练没关系呀，你可以好好调教他呀……给你一周时间！”刚开始还软绵绵的，说到後来语气就严厉了
起来，齐纪全身一震，终於还是没办法：“是，我明白了。”
“张老板是个变态，特别擅长SM，好在他出手阔绰，你可以挣很多钱。但是你的身体并没经过训练，我害怕你会出事。所以……我要用一周的
时间调教你。”
齐纪这麽跟我说的时候我觉得我还是很麻木的。
本来是我自愿来找工作做，现在却成了被黑社会强迫。
不管怎麽样，只要能挣钱就好。我要的，就只有钱而已。我能做的，就只有挣钱而已。我会做的，就只有卖身……而已。
郭子川说的其实真的没错。
和家人说我找到了工作，知情的哥哥怕我坐什麽不好的事，我装作很愤怒，其实心里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做的，真的不是好事。
可是没办法。
为了家，也为了麻痹自己受伤的心。
桎梏（18）
被调教那几天如果算地狱的话，那和张老板在一起的日子就简直连地狱都不如了。
我被齐纪亲手教会了很多……很多。
他每次都跟我道歉，我却只有摇头冲他微笑。
每天回家，全身疼得走不动，但是怕他们担心，我只是说自己干的是体力活，一回家倒头就睡。
硬撑著，没办法，谁叫我们欠人家钱。
我真的不敢回忆在张老板那里度过的短短几天，一想到就牙根都在打颤……
那几天我没法回家，却还要偷著给家里打电话报平安，被发现了就要被“惩罚”……
直到第四天我实在接受不了而吐血，张老板才放过我。
因为我不够纯熟的技巧，不够坚韧的生命力，让他觉得我没意思。
不过好在他给钱给得还算痛快，只要我被震动棒折磨两个小时就可以拿到全额。以前他做得更过份的，所以这并没什麽。
回家的时候是齐纪接的我，他扶著我直奔医院，只住了两天我就嚷著要回家。
“开什麽玩笑？老子那麽努力当性奴，不是就为挣钱麽，在这里这麽住著，钱还挣个屁！”气势汹汹说完，就看见齐纪脸色不太好，眼圈红红
的。我一时没忍住，眼泪就滴了下来。
我扑到他怀里把这几天受的委屈都吐给他，哭著说我心里有多苦。
哭得昏天黑地，记忆都有点模糊不清，只记得他轻轻拍著我後背的那种温柔的触感。
那是广耀给不了我的安心。
希望从此以後，再不与他们有任何关联。
休息几天後我已经渐渐恢复，那天早上，还是清晨，但是爸妈和哥哥已经出去上班。
我甚至忘记我编的什麽理由让他们相信我拿回来那些钱是正正经经挣来的。
只有看到哥哥闪著光的眼神使我有点愧疚。我瞒不过他。
这一场变故，使得我的家完全变了样子。
正在伤心的缅怀，电话突地响起，吓了我一跳。
我赶快跑过去接，打电话的却是齐纪：“戴晓……你过来一趟吧……”
“为什麽？”
“老、老大在我店里……”
我全身不自觉地抖了一下：“那我更不能去……”
“……是他让你过来的……还说……”他顿了一下，“你哥哥在他手里……”
“……我马上过去！”手一抖，电话险些没拿住。挂了电话套上外套就飞奔了出去。
我是真的不明白了，既然已经不要我了，为什麽现在又让我回去呢？！
“这麽耍著我玩，有意思麽？”再见到那个男人的时候，我发现我居然还会激动的手脚都发颤。我鄙视自己的不争气，却抑制不住喜欢他想他
的心情。於是就不怕死的对他恶语相向。
他笑了一下，还是以前那种玩世不恭的笑。我有点羞耻感。
“你还是老样子……一害羞就爱发脾气……”
“你……你找我来有什麽事？”
“想你回到我身边呀。”他说得理所当然，一点没有考虑我听到後的心情。
