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蛇(出书版) BY 绿豆
  发于:2009年09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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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干,我还有洨〈ㄒ一ㄠˊ〉勒!你要不要?」
  我们继续走着,道路的分支那边有个红色的招牌灯。我们在考虑要继续往前走,还是要往招牌灯偏僻的方向走。
  「要往哪啊?」伟仔问。
  「我也不知道,你累吗?」我问。
  「废话,我又不是铁人。」
  「那我们往那边走吧!那边感觉比较近…」我指着岔路的方向,那微弱的红色灯光。
  「就信你一次…」落难的时候,我们很难得的不斗嘴。
  我们找到了一间很破烂老旧的旅店,那种平时我们连看都不会看一眼的旅店。但附近再也没有任何的灯光,我们也无路可去。
  「机车勒,怎么烂成这样。」伟仔又在靠爸。
  「有得住就好了,你还想继续淋雨吗?」我问。
  我们开门进去,旅社里充满红色的小灯泡。这让我想起XX理容院,就是在做黑的,里面有小姐的那种。
  「我们要住宿!」
  老板是个跛脚的老人,在我看起来至少也要五、六十岁都不只。他吃力的站起来。他的脸上还有露出的手臂长着一颗颗的肉瘤,重重的压在眼皮上,我们根本很难看到他的眼睛。
  「多少钱一晚?」
  「两千。」他比着二,手上一颗颗大大小小的瘤,让我看了恶心得想要吐。
  我对这价钱很不满意,这种地方要两千块,我还情愿睡车上。但是现在回头好像也太慢了,外面台风警报,搞不好死的更惨。
  「你住不住?」
  「还有别的选择吗?」伟仔识相的从皮夹掏出钱来,一起付了。「老板,你这边有电话可以打吗?」
  「没有,电话线没牵到这边。」说完,拿出一支202的钥匙给我们,便坐下继续看他的黑白电视,电视里播着不知道哪个年代的节目,我发觉里面没有一个我认识的。
  「这地方真毛…」我们到了房间,立刻瘫在床上。房间里满是年代久远的霉味。
  「管他的,睡一晚而已,我要先去洗澡了!」伟仔从行李中拿出换洗的衣物还有盥洗用具,就到浴室,一进去他大喊:「机车!连个莲蓬头都没有,还要淋北自己用木杓挖就对了!」之后便传来了水声。
  肚子好饿,我对着浴室里的伟仔说:「林北好饿喔!去买吃的好不好?」
  听到的却是伟仔自以为幽默的回答:「好啊!你去外面看看有没有7-11可以买,顺便帮我买份大亨堡跟一包七星硬壳的。」
  「…」这鬼地方有7-11的话,我们还用得着住这种鬼店吗?
  我发誓这辈子我没有洗过那么快的战斗澡,水要热不热要冷不冷的,还有股怪怪的硫磺味。
  「喂,你觉得是温泉水吗?」我一出浴室,伟仔这样问我。
  「不知道耶,至少他还是透明的水我就很感恩了。」做人要懂得随遇而安。
  「说的也是,今天那么多怪事,洗到脏水也不以为奇了。」
  「我去问老板有没有什么可以吃的好不好?」
  「好啊!你去,我累了。」我躺在床上已经不想动了。
  「喂!小强,醒醒啊!」好不容易入睡的我,被伟仔死命的从周公那拉了回来。
  「干嘛啦!我要睡了。」
  「不要睡啦!告诉你,我刚刚看到很奇怪的事情…」
  「什么奇怪的事情啦?」我问,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可以说。
  「刚刚啊…刚刚…」伟仔激动的得有点语无伦次。
  「刚刚怎样?刚刚是谁啊?你讲话快点好不好?说完我要睡了…」
  「就是刚刚我下去的时候,没看到老板…」
  「然后勒?」
  「然后我就看到柜台对面有个地下室的门,我看到老板从里面一拐一拐的出走来。」
  「然后勒?又怎样?瘸子本来就是一拐一拐的走出来啊!」有比我睡觉重要吗?
