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堂寺先生,我来看您了。”谷泽走到床边坐了下去,拉住神堂寺的手,“今天的练习也很顺利,乐团所有的曲子我都背得很熟了。而且最近丹下团长有写新的曲子哦,就等着神堂寺先生痊愈以后大家一起练习呢!我们的乐团,是少不了神堂寺先生的。所以几算是要花上一辈子,我们也会等着神堂寺先生愿意醒来的那一天。”
谷泽温柔的说着,他知道神堂寺听得到。就算耳朵听不到,他的心也一定会听到。因为他,是用最诚挚的心在对他诉说的。
神堂寺的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一个星期了。
来到医院的第二天早上,神堂寺就醒了过来。不过那种醒,仅仅是生理上的。而在心理上,神堂寺却沉睡了。
谷泽将神堂寺的手送到嘴边,轻轻的亲吻着,心中窒痛不已。
他知道,并未痊愈的伤口受到二次的伤害是多么的难以承受。只是他没想到这种伤害竟让神堂寺伤得那么重,甚至有可能永远无法痊愈。
他曾经想过要碰触神堂寺的旧伤,但是没等他动手,关口俊彦却已经代他做了。
如果他知道会得到这样的结果,他宁可永远不要去动神堂寺还在流血化脓的伤处。
他和丹下都没有想到,醒来的神堂寺会变得像个活死人。而他们两个人却坚信,神堂寺早晚有一天会醒来的,真真正正的醒来。所以乐团的练习并没有停止过。他们都要代神堂寺继续守住这个他倾注了一切热情的领域,等待他的归来。
一阵轻轻的敲门声突然响起,让谷泽从短暂的失神当中清醒过来。
“请进。”谷泽尽量压低声音,似乎是怕吓到身旁的神堂寺。
门被推开,ROY那张冷漠而俊秀的脸出现在门边。
“新田先生,是您?”谷泽站了起来,走过去接过ROY手中的花束,将他请到病房内。
ROY对谷泽点点头,“本来练习后我想跟你一起过来的,但是你立刻就跑得不见人影,所以我只好自己坐车过来。优有点起色了吗?”现在ROY的日语已经比前一阵子流利多了。
谷泽无奈的叹了口气,“还是一样,什么反应都没有。”
ROY拉过椅子坐了下去,双手抱胸,好象在研究什么一样地看着神堂寺。
等谷泽重新坐下后,ROY再次开口:“WELL,你认为优会有痊愈的一天吗?”
“会。”谷泽想都没想就坚定的答道,“无论如何,我都要让神堂寺先生清醒过来。”
ROY不置可否的牵动一下嘴角,“I HOPE SO 。”
谷泽对ROY不屑的态度有些不满,却没有说什么。“等一下,我会替神堂寺先生办理出院手续,因为医生说神堂寺先生的身体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出院?出院后要去哪?”ROY皱了皱眉头。
“只能回神堂寺先生的公寓。因为我也是一直住在那里的。而且我也比较习惯那的环境了,可以比较方便的照顾神堂寺先生。”
“那间公寓也能住人?而且还是你们两个?我很佩服日本人对于狭小空间的忍受能力。”ROY低低的笑了出来。
“新田先生?”谷泽终于有些忍耐不住,他实在不明白ROY来此的用意究竟是什么。
ROY看着已经很明显的把不爽两个字写在脸上的谷泽,眼神逐渐柔和了下来。他把手伸到裤子的口袋里,用手指挑出一串钥匙,递到谷泽面前。
“TAKE THIS。”淡淡的语气,却有着让人无法抗拒的气势。
“这是。。。。。。?”谷泽疑惑的看着那串钥匙,不知道该不该接过来。
“我在轻井泽别墅的钥匙。”ROY轻描淡写的说道。
“什么?轻井泽的别墅?”谷泽有些意外,不自觉的跟着重复道。
“没错。你应该找个环境好点的地方照顾优。毕竟乐团能不能继续下去不只是你们的事,还有我的事。不过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ROY仍旧举着钥匙,等着谷泽来拿。
