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秘书轻笑:“习惯了,不过你们学校学生还是比较矜持啊。”
周希睿顽皮的眨眨眼睛:“那麽不如由钱秘书带个头?”
钱秘书大笑:“我老了!”
“哪儿的话。”陶韬也笑,“钱秘书不先跳起来,我们的同学可不敢放肆。”
“呵呵,不知周部长可赏脸?”钱秘书微微欠身。
周希睿一笑,伸过手去,两人先下场去了。
舞会入口都会发给学生面具,来宾的面具在休息室时就已经送给他们了,不过来宾胸前的配花不同于学生,所以能分辨得出。现在看着领导带头了,学生们也热烈起来,纷纷加入舞圈。
陶韬示意后台换上更活泼的音乐,眼见气氛起来了,这才舒口气。走到场边拿起杯香槟,却又没喝。
“怎麽不去跳舞?”
陶韬回头见是叶歆,也就摇摇头:“累。你呢?”
“我只想和冯子跳,不过现在不是时候。”叶歆笑笑。
“也是。”陶韬点点头。
“诶,李铭夏?”叶歆突道。
陶韬抬起头来,看见李铭夏也下场跳舞去了,拉着秦语华丽的转了几圈,赢得一片掌声。
嘴角轻轻的弯起来。
叶歆看他一眼:“还好Life公司送了花来。”
“你知道为甚麽当初理事会选定了出尘公司而不是Life麽?”陶韬推推眼镜。
“避嫌嘛。”叶歆笑笑,“自己学校的晚会用自己公司的鲜花,总会被人说点儿甚麽。”
陶韬点点头:“所以我联络了SPA公司。”
“那家可不便宜。”冯诚也过来了。
“我刚才已经退订了。”陶韬挑挑眉毛。
“还是要付一部分的。”冯诚摇摇头。
“就当这两天股市赔了吧。”陶韬耸耸肩膀。
“想得开就好。”叶歆看他一眼。
“我甚麽时候想不开了?”陶韬一笑,“我生气是因为李铭夏这笨小子自作主张,牵扯上理事总不是好事。”
“说到底你是不想和李家扯上关系。”冯诚轻叹,“没有你想的那麽严重。”
“我当然希望是我多虑,但总觉得不安。”陶韬轻笑。
冯诚拍拍他胳膊:“你就是想太多,今天轻松点儿吧。”
陶韬觉得很多话说不出口,索性就不说:“也好。”听着乐曲转慢,这才转身请张理事的夫人跳舞。
舞池里灯光柔和,音乐舒缓。
陶韬跳过很多支曲子,该应酬的理事夫人和高校代表已经应酬,他反倒不觉得累了。
礼堂里有暖气,又跳了阵舞,反而微微有些热。转头看看场内,学生大半都除下了面具,露出本来面目。每张脸都红润饱满,每个眼神都柔和快乐。
李铭夏已经换过几位舞伴,他言语幽默,逗得女生娇笑连连。
不过是应酬,不过是表演。
你我都是演员。
偶尔抬头寻找另一个人,就又很快转过眼神。
目光交会这种事,实在需要太多默契。
两个人一次都没有遇上,都只看到对方在与舞伴交谈。
于是就都微笑起来。
不知这样可算默契的一种。
至于跳舞,本就是极为暧昧的举动。靠的那麽近,轻言细语,温暖的气息抚在对方耳际或是胸前。
于是上帝也在微笑着等待降生的那一刻。
跳且跳,笑且笑,中间穿插几次小抽奖,穿插几次别的表演,吃点东西喝口饮料,再入场快乐,如此不知不觉已近零点。
音乐停止,李铭夏与秦语携手上台:“即将迎来圣诞钟声,不知各位心里在想甚麽?”
秦语接过来:“在最后的三十秒内,我们将进行最古老的一个游戏。全场会熄灯。”
李铭夏笑道:“各位可以随便走动,当灯光亮起来的时候,请拥抱亲吻你身边的人,祝福彼此。”
说完两人下台,音箱里放出倒数计时的滴答声。
台下的学生非常兴奋,或是看着身旁的舞伴,或是打量心仪对象的方位。
听着最后的六十秒,陶韬松开舞伴的手,礼貌的欠身离开,小心的往出口走去。礼堂里人人都在走动,应该没有人注意到他快走到门口。
眼前黑暗下来的时候,陶韬看到了出口的微光,然后有人拉住了他的右手。
还是没有跑掉麽?
