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这样……」萧宓继续死缠烂打。

　　「咳！」江泉澄适时的出声打断两人，虽然他很习惯看两个人这样，不过这看在薛皓眼中，想必不是滋味。

　　萧宓一回头就看到薛皓，一脸平静的他正在对着自己微笑，状似友善，却生疏让人难受。

　　「你看起来还不错。」薛皓也不避讳什么，直接坐到他的身旁。

　　「我跟他……」萧宓急着要说些什么。

　　「不用对我解释什么，我晓得，江大哥跟我说了。」薛皓笑着打断，总觉得那副急欲解释的脸不适合萧宓。

　　「喔……你呢？他对你好吗？」纵使不想问，但萧宓还是开口了。

　　「我很好。」薛皓模棱两可的回答。

　　「是吗？那天，我看见他带了一个女人回去。」

　　「正常啊，那是他老婆。」

　　「你跟他搞婚外情！」萧宓震惊到不行。

　　「谁跟他搞婚外情？我又不是你。」薛皓凉凉的反讽他。

　　「我才不会呢！」萧宓忽然后悔了，之前为什么要让薛皓走？简麟桦为什么要在得到他之后又娶了别人？他心中满满的愤怒油然而生。

　　「别一脸狠劲像要杀人一样，他对我很好，我一点都不怪他。」薛皓笑着安抚着面目狰狞的萧宓。

　　「你就这样喜欢他？」

　　喜欢到无论他做什么都会原谅他？那为什么当初薛皓不再给他一次机会？为什么就要放弃他？

　　萧宓的苦涩感顿时涌出。

　　「别谈了，说说你吧。」薛皓转移话题。

　　「我？老样子。」薛皓的闪躲，让萧宓认定了是默认。

　　他眼中闪过一丝痛苦，胸口发闷。

　　「江大哥，给我一杯柳橙汁。」

　　「好。」

　　江泉澄看着这两个人，明明双方都还依依不舍的，但都是不太坦率的人呢。

　　之后两人没有交谈，静静的喝着饮料，就在薛皓因为气氛有些不自在，决定离开的时候，萧宓说话了。

　　「皓，如果是我，我一定会选你，无论如何……就算你不爱我。」他悠悠地说，看着对方因为自己的话而震了一下。

　　其实萧宓早已知道简麟桦和薛皓的状况，前几天因为比较早下戏，他一回到家，正好看见简麟桦带着他老婆回去，两人间的亲密与手上刺眼的婚戒，让他确定了两人的关系。

　　「借一步说话。」萧宓说完，看着简麟桦要老婆先上楼等他，自己跟他到旁边没人的阴暗处。

　　「有什么事……你！」简麟桦还没说完话，就先被对方赏了一拳，「如果说这是为了薛皓，我认了。」他无奈地舔舔嘴角。

　　「为什么？你不是爱他吗？」萧宓淡淡地说

　　「他心里一直有个人，是我再怎么努力都无法取代的。」他看着萧宓，眼中有着羡慕与嫉妒。

　　父母说他老大不小了，又是家里的独子，两老催着他想要早点抱孙子，看见儿子的迟疑，父母问他：「你该不会跟谣传的一样，跟那个男的搞在一起吧？」

　　其实自己很想承认的，不管会有什么后果，就算跟家里反目、离开公司也在所不惜，不过，薛皓却说：「选家吧，我不值得你这样。」那时他也就懂了，他明白薛皓的意思，他无法回应自己的感情，他不爱他。于是，他们回归成好朋友——也许不该说是回归，毕竟他们根本没有开始过。