“实在是太感谢新田先生了!”谷泽先前对ROY的不满已经一扫而光,他感激的接过钥匙,却在碰到ROY的手指时微微一愣。
发现谷泽的愣神,ROY轻笑着收回自己的左手,将略显僵硬的食指和中指送到自己的眼前反复凝视,“很像真的对不对?可惜是假的。”
谷泽意识到自己的失礼,不禁有些歉然的看向ROY。
跟ROY相处了这么久,他竟然没注意到ROY左手有两根手指是假的。而且还是在刚才因为那种冰冷的金属质感才发现这个事实。对此,他竟产生一种过意不去的感觉。他突然发现,ROY的过去,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个无法猜透的秘密。
显然ROY对谷泽的行为并不介意,他从容的站起身,对谷泽说道:“以后的练习你可以不必去了,现在你唯一的任务就是照顾优。以上是团长的话,我已经传到了。我先走了,BTEBYE。”
说完,ROY便转身走出了病房。
谷泽握着从ROY那里拿到的钥匙,不知心中是何滋味。
但至少他感到很欣慰。
因为所有的人,都是在关心着神堂寺的。
对于这点,谷泽唯一能表达的,只有自己的感激了。
“神堂寺先生,这里的空气很好,对不对?”动作轻柔的将神堂寺放到柔软的床上,谷泽体贴的问,虽然得不到任何的回应,他却从来没有停止过自己的努力。
放下神堂寺后,谷泽走到窗边,把厚重的窗帘拉开,打开窗子让外面的阳光能充分的照到整间屋子。
由于ROY出借自己的别墅,谷泽在第二天早上帮神堂寺办理出院手续后,从神堂寺的公寓里拿出一些生活必须的简单衣物,随后便带着神堂寺直接来到了这间位于轻井泽的别墅。
他不知道为什么ROY会拥有一间属于自己的别墅,出于对他个人隐私的尊重,他也并没有问。因为他的确需要一个好一点的环境来照顾神堂寺。
窗外的树木郁郁葱葱,展现着无限的生机。谷泽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心中对ROY的感激已经到达了顶点。
他回过头,看到了沐浴在阳光中的神堂寺。
神堂寺对于环境的改变似乎没有什么反应。他低垂着头,就着被放在床上的姿势坐在那里,好象天地间只有他一个人一样,其余的什么都不存在。可是那无损于他那天使般的容颜,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肩膀上,使他看起来是那么的脆弱无助。
谷泽无声的叹息着,走到床边缓缓蹲了下去,伸出手抬起神堂寺的下巴,让他面对自己。
他在神堂寺的瞳孔中看不到自己,只有无尽的茫然。
“我该拿你怎么办,神堂寺先生?我真的很爱你,为什么你感受不到呢?不过我相信,早晚有一天,你就会如同我爱你一样的爱我了。”谷泽在神堂寺的唇上印下了轻柔的一吻。
简简单单的一个吻,却包含着最深沉的爱意。
谷泽并没有看到,神堂寺那单薄的肩膀,微微地颤抖了一下。
这间别墅里所有的生活设施都很完善,可以看出ROY经常在使用这里。而且他好象早就已经打算把别墅借给谷泽和神堂寺,因为冰箱里已经准备了足足有半个月的两人份食物。
做好了晚餐,谷泽尽心的将食物一口一口的喂给神堂寺。神堂寺并不拒绝,只是吃的东西很少。当他不肯再开口的时候,谷泽就停下喂食的动作。无论怎样,他都不会强迫神堂寺的。他知道,神堂寺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他不想面对罢了。
“如果要我这样照顾神堂寺先生一辈子的话,我也不会有任何怨言的。”谷泽帮神堂寺擦了擦嘴,放下盛食物的盘子,“因为能照顾自己所爱的人,是一种幸福。希望神堂寺先生在我的照顾下,也能跟我一样幸福。”谷泽说着,在神堂寺的唇上亲了一下。只要是能传达自己爱意的行动,他不会吝于表达分毫的。
