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白的爱情——雨天
雨天  发于:2009年10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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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好。”家臣笑笑,“还是收着吧!算是我的歉意。”

西凡低着头,用一根手指勾起那钥匙,脸色有点发白。

“你要我什么时候搬?”

“你随意,我两个星期以后订婚。”

慢慢收起石台上的东西,西凡又默默站了一会儿,才低声说道:

“不管怎样,谢谢你……盛家臣。”

西凡挺直身子往外走,都到了石板路上了,才又站住笑着回头说:

“家臣哥,我要是那个小柯的话,我就把窥听器放到你的皮带扣里而不是车座下面。”

不是雨季,雨却又细细密密地开始了。

站在大路上,西凡茫然地东张西望,才发现自己一生所有的栖息之地原来都在盛氏的范围。他苦笑一声,幸亏自己是个成年人,始乱终弃用不

到自己头上,再说盛家养了自己十年,就算自己被少爷睡了一觉还完了恩情债也未尝不可。

西凡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雨不大不小地下。走了半日西凡想起来前面有一个长途车站,就想不如坐上去让老天爷带路再不回来。

车站是个破旧狭窄的亭子,遮太阳却挡不住雨,没有人,西凡看看站牌才知道时间太早。找个稍稍干燥的地方坐下来,西凡从箱子里掏出自己

的毛巾擦了擦湿透了的头发。

雨刷调到了高速,盛家臣看到李西凡的时候,他正低头坐在车站亭下想心事,背上被扫进来的雨打湿了一大片,小小的箱子紧挨着放在地上。

“叭叭……!”

家臣按喇叭,西凡抬起头来,家臣招手让他过去。

西凡慢慢走到雨里,站在窗边问:

“还有事儿吗?”

“你要去哪里?”

“我不知道,没想好呢!”

“先跟我回去吧!”

“为什么?”西凡真的感到困惑。

“你没有带走你的支票。”

原来是为了这个,西凡听了没来由地烦躁,垮下肩膀双手按住车窗,冷着脸道:

“家臣哥,盛家养了我十年,付了我四个月的学费,你已经嫖完了也付帐了明白吗!”

盛家臣面色很难看,李西凡觉得这一切真是莫名其妙。

“拖拖拉拉怎么会是你盛家臣的风格?跟你现在相比,我更喜欢你下午谈价钱时候的干脆样子!”

家臣难堪地转移自己的视线,看着不断晃动的雨刷,沉默半晌才沮丧地说:

“因为我突然感到了难过。”

西凡难以置信地瞪着黑色的jaguar,心里越想越生气。

“你他XX的有什么好难过!”

西凡突然抬起脚来,狠狠踹向家臣的车门:“告诉你,你没有诱奸我,是我自己犯贱!即使醉了我昨夜依然清醒,是我自己愿意给你的,因为

我喜欢你,所以我勾引了你,你还不明白吗?有受害者的话也是你不是我!瑞在你可以滚了吗?”

家臣惊讶地抬头看着几近疯狂的陌生的西凡,雨把他的头发和衬衫紧紧贴在身上,原本清澈温和的眼睛正恶狠狠地盯着车窗,水流从清秀而愤

怒的脸上滑过又从下巴上滴落下来。

Jaguar是个坚硬的保垒,让西凡渐渐停下来,最后有气无力地放弃了。

“你滚吧!”

西凡转过身子,颓丧地往亭子里走,却没发现盛家臣已经钻出车门到了身后,等悚然发觉的时候,家臣的胳膊已经像铁箍一样抱住了自己。

“我们要不要上去帮忙?”三十米开外,雨中静静等着的银车里,壮硕的保镖困惑地问身边的Josh。

“现在找工作不容易,你还是别去了。” Josh生自己的气,这么蠢的保镖居然是自己招进来的。

“……?”看着远处盛氏的老大在和别人打架,保镖想了半天,助理的意思好像是不用去。

过了一会儿,李西凡反剪着一只手臂被盛家臣压在了车前盖上,发现自己还远没有成年人的骠悍,西凡苦恼地握紧了还自由的一只手,恨恨地

捶打着车子,水花泼起来蒙住了他的眼睛,像眼泪一样让人视线模糊。

一个温热的身子靠压上来,低低的声音在脑后响起,即使在大雨中都听得清晰。

“李西凡,我也不知道自己会这么傻,我从看见支票的那一刻起就开始担心你,每一分钟都比前一分钟更担心,我不停的想像着你在外面的样

子,后来雨下大了,我就决定来找你。”

