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将军(出书版)by 宋颖
  发于:2009年10月21日

关灯
护眼

笑不得。

  他不知道那两个人是真是假,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卫朗在笑,很尴尬也有点害羞地笑。

  记忆里他只有一次看到卫朗这样的笑脸,四年前那个早上,他们以为他们有什幺的早上

,卫朗吃着他做的清风饭,脸上便是这样的神情。

  那是龙轻观第一次庆幸自己学会做"清风饭",而那样的卫朗,并非总是成熟稳健的卫朗

,而是他一个人的,犹如孩子一样纯真的卫朗,会害臊,会脸红起不敢看人的卫朗。

  也许这便是心动的开端,只是他自己不知,可为什幺四年前的事并未发生,或是根本从

未发生过。

  假如真的发生了,他是不是就不用这幺痛苦......

  他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人,共度一生,只因为这人,对他而言最重要。

  假如他们那夜不曾喝醉酒,未曾共度,他不会就此对卫朗上了心,他可以为自己的未来

努力,而非在爱与不爱间游移徘徊......

  当男人的自尊与爱人的心一样重要的时候,他该怎幺去选?

  外边的天空放晴了,湖水清如明镜,顽皮的不时探出湖面的鱼儿,在水面上泛起小小的

涟漪......

  一个个螺旋式的涟漪在他眼里,幻化成漩涡,冥想中,他在这里,悄无声息的--

  灭顶!


  --------------------- --------------------- ---------------------


  这日卫朗一早进宫,欲拜谒太皇太后,行至广云殿附近就看见卫非一个人在园圃里踱来

踱去,唉声叹气。

  这样的卫非着实少见,卫朗停住脚步,出声打招呼。

  "卫非?"

  卫非瞧见是他,大喜过望,十分殷勤地扯着他走到一旁的平坦大石上坐下。

  "兄长,你来了,正好,小弟正有事找你商量。"

  怎幺兴奋成这样,卫朗狐疑地看着卫非把石头上的草屑砂子扫到一边,先让他坐下,而

自己却还是踱来踱去。

  "发生了什幺事?你又被参了?"

  他还从未见过卫非对他如此尊重,没有受宠若惊的感觉,倒觉得周身的寒毛都竖起。

  卫非大大叹气,更加无精打采。

  见他如此,卫朗着实同情。

  想必连日来弹劾他的奏本只多不少,卫非不参加朝中政事的决议,本是闲人一个,若非

和皇帝在一起,恐也不会有这幺多波折。

  忍不住起身,挨近伸手摸摸堂弟的头,惹来白眼一个。

  "卫非不是孩童,兄长不必如此。"

  还说自己不是孩子,看这样子,还不是孩子一个,只是自己不承认罢了,卫朗微笑收回

手。

  "好好,不把你当孩子看,御史台的御史们又联合起来参你了?"

  料想总是如此,却不想卫非点头又摇头。

  "那种事情早晚得习惯,看得多了也无关痛痒,我烦恼的并非此事。"

  "莫非你烦恼的是朝中局势?"

  多少也听到一些风声,最近杜国舅动作频繁,朝中隐有风雨欲来的气象。卫非若是烦恼

这个,倒也正常。

  但卫非又给他一个白眼。

  "才不是,朝中局势又不需要我关心,他若不下定决心去处理,我头疼有什幺用。自己的

事自己解决,关我什幺事?"

  卫非嘟囔,卫朗哑然。

  "那你烦什幺?总不是你的寿桃糕没得吃,才沮丧成这样?"

  想不出别的什幺理由,随口说了一句,却吃惊地见卫非重重点头。

  "正是寿桃糕!"

  卫非的脸色顿时沉重下来,如丧考妣。

  ......

  他拉着他烦了这幺半天,居然只是为了寿桃糕,虽然自家小堂弟秉性如此,也不应奇怪

,可卫朗就是有股脑充血的感觉。

  "别告诉我你没得吃?"

  皇帝断断不会断了卫非的寿桃糕供应,不仅如此,当今天子宠这位舞阳小侯爷的程度,

到了自己亲自下厨给他做寿桃糕的地步。

  正纳闷,又看到卫非唉声叹气。

  "有得吃,可味道不好,吃惯他做的,今天不是他做的,我吃不下。"言毕,又低声嘀咕

。"早知道这样,我就不想那个馊主意了,给他压有什幺不好?为什幺要想着去压他?真是笨

蛋一个。"

  卫朗竖起耳朵,不敢置信地看着卫非,声音都有点抖。

  "你说什幺,你去压皇帝?"

  卫非抬头看了他一眼,认真地点点头,还一脸埋怨。

  "吃惊什幺,我昨天不是和你说过我要报复回来,哪里只有本侯受委屈的道理,他当然得

补偿我......你站起来做什幺,我还没说完?"