陶韬自嘲,算了,亲吻对方额头也是亲吻。
黑暗中陶韬打量对方,看不清脸,只觉得似乎个子高挑,是短发?或者是盘起头发来了。握着自己的那一只手温暖有力。
不会是运动队的吧?
陶韬失笑。
灯光再次亮起来的时候,陶韬听见有人发出欣喜的笑声,也有人发出无奈的叹息,同时他也看清了对面的人。
这个人微笑着在说:“不知道各位身边现在的人是谁呢?但不管是谁,都请为对方送上祝福!”
秦语在远处接口道:“圣诞快乐——”
“圣诞快乐——”愉快的声音回响在大礼堂的上空。
愉快的亲吻对方的面颊或是嘴唇。
陶韬看见冯诚和叶歆在角落里拥抱,陶韬看见樊仁璟面红耳赤的亲着张薇的脸颊,陶韬看见陈辰紧紧抱着金晶,陶韬看见秦语靠在袁广义怀里,陶韬看见唐耘正附在段陵耳边说着甚麽。
他低下头来,拉着自己右手的那只手已经搭在他的肩膀上:“圣诞快乐——”
陶韬吻住了这张嘴:“愿主保佑你。”
“我不信上帝。”
“为甚麽?”
“因为我还年轻。”
“那你信甚麽?”
“信李铭夏。”
“你信自己?”
“不。”李铭夏轻笑着,“因为李铭夏相信陶韬喜欢他,所以我信李铭夏。”
第 74 章
就这麽手拉手跑出了大礼堂,外面冷风吹得人想缩成一团,可是心里暖得像要融化了一般。
空空荡荡的校园里,光秃秃的树干枝条向天空伸展着,似乎想要抓住甚麽,也像遮蔽着甚麽。墨色的天空没有月光,只在天顶处透着暗色的银亮。
隐隐约约。
一口气跑回了1520,陶韬才放开他的手开门。
打开门,两个人都愣住了。
“这是…甚麽?”李铭夏长大了嘴。
“从生物学角度来讲,是百合花。”陶韬取下眼镜,从寒冷的室外进到屋内,镜片腾起一层雾气。
“这麽多的花从哪儿来的?”李铭夏小心的从花丛间走过去,“我确定从你寝室出来的时候,还没有这些。”
陶韬俯身从花丛上拿起一张贺卡:“原来是叶叶这家伙。”
李铭夏凑过头去,看见贺卡上龙飞凤舞着几行字。
“亲爱的陶子,亲爱的头儿,反正你也出了钱,这些花你就收下吧。要赶快与铭夏和好哦,冬天的Beatific
Truism已经够冷,不需要你降温。爱你的叶叶上。”李铭夏念完了,恍然大悟,“我就说出尘公司怎麽突然反悔了。”
“这小子,算计到我头上了!”陶韬无奈摇头。
“交友不慎,活该。”李铭夏吃吃的笑。
“叶叶最多算兄弟媳妇…不对,这麽说,冯子也掺了一脚。”陶韬摇摇头,“只怕学生会里还有人帮忙了。”
“你真是众叛亲离。”李铭夏笑弯了腰。
“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陶韬说完也笑了,“你别得意,你聪明?聪明还不是被耍了一通。”
“有时候装装傻挺好的。”李铭夏挑挑眉毛。
“嗯?”陶韬看他一眼。
“其实叶歆哥哥心急火燎的找我,我就觉得奇怪了。”李铭夏呼口气,“虽然我是会长助理,但这事怎麽也不该找我,我本来以为是你设计来作弄我,但是后来你赶过来,我就觉得不是那麽回事。”
陶韬叹口气:“设计你?有必要麽…”
“那倒是。”李铭夏嘿嘿一笑,“至少现在学生会绝对不会怀疑我的能力与决心了。”
陶韬瞅着满屋子的花:“明天去把这些卖了,好歹收回本钱。”
李铭夏瘪瘪嘴:“财迷。”
“我是开源。”陶韬也笑,“今天我可亏了不少。”
李铭夏大大叹气:“你这钻进钱眼的家伙。”
“反正也没想着上天堂。”陶韬笑起来,“倒是你,欠了我多少我都懒得说了,败家子。”
“我乐意。”李铭夏神气活现的笑笑。
陶韬摸摸他的头发,叹口气:“你找Life公司真的是出于无奈麽?”