西凡不动了,趴在那里听。

“我算来算去却没有算到自己的心情。”家臣又道:“我是个生意人,得不偿失的事情不干,也不想玩你进我退的爱情游戏。我跑来追你,不

是因为我害了你,是因为我想着你。”

西凡的鼻子有点酸酸的。

家臣靠得更近一点,口气诱哄似的说:“Josh他们就在那边,如果你还不肯跟我回去,我就招呼他们过来。”

西凡闭上眼睛,说:“好,那你放我起来。”

在车上,西凡一直没有说话。

当看到盛家附近的十字路口时,西凡才侧过头,皱起眉头用清澈的眼睛盯着盛家臣慢慢说道:

“家臣哥,我猜我的将来会很糟糕,因为我太容易被你左右。”

“不对!西凡,这一次是你左右了我。”家臣笑着说。

因为平时外形严谨,家臣落水狗的样子才份外狼狈,撩起脸上湿淋淋的头发,家臣冲西凡做了个鬼脸。仿佛又看到了第一天相逢时的家臣,西

凡呸了一口扭过头去。

“这样,就跟你回去了。”看着窗外雨后清晰明媚的大像树,西凡自言自语地说。

“不然你还想怎样?”家臣转头看他,下面还有难题吗。

“……”西凡没有回头,半天,才撇了撇嘴角,闷声道:“就这样吧!”

感激似地,家臣隔着排档杆握住了西凡的手。

“下次再出来追一夜情人的时候,记着不要带保镖。”扫一眼后视镜,西凡刻薄道。

“一定。”家臣暗笑说。“不过可惜的是,西凡,从今天起你就要开始习惯带保镖了。”

3

李西凡成了盛家臣的秘密情人。

家臣和西凡的贴身保镖都严格遵守着集团的规矩,不敢泄露半个字,就连莫名其妙被冷淡下来的文惠小姐都没有发现自己输在哪里,正是这个

半公开的秘密,才让西凡感觉到了盛氏不同于其他企业的严谨和——神秘。

“臣。”

“嗯?”

“让我去黄律师事务所实习吧!”

“不行。”家臣慵懒的声音。

冬天的早晨是赖床的大好时机,晨曦从厚厚廉缝中透过来,卧室里半明半暗。西凡睁着眼睛聚精会神想心事,家臣贴在后面假寐,有一搭没一

搭地回应怀里的人。

“为什么不行?”

“不适合你。”

“说清楚一点。”

“他们代理的大多是刑事案件。”

“而且是盛氏委托的刑事案件。”西凡接着家臣的话说。

盛家臣睁开眼睛,把西凡的身子扳平,看看他清秀干净的脸。

“关于盛氏,你还知道多少?”

“比你以为的要多。”西凡得意地笑,“我看,我听,我想,即便不清楚细节,也知道大致的范围。”

“比如说……?”

西凡却没有接话,反而问道:“家臣哥,盛氏合法生意如此兴旺,为何还要保持黑道的色彩?”

“嗯……因为暴利,还因为传统。我也一直在漂白,不过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那么多兄弟,岂能说散就散。”

“所以百合门才这么容不下你,对吗?”

家臣抬手顶了顶西凡的鼻头,说:“周涛跟我顶的最厉害的就是石油走私和地下军火的生意,总是巴不得我翻船。”

“那港府呢?”

