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终于露出真面目啦!
我不怒反笑。
“笑什么?!”风无忧手劲略松,“你当我真不舍得杀你吗?”
我呼了两口新鲜空气,冷笑道:“不舍得?你有什么不舍得的?自己的老婆你都舍得亲手杀了,我算什么东西?!”
风无忧蓦地放开我,倒退几步,脸上神色变换之快令我目不暇接!
伤心,失望,愤怒,绝望……一样样的在他脸上闪过。
“好!好!好!”风无忧一字一字吐出三个好字来,仿佛痛下决心,仿制孤注一掷,冷声道:“是我负了星海,是我负了你陆萧然——”突然直冲向前方的山崖。
这回轮到我脸色失常。
“风无忧——”我惊惶莫名,紧追在他身后,“你想干吗——”自 由 自 在
“不要——”我停在他三米远处,他冷笑着望我:“怎么?你不是要存心逼死我吗?我跳下去万事皆休,如了你的愿!”
我——我赔笑的解释,“我哪有要逼死你!你别吓我,快回来!”开玩笑,他这么一死,忘忧楼四大护法不寻我的晦气才怪!
“没有么?”风无忧立在悬崖边上,劲风烈烈,无情的掀起他的衣襟,他的长发。
哪儿跟哪儿啊!
“好好好,我不逼你,我不要入忘忧楼,行了吧?!”明明是我的忧势,现在全转向他这边——这是怎么一回事啊?我敲碎脑袋都想不通!
风无忧好象忽然清醒过来,忘忧楼,陆萧然只不过是想入忘忧楼而已,自己怎么突然要以死相逼了?
我胆战心惊的望着他,哼!我的脸色肯定比他的脸色更难看,更惨白!真是的,我干吗那么紧张?让他死了算了!可是,潜意识里又有一个声音在响:他死了你开心吗?开心的话为何还要救他?陆萧然,你完了——你被风无忧——笼络了!
风无忧缓缓走下悬崖,经过我身边时,突然脚下一软,摔倒在我面前。
“风无忧——”我手忙脚乱的扶住他。
他昏倒在我怀里,冰冷的脸伏在我的手腕上,我有那么一刹那的心痛,一刹那的错觉:如果他就这样乖乖的待在我身边——
“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一笑。为君持酒劝斜阳,且向花间留晚照!”
幽幽的歌音自是动人,何况唱歌的人又是纯美可爱,但我却不犹自主的浑身一颤。抱紧怀里的风无忧,换了副玩世不恭的笑容转向歌女。
“羽若,好久不见哪。”
羽若凑近我,俏丽的容颜不见声色。我心下忐忑,“你怎么来了?”
“他就是风无忧吧!”羽若轻轻叹息,“怎么,舍不得他了吗?”
我咬牙。“他对我很不错。”
“哦。”羽若点点头,“我若现在杀了他,你会和我拼命。”
哦——我默然不语。
“你喜欢他。”羽若巧笑明媚,一如当日在酒楼上媚惑水笑微。
我一怔,“哪有——”
“没有?”羽若瞥了眼周遭,朗声道,“难道刚才你不想吻他吗?”
我——我张口结舌,脸红如潮水来袭般的汹猛。“没有——你别胡说八道!”
哼!羽若灵活的明眸白了我一眼。笑嘻嘻的道:“是不是胡说八道你自己心底明白。” 望了眼天边的红云,“武林大会将近,你好自为知。”
目送她消逝在我的视线中,怀里的风无忧微微一动,我心底一惊,他刚才是真的晕过去了吗?如果是假的——我不由自主的抬起手,杀了他——
“星海……”他昏迷中叫着她的名字。
我的心顿时软得象棉花。
“星海……你在哪里?星海……”
他仍在喃语,我温柔的,带着些说不出的酸味紧紧抱着他,“在这里……我,在这里。”
面容的苍白衬得他原本不怎么红嫩的唇带上了一丝妩媚的血色。我咬咬自己的嘴唇,羽若说我适才想吻他——真是个鬼精灵!反正没有人,我低头极轻极缓做贼似的把自己的嘴附在他的唇上。
哦——好温柔,好熟悉的感觉……
我有些痴迷,但怀里的人用力挣扎了一下,把我惊醒。我是在干吗?非礼一个男人吗?何况这男人还是——
“陆萧然……”紧闭双眼的风无忧竟然在唤我的名字。
“嗯嗯嗯!”我欣喜若狂。“我在这!在这。”
“你……给我滚——”
啊哦——
我气得不轻,意识不清了居然还在骂我!忍不住张口在他的手臂上大咬一口!
