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袭简短答道。他并没有动，睫毛也没有眨一下，好像早已经知道来人是谁。
“你就是焰爱上的那个凡人？”他依然轻柔的问着
“是如何？不是又如何？”夜袭忽然古怪一笑，扭过头默然注视着面前美得近乎邪佞的男人。
男人看见夜袭有了反应，笑得更是开心，索性坐在他的床头，修长的手指轻轻捏住夜袭的下颚，眼里却依然是没变的嘲弄和鄙视，如果硬要说有什么不同，也许是隐约中多了一点怜悯，那种看到濒临死亡的蝼蚁时露出冷酷笑容的怜悯
“果然很美。”男人咋着嘴，赞叹着，调笑着“为什么一定要跟着焰呢？不如跟了我吧？”
“有什么区别么？大殿下！”夜袭嘲讽一笑
“哦？你知道我是谁？”短暂的惊讶掠过男人银色宝石般的眼眸，随即又恢复了正常
“泉殿下有什么指教？”夜袭淡淡问道，垂下眼帘不再看他
“你是谁？”声调并没有高，捏着下颚的手却加重了力道
“怎么现在地府的人越来越不济，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就跑出来丢人现眼。”夜袭忽然大笑起来
男人的脸色果然越来越难看，笑容也越来越阴冷，但随后又放弃般轻松了下来
“无所谓，反正无论你是谁结局都不会改变的——”男人再一次绽开了绝美的笑颜，手指轻轻刮着夜袭的脸颊“好娇嫩的肌肤，还残留着天使的甜腻的味道——”
男人状若惋惜的摇着头“你真的决定不跟我？你不过是一个被贬下人界的天使罢了。”
夜袭终声大笑起来“不愧是地府的大殿下。这样更好，有什么话明说了吧。”
“真是可惜，我还是很喜欢你呢！谁让你要和焰搅到一起呢？父王一定要我处理掉这件事，把焰带回去，你说怎么办呢？”男人伸出手撑住下巴，状似苦恼地问着夜袭
夜袭冷笑，为什么无论是人类还是魔都要一边微笑着一边说着冷酷的话做着残忍的事？
“那个焰还真是固执啊！”男人摇着头叹气道
“如果这种小事每次都要我来亲手处理岂不是烦死。所以，艾儿——可不可以跟你打个商量呢？”男人一幅商量的口吻，好似在请求
夜袭只冷笑不作声
“你可不可以不反抗，呃，我是说你可不可以不要用那个银翼来对付我。不然，虽然我也可以杀死你，可是还要打上半天，又要用咒语又要用法力，好麻烦哦！”
男人孩子似的鼓着腮，可怜巴巴地看着夜袭，一幅只要你说好就万事大吉的神情
夜袭再一次笑了起来，笑得泪水横流
男人好象有些气恼，翻了翻白眼，好像在说有什么好笑的
“泉——”喘着气，夜袭说着“你还是没变！可是对我有什么好处呢？”
“啊，这样起码你不必死得太辛苦，而且在地府我会给你大大的方便，怎么样？”
夜袭哼了一声，没有作声
“还要再考虑么？”男人极不耐烦地追问，纤美的食指烦躁地敲打着光滑的额头
夜袭依然没有作声，黑亮的眼眸盯着窗外的某一点，神色淡漠，好像在沉沉思考，半晌才说到
“我要你为我做一件事。”
男人皱了皱秀美的细眉“这么麻烦？”
“比起和圣物银翼斗力不知道省力都少倍！”夜袭冷冷说到“做不做由你！”
“你真的以为我怕了那个破铁片是吧！我可不是红榴！”男人忽然厉声喝道，瞬间爆发出帝王气势
“我知道，你不用吼那么大声，我又不是你父王，耳朵不背。”夜袭凉凉说道
男人吃惊得瞪大了眼睛，随即不顾风度一阵暴笑“真有你的，艾儿。别说哦，每次跟父王说话还真费力，嗓子都会痛。嗯，算了，看在你能让我开心份上，你说吧，有什么条件。想想，就这样弄死你，还真可惜。”
夜袭微微笑着“我请你封住一个人记忆，任何有关我的记忆。”
“这么简单？”
“就着么简单”
“成交。”
“那个人是谁？”
“楚月霆”
对不起，月，
对于幸福，我是在是了解的少之又少
关于爱情，我也不过是个无知的孩子罢了
所以，请原谅我
我本想就此松手，撤掉箍禁在你我颈上的铁索
可是，我爱，我要先走了
这一次，我是真的彻底放开
虽然，我并不愿意
虽然，我还想，想能够默默地守在你的身旁
请你原谅我，我爱
那么，忘记我吧
在最后的时刻，我所能作的也只有这个，也只有这个了
14
楚月霆依然躺在地上，朦胧中好像看到夜袭缓步前来，温柔地笑着，依然是那个林中阳光下美得透明的少年。他不由得向他急切而渴望地伸出手臂，想要呼唤他的名字，却发不出声。夜袭微笑着注视着他，轮廓却越来越朦胧，渐渐如烈日下的雾气般消散在空气中。
“小夜——”他惊叫起来，猛地惊醒。赫然看见面前站着一个泉水般清澈美丽的人
“你是谁？”
“你是楚月霆？”来人娇媚的笑着，声音如水流般动人
“是——”楚月霆疑惑不解
“认识夜袭么？”
“嗯！”
“好了，就是你了。”来人俯下绝美的脸庞，将手放在楚月霆的额头，笑得越发妖媚
楚月霆再一次失去知觉，沉沉睡去，很沉，很沉………
青焰急急走在奔向地府的路上
“艾儿——”他急切地叫着，却没有任何回应
“艾儿，你在哪里？”急切的声音中隐隐传来哭音
“艾儿——”
“笨蛋，找我？”忽然戏谑的声音在他的背后响起
“艾儿——”青焰猛地回头，看见夜袭微笑着慵懒地站在他的背后
“什么事？”