  「然后在门要关上的瞬间,看到那房间里有个人被绑在里面…真的!我没有骗你!这是家黑店,真的…你有看过那部电影吗?」
  「好啦!好啦!有事情明天再说…OK?」我实在抵挡不住睡意,先投降了。
  醒来的时候,伟仔不在我身旁。
  我开始发现不对劲,伟仔不可能丢下我一个人彻夜逃跑,况且外面还刮着暴风雨。
  我下了楼,想问问老板,却发现老板不是同一人。今天这位好歹也只有三、四十岁的年纪。
  「昨天那老板是…你爸吗?还是…」
  「是我啊!有什么问题吗?」老板的脸跟手上的瘤虽然还是很多,跟昨天晚上相比却是天差地远。我很确定,昨天晚上那老板的五官我都看不清楚,今天却可以清楚看到老板的眼睛,而且立体分明。
  是我昨天太累眼花吗?我不敢确定我的眼睛到底有没有运作正常,昨天撞破头,又淋了一晚上的雨。
  「老板你有看到我朋友吗?昨天跟我一起来那位!」
  「没有…」
  「那老板你们这边有没有吃的可以买?我一整天没吃东西了。」
  「只有罐头跟泡面。」
  外面下着大雨,所以不得已,我只好选择吃泡面。
  我买了两碗泡面在房间等着,想着晚点伟仔就会回来了。但是等到了傍晚,伟仔还是没有回来。我一直想拨通他的手机,但是没讯号就是无法拨出,后来我也急了。
  我去翻伟仔的行李,发现他的皮包还有手机都在包包里,他不可能什么都不带就走了,显示他根本就没有离开过这家旅社。
  心里不自觉的毛了起来,我想起昨晚他跟我说过的话。隐隐约约我只记得他说地下室什么…什么的,我也记得不是很清楚。
  我开始怀疑伟仔被抓走了,但又觉得怎么可能。老板是个瘸子,伟仔怎么可能打不过他,而且老板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样,除了变年轻之外…
  我渐渐觉得,这家旅社应该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才是。
  等不到伟仔,我只好继续在这间诡异的旅社住下,并且告诉自己,没有找到伟仔绝对不离开。毕竟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为了储存体力,我把两碗泡面都吃掉了,因为我心里有个预感,或许,伟仔已经没有命可以吃这碗泡面了。我知道这不吉利,但我却在心里面作了最坏的打算。
  我决定自力救济,并且在晚上的时候行动…如果发现伟仔已经没命了,那我马上跷头,毕竟活下来最重要。况且,我还不想死,一个男人以处男之身死去,不是光荣,是羞耻|我不甘心啦!
  我在楼梯旁监视着老板的一举一动,但是发现他除了看电视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拜这个破烂旅社之赐,我仔细盘查过这里并没有监视器。
  手里握着全身唯一的武器──瑞士刀。我耐心的等着…
  等到了深夜,老板终于一拐一拐的出来柜台。是他!就是他!我很确定,昨晚那个就是他!那今天早上那个是谁?他们穿着一样的衣服,只是现在这个显得非常的老态。
  我看他将旅社的门反锁,一拐一拐的走到柜台对面的房间开门进去。我听到「喀」将门一声反锁的声音。
  我偷偷到了门外,门上虽然有玻璃,但是已经脏到我什么都看不到。
  我想起门板与地上的接缝应该有足够的空间。我跪趴在地上,透过门缝,我看见此生最诡异及匪夷所思的事情。
  屋子里有两个人被绑着,一个是伟仔,我认得他的衣服。另外一个赤裸的少年,我不知道他有没有穿裤子,以我这个角度看,只看到他赤裸的上半身。
  他们两个嘴里都被塞了布,发不出什么声音。
  老板一跛跛的走向他们,他先走到伟仔面前。
  伟仔因为恐惧而不能动弹,老板动手脱掉伟仔的裤子,还有四角裤。
  他妈的变态!他想干什么?我忍不住握紧拳头。
  后来就只看到他的头在伟仔的双腿之间,不停的上下律动。他是在帮伟仔「吹喇叭」吗?但我又不是很确定。伟仔一样在挣扎着,不久后他闷叫了一声,那身体的震悸和反应,我很确定,是男生在高潮时才会有的动作。
  天啊!老板在干嘛啊…我发觉此刻我的手心冒汗、双腿发软。
  老板将头从伟仔的双腿间抬起来的时候,好像年轻了好几岁。虽然没有比我早上看到他的时候还要年轻,却比他晚上模样要强得多。
  这是什么东西啊!我心跳得好快…好快…
  接下来受害的是另一位少年,也和伟仔一样的顺序;我竟然在一个小时内连续看了两个男孩子被…  
  我想,这样看下去可不行,必须要做点事情。我到柜台翻箱倒柜,又小心翼翼的找看看有什可以用的,终于在柜台下面找到一根球棒,我赶快继续在门缝偷窥。
  那少年射了之后,这次我才清楚地看见老人把脸贴在那儿仔细舔舐,仿佛怕漏掉任何一滴腥白的液体。我想起刚刚伟仔应该也是这样被对待吧!