　　那晚在香烟的袅袅烟雾中，萧宓看到了对方被放弃的绝望。

　　「宓，别做蠢事。」留下这句话之后，薛皓转身离开。

　　「皓！」萧宓叫住他。

　　薛皓回头看着他，不明白他要做什么。

　　「下次去钓鱼，也叫上我吧。」萧宓给他一个大大的微笑。

　　「嗯。」薛皓点头，走出了花川。

　　其实，我真的不清楚你为什么要纠缠着我不放。

　　从不表态说爱的你，究竟是想将我定位在哪儿？

　　是不是我不追问，你就永远都不会主动提起？

　　若是我追问，你是不是永远都要用闪躲来逃避？

　　「唉……」萧宓看着薛皓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

　　「你爱他吧，宓。」沙尹看着他说。

　　「在一起太久，我都搞不清我们之间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感情了。」说爱似乎有些沉重，说喜欢又太过轻浮。

　　「想一直跟他在一起？」

　　「嗯。」

　　「没见到他会空虚、时时想着他？」

　　「嗯。」

　　「失去他觉得痛苦、每天行尸走肉？」

　　「嗯。」

　　「恭喜你，你爱惨他了。再来一杯，澄。」

　　「咦？这么肯定？」是这样吗？萧宓惊讶不已。

　　「喜欢跟爱的差别在哪里，你晓得吗？」

　　沙尹浅酌了一口酒，看他沉默的样子大概就晓得了，没想到这家伙看起来很厉害，事实上不过是个长得帅却没节操的混蛋。

　　「唉，喜欢呢……真的是种很轻浮的感情，短暂迅速的被吸引，时间一长就觉得没趣，因为每个人都有喜新厌旧的天性，说好听点则是配合心智成长所不得不面临的除旧换新。爱就不同了，时间越久只会越深刻，越想永远抓住他、越感谢对方的存在。」

　　「原来，我对他真的是爱。」没想到绕了这么一大圈，只因为没搞清楚这件事。

　　「搞清楚自己的感情很简单，困难的是，要怎么让对方相信你。」

　　像萧宓形象这么差的人，看来要花不少功夫了。

　　「是啊……」

　　第九章

　　自从那天遇到萧宓后，薛皓又开始做梦了。

　　其实与萧宓来往的那段时间，自己很长做梦，梦见萧宓说不玩了，或是梦见在萧宓家看见他跟别人在床上搞起来，然后对自己说「大家不过是玩玩，别认真」之类玩世不恭的残忍话语。

　　那阵子，薛皓很经常失眠，他总是战战兢兢的呵护着彼此的关系，一旦睡着，就在梦里痛恨自己的下贱；从萧宓怀中醒来后，又再次耽溺在虚假的幸福里。所以当初分开，对他来时是种带着痛苦的解脱，就像断尾求生一样。

　　失去萧宓后，他的心缺角了，不过却自由了。

　　但是最近有些奇怪，他开始会梦到以前学生时期的事情，那段纯真青春、还没有薛琦的日子。人家说临死之前会回顾从前，那他现在出现这种回顾，难道是不好的预兆？

　　算了，看看时间也差不多该去上班了，薛皓决定不再多想，稍微整理了一下仪容，下楼。

　　一打开自家大门，看见眼前的人，薛皓揉揉自己的眼睛，难道自己还没睡醒？不然怎么会看见萧宓大清早出现在自家门口？

　　「嗨，早安。快上车吧，不然你就要迟到了喔。」萧宓从车窗探出头来，帅气的朝他一笑。

　　「你……」薛皓很惊讶，傻傻的坐进车。

　　「给你，听说这个很好喝。」萧宓拿了一个玻璃瓶装的限量鲜奶，看起来就是价格不菲，是一般商店没看过的高档货。

　　「你该不会又逞强，没睡几小时却跑去做这种杂事吧？这次生病了我可不会理你，别以为苦肉计对我有效。」薛皓摸着玻璃瓶说。

　　「没有，这鲜奶是经济人去帮我排队的，而我最近新片结束有几天休假，所以不会睡眠不足，别担心。」萧宓边开车边说。

　　「谁担心你啊！」薛皓低头喝了口鲜奶。

　　「为了你，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昨天被沙尹点醒之后，萧宓决定对自己诚实点，从今天起，他不会再隐藏对薛皓的感情，也不会再耍迂回，会好好的传达他的爱。

