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咳咳……咳咳咳……”老远我就听到博雅揪心的咳嗽声。那咳声让人胆颤心惊，因为，一个好好的人是绝不会发出这种可怕的声音的！加快自己的脚步，“！当”一脚踹开紧闭的房门，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博雅苍白如纸的美丽脸蛋和他身上血迹斑斑的衣物。
“博雅，你怎麽样？”双腿一软跪倒在床榻旁，瞬间，一股钻心的疼痛直袭我脑门！哦，对了！我身上还有昨夜留下的“痕迹”呢！下半身的撕裂感依旧存在！
“咳咳──你、没事吧？舵主有没有难为你？”苍白的小脸紧张的上下打量著我，突然，他带著血的手一把撕开我的前襟，美目幽怨的直盯著我赤裸的胸膛。
“啊──你、这是做什麽？”连忙搂紧衣服，我的脸有些发烧。
“呵呵……昨夜，你们在一起？！你、和舵主在一起，对不对？告诉我！你和他在一起对不对？！”博雅发疯般撕扯著我的头发，嘶哑的哭吼著，“为什麽！为什麽你就可以和他在一起？为什麽我不可以？为什麽啊！！”
头皮的撕扯感让我几乎想放声尖叫，但我没有！因为我理解博雅现在的心情。我想，换了我，也会同样做吧！爱一个人太深的时候自己就会失控，什麽尊严人格？都不存在了！
“天，你快放手！你想害死满月吗？”白昼和跟来的云霄逸急忙把我从博雅的手中解救出来。
“死？死有什麽了不起！闭上眼睛，停止呼吸，我就死了！那不是更好！”神志不清的博雅轻声喃喃著，“活著太痛苦了！我想死！死了以後就不会痛了！这里……”他伸手指著自己的心脏部位，“……就不会痛了！永远都不会痛了！”
“博雅……你不要这样！”被云霄逸紧紧搂在怀里的我拼命挣扎著，“别这麽说！你不能就这样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那是你的命啊！只属与你自己的东西！你要振作！”
“呵呵……我的命？对我来说命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失去了他，什麽都不再有意义了……”痴痴的注视著远方的某一点，博雅本该明亮的双眸此时混沌无光，“什麽都不重要了！因为，我什麽都没有了……没有了……”
“博雅……”多麽可怜的人啊！呵，我有什麽资格说人家？我不还是一样麽？付出了一颗心，换来的只是无情的践踏与摧残？！
“满月，过来好吗？我不会伤害你的！过来，好吗？”混沌的双眼看著我，祈求著我。心一紧，我点了点头。
“不行！你不可以过去！他疯了！会伤害你的！刚才他……”云逍逸死死抓住我不放，一脸防备的看著床榻上又开始咳的博雅。
“咳咳……二少爷，您不必担心！就算我真的想对满月不利，你和白护卫不是都在麽？凭你们两个，博雅会有机会麽？”自嘲的苦笑著，
“放心，我不会伤害他的！我只是想和他说几句话……咳咳……”
涓涓血丝顺著博雅白净净的嘴角流了下去，顺著脖颈滑进他的衣裳内侧，紧接著掺透出来。
云逍逸皱著眉头看向白昼，毕竟他最了解博雅现在的状况。只见白昼轻轻抓起博雅的手腕，然後又轻轻放下，最後回看向云逍逸和我，无奈的摇了摇头。
“不！不可能的！你在骗人！白昼你在骗人！博雅他不会有事的！他，不会有事的……”疯狂的踢打著抱紧我的人，我就像疯子一般歇斯底里的大喊大叫！不公平！苍天太不公平！为什麽要夺取一个如此年轻又朝气蓬勃的生命？他没有错啊！只是爱上了一个人！只是爱上一个人而已！
“咳咳……满月，过来……”此时，博雅的声音异常虚弱，我浑身一僵，摆脱了云逍逸松弛的禁锢，“扑通”一下跪倒在床边。
“博雅──不要！我在这儿！我就在你身边！”
“傻瓜！不是说过不要为我哭麽？我是你的情敌，不值得你为我做什麽！”柔柔的一笑，他轻轻拍著我的头，“我死了，你该高兴才对啊！”
“不！我不……”哽咽的抽泣著，我哭的像个迷路的孩子。双手紧紧抓著博雅的衣角不放。
“咳咳……唉呀，你的头发都乱了！”他勾起我泪眼婆娑的脸，沾著鲜血的双手宛如慈母般解开我凌乱的长发，然後慢慢挽起发髻。
“小时候，娘亲就是这样给我挽发髻……那种感觉是我一辈子都忘不了的！”温柔的声音好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如此动听的让我觉得一点不真实。
“我放弃了！不想再这样痛苦的活下去了！”博雅的话让我一震，眼泪已经止不住的流了下来，“红颜多薄命……好一个红颜多薄命啊！难道人长的美就没有生存下去的资格吗？长的美就注定得不到真爱吗？好不公平！我不服！不服啊……”