  伟仔,真是对不起,我没有去救你…
  没多久之后,老板的白发渐渐转黑,皮肤也慢慢的恢复弹性跟光泽,脸上还有手上的老人斑跟肉瘤就像是消失不见般。
  天啊!老板变年轻了…我感到不可思议,在心里又告诉自己,别让下一个受害者是自己。
  我守在楼梯口,等到老板开门出来的时候,要给他致命的一击。
  我静静的、耐心的等,没多久真的让我等到了,老板一开门出来,我马上拿球棒往他的后脑勺重重打下。
  老板倒在地上,我还不死心,一直用球棒不停的戳他,直到他的头、他的脸已经血肉模糊,我才放下球棒。并且确认他已经断气,死掉了我才放心的放下球棒。
  我用力撞门,门终于被我给踹开。  
  我进到房里面的时候,我除了认得伟仔身上的衣服之外,根本就不晓得那会是伟仔。
  他就像老了三、四十岁般。发也白了,脸上的肉垮了,还带有许多的老人斑点。
  「救我…」伟仔的声音,根本已经不是原来的他了。
  「会的!会的…」但我着急着,因为我根本打不开伟仔脚踝上的铁铐。
  我看了下那裸身的少年,他浑身恶臭又骯脏,双眼无神的看着我们。
  「要不然,你先救他好了。他只有被麻绳绑住。」我还在迟疑的时候,伟仔大叫:「快!要不然我们要一起死在这了。快到外面找别人来帮忙!快!」
  我抱起那少年,要走之前转身对伟仔说:「放心好了,我一定会来救你的。」
  「一定喔!我在这等你…」伟仔无力的靠着柱子。
  「一定!我发誓!」
  「我一定会等你的…」伟仔最后对着我说。
  我背着那少年,出了旅社就往大马路的方向奔跑。
  「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被抓来的?」
  「阿青,我迷路…」他的声音很细微,想必相当的虚弱。
  「你先睡一下,等我找到外面的道路,你就没事了。」
  我不停的跑着,累了就用走的,直到天亮,我才找到了对外的联络道路。这时候终于发现有车灯经过。我管不了大雾,挡在路上不愿错失这可能是唯一的求救机会。
  他们停下了车,车上有四、五个跟我年纪相仿的年轻人。他们本来还很生气,但我口里面不停的喊着救命,要他们救救我的朋友。
  但是后来我发现,他们的脸色渐渐变了。
  「这就是你的朋友吗?」他们指着我背后的少年。
  「是…不是!我还有个朋友等着我去救他,真的!相信我…」我已经慌张得语无伦次,急得都哭了。
  「你知道你现在身上背的是什么吗?」他们害怕的问我。
  「我救出来的人啊!」他们面面相觑。
  我回头一看,大叫了一声,我居然背着一块大木头…我吓得马上将木头丢下。
  「怎么会这样…我还有个朋友在里面…快!我还要回去救他!」我恳求着。
  但是他们都不相信我,他们一定都觉得我疯了。他们不愿意帮我,但他们帮我报警。
  警察来之后我带他们回去找,却再也找不到那家旅社了。
  「我朋友在里面,真的!」我不停的强调。
  但警察却认为我说的话只是个谎言,他们认为我跟他在旅途中一言不合,杀了伟仔。
  他们不停的送我去作精神鉴定,我说出事实,却没有人相信我。后来我因为杀人罪被判关在精神病院好几年。
  我没有疯,我真的没有疯。我发誓我真的没有疯…
  但医生告诉我,这世上根本没有那间旅社的存在,没有那个老板,也没有阿青那位少年;这些根本只是我杀了伟仔之后自己幻想的。
