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mainder————眉如黛
眉如黛  发于:2009年10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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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mainder》 BY:眉如黛

  作者专栏:http://209.133.27.102/GB/literature/li_homo/100085560/index.asp


  Remainder

 

  Remainder:遗留物,剩下的人

 

  那是一个庆功的年度酒会,由苏氏高层管理人员出席,冯洛缩在一个角落躲避应酬,终究还是被人揪出来,一杯一杯的灌,别人灌他,他灌回别人。久了多少就有些醉意,但他越是醉,眼睛就越是亮,坐的笔挺的,谈笑风生,面不改色,但心里早不知道自己究竟说了些什麽。

  苏逸被围在人群最中央,他一手插进裤袋,一手擎著盛满红酒的高脚玻璃杯,笑的没心没肺的,保持著那个表情,仍他人吁吁叨叨说个不停,他只是偶尔的应几声,一连风流不羁的模样,万花从中过,片叶不沾身。

  冯洛斜著眼睛看他,发现那厮喝的越多,眼睛里的蓝意越明显,皮肤终究比苏陌多了一层白,鲜红的嘴唇笑起来来幽雅的像正在觅食的吸血鬼。轮廓再像,终究有差,冯洛瞄了几眼後嗤之以鼻的转过头去。

  那人名义上是老总,实际上无外忽剥削劳动者万恶的资产阶级,甚至可以根据他的血统,分到帝国主义侵华资本里去,别说放到十年文革里要连根拔除,就算是三大改造也会依法将其赶出国门。可偏偏现在是市场经济,一群人拿著红旗去接机的时候还要高喊三声:欢迎华侨,欢迎海归!偏偏轮到了他作威作福,自己这半年在他手下混,基本上就是卧薪尝胆的勾践,是国家易主的李煜,是人在屋檐下的林妹妹,怎一个惨字了得。

  从早到晚批核审议,一年到头加班加点,习惯了计划被驳回,淡漠了尊严被践踏,忙的时候是被勒令通宵赶企划,被压迫的连泡面都吃不上──简直像是故意整他一般,他根本不记得什麽地方招惹了这位新老总,眼看著自己手下的跑腿倒是面色越来越红润,心宽体庞气色好,自己却是落花人独立,晴天犯胃病,雨天就犯风湿和关节炎。

  苏逸在那边高举酒杯,朗声说:"公司能有今天,和大家的努力是分不开的,it's all because of you,公司才能取得今天的成就,在这里,我想特别代表公司感谢一下我们的企业部经理,他在本年度的表现,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冯洛觉得自己脑筋不灵活,嘴巴却是很利落,当时就笑容满面的站了起来:"多谢总裁,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衣带渐宽终不悔,为公司奉献青春我无怨无悔啊!"

  冯洛在掌声如雷中强迫自己站稳了,他心想,你当然得感谢我了,要不是我那份遗产打在苏氏帐上,公司能这麽有魄力的连吞几个项目,这麽财大气粗蒸蒸日上吗?冯洛想了想就越发觉得自己笑的恶心,心里说,不成,老子得去吐吐。

  冯洛说著就飘向酒会的厕所,整个人脚不著地,身子前倾,满脸笑容的向前移动,怎麽看怎麽惊悚,苏逸虽然被冯洛几句话恶心到了还没缓过来,但眼睁睁看著冯洛做这种高难度位移,实在怕自己这位下属想不开,一不留神就少了进行剥削的对象。

  於是眼神一路跟著冯洛做同步跟踪,见前面冯洛进了门,反手关了外面那扇大门还上了锁,怎麽看怎麽心里发毛,实在放不下心,皱了半天眉头,终究还是伸手用力推开两边粘粘忽忽的人,走到厕所门前敲门,敲了半天门还不开,良久才从里面传出来一个半死不活的声音说:"谁啊?做甚?"

  苏逸恶向胆边生,当下沈下脸骂:"你在里面干什麽?开门!"

  这话吼完了,半天,里面才是匡当几声冲水的声音,门慢慢的打开,苏逸皱著眉头几步走进去,看到冯洛蹲在门边皱著眉头,一脸刚吐过後神智不清的模样。

  苏逸走过去先踹他几脚,这才皱著眉头问:"不舒服?"