收拾好一切后,谷泽给神堂寺简单的洗了澡,帮他换上一套纯白色的丝质连身睡衣。
于是,一个纯白的天使出现在谷泽面前。
谷泽从来都没见过比神堂寺更适合白色的人。虽然他一直将自己包裹在深沉的黑色中。
屏住呼吸站在神堂寺面前,谷泽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惊走了这个天使。
他早就知道神堂寺一定很适合这套修长的睡衣,所以他才花钱买了下来。只是他没想到会看到如此美丽的人。
伸出双臂紧紧的把神堂寺抱在胸前,谷泽嗅着从他的发间传来的淡淡清香,再也不愿意放开自己的手臂。
“我对神堂寺先生是一见钟情的。记得那天在练习场看到神堂寺先生的时候,我差点呆掉。因为神堂寺先生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让我想真心疼爱的人。”躺在床上,谷泽将神堂寺揽在怀里,在他耳边轻声的诉说着,“那一瞬间,我很庆幸。因为我找到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所以我很感激松下学长。很感激他让我找到了你。我本来不在乎神堂寺先生是否喜欢我的,我觉得只要我喜欢你就够了。可是在拥抱了神堂寺先生后,我知道自己再也不会对第二个人动心了。因为神堂寺先生看上去是那么脆弱,那么需要人来保护。也许就是这份无助让我无法不对你动心的。”
“这种心情,我是希望神堂寺先生能够理解的。”谷泽吻着神堂寺浓密的发丝,将头埋进他的肩窝,“神堂寺先生,我爱你。”
保持着那种既包容,又依赖的姿势,谷泽沉沉的睡了。
神堂寺空洞的双眼依旧是睁开着的。
但是两行眼泪却从他的眼角滑落。
因为谷泽的爱,他是真的知道呢。。。。。。。。。。。。。。。
我遇到一个很爱很爱我的人。他对我是一见钟情的。
可是我呢?我爱他吗?
他在用他的生命来倾诉他对我的爱,而我只能静静的听着。
因为我开不了口,说不了话,整个身体都动不了。
有什么东西束缚住了我,让我无法对他的话做出任何反应。
然而一旦我能回应的话,我会怎么对他说呢?
这个身体好脏好脏,简直令人作呕。
如此肮脏的我,有资格接受这么单纯而直接的爱吗?
龙也。。。。。。你真的会爱这个肮脏污秽的神堂寺优吗?
龙也。。。。。。龙也。。。。。。谷泽。。。龙也。。。。。。
我,真的爱他吗?
爱一个人曾经让我痛不欲生,我还会再去爱吗?
但如果我不爱他的话,为什么。。。。。。我会流泪呢?
第二天早上,谷泽被一阵门铃声所吵醒。他站起来的时候发现神堂寺还依偎在胸前酣睡着。他满足的一笑,吻了吻神堂寺的脸颊,才起身去开门。
开门后,谷泽原本有些笑容的面孔在看到来人的同时沉了下去。他戒备的看着那个人,浑身散发出阵阵的杀气。
来人耸肩笑道:“别那么紧张,这次我是来送一件东西,和一个好消息的。”
“你会有什么好东西?”谷泽低沉的开口,强行压制着自己的怒气。他并没有忘记面前这个男人是让神堂寺变成现在这个模样的直接凶手。
关口俊彦挑了挑眉毛:“不请我进去?”谷泽抱起双臂挡在门口,拒绝的意思很明显。
“好吧好吧,”关口举起双手做出一个放弃的姿势,随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口袋,把他递给谷泽。
“这是什么?”谷泽皱眉,没有去接。
“这个就是那个神堂寺先生所主演的。。。。。。你要不要呢?”关口上下摇晃着手中的东西,如他所愿地看到谷泽的脸色一瞬间变得很难看。
几乎是用抢的从关口手里拿过录影带,谷泽仍然不放心的看着他:“你为什么会把它交出来?你有这么好心吗?你那里该不会还有拷贝吧?”