“对我又爱又恨吧!警察隔一段就跑来抓下小辫子,可是需要捐款的时候财政司长就把热脸贴上来。”

西凡支起身子,看着家臣说:“黄律师可以,我也可以帮你。”

“黑道上的兄弟平日都是为世人唾弃的恶汉,我不想你介入那样的刑事案件。记得我第一天看见你吗?你站在路边上,看起来就像头小绵羊,

而他们,个个都是黑色的山羊。”

“但他们是你的兄弟。”

“不行,你以后的律师生涯会因此而声名狼藉。”家臣断然拒绝,西凡听在心里却甜滋滋的。

“可是,盛家臣,……我喜欢你。”西凡轻轻地吻着家臣的下巴,“所以……我要跟你做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西凡。”家臣脸色不觉一凝,若有所思地看着西凡,没有应答。

西凡不再说话,用手指缓缓划着家臣肩头结实紧绷有皮肤,手指划过后留下浅浅一道痕迹。

“我喜欢你的味道,盛家臣。”

“哼。”家臣微笑,西凡越来越放肆了,似乎长久被掩饰的聪明和傲气都在那场大雨里被激发了出来。

“我也喜欢你的味道,李西凡。”

“我没有味道。”西凡用鼻尖磨蹭家臣胸前的汗毛。

“跟我做过爱就有了。”家臣微闭双眼,翻身把西凡按在身下,“单纯的Gevallia的味道。”

西凡嘿嘿一笑,突然把身子蜷成一团,死死按住了正在离自己而去的棉布睡衣,低声道:“让我去黄律师那里实习,不然的话……嘿嘿。”

西凡的坚决态度终于为他争取到了在黄律师旗下实习的机会。

但是由于某人的恶意安排,带着保镖上班的李西凡成了事务所有史以来最闲的实习生。不过,西凡坚信,是珍珠就总会发光的,所以厚着脸皮

锲而不舍地待着。终于,机会来了,在三月里的一次开庭里,盛氏老大认识到了李西凡的能力。

涉案的是东汉航运公司的老人邱哥,他和老胡是在押送货物的时候被巡查的警察抽查到的。正是午夜的时候,两个警察打开货柜底层的时候发

现了格外沉重的一排箱子,刚刚在手电筒的光亮下看清楚是一挺FR-14狙击枪,就遭到了歹徒突如其来的袭击,结果警察只好趴在地上眼睁睁地

看着没有车牌的卡车消失在了街头。

不料就在三天后,邱哥竟然在另一次搜查中被警察认出并抓获。因为李姓警察声称自己能清晰地指认邱哥,所以当黄律师把邱哥从警局保释出

来的时候就已经对这个案子不再抱有希望了。如果邱哥被判有罪,即便他在狱中不会背叛盛家臣,东汉航运公司少不得要受到检查并因此而影

响股市,届时对盛家会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打击。案子定在三月五号开庭,到时只等警察当面指证,邱哥就恐怕难逃牢狱之灾了。

每次黄律师和手下讨论案情的时候,西凡就在一边仔细地听。

三月三号那天清早,当黄律师打开报纸的时候,惊讶地差点跌破了眼镜。只见报纸上连篇累牍是关于盛氏下属涉嫌走私军火的报导,更有邱哥

大幅照片格外抢眼。黄律师再翻其他报纸,皆是如此,等他从邱哥那里得知李西凡曾经帮他照相理发的时候,简直要气疯了,掉头去找,才发

现西凡这两天都没有来上班。

本以为家臣会留在市区公寓,所以西凡回家非常晚,等在大厅看到一张黑脸时才愣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

“啪!”花花绿绿的报纸扔到眼前。

“喔哦,印刷不错嘛,太清楚了。”西凡看着报纸上的邱哥,笑得合不拢嘴。

“为什么?”家臣口气差得很,本来只是损失一个老人,这下加上周涛看笑话了。

“你看这张照片。”西凡从自己书包里掏出一张拍立得。

家臣接过来,照片里是一个警察站在报摊前。

“这就是那个警察证人。”

家臣疑惑地抬头。

“如果,全香港人都可以跟他一样说出嫌疑人的特点,而这个特点又有点不太准确的话……”

“李西凡。”家臣的嘴不由自主地张大。

旁听席上的人大约可以分成三组,最多的是记者,其次是盛氏的人,周涛也来了,由百合门元老怀叔陪着,悄无声息坐在后面,摆明了一副看

热闹的样子。

陪审团面前,黄律师胸有成竹地盯着证人席里自信满满的胖警察。

“李警官,您说你很清晰地在案发现场看到了我的当事人的样子。”

“是的。”

“您可以描述一下吗?”