“其实吧,我当时是急得没办法了,只好动用我爸的关系了。”李铭夏耸耸肩膀。
“为甚麽不联络我?”陶韬看他一眼。
“我可不想和你废话。”李铭夏斜他一眼,“而且你不想和我爸扯上任何关系,当我看不出来麽?”
陶韬轻笑:“那现在为甚麽又和我说话?”
李铭夏面上一红:“那你干嘛把我照片夹在书里,还塞在枕头下面。”
陶韬很想说,是之前那个不知名的女生给他、要他找李铭夏签名的照片;陶韬也想说,这张照片因为学生会遇上白可的设计乱成一团所以没给他;陶韬又想说,等李铭夏搬回宿舍去、他整理宿舍时才再发现;陶韬还想说,其实每晚睡觉前都没看几页书,就是因为为看着那张照片无缘无故的发愣很久。
但是他甚麽都没说,只是缓缓抱住了眼前这个小孩子,这个笨孩子。
李铭夏略动动,没有推开他,反而轻轻环住他脖子:“笨家伙。”
陶韬抚摸着他的后背:“你麽?”
“是说你!”
“你才笨。”
“你也不聪明。”
“好了好了。”陶韬捏捏他的脸,“不用五十步笑百步了。”
“当然要笑,五十和一百可有很大差别。”李铭夏哼了一声,“别欺负我中文没你好。”
陶韬忍不住笑:“是是。”
李铭夏缩进他怀里:“我今天要住在这里。”
陶韬一愣:“1号床没法儿睡人。”
“我知道。”
“只有一张床。”
“我知道。”
“你知道还…”陶韬住了口,不可致信的低下头来。
李铭夏抬起头来,挑衅的看着对方:“怎麽,不敢啊?你是外强中干,还是身体有毛病啊?”
陶韬皱眉没有说话。李铭夏哼了一声:“真的有病啊?外面电线杆子上小广告挺多的,要不你…”
陶韬利索的提着他衣领扔进浴室去:“先去洗澡!”
李铭夏不服气:“我洗过了,该你洗!”
陶韬给他放水:“闻闻你自己身上,全是女生的味道,还有汗味儿!”
“你不也是?”李铭夏抢过喷头,冲着陶韬就是一阵乱扫,“理事夫人都是四五十岁的胖女人,你不也贴的那麽近?”
陶韬眼镜沾满了水,索性脱下来放到一边:“你小子找死!”说着上来抢。
两人半真半假的笑闹一阵,都湿淋淋的扭成一团,倒在浴盆里。
李铭夏索性躺在陶韬身上,勾着他的肩膀:“其实我开玩笑的…”
“我知道。”
“我挺害怕的…”李铭夏叹口气。
“我知道。”陶韬也叹口气。
“你知道?”
“因为我也怕。”陶韬轻轻抚摸着李铭夏的背。
甜蜜而又惶恐的幸福,欲走还留的踯躅,理智绝决而感性流连的痛苦,对过去的叹息,对未来的展望,一切是那麽明了却又迷惘。
满足之后的巨大空虚,与满足不了的极大空虚,是那麽轻,却又那麽重。
一切的根源,也许就是“不够”。
每一个晚上,看着李铭夏的照片,陶韬都在想一个问题。
自己有多喜欢这个人?
如果足够多,是不是就可以全无顾忌。如果足够少,是不是就可以潇洒抽身。现在这样百般为难,只是因为不够。
既不够多,也不够少。
没有向田雅说的那麽多,也没有自己以为的那样少。
“你怕甚麽?”李铭夏的音声有些抖,也有些低。
“怕后悔。”
当感情更少时,一定会后悔自己的冲动与不理智;当感情更多时,一定会后悔自己的软弱与不坚持。
怎麽都是错。
如何才不错?
“我不会后悔。”李铭夏定定看着他。
“为甚麽?”