“博雅……”无声的流著泪，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如此不振的他。他的无助与心碎我很理解，可是……我又能做什麽呢？我的心也早已不完整了！
“满月，记得学会放手；记得学会忘记，就算忘不了也要懂得去淡忘……还有，记得要幸福！”博雅深深望向不远处的云逍逸，“有时候幸福其实就在你身边，不要死抓住那个不属於你的不放……”
“哦……没想到你还博学多才呢！这麽大的道理都会说出来，真是让我吃惊啊！”一道决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声音，一个决不该在这里的人，门外，紫衣飘飘的云逍遥冷笑著，他的怀里还抱著美得惊人的飘雪。
“舵主……”博雅激动的注视著门外的云逍遥，眼里深深的眷恋显而易见，“您是来看雅儿的，对麽？您还是关心雅儿的，对麽？舵主……”
“你觉得可能吗？”云逍遥冰冷的双眼满是讥讽，手下意识的搂紧怀里的飘雪，“博雅，你跟我不是一两天了……不过，我今天确实是来看你的……”
“舵主！”惨白的小脸因为他的一句绽放出耀眼的光芒，博雅痴痴的望著走近自己的男人，纵有千言万语也全部化成眼泪慢慢滑落脸颊。
“我来，是为了告诉你，我和飘雪，就要成亲了！”冷冷的道出一句话，潭眸在看向怀里的美人的一瞬间化作柔情，让人又羡慕又嫉妒。
“不──不可能！你在骗我！你不会的！你不会娶她啊！”疯狂的摇晃著脑袋，博雅嘶吼著，尖叫著，痛苦的流著眼泪。
“说起来还要感谢你！如果没有你，我现在还不会发现自己对飘雪的感情……”残忍的看向不停咳嗽的博雅，“……你让我正视了对飘雪的感情！”
“不！住口！不要再说了！别再伤害博雅了！”我怒吼著，头一次，我憎恨眼前的男人！恨他的绝情；恨他的残酷；恨他的无心无肺！
“哈──哈哈──”博雅突然放声大笑，笑声中夹杂著骇人的咳声。一股股鲜血涌出，完全染红了他雪白衣衣衫的前襟，“问世间情为何物，只叫人生死相许！博雅啊博雅，你的痴情，又有谁会懂？！！！哇──”
染了血的白衣，美丽的人儿，就像天空上飘飘扬扬的飞雪般缓缓落下……乌黑的长发，苍白的脸庞，那双曾经神采奕奕的美目死不瞑目
的圆睁著，像是在控诉著自己痛苦悲伤的一生……愣愣的看著那张绝美的脸，我的眼泪滴滴滑落……
“不，不要！博雅！博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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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麽？为什麽要这麽做？为什麽要如此狠心无情？他爱你啊！难道你看不出来？”抱著死不瞑目的博雅大声质问著，此时此刻，我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不再寡言寡语，不再忍气吞声，我受够了！真的受够了！
“血，好多的血……遥，他死了麽？”云逍遥怀里的飘雪怯怯的望著我怀里的人儿，大眼睛里闪著晶晶的泪水，“是不是飘雪做错了什麽？是不是飘雪害了他？”
“不是你，乖乖的，不要看！”云逍遥冷冷注视著我，双手却温柔的把飘雪的头按在自己的胸膛上，“还有，那个人没有死，只是睡著了！”
“睡著了？云逍遥，你究竟有没有心？！”愤怒的瞪著云逍遥那一脸无所谓的模样，我恨不得自己有足够的力量可以杀了他！他不是人！决不可能是人！
“满月，注意你说话的语气！我是你的主人！”那股熟悉的压抑气氛再次围绕在屋内，我明白，他生气了！可我不在乎！现在的我已经什麽都不在乎了！
“哈……主人？！多威风的啊！是啊！你是我的主人……”仰天大笑，我嘲讽的看著眼前的男人，“……我呸！你算是什麽主人！你这个混蛋！狼心狗肺的小人！你根本不是人！！！”
“满月！别说了！”看著云逍遥越来越难看的脸色，白昼飞身扑到我身边紧紧扣住我的嘴，“别说了！博雅已经死了，你再说什麽都没有用了！”
“唔──嗯嗯……”使劲摇晃著被白昼控制的脑袋，我狠狠瞪著那个同样在看著我的男人。豁出去了！博雅的死给我带来了太大的震撼，从他的身上我仿佛看到了自己……悲伤，绝望，无助，痛苦……
“好，很好！没想到小绵羊也会有脾气！你让我感到意外！”邪邪的一笑，云逍遥双眸散发著寒光，“真是让我大吃一惊啊！”
挣扎著，怒视著，愤怒的泪水不停的流著……我恨！恨这个男人，恨这个世界，恨这所有的一切……白昼任凭著我踢打，低垂著脑袋根本没有放开的意思。