  冯洛似乎是酒精上头了,眼睛向上看了老半天才对准焦距,然後哇的哭喊了一声,爬起来死死抱住苏逸哭了起来。

 

  2

  那天晚上,於冯洛像是经历了一个绵长的梦。

  他曾在梦里呓语不清,也曾在梦里放声高歌,更曾在厕所里翻江倒海,跌坐倒地的时候用手抱著膝盖笑,那如面具般的笑容却在那张面孔前破裂,他的眼前一片混乱,很多跳舞的光圈和黄花,地板摇晃,空气颠簸,斗室嘈杂,他晃来晃去终究只有用手攀上那个彼岸,那个比他高半个头的男人似乎想推开他,他只好更用力的抱著,记忆如潮水,思慕如深渊。

  冯洛哭著抱著那个人,哭著喊他:"苏......苏......"将要唤出的名字却终究变成一个喉咙里的哽咽,只叫出一声恍如嗟呀的姓,叫的人懵懂无知,听的人断章取义,一张如同复印的相似面孔,在醒的时候如天地之别,在醉的时候如并蒂之花,冯洛哭著抱住他的脖子,无所畏惧的奋勇向前,枪林弹雨敌不过一朝佯狂,冯洛抱了他的脖子吻苏逸的脸,苏逸倒是没什麽反应,吃多了美帝的米,看多了热情的火,一张星条旗上此刻悠然换成彩虹旗冉冉飘荡,自大狂的心里理所当然的把此刻的投怀送抱理解成暗恋良久。

  苏逸只是愣了一下,然後嘴角邪笑,说:"你一直在背後说我坏话,就是这个原因吗?避著我是因为害羞?"冯洛只是哭,酒气呼啦啦的上涌,笑的像狐狸一样的面孔此刻却是斑斑泪迹和哭湿了的睫毛,冯洛哭著把嘴凑上去,嘴巴喃喃的抱怨:"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好久了。"苏逸笑的越发得意,配合的让冯洛把舌头探进去,搅成一片,在换气的空档一脸见多识广的表情问:"喜欢多久了?"冯洛颤抖的接吻,五官几乎有些扭曲了,眼泪沾在鼻窝和睫毛上,双颊陀红,冯洛说:"很多年。"

  苏逸发现冯洛的动作越来越大,扶在自己腰上的手力气也越来越大,舌头的动作与其说是献媚不说是吞噬啃咬,眉头一皱,微有不悦,心想这人搞半天该不会想上我吧,想著就双手一紧,把那个过界的人转过去,冯洛惊叫了一声,一脸愤怒的想转过身来。苏逸暗骂一声果真如此,手越发用力的止住他,另一只手把冯洛的西装裤半褪下来,冯洛迷迷糊糊中抱怨:"苏......我自己脱就好了。"苏逸狠的咬牙,一口咬在冯洛像珍珠一样泛出光泽的脖子,苏逸狠笑著说:"不用客气,我帮你。我不计较男女。工作归工作,工作外和下属联络感情也不介意。"冯洛有些痛,想向前挣开,结果身子抵在大理石的洗手台上,身子被按下前倾,额头顶著镜子,镜子清楚不过的照应出他此刻泪迹斑驳的模样,柔软的头发挣脱了定型水的束缚,落在额前和面颊,像是有什麽不一样了。

  冯洛心里一阵恐慌,突然用力的想扭腰回头看看,苏逸看著自己手下的男人突然像是拼命一样的,哪怕腰被自己按著,还是用力转过上半身,脖子伸长了,眼睛直直的盯著自己,泪迹未干,眼泪在眼眶里一圈一圈的晃,流光溢彩,以为冯洛是在索吻,於是毫不吝啬的给他一个吻,唇齿相依,相濡以沫,冯洛被吻的昏头转向还是维持著那个回头看的动作,直直的看著苏逸的那张脸。

  冯洛小声的喃喃:"是苏......真的是......长的一样,没有什麽好担心的,没弄错。"苏逸没有管他在抱怨什麽,一边向上撩起冯洛的衬衣,吻他背上两块蝴蝶骨,一边感觉到这个漂亮的男人在他面前舒展开身子,腰身一挺,将自己的分身埋入温暖而紧致的所在。

  喝醉的痴狂,没醉的疯癫,猖狂的吻去隐忍的眼泪,放纵驰骋,他此刻得意的以为自己是天,身下人那种痴恋的表情让他飘荡如云雾之中,他不去问这似乎无缘无故的感情为何生长发芽,他以为自己是天。

  看上一个人,就从不曾给别人违逆的机会,他的金钱是武器,他的笑容是凶器,他的自信所向披靡,用双手困住一个人,就要困一个天长地久的永远。

 

  3

  苏逸穿著白色的浴袍从浴室里一脸餍足的出来时,冯洛正半倚在大床上发呆,雕花的大床极尽奢华,这屋子和现下流行的简约风格毫不相符,巴洛克的壁雕将腐败进行到了极致,只可惜这床上床褥狼籍,空气中一片腥檀,床上液体红的红白的白,像开到荼靡的花,好一片淫糜的奢华.