20.
“啪”的一声脆响,我的脸颊上结结实实吃了月影一个耳刮子。
臭女人——“你疯啦!”我跳起来,“你打我?你莫明其妙打我?”
月影反手又是一个耳光,不等我暴跳如雷,她抵得上十里寒冰的声音在我心上乱刺:“不打你我打谁?”指着床上睡着的风无忧,“楼主回来后身体一直虚弱,为你化功又大耗元气,再劳心费力的教你练功,你倒好!还有本事让楼主郁结于胸,气火攻心之下晕过去!陆萧然啊陆萧然,你好大的能耐!”
几位护法满面愤恨的望着我,我心虚的躲避他们的眼神。
“那个——那个……”我喃喃自语,“我也不想的,只是和他开个玩笑嘛……”
“你走吧!”月影冷声下令,“忘忧楼不欢迎你。”
我脸色微变,但此时不宜与她硬拼。只好假装知错的道:“我是要走呀,不过风无忧弄成这样,我怎么能安心的走?等他醒来后——”
“不用你假好心!”月影瞥了我一眼,“你的心思我还不明白——”
“萧然——”风无忧轻微的声音如一道闪电击中月影,立刻抢走她所有的注意力。
“楼主!”四位护法挤到床前,把我甩在一边。
没搞错,他叫的是我的名字耶!
“……萧然,别走……”风无忧梦里一的句呓语,成功拯救了我在忘忧楼的地位。
听到他的呓语,心底忽然掀起阵阵波澜。
“让开让开!”我克制自己有些哽咽的声音,“风无忧在跟我说话哪!”拉开苦苦和蓝魅,成功的握住风无忧冰冷的手。
“我不走,才不走呢!”吐出心底的话,却意外的湿了眼眶。
昏迷中的风无忧紧握我的手,嘴边浮现一丝满足的笑。
“……”月影赶我走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蓝魅轻轻拍了拍她的肩,低叹道,“还是等楼主醒来再说吧。”
我守在风无忧的身边,任月影怎么跟我抢我就是坚守阵地,绝不能让这个女人讨了好处去!哼!
轻轻拭去风无忧额上的汗,光洁的额上有两道细细的皱纹,不深,浅浅的,无法控制,我抚上这两条横线,温柔的,带着些许怜爱——
我无法再掩饰自己的真心。
风无忧——过往种种,我可以原谅你,我可以全部抛诸脑后,只要你听我的话,留在我的身边,我什么都可以不顾不管——
从未有过的疲惫突然袭击我的身心,我也累了吗?
我苦笑,每日生活在遮掩与欺骗之中,怎能不累?
昏昏沉沉,我伏在他的床边进入梦境。
“又是你,你究竟是谁?”我搂着怀里的人,“我现在很烦,你知道吗?”
她好象笑了笑,吻住我的嘴,口舌的纠缠使我一时忘记烦恼。
“你真好!”我抚着她的身体,“能让我忘却苦恼……”阴暗的光线还是令眼前人的脸一片模糊。
“让我看看你的脸!”我拉近她,想要撩起她前额的发。
毫无预知的,她消失了。
“别走啊——别走——”让我看看你的脸,别走!
蓦地惊醒,风无忧握着我的手安抚我,“做梦吗?梦见谁了?”
“你醒了?!”我惊喜交集,有些语无伦次,反握住他的手,一边摸他的额查看是否有高烧,一边叽叽瓜瓜的念个不停:“有没有不舒服?想不想喝点汤?对了”,我冲着门大叫,“风无忧醒啦,月影,罗刹,快过来!”