“艾儿，你为什么要承认？为什么不说出真相？”青焰急切问道
“有什么区别么？”夜袭温柔地笑道
“当然有区别！”青焰握紧拳头斩钉截铁地说道
“让如潮为你而死，然后再让你为他报仇与地府开战，最后形神具毁么？傻瓜，好不容易得到的爱，怎么能拿来冒险。爱不是用来让人生死离别的。你难道到了现在还不明白为什么冉宁会那么悲伤么？没有爱的世界很寂寞，焰，真的很寂寞，这么害怕孤单的你会受不了的，傻瓜——”夜袭露出惯用的嘲弄的笑容轻声说道
“难道你就受得了——”
“我早就习惯了。笨蛋，果然你是不懂——”夜袭敲着青焰的额头，浅浅地笑着
“你以为你这样做我就会感激你么，笨蛋！不会的，我是不会感谢你的！”几乎嘶哑着，青焰高声喊道，激动得甚至变回了本尊的样貌。
“我并没有要你感谢我。白痴——”夜袭依然以一贯的讥讽的口吻说着。却忽然伸出手，摸上青焰潮湿的脸庞
“哭得真难看，焰。一点也不漂亮了！”
“笨蛋，都是你害的——”流着泪的青焰握住夜袭的手，死也不肯放松
“青焰，我要回天界去了。”
“天界？”
“是的，长老们答应我让我变回一颗蛋，再次孵化。”
“你是说——”
“是的，我要回去了。再见恐怕我已经不认得你了，焰，新生的天使连记忆都是崭新的——”
“可是，楚月霆——”
“再没有月和小夜了，焰。再也没有了。两两相忘，他们的故事结束了——”夜袭怅然一笑，抽出手来
青焰却忽然大叫“不可以——，不可以——”
“我要走了，焰，如果你和如潮不幸福，我可是不会答应的！对了，顺便说一句，如果我再次出生为天使，求你千万不要再来找我了。”浅浅的笑着，夜袭神情淡漠，转身远去
“艾儿，我不允许——”
青焰看着渐渐远去的夜袭的灵体，喃喃说道“我不允许，不允许这结局——夜袭！”
“我决不允许，不允许在过了那么漫长的跋涉后依然无法触摸到最后的终点——”
无论谁都应该得到幸福，这是你说的，夜袭！
所以，我不允许——
尾声
楚月霆走在林中的小径上，贪婪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自己对这山路充满了感情和旧日的回忆，可每次想起就是一片空白。回来家乡已经两年了，想起当时辞去工作的心情，好像觉得再也无法生活在那个城市，甚至连空气都无法忍受似的，只要再呆下去就会发疯一样，却同样不知道原因。从那以后回到了家乡的小镇，用积蓄开了家花店，为什么要开花店呢？一样没有原因，只是看到那些美丽娇嫩的花朵心里就会觉得无比的甜蜜，为什么呢？小镇的生活很平静也很安宁，却总感觉心中急惶惶的想要找到什么似的，也会忽然没有来由的一阵阵伤心。难道是自己丢失了什么宝贝，还是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于是，总会感到焦躁和孤单的自己渐渐养成了每天上山散步的习惯，好像只要站在着林中就会觉得充实觉得幸福，心中就不会再空荡荡的。
缓缓再上路上走着，楚月霆心无杂念，忽然前方的路被一个奇怪的少年挡住。
长发垂地的黑衣少年蹦跳着跳到他的面前，冷冷看着他，好像认识他一般
楚月霆奇怪地凝视着一身黑衣的纤细的少年“你认识我么？”
少年忽然冷笑“楚月霆。”
“你是谁？”
少年没有说话，用鼻孔轻哼一声算作回答。
这时，忽然一个红发红衣的男人从上路旁的树后转出，精致的脸孔上赫然一条刀疤，却并不让人觉得恶心，反而给阴柔的脸孔增添了几分英气。
那人向少年柔声叫着“流云。”
那少年听了，更是一脸的怨色。刚想掉头就走，却被来人抱个满怀
“流云，不要再生气了。”来人低声下气地说道
少年暴躁地一脚踢去，令楚月霆大吃一惊，红发男人却躲也未躲，依然紧紧抱住少年不肯撒手
“好了，流云。你踢也踢了，打也打了，也该消气了。”
虽知少年忽然嘟起了嘴，眼泪啪嗒啪嗒掉了下来“你居然骗我——”
红发男人无奈叹了口气“是我不好，流云，别哭了”
委在男人怀中的少年摧打着男人的肩头哭诉道“你居然骗我去找你，让艾儿一个人面对那个坏蛋，最后还被他杀死。你这个王八蛋，臭狗屎。（汗，流云的脏话还是没有一点进步）”
“我怎么会猜到艾儿不会说出如潮和焰的关系。我只是想拖延一下时间，好通知殿下。”
“胡说，你明明知道泉找到焰的话，焰一定有危险，才故意给那个人妖错误的情报——”
男子叹气没有说话，显然是默许。少年见状哭得更加起劲，摧打的力量也明显加大，痛得红发男人不停的吸着冷气。
楚月霆奇怪地看着两个人哭哭闹闹，却苦于只有一条山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不解的看着
红发男人显然败下阵来“别哭了，流云。眼睛又要哭花了。”
“呜～～～～我的艾儿，好可怜～～～～”
“好了，殿下后来不是已经想办法弥补了么！别哭了。”
“可他再也不记得艾儿了。”
“别哭，焰虽然没有能力改变那个咒语，却给它加了一个断咒——只要他看到艾儿就会想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