  冯洛脸上一片灰白,眼神有些散,倒没有什麽太大的表情,只是呆呆的坐在床上,白色的被子滑下一半,衬的他身上青紫点点.

  苏逸走过去吻他,用低沈到暧昧的口吻说:"宝贝,昨晚满意吗·"冯洛微微侧开头,吻就落在脸上,冯洛开口想说话,发现很多事情哽咽在喉咙里说不出,胃里空腹喝酒,又或是别的什麽,有些翻胃,有点冰冷.冯洛良久才用他有些沙哑的声音问:"你......没带套?"

  冯洛说出口後连自己都想笑,那液体残留在里面,坐直後一点点慢条斯理的往外滑,滑过的地方一层层起鸡皮。苏逸把冯洛的脸强迫扶正了,然後一个深吻,笑著低语:"你介意?还是第一次都会介意这些?"

  冯洛呆了很久,突然咯咯的笑了起来,冯洛笑著说:"怎麽会,我的经验多了去了。"

  苏逸愣了一下,也笑了出来,好久才说:"不要撒谎,宝贝,你昨天出血了,那里又紧又热,快把我夹死了。"

  冯洛笑个不停,眼角居然有了一点媚意,冯洛笑著说:"我哪里舍得骗你,只是人不风流枉少年,他们都跟你一样的评价,所以,老板,我们只是一夜风流而已,我昨晚很满意,但仅此而已,希望老板你忘了这事,除非你真检查出来染了什麽病要找我负责,否则以後都是桥归桥,路归路,两不相干。"

  苏逸见了他面不改色说了很久,也不生气,只是笑著说:"满口胡言,你说是经验多·可你昨天不但缠著我说爱我,还说你为我......"

  冯洛笑著将自己的手搭上苏逸的脖子,柔声说:"我还不是为你好,刚才也是......我是怕你没做安全措施有了什麽病,小的命贱,哪比的上你......传出去多不好听......"

  苏逸跟著他笑,说:"你想存心气死我吗?你要怕弄脏了我,就帮我舔干净了。"

  冯洛听了这话,面无表情的看著苏逸在床边坐下来,浴袍下面的身子居然已经剑拔弩张,苏逸扶著冯洛,把他的头按到自己腿之间。苏逸面不改色的笑:"你不是说别人都很满意你吗?让我看看你有多好,自己弄脏的不会舔吗?"

  冯洛被他压著,那分身碰在他唇齿间,一阵恶心,却偏偏忍了,顺从的含了进去,在面孔背著苏逸的瞬间,笑容在脸上销声匿迹,然後毫不犹豫的狠狠咬了下去,苏逸反映极快的捏住冯洛下颚,只听咯呲一声轻响,传来颚骨轻微错位的声音。苏逸似乎有些狼狈的把东西抽出来,想著刚才差一点点表层就要破皮出血,苏逸愤怒的狠狠的捏著冯洛的颚骨,破口大骂道:"shit!你是想废了我!"苏逸说著反手就想打上去,只见冯洛狠狠拨开苏逸的手,踉跄的後退了几步,跌坐在床头,哇的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大概是刚才用力过度咬到了自己的嘴巴,白皙的下巴上被捏出了两个青紫的指印。

  苏逸拉著冯洛的手把他拽回来,强迫他抬头看自己,恶狠狠的问:"你怎麽不笑了,你这是什麽表情,搞的像我强暴你似的!"冯洛咬著牙不说话,眼睛大睁著,伪装层层褪去,面上此刻都是毫不遮掩的怒色。

  苏逸见他不回答,继续用力的把冯洛拉到自己胸前,对著冯洛耳边咬牙切齿的说:"你最好别忘了,是你先惹我的,你先招惹我的,我再开放也不会随便找个人,是你说喜欢我的,听到没有,你那是什麽表情?我告诉你!我生平最讨厌自己粘过来惹我,完事了又不认帐的人!听到没有?!"

  冯洛用手指狠狠的抓了会床单,才慢慢放缓了语气,冯洛一个一个字的慢慢说:"boss,算我求你了行不,看在我辛苦为公司打拼那麽多年的份上,看在我鞠躬尽瘁死而後已的精神份上,看在我那好歹助过公司一臂之力的启动资金份上,或者看在冯家苏家几代交情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你也别跟我计较,你放我一马,我为公司任劳任怨,保证您打著灯笼找遍全国也找不到这麽好的下属......"