“呵呵。。。。。。谷泽先生的疑心真重!”关口笑了起来,“不否认这卷录影带的确拍的很成功,但是对我来说它并没有什么实际的用处。而且现在我已经用不到它了,所以还是物归原主的比较好。”
说完,关口就向后退了几步,“我把他交给你了,也许你能从这里面看到你从未见过的神堂寺优哦,不过到底要怎么处置,随便你。”刚转过身要走,关口就像又想起什么一样回头道:“啊,对了,忘了告诉你好消息。从今以后,你们再也看不到鹰井和矢这个人了。所以请不用再把他当做隐患。”
“什么?”紧紧攥住手里的录影带,谷泽不解的问。
“因为他现在生活在一个只有我才知道的地方,我不会再让他伤害任何人了,包括他自己。”关口的笑容很深沉,让人从心底产生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但是他没忘了跟谷泽说最后一句话:“再见。”
从那一天起,谷泽再也没见过关口俊彦这个人。
拿着录影带回到别墅二楼的卧室时,神堂寺已经醒了过来。发现谷泽走进来的时候,他的眼神向他望去。
看到神堂寺的动作,谷泽的心里猛的一振,这是这么长时间以来,他第一次看到神堂寺对他的存在作出反应。
谷泽快步走到床边,难以置信的望着神堂寺。
神堂寺仰着头,茫然而迷惑的看着谷泽,好象不知道他是谁,却又对他那么熟悉。
“神堂寺先生!”谷泽有些激动的叫着,伸出手抚上神堂寺的脸颊。
而神堂寺却只是看着他,没有对他的呼唤做出任何的回答。
谷泽知道自己是太过于心急了。虽然神堂寺已经有了一些起色,但是却仍然没有痊愈。
“神堂寺先生。。。。。。”谷泽喃喃低语,有些无力的跪到了地上,将头枕在神堂寺的腿上。
神堂寺竟慢慢的伸出手,像刚才谷泽所做的那样将将手抚上谷泽的脸!
谷泽反射性的抬起手覆盖住神堂寺的手,心中的激动已经无法用语言来表达。他终于知道自己的努力,并没有白费。
两个人默默的凝望着彼此,一个的眼神那么的炽热而充满爱意,令一个的眼神却空洞而困惑。
“神堂寺先生。。。。。。知道这个是什么吗?”
谷泽举起了一直拿在手里的录影带。
神堂寺稍微偏了偏头,眉眼间的困惑更重了。
“这个就是让神堂寺先生困惑了这么久的东西,那卷录影带。”谷泽清楚的说着,神堂寺的肩膀因此而震动了一下,眼中也出现惊恐的神色。
谷泽继续说道:“就是这个东西让神堂寺先生受了这么重的伤,让你一直无法快乐,无法忘怀自己的过去。甚至给自己留下永远无法磨灭的伤痕。。。。。。”谷泽用手指轻轻抚摸着神堂寺左手腕上的伤疤,“今天我就在你面前,把他毁灭掉。神堂寺先生,虽然这并不能抹杀曾经发生的一切,但是我希望你的痛苦和绝望,能够随着他的毁灭而消失。。。。。。求求你,不要再为已经过去的一切而如此折磨自己了。因为无论怎样,我对神堂寺先生的爱都是不会变的。请相信我。”
谷泽毅然将录影带从口袋里拿出,拉出了录影带中的磁条,将整个胶盒掰成两半扔到一边。
神堂寺的胸口因急促的呼吸而剧烈的起伏着。他的眼神一直停留在那卷被毁掉的录影带上,脸上浮现出痛苦挣扎的表情。
“神堂寺先生,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了!请你看着我!”谷泽拉起神堂寺的手,将之放在自己的脸上,神堂寺不自觉的随着谷泽的话而动了起来,将眼神收回,看向面前的谷泽。
“看到我没有?我,谷泽龙也!一个一心一意在爱着你的男人!神堂寺先生,不要再哀悼自己的过去了,你的过去有鹰井和矢,有痛苦,有悲伤和绝望;可是你拥有更多的却是将来,是谷泽龙也,是你身手可及的幸福!”谷泽的声音是那么的铿锵有力,字字句句都敲在神堂寺已经封闭的心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