“他中等身材,眼睛不大,穿了深色的衣服,头发大概到耳朵下面……”

“您说他的头发到耳朵下面,具体有多长?”

“就到耳朵下面,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寸头。”哼,剪了头发也没用,李警官斜睨着被告席上的邱哥。

“那您看到的歹徒不可能是我的证人,我的证人在三天前头发长度还接近肩膀,这是给他剪发的刘太太,她可以证明案发时我的当事人不是现

在的寸头,也不是只到耳边的头发,而是长及肩膀的头发。”

“那时黑夜里,头发我可能看不太清。”

有圈套!虽然还不太明白圈套在哪里,李警官立刻警觉起来。

“我是否可以推测,您当时并没有看清楚嫌犯,但是您看了关于案件的报纸之后就不由自主按照照片重新修改了您的记忆,所以您是按着照片

也就是我的当事人来描述嫌犯的,也就是说您描述的是我的当事人而不是嫌犯。”

“但是嫌犯的脸我看见了!”警察生气地说。

“像您那样的描述,任何一个看过报纸的读者都可以做到,所以您的描述根本不具有任何权威性,对吗?”

“我根本就没有看到过那个报纸,我是真的看见了他的脸!”胖胖警察愤怒地嚷嚷。

“那您这时是在干什么,李警官。”黄律师拿起手里的拍立得。

当听众络绎走出大厅的时候,盛家臣和顾章迎面遇到了周涛和他的手下。

周涛脸色铁青一言不发,倒是身后的怀叔微笑着跟家臣打招呼。顾章一边抬手示意,一边从怀里掏出了个信封交给对方的人,怀叔接过来打开

看看,依然笑得温和,冲着顾章点点头去了。

“他倒真像只老狐狸。”顾章笑着看怀叔的背影。

“你给了他什么?”盛家臣一边步下台阶一边问。

“记得那个窃听器吗?不是小柯,是一个给汽车保养的工人做的,一吓唬就什么都说了。信封里是窃听器和他的供词。”

“……嘿,他真的是个很聪明的小家伙。”盛家臣突然低声笑着说。

“谁?”

盛家臣低头去跟顾章说了句什么,顾章笑着点点头,紧走几步,打开已经等在台阶下的自己的车门。今天,轮到他顾大助理亲自去接下课的李

西凡了。

当西凡在一家幽静的西餐厅里看到家臣笑脸的时候,忍不住大叫了起来。一定是邱哥的官司赢了,这是自己有生以来参与的第一个官司呢!

“你怎么会想到这种招数?”家臣举起手里的葡萄酒,水晶相碰,叮当一声响。

“从去年夏天到现在,我已经仔细看了差不多一千两百个刑事案例。”

西凡一边笑吟吟地呷着酒,一边在心里自言自语,嗯,要让酒在舌头上慢慢转一下,然后体味液体的不同香气。

“为什么,我一直以为你会喜欢经济案子?”家臣看着西凡。

映着流动的红色玛瑙,西凡嘻嘻笑着说:“我说过,我要跟你当一根绳上的蚂蚱。”

“是为了报恩吗?”

“报恩?那就该学着……帮你挣钱。”西凡摇摇晃晃、得意洋洋地坐在椅子上笑,“喜欢你,才想让自己也有……黑色的翅膀。”

家臣笑笑,低下头去,把雪茄慢慢掐在灰炉里,叹口气说:

“你醉了,西凡。”

四月底,李西凡帮助盛氏平息了政府对旗下封元公司恶意引导股民的起诉;而在六月份则成功地把一个兄弟的罪名从袭警调降到误伤。一步一

步,李西凡终于用自己的聪明和勤奋赢得了集团内部的信任。到了大学第一年的暑假,西凡实际上已经成了仅次于顾章的董事长助理,虽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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