  未待他说完,卫朗已豁地站起身。

  "我还有事,下次再和你聊。"

  开玩笑,皇帝被卫非压倒,这种秘密他才不要知道,要是龙轻寒知道这事被他晓得了,

天子爷觉得没面子不把他给宰了才怪。

  想走,走不掉。

  卫非死死扯住他的袖子,抱住他的腰。

  "不许走,我都郁闷了一上午了,好不容易抓到你听我说,你总得听我说完再走......有

话闷在肚子里多难受,你是兄长,不能这幺没有兄弟情......"

  他宁肯不要兄弟爱,这种事情他不要知道,卫朗使劲想掰开卫非的手却掰不动,而后又

听到卫非言语,顿时呆若木鸡。

  "好不容易抓到我?你到底和多少人说了这事......"

  卫非闷闷地抓着他,闷闷地道。

  "放心,我没这幺笨,只是抓了卫迟来说,可这家伙居然回我一句'无聊'可就跑了。还是

兄长你比较有情谊......"

  话都说成这样了,看来自己也跑不掉,他真羡慕卫迟,卫朗无奈长叹。

  "好了,放开我,我答应你我不跑,听你说完......"

  谁让他是卫家老大,他认栽。

  卫非狐疑地瞄瞄他,放了手,又来回踱步。

  "我好后悔,我真的好后悔......"

  "你后悔什幺?没有成功?"

  无精打采,卫朗破罐子破摔的问,要真没成功,倒是好事。

  "怎幺可能,兄长你以为他的体力比得过我吗?以前只是我让着他而已,不是我比他弱!

兄长你不是也一样?"

  事关男人的面子,卫非昂首挺胸言道。

  卫朗再度默然。

  "......,别扯上我。"

  他怎幺知道,这种事他怎幺知道,忍不住要脸红,为什幺一大清早他要陪某个粗神经的

家伙在这里讨论这种没有营养的问题。

  想着,不经意回头,却看到某人的脑袋挨近他,琥珀色的眼滴溜溜地看着他。

  吓,什幺时候他居然离他这幺近!!

  "兄长,莫非,莫非你是被压在下面那个?"

  卫非左右端详,还是满脸不信,这样的言语为他自己换来暴栗一个。

  "闭嘴,我的事你少操心......话说回来,既然成功了你这幺苦恼做什幺?"

  面无表情的敲卫非的脑袋一下,看他捂着头哀叫,敢怒不敢言的偷瞪他,卫朗岔开了话

题。

  卫非立时沉默,神态里还带着些困惑,一点小小的介意。

  他沉思,卫朗也不催他,虽然不晓得这家伙在烦什幺,但自己这个做大哥的,确实有义

务为弟弟出点力。

  半晌,卫非才道。

  "他没生气,即使很痛也没生气......当然平时比较疼的人是我,我讨厌疼,平时总是把

他整得头疼不已。可为什幺这次换了他,他都要忍下来,一点也不怪我?"

  那是因为他喜欢你,笨蛋!

  卫朗想说,又不好说,看着卫非沮丧地垂下头,他摸摸他的头。

  与上次不同,卫非没给卫朗白眼。

  卫朗悠然道。

  "这不好吗?"

  也许是当局者迷,但就他这个局外人看来,卫非和龙轻寒,都把彼此放在心上。

  这是好事,卫朗止不住微笑起来。

  卫非嘟哝两声,小声道。

  "当然不好!"

  "有什幺不好?"

  卫朗不懂,卫非烦恼地抓抓头发。

  "他被我压在下面是没什幺,可是,可是这幺做了以后第二天他没有力气。没有力气和面

的劲道不够,做出来的寿桃糕一点也不好吃,没有嚼头......"

  卫朗瞪大眼,一把抓住卫非。

  "等等,你说什幺,你是说你沮丧的原因是由于陛下没有力气和面,所以你沮丧......"

  卫非郑重地点头,表情沉痛无比。

  "要早知道这点,我就被他压好了。如今真是自做孽不可活,今天没有好吃的寿桃糕

吃......"

  他喃喃,突然又象想到了什幺似的回过身。

  "大兄,我记得'清风饭'里也有一道工序是力气活......你和襄王怎幺解决这个问题?"

  虚心求教,卫某人渴望求知的面容看的卫朗冷汗涔涔。

  现在,逃......

  可不可以?

  "嗯,我还有事,下次再找你说......"

  说着,脚步不停,卫朗欲行,耳畔又听得卫非兴高采烈一声招呼,硬生生停下脚步。

  "你走也行,襄王来了,我找他问也是一样。"

  要死了,找他和他不都一样。

  龙轻观也不象是个藏得住话的,三言两语,说不准就激得他把什幺都说出来了。

  这个时候,让别人知道他们之间什幺也没有,不是好事。

  绝对不是好事......

  初生的感情,需要保护......

  卫朗心中暗自叹气,回旋身,却见到不远处,龙轻观一脸苍白地看着他。

  似乎发生什幺不好的事?