  他们说,这是精神分裂症。他们告诉我,只要好好的接受治疗,康复了就可以离开精神病院。我努力的、渐渐的开始相信,那些都是我自己幻想的。我接受精神治疗,按时吃药。
  我忘了过了几年,他们说我好了。因为我已经绝口不提当年发生的事情了,我认为那些都是我自己的幻想。
  也许我真的杀了伟仔也说不定,我们俩常吵架,他还欠我钱,一定是这样的!我每天不断的告诉自己,伟仔是被我杀死的!所有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自己幻想的!
  是的!我应该就是得了精神分裂症才对。不过,我已经康复了。
  出院那天,爸妈开车来接我。他们苍老了很多,但绝口不提精神分裂还有伟仔的事情。
  他们都对我很好,很疼我,舍不得骂我。在回程的山路上,我们碰上大雾,车子只有二十几的时速,但我们还是迷路了。
  我们不停的开啊开,就是找不到离开山上的路。我心里面泛起不祥的预感,因为这情况跟当年都一样。
  我不停告诉自己,那些都是我自己的想象,之前的一切都是假的,都只是我的幻想罢了。
  车子一直开,终于找到了店家,我们决定去问路。爸和妈都下了车,留我一个人在车上,我本来还很放心,但是越来越觉得眼前这家店眼熟。
  好像是当年的那家旅社…
  我急忙下了车,一推开门,就看见一个七、八十岁的老人,穿着伟仔的衣服,正坐在柜台里招呼着爸和妈。
  听到声响,那老人一看到我,马上兴奋的对着我说一句:「你真不够意思,不是说要来救我的吗?」  
  青蛇〈白素贞·百年身〉
  见完了许仙,我们回到鬼差的窝,我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我…几百年了,每次都在想,如果见到了姐姐或是许仙,会是怎样的表情。但是我今天见到了,却出奇的一点反应都没有。就好像他是个陌生人般,我不懂…这几百年来,我的等待究竟有什么意义…」
  鬼差看着我,「就像我一样…我对你也是一样的想法。」
  我笑了笑。「真讽刺啊!我们…」
  「何尝不是?你追逐别人,我却追逐你。每个人都只想着逝去的过去,到头来却不懂珍惜身边的人。每个人在爱情里,都一样。」
  我很高兴秦剑了解我,让我感到窝心还有温暖。
  「那么多年不见,才发觉你真的变了。」他的指背滑过我的脸庞。
  我别过脸去,不让他错以为还有希望,「几百年了,谁能不变?」接着我问他:「那你呢?你过得好吗?」
  他浅笑了声:「不就是老样子,死不了。」
  「我也是…跟你一样。」我笑着,那种能够被了解的的笑容。
  「啤酒吗?」他打开冰箱。
  我摇头,这个时候怎么能只喝那淡如水的饮料呢!一定要喝烈酒,然后喝个大醉,不醒人事不更好?
  鬼差贴心的拿出柜子里的洋酒,倒在我们各自的杯中。
  我们不多说话,只喝酒。一瓶、两瓶,越来越多…我知道鬼差醉了,因为只有醉了的时候,他的眼神才会飘向不知名的地方。
  很远、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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