　　「一大早别说些乱七八糟的话。」害他差点被呛死！

　　「我在追你，看不出来？」萧宓笑说。

　　「你在开玩笑？」这下薛皓傻眼了，转头盯着他看。

　　「我爱你。」他看入对方的眼。

　　「……没有说服力。」薛皓又恢复一派轻松。

　　「真伤心。」

　　萧宓一脸无奈，虽然说早就料到会有类似的反应，但是听到还是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要是相信了你，我才真的要伤心。」薛皓淡淡地说。

　　「今天下班我来接你。」到了薛皓公司门口，萧宓把车停妥后说。

　　「就说不必……唔！」薛皓的嘴被萧宓用吻给封住，这样的触感好熟悉，但是这温柔的浅吻却好陌生。他将他推开看看四周，还好没什么人。

　　「果然，我还是不喜欢鲜奶的味道。」萧宓笑着舔着自己的唇角说。

　　「走了。」薛皓被他看得脸有些烫，匆忙逃下车。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萧宓笑了。薛皓每次只要害羞就会逃走，以前刚上大学的时候，他虽然看起来一脸冷冰冰，不过美型的外表让许多女生十分觊觎，但是每次告白都只得到他的冰冷回应，大家以为他很高傲，但其实是因为他收到情书或当面被告白会害羞，以至于不知该如何反应，只好冷冷的点头离开。

　　「喂，收了人家情书，好歹也说个谢谢之类的，哪有人转身就走啊。」第一次瞧见的萧宓跟在薛皓身后说。

　　「我、我……」薛皓话说得断断续续，耳根有些红。

　　「你在害羞？」萧宓像是发现什么天大的秘密。

　　「别张扬啦。」薛皓赶紧捂住他的嘴。

　　「你真可爱耶。」他笑着揉揉对方的发。

　　刚才的薛皓很像当时的他，那样的腼腆，干净得跟白纸一样。他已经好几年没有看见他那样的神情。是因为自己吗？弄脏了他，让他再也回不到过去，只能跟着自己堕落。

　　皓，再给我一次机会，这次我一定会好好爱你、珍惜你的。

　　车窗突然传来轻轻的手指敲打声，萧宓按下车窗。

　　「是你啊。」他看了看弯腰看着自己的简麒桦。

　　「你都不怕被看到吗？车内接吻。」简麒桦挑挑眉。

　　「看到又如何？」萧宓不以为意的笑。

　　「否认到底？」那是经纪公司欺骗世人的一贯伎俩。

　　「我会承认。」

　　「皓，你听到了吧，他说他会承认。」简麒桦笑着看向车子另一边。

　　萧宓惊讶的转过身，看到薛皓站在副驾驶座外，好像突然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整个呆滞，一向完美的演技荡然无存。

　　「刚刚跑太快，忘记拿公事包。「薛皓回过神，打开车门拿出放在脚下的包包，这次真的转身离开进入公司。

　　他听到了，一字不漏。

　　为什么要这样？你面对绯闻不是一向都三缄其口吗？今天你却说被发现就要承认？难道，你真的喜欢上我了？

　　嘴巴上说说谁都会，虽然萧宓刚刚因为他出现而惊讶的表情不是装的。薛皓心里忽然有些窃喜，嘴角应该已经不自觉上扬了吧？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小女生，因为喜欢的人一句无聊的话而欣喜半天，真恶。