  卫朗看看卫非,朝他使了个眼色。

  "嗯?"

  卫非看看他,又瞧瞧龙轻观,颇为识相地点点头,起身离去。

  "你怎幺了?"

  靠近,握住龙轻观的手,却发现那双温润的手此时很冷,他的手心里全是汗。

  卫朗心下一惊。

  龙轻观茫然地看着他。

  "为什幺四年前,什幺也没发生过?"

  诧异,看向龙轻观行来的方向,发现再过去便是杜太后生活的寝殿。

  是太后对他说了什幺吗?

  卫朗沉思。

  他的手,握着龙轻观的手,轻轻摩挲,希望为他带来一线暖。

  当龙轻观回神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

  说不出是什幺滋味,这一天,没有选择的一天,看着这人,心里有止不住地欢喜。

  "到我那里去......"

  他说,卫朗默然点头。


  --------------------- --------------------- ---------------------


  他已经沉默了好久。

  雨过天青,来时艳阳高照,如今日影西斜,一整下午,龙轻观都在那儿发呆。

  内侍宫人都识相的下去了,诺大的殿宇中只有他们二人。

  打从他们进了殿门,龙轻观招呼他一同坐下,除此之外他失了主人家该有的仪礼,也不

说话,只是楞楞地瞧他。

  良久良久......

  问,问不出个所以然,那人无奈而又无言的抿唇,欲诉还休的模样,悄然,便让自己心

软。

  "既然不想说,就别说......"

  恬淡一笑,原以为龙轻观会安心,却没想到,他瞪了自己一眼。奇异地看过去,那人,

又垂了首,手无意识地拨弄着古琴。

  弹得,却是不入耳的音。

  琴声映心曲,这人的心,很乱。

  偏偏,有些事,问不出,除了自己,也解决不了。

  果然下刻,龙轻观又陷入了沉思,他在殿中,如若无形。

  也该找些事来做,卫朗看了沉思中的龙轻观半晌,起身,走到书案旁。

  雪浪纸铺开,研墨,提笔落笔......

  其实,记得那人的身那人的影,就算闭目也能想得出,却不能落笔如有神,看了又看,

许久轻轻,才画了一笔又一笔。

  滴漏声声,时光又悄然流转几许。

  画完了,对着窗子吹风,画干了,龙轻观还在发呆。

  殿外月上中天,殿内悄然,已燃了烛。

  不知何时,内侍们已经摆好了食案,饭菜还冒着热气。

  原来,不仅是他,却是两个人,都失了神。

  卫朗失笑,本想将画放在那人面前,欲求这人回神时分,那一刹可能的惊喜。

  欲放,却又迟疑。

  这也是他的心意,是不是,便要这幺轻易的给龙轻观看?

  瞬时,占了上风的,是男人不轻易屈头的自尊。

  卫朗轻轻卷起了画卷,放进书案中,那一摞不起眼的卷轴里。

  又走来,手搭上发呆人的肩。

  龙轻观自沉想中醒来,发现自己手上多了一双象牙箸。

  再看,对面有人对他笑,那人手上,一双相同样式的筷子,在烛火的微光中闪着隐隐的

光泽。

  外边已是黑夜沉沉,宫阙灯火辉煌。

  早已不是进食的时辰,眼前食案摆着九碟色香俱全的菜,瞄瞄对面的食案,饭菜同样未

曾动过。

  卫朗居然伴了他这幺久。

  "已经这幺晚了!"

  有些窘,为了自己的失态,有些高兴,为那人的体贴。

  "很晚了,快吃饭吧,我也饿了。"

  面上没什幺异常,似乎对他的异样无所察觉,卫朗一扬眉。

  只是一扬眉,便再无什幺表示。

  本是正常的举动,这样的举动也是怕他窘,可为什幺自己会觉得失望......

  好失望......

  希望他表现出更多一些。

  那样,自己选择的筹码,偏向他的那方,会多些......

  龙轻观食不知味的挟着菜,吃着饭,那人却和他不同,似乎今日的饭菜很好吃,他什幺

也不忧什幺也不扰,只品味着宫中佳肴的滋味。

  也是,这人本是食客,自然不会错待美食,不若他。

  可是,为什幺,为什幺只有他一个人如此烦恼。

  也或许只有他如此,贪恋...... 未染tyr小坛神秘谁搬

  微亮的光影下,明明人的颜容也变得模糊,为何只有这个人,他的面他的神情,他的举

动都象镌刻在心底。

  龙轻观迷茫着看着卫朗,瞧他放下筷子,把食案上的食碟整理好,正色。

  "我要走了。"

  卫朗行了一礼,又抬头,只是半日,龙轻观顿然憔悴了许多,他有什幺心事?

  说不担心是骗人的。

  可是,可是他也知道,即使问,这位襄王爷也不肯说,也不会说。

  有些事,只是自己的事。

  象他的心事,也说不得......

  留下无益,不如走。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