“因为我年轻。”李铭夏贴着他的脸,“我还愿意再去相信。”
陶韬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抱着他。
亲吻,不知道说甚麽的时候,也不要让嘴唇空闲。抚摸,不知道怎麽行动时,也不要让指尖冰凉。顺从本能,也是一种好的态度。
“李铭夏不见了。”大礼堂的晚会就要结束时,秦语找不到搭档。
“没关系,来宾早就离开了,剩下的学生都很尽兴,不会注意这些小细节。”冯诚笑笑。
“反正我们都在,能出甚麽事儿?”叶歆呵呵的笑,“不过这两个家伙跑那麽快,我真担心花还没摆好。”
“你这回可算作弄他了,小心他报复。”唐耘挤挤眼睛。
叶歆脸色大变,随即连连摆手:“不会不会,最多…”
“最多罚你一个人做好这次活动的所有报表、总结以及后续安排。”周希睿耸耸肩。
“或者你主动请他吃一个月饭,也许他会考虑收回成命。”唐耘拍拍他肩膀。
叶歆求救似的看着冯诚,冯诚点点头:“一个月…够麽?”
叶歆差点扑倒在地:“真是好心没好报。”
“谁叫你拿活动的事来跟他开玩笑?”周希睿倒是挺同情他。
“除了学生工作,还有甚麽能把他们俩拉一块儿的?”叶歆恶狠狠道,“我这麽崇高的品格,就没人能理解麽?”
冯诚咳嗽一声:“是,是。”
后台响起提示曲,秦语忙上台去宣布晚会结束。学生陆续退场之后,由后勤部门的工作人员来打扫大礼堂。
叶歆这就神气起来:“我们接着去哪儿?”
“有计划?”周希睿来了劲儿。
“我在钱柜订了个大包,十二点半的位子。”
“我们去,方便麽?”陈辰过来笑笑。
叶歆哼了一声:“只要你是正经唱歌,绝对够!”却又转转眼珠子,“不过你要有需要,我马上再去订个小包专门给你和…诶呦——”
金晶眨眨眼睛:“啊呀,原来是你的脚啊,我还以为是块石头。”
“就真是石头,你也不用使这麽大劲儿吧!”叶歆疼的直往冯诚身上蹭。
冯诚又是心疼,又是好笑:“我倒想起陶子说过,他家乡有句俗话,叫‘刁心人遇着古怪事’,可不就是这样儿麽?”
大家也就都笑了,穿衣准备出门。
也不知谁喊了一声:“下雪了——”
冯诚抬头看看天,刚下起来,细细的,纷扬着,旋转着。
“想甚麽?”叶歆跳过来。
“这是今年第一场雪。”冯诚拉起他的手放进口袋里。
叶歆呵呵一笑:“那两个跑得快,活该他们看不着。”
冯诚突道:“一个萝卜一坑。”
叶歆亲亲他面颊:“我是蹲在坑里等萝卜。”
冯诚回吻他额头:“我真希望陶子不要那麽快走。”
“是啊。”叶歆叹口气,马上又活跃起来,“不如我们来打赌?”7FD3F离弹谁的:)授权转载 惘然【ann77.xilubbs.com】
前面段陵回了一句:“赌甚麽?”
“你们说头儿今天会不会那啥那啥啊?”叶歆捉狭的笑笑。
一群人起哄,笑闹开来。
“我赌二十,头儿肯定意志坚强。”
“我也赌二十,我倒觉着压抑太久爆发起来肯定不一般。”
“我跟。”
“我赌五十,头儿不会怎麽样。”
“说的也是,头儿那麽理智…”
叶歆哇哇大叫:“理智?理智那是骗人的,越是感性的人才会越理智,就像很多自信满满的人,实际上非常自卑。”
就这麽笑着跳着,喊着闹着,走远了,安静了,雪落了。
仿佛甚麽都没发生过。
==========
左手:我赌五十,陶子开荤了。
右手:我赌五十,李子沦陷了。
脑子:这不一回事嘛!
嘴巴:最近他们没机会出场,都是郁闷惹的祸~~~~~~~~
某L:那要不和各位大人们赌一把?
眼睛:大人们不要上当啊,招子放亮堂点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