  苏逸冷笑著问他:"如果我偏不放手呢?"

  冯洛顿了一下,伸手向枕头底下探过去,苏逸脸上突然变了色,冯洛把那把点三七掏出来,笑著说:"以前我爸也喜欢把这种东西放在枕头下,苏家易主,大概也并不太平,我刚才醒来不久,回忆了一下昨晚的美好记忆,一时心生感慨,难免趁老板您入厕更衣的时候四下找了一找类似的东西,枕头下果然也有一把。"

  冯洛把那枪拿在手上,对著苏逸的太阳穴指著,轻声劝道:"老板,放我一马,我今天心情真的很不好。"

  苏逸看了他一会,依然是那句老话:"要是我偏不放手呢?"

 

  4

  冯洛握久了那黑家夥连手都有些抖,明显是体力透支的表现,而脸上却不动声色,只是冷笑,苏逸倒是被这个外强中干的家夥骗到了,可偏偏毫不退步,镇定的像是被别人拿著黄瓜指著头。冯洛被这个嚣张的表情恶心的眼睛都往外喷火,最後还是忍住了一口咬死他的念头,只是语调平静的说:"我本以为你想多活几年。"

  苏逸看著冯洛的眼睛,突然笑了笑:"如果我说,枪里没子弹,你信吗?"

  冯洛愣了一下,但只是瞬间的犹豫,也陪著苏逸笑出了声:"试试看不就知道了。"苏逸笑著在冯洛的耳边说:"我还是喜欢你笑,假假的比较可爱。"说著,一只手已经堵在枪眼上,冯洛觉得自己右眼皮直跳,本能的觉得危险,在接下来一个瞬间就下意识的扣了扳机,却只有咯嚓一声清响,居然真是空的。

  冯洛吓了一跳,脸色刷的白了,十年苟全惯了,此刻面对危险的傲气早在岁月里消磨圆滑,扔下枪几乎要抱头鼠窜的时候,苏逸再次拖著他的手臂把他扯回来,冯洛变脸也变的快,那口气咽下去再换上一幅笑脸,赔笑著说:"别,老板,我错了不成,我......我记得还有一份企划要赶呢。"

  苏逸瞪著眼睛看了他一会才一字一字的叮嘱道:"以後别违逆我知道吗?除非是活腻了,最好连这个念头都不要有,否则小心半夜起来,发现自己被装汽油桶扔海里去。"冯洛一脸马屁精的表情,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唯唯诺诺的说:"那是,那是。"

  苏逸似乎被抚顺了毛,满意的点头,拍拍冯洛的屁股,拍完了又摸了摸,最後说:"第一次很累吧,早点回去睡个觉,我放你半天假。"

  冯洛觉得自己再次被吃了豆腐,委屈的有点想哭,却还是呲牙裂嘴的笑,下了床站直後,发现那些稠黏的液体顺著大腿流下来,越发的觉得痛不欲生,挣扎的穿好衣服,急匆匆的往门外赶,出门的时候苏逸叫住了他,说:"喂,冯洛。"

  冯洛转过头去看他,发现苏逸把枪拿在手上转著玩,头发湿润泛著光,一排耳钉招摇撞骗的闪,穿著白浴袍的模样,怎麽看怎麽黑社会。苏逸转了一会枪,突然伸直了手来了一枪,一身脆响加一阵硝烟味後,冯洛脚边出现了一个新鲜热辣刚出炉的弹坑。

  苏逸一脸公式公办的衣冠禽兽的表情,说:"虽然被我用掉了几颗,但枪里还有子弹的......你多扣几下就出来了。"

  冯洛面无表情的转身,然後抱著头哇哇哇哇惨叫著冲下楼梯,在精神凌驾於肉体之上的这一刻,所有恶心的难以启齿的疼痛都被忽略了,冯洛劈里啪啦的跑到楼下,咬破手指蘸著眼泪就跪在苏逸别墅楼下的水泥地板上写血书:地啊,你不分好歹何为地,天啊,你错堪余贤枉做天。在一片六月飘血血溅尺素的氛围里,冯洛一脸我比窦娥还冤的表情痛苦流涕。哭了还半天,肉体感觉又回来了,禁不住重新坐倒在冰冷的地板上,坐了一会,竟似呆了一般,後来又咯咯的笑了起来,也不知道笑些什麽,最後吃力的从地上爬起来,双手交替的用手臂抹眼睛,却是踉踉跄跄,边笑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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