看我瞪大的眼睛，他“好心”地解释：“最近找不到合适的床伴，仔细回味一下你的滋味还是不错的，这样好了，你以後一直都跟著我吧。”
要是以前，我也许会觉得开心得要死。“你以後一直跟著我吧”，简直就像是在说“永远都不要和我分开了好吗”……
可是现在的我……
“你觉得厌了就把我轰走，你找不到床伴了就又把我叫回来，你把我当什麽啊？！……”我怒气冲冲朝他吼：“我哥呢？”
“……你在乎的就只有他啊……”广耀噘起嘴巴，他居然做出了这麽可爱的表情，给我的冲击无异於看见郭子川在我面前跳钢管舞。果然安医
生说得对，这个男人……有著最奇特的体质，让人不得不去喜欢……
我心里太清楚了。我还是喜欢他的。那麽久的感情不是说搁下就能搁下的不是麽。
突然觉得燃起了一点点地希望，也许，也许他对我……也是这样……也是因为割舍不了，才会这样叫我回来……
是不是？广耀，是不是呢？
我怀著询问的眼神看著他，简直就要当场流下泪来。
“真是的呀……怎麽晓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呢……我都‘求婚’了啊……”广耀继续可爱攻势。
我承认我没出息，眼泪不知不觉就这麽掉了下来。
我冲过去扑到他怀里狠狠哭著：“不要，不要再把我赶走了……求你了……我喜欢你呀……你不能不要我……”
广耀只是拍拍我颤抖的肩膀，并没说什麽，但是我听到他轻声地叹气，一想到那声叹息是因为我，我就觉得满足了。
不能在离开我了……拜托你……
桎梏（19）
可是最后我还是离开了。
带着我毫发无伤的，只是被抓起来关了几个小时的哥哥。
我不可能和他在一起的。当时的确是激动得不行，但冷静下来就会发现我们还是存在太多问题的。他的那些甜言蜜语即使听在我耳中十分受用，我却还是不敢相信。
万一的万一，他是在耍我，或者说他也许只是心血来潮也说不一定。
如果哪天他厌倦了，又把我赶出门去，我还要怎么活下去……
与其到最后离不开他的时候被他甩掉，还不如现在，趁着还能离的开他，就快刀斩乱麻。
还有一个不得不离开他的原因……那是我的桎梏。
世俗的眼光什么的，我不太在乎。我在乎的是，我的家人。我一辈子的桎梏。
因为我遭到不幸的哥哥……郭子川说哥哥被抓起来调教，然后接过几周的客……
在我和广耀卿卿我我的时候，我最亲的家人在受着酷刑一样的痛苦……
虽然我还记得我说要和哥哥离开的时候，广耀那种近乎狰狞的表情。
还有我扑在他怀里哭的时候他还是很温柔的眼神……
但是，回过神来我却还是抹抹泪水，故作坚毅的看着他，一字一顿：“我哥呢？我要和他回家……”
我能做的，大概也就只有这么多。
不能沉迷在他施舍的温柔里……
后来又接到过一次他的电话。
能退让这么多，于他已经不容易。但是我却还是没办法……于是就悄无声息挂了他的电话。
可惜，没过几天我还是去了他那里。
因为前一天晚上我接到了罗英的电话。
那个一直热情开朗的像阳光一样的人，在电话里忍也忍不住地哭着，哭得我心都像裂了一样的疼。
进屋的时候，屋子里人很多。齐纪和郭子川在广耀的左右手站着。
“我来接罗英。”我没敢去看广耀的表情，直接冲着郭子川说。
郭子川脸色有点不好，齐纪看见了，连忙过来：“晓，你快回去，我们例会呢……”
我哼了一声：“王八蛋……你们这群混蛋……”
“让他带他好朋友回去吧……”广耀站了起来，有点故意地把“好朋友”说的怪腔怪调。
我有点被激怒了，就和他吵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