风无忧淡淡的笑,盯着我一眨不眨。
我的脸一红。
“看什么看!”我恢复本性,“我虽然玉树临风偏偏美少年——”
“梦到谁了?”风无忧突然一句话,让我面红耳赤。
“哦?!”风无忧挑起剑眉,笑得促狭,“看来,你已经找到‘天上地下绝无仅有大的美人’了?”
我的脸再红。
“不是!”我小声的嘀咕,“只是一个梦而已。梦里的事情怎能当真?”是的,梦里的事情我不会当真,梦理的人再美再好,总不及现实生活中的人——
“风无忧!”我有些迟疑的唤他。
“怎么?”
“……对不起。”我低声道,“我不该那么任性。”
风无忧怔了怔。温柔的笑笑,整整我睡乱的衣领,“不要紧。”
气氛真好,温馨浪漫的味道在小小的房间之中弥漫。我痴痴的望着他,他终于发觉到我眼中的异样——
“楼主!”月影的闯入打破了这份宁静,原来准备要向风无忧坦白的话我也只能咽回口中。
21-22.
奇怪,怎么不见水玲珑来找我麻烦?
我回到房中,难得的宁静倒让我心生不安。
有些事情,必须要对她说个明白,不能再拖了。
“玲珑。”我走到隔壁的房间,却见水玲珑怔怔的坐在椅子上发呆。
我在她身前晃荡,“玲珑?你入定啊?”
好半天,玲珑才回过神,眉毛一挑,哼哼的道:“我就知道你不会轻易离开这儿。”
呵呵,我干笑。
“玲珑。”我迟疑的吐出自己酝酿已久的话,“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玲珑的大眼上下瞟我,“会让我生气到毒死你吗?”
这个,有可能!
但是,还是要说!
“不要说!”玲珑冷冷的道,“我还没准备好让你必死无救的毒药,等我准备好了你再说!”
啊!
我出了一身冷汗,她是认真的!
咬了咬嘴唇,我只好暂时放弃,把话压在心底。
可是意外总是攻得人措手不及,就好象伤心之前往往没有一点预兆。
傲云堡堡主,也即是当今武林盟主东方暮吟派我的旧相识柳思翰亲自送涵,邀请风无忧出席新一任的武林大会。
风无忧、沈星海、东方暮吟,这三人间的恩怨早已变成忘忧楼与傲云堡之间的帮派之争。虽然平定多年,但此刻柳思翰亲自上门,搞不好便会重起风波!东方暮吟在想什么呢?!
要是思翰见到我时叫出我的名字,或者憨憨的和我套近乎,那我和傲云堡的关系就解释不清哉!怎么办?
幸好我不是忘忧楼的人,远远地躲在自己房间里吸气呼气。但却忽略了另一个人的行踪——
“柳先生请坐!”风无忧对待客人还是理数周道的。
柳思翰坐下后,取出一封信,道:“我家盟主听闻风楼主重出江湖,非常高兴,正好武林大会将近,想请风楼主前往一聚,详情请——”
他的话未说完,一声娇咤伴着玲珑的身影怒奔而来。
“柳——思——翰——你就是柳思翰?”玲珑咬牙切齿的恨道,“我哥哥呢?你们把我哥哥弄到哪去了?!”
风无忧怔了怔,蓝魅怔了怔,所有的人都怔了怔。
柳思翰的脸突然涨红。他要怎么跟她说?就这么告诉她水笑微已经成为东方暮吟的爱人?他怎么说出口?也绝对不愿说出口!
“柳思翰!”玲珑冷笑,“你还想尝尝走火入魔的滋味吗?”
思翰摇摇头,苦笑道:“姑娘请息怒,笑微他现今正在傲云堡作客,你何时何地都可以去探望令兄。”
水玲珑挑了挑娥眉,她看出柳思翰的遮掩与言犹未尽。
“好!”她点头,“我量你们也没本事拿我哥哥怎样!”
我事后才知道,话不能说得太满地!水笑微够厉害吧,还不是让东方暮吟制得死死的?
水玲珑刚退到后堂,却听一片惊呼——
“楼主!”
“风楼主——”
“怎么回事?”
水玲珑跑回前堂,只见风无忧面色苍白,手中持着柳思翰带来的信,晕倒在地。月影已在为他诊脉。
“快散开!”月影喝道,“留些新鲜空气。”转向罗刹,“罗刹,帮我拿下柳思翰!”