　　「谢啦。」萧宓跟简麒桦道谢。

　　「加油吧你。」简麒桦拍拍他的肩准备离开。

　　「下次钓鱼，叫上我，因为以他的个性，一定不会约我的。」

　　简麒桦比了个OK手势，潇洒离去。

　　可能薛皓真的是非常烦闷，于是隔天趁着难得的国定假日，马上就找了简麒桦去钓鱼，当他开心的走到船边，那个阴魂不散的人竟然也在，薛皓看了简麒桦一眼，面色不太好。

　　「先说，不是我约他的，是今天出门刚好被遇到。」简麒桦扯着谎话。

　　「呵呵，你说，这是不是代表我们很有缘？」萧宓接着对方的话，笑看着薛皓，一脸谄媚。

　　「走吧，不是要钓鱼？」

　　简麒桦推着薛皓上船，萧宓也顺理成章的跟上去，于是在这美好的天气，三个人一起乘着游艇出海钓鱼去。途中薛皓没说话，只是吹着风，不过脸上表情缓和了许多，看起来心情应该好些了，另外两人松了一口气。

　　到达今天选定的地点，在还算平静的海面上，大家各就各位，拿起钓竿跟饵开始准备。

　　然而薛皓发现，简麒桦竟然也帮萧宓准备了钓竿，唉，果然这两个人是早就串通好的。不过都出来了，也无所谓了，还是放轻松点。

　　「你太太都不想跟你出来？」萧宓有些疑惑的问。

　　「因为你在，觉得不好，不然之前来过几次。」

　　简麒桦不太想让太多人知道萧宓跟薛皓的事情，以免后果难以收拾。

　　「所以下次别跟来，造成/人家夫妻失和。」薛皓警告他。

　　「不然我买一台这个，以后就我们两个自己来？」

　　「不要，况且你也不会开，说得容易。」薛皓还不想死。

　　「那我去学，你等着。」萧宓认真的说。毕竟自己喜欢的人一天到晚都找别人出海，感觉挺不好的。

　　「再说吧。」薛皓说完就不想理他了，钓鱼要紧。

　　今天不晓得为什么，薛皓这边都没有鱼上勾，不然就是勾上了，但拉杆时机不好被鱼逃脱，但萧宓跟简麒桦两人的渔获颇丰，所以照理说今天海跟鱼群的状况都很不错，看来是他的运气差。

　　其他两人看他毫无所获，就暂时放下钓竿休息，希望鱼群让他引过去。萧宓走到薛皓身旁坐着，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的陪着他。

　　忽然，有鱼上勾了，薛皓这次很谨慎，将鱼稳稳拉起，他不想要萧宓帮忙，硬是独自将这位大鱼给拉上来，不过就在他弯身将钓勾取下时，忽然打起一个大浪，站在船沿重心不稳的薛皓，竟然就掉到海中。

　　本来掉下去也不会怎样的——如果会游泳的话，可惜薛皓不会，而且他今天又没有穿救生衣，这下糗大了，呛了水载浮载沉的。

　　这时萧宓迅速的跳入海中，一把捞起他，将他抱在身边，简麒桦也很快的丢下救生圈，将他们两人弄上来。喘着息、咳着水的薛皓，一脸疑惑的看着萧宓，他记得他也不会游泳的。

　　他们两人都没有学过游泳，大学时还一度很自豪两人连这点都相同，所有游泳相关的项目都缺席的两人，总是只有坐在岸边加油的份，而且记得没错的话，萧宓应该是有点怕水的。

　　「你去学了游泳？」薛皓疑惑的看着他。

　　「对啊，而且我还有救生员证照喔。」萧宓得意的笑着，接过简麒桦递来的毛巾擦着头发。

　　「为什么？你不是怕水吗？」薛皓皱眉，他应该是下了很打的决心。

　　「因为要救你啊。如果我们两个都不会，像今天这样怎么救你？学起来好以防万一啊。」萧宓自然的说。

　　薛皓鼻子有些酸，应该是刚刚呛水吧。

　　「看你好像还喘不过气，要不要人工呼吸？」萧宓笑着就要扑过去。

　　「白痴。」薛皓推开他，自己到一旁擦着头发。

　　「没事就好，今天要不要先回去了？反正你们俩也都湿淋淋的。」

　　简麒桦笑着说，看来这两个人的感情，远比他想象中的深。

　　两人没有反对，于是钓鱼之行就因这个小插曲而强制结束，而因为这个插曲，也让薛皓动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