柳思翰愕然,“为何?”
月影恨道:“楼主中毒了!”用白布抱起那封信,“信上有毒!”
忘忧楼顿时草木皆兵。
柳思翰转念之下,望向水玲珑。能够无声无息下毒的,除了她,还有谁?
月影怎不明白他的意思,只是,水玲珑有什么原因要害楼主?
水玲珑走上前,淡然道:“要是月影姐姐信得过在下,我也想为风楼主诊下脉。”
月影点点头。
水玲珑扶起风无忧,伸手在他的颈动脉处轻轻按捏,然后再诊他腕上脉博。
“你怎么看?”月影显然很信任玲珑。
玲珑皱眉道,“奇怪,他中的毒,好象不止一种。”
月影嗯了声,“我也发觉了。”
玲珑查看信纸。
普通不过的寻常信纸,深红色的竖线将纸隔成十二行——“啊!”两人一同惊呼,“锦瑟!”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原来只是一个痴心的女子,想要夺回丈夫的心,所以送了把琴给丈夫的情人,却暗在琴弦上下了重毒,以致情敌一命归西。不料她的丈夫伤心之下竟也随之而去。
锦瑟华年,空留余恨。
是谁那么狠的心?
锦瑟之毒,并不难解,难的是药引!当初那男子没能救得了情人,恐怕就是没有找到药引——南海的玄冰北海的龙骨。
月影含了口避毒珠,小心的拾起信封,信封上并无异样,正要放下,却又想起什么,放在阳光下一照,在信封的封口,有一块淡黄的痕迹。因为与信封同色,不细看也看不出来。突然,信封烧出一个洞,一瞬间火光眩耀,短短几秒钟,信封已然化成一道灰烬。
这是什么毒?
月影和水玲珑对望着不解。
糟了!月影失声,眼泪都要流下。“蚀骨髓!”
玲珑脸色顿变!
若是单单只中一个毒,以她们两人的本事,虽然要大费周章,但也不算难事,但是“锦瑟”加上“蚀骨髓”,风无忧——必死无疑!
月影拔出长剑直刺柳思瀚,思瀚不躲不藏,硬生生吃了她一剑。
所有的人都震住。
“我——没有下过毒!”思瀚强笑,“盟主不是那种人!”盟主绝不会杀害风无忧,不然,他再也无法向水笑微解释清楚沈星海之死,所以,一定是有人陷害!
玲珑慌忙扶住思瀚,“他不能死!还可以以他为人质向傲云堡要解药!”
当我得知消息冲进风无忧的房间时,就看见满屋子的人抹眼泪,立刻气得不打一处来:“哭什么哭!风无忧又没死!那么早就要哭灵么?”
大步赶到风无忧身边,只见他脸上毫无血色,只有嘴唇红艳得吓人。我的声音也不由自主的颤了。
“月……月影——怎么样?”我仓皇的问她,“你快救他呀——”死命的捉住月影的手臂,想要把她捏碎一般。
玲珑忙上前拉开我。“你冷静点!”
我呼了口气,咬咬牙,强自安抚自己:风无忧不会有事,不会的,不会……
月影恨恨的瞪我,双目含泪,“还用你说?!我已经用银针阻了他九处血脉,尽量拖廷毒素攻心——”
“拖廷?”我用笑来掩饰心底的惊恐,“你可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个中高手,难道还救了不风无忧?”
月影黯然落泪,突然想到什么,眼前一亮:“除非——”
我和她同时叫了出来:“忘忧果!”
其他人都是一脸茫然,月影若有所思的望着我:“你怎么知道?”
这个——风无忧告诉我的呀!哼,这么好的机会我怎能放弃?
“不仅知道,我还吃了一整颗!”非常之得意,近似与示威,戚,就是示威:知道风无忧和我的关系非比寻常了吧?连忘忧楼的绝密之宝我都知道!
月影的脸色说不出的骇人:“你——你吃了‘一整颗’?”
至于吗?说话都结巴了!
我傲然点头。比划给她看:
“就鸽蛋大小,透明得象水晶,很漂亮!香味很淡,不过入口没啥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