云逍遥的嘴角突然勾起一抹冷笑，双眼直直望向白昼，“白昼，放开他！我倒要看看他能做出什麽来！”
“舵主……这……”白昼满脸吃惊的看向云逍遥，“可是……”
“放开他！我不喜欢别人违抗我的命令！”他双眸一瞪，白昼连忙撒开禁锢我的手。
没有了约束，早已怒火中烧的我飞身冲向纹丝不动的云逍遥，不管後果会是什麽，攥起双拳狠狠捶向他；双脚也不闲著，使劲踢他的大腿。
“哼！”讥讽的冷笑著，对我的花拳绣腿，云逍遥根本不放在眼里。轻轻抱起飘雪，身形依旧敏捷的窜来跳去，灵活自如。
“啊───”我像个疯子般张牙舞爪的舞动著自己依旧疼痛的身体，滚滚热泪早已沾湿了衣襟！没错！我疯了！疯得什麽都不想知道，看到，听到或是感觉到了……我，疯了！突然，只感到後颈一麻，登时，我便陷入茫茫的黑暗之中……
“别在戏弄他了，大哥！你已经害死了一个，还不够吗？”云逍逸冷冷注视著自己的大哥，漂亮的双眼里夹杂著恼怒，心痛和戒备。小心翼翼的抱起我虚软的身体，怜惜的抚摸我挂满泪痕的脸颊。
“我记得我说过，我喜欢满月；我爱他！所以，我会得到他！既然你不珍惜他的爱，那麽就把他还给我吧！”
云逍遥紧皱著双眉，不知道为什麽，云逍逸眼里那股浓浓的爱意让他觉得非常难受！他讨厌其他人注意满月，因为满月只是他一个人的！就算自己的弟弟，他也不肯……等等！他在想什麽啊？
“大哥，如果你还当我是你弟弟，那麽……就答应我！”炯炯有神的美目一眨不眨的直视著沈著脸的云逍遥，云逍逸摆明了不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决不罢休的架势，静静的，耐心的等待著他的回答。
眉头皱的更紧了，云逍遥很不喜欢现在的局面。这算什麽？横刀夺爱？还是兄弟反目？不！哪一个他都不喜欢！为了一个满月……值得吗？
“大哥……你怎麽说？”穷追不舍，云逍逸依旧站在原地，等候著云逍遥。
“算了，随你的便！为了个男宠……不值得伤了我们兄弟的和气！如果你喜欢就带走好了！”故作潇洒的一转身，云逍遥抱紧怀里早已被点了睡穴的飘雪飞身离开。强压下心里那份莫名的郁闷感，不去理会，也不想去理会它！
“谢谢大哥！”终於，云逍逸稚气未退的脸上露出一抹甜甜的微笑。深情的望著怀里人儿，很小很小声的喃喃著，“满月，你终於是我的了！太好了！我的满月……”
从头到尾一直没有出声的白昼默默为死去的博雅阖上双眼，用被单盖住他慢慢变冷的尸体，最後很轻很无奈的叹了口气。真傻啊！为什麽一向精明的舵主会没有察觉到自己眼里的那份犹豫和恋恋不舍呢？难道他就没发现，满月，其实对他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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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恢复了正常。所谓的正常，就是一具毫无生气的娃娃，不哭，不闹，不说，不笑！所有的感觉仿佛在一夜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没有了眷恋，没有了悲伤，没有了愤怒，只是孤孤单单，安安静静的一个人……就像从前一样。面对所有发生在我周围的一切，不感兴趣……
“满月，原来你在这里！我找了你好久呢！”
一阵凉风吹过，我瑟瑟发抖的身体被某人紧紧搂住，熟悉的气息；稚气的嗓音；除了这几天一直缠著我的云逍逸之外还会有谁呢？！
“逸儿，怎麽跑出来了？”不做无畏的挣扎，只是乖乖的任他抱著。
虽然自己是那样不喜欢被别人碰触，但逸儿是个例外！因为除了他，恐怕现在已经没有人还会如此粘著我了！
“瞧你，冻得冷冰冰的还在这里站著！真是的……”娇气的噘著嘴巴，他一脸气嘟嘟的模样实在想让我大笑。如此的可爱，如此的笨拙，让我想起了小鸽子，那个和他几乎同岁的少年。
“谢谢关心！”淡淡的道谢，我甚至没有回头看他。对於他精心的照顾与体贴我不是不明白，他对我的感情表露的太明显，但，我却无动於衷。不是因为我狠心，只是，对一个心已经死去的人来说，还怎麽可能动心？
“在想什麽？”勾起我耳边的一撮头发，云逍逸有些贪婪的嗅著，
“你的头发好香！清凉凉的味道很适合你，就像一潭平静的湖水似的。”
“你喜欢就好！”依旧冷淡的回答著，我的声音几乎不带任何感情。不是想伤害我身後那个可怜的孩子，只是，我已经没有笑的力气，也没有笑的理由了。
“为什麽你总是这样的冷淡？满月，看著我！”身体忽地被狠狠扳了过来，迎向我的是云逍逸怒气冲冲却又伤心不已的俏脸，“为什麽要这样对我？难道你就这麽傻？还爱著我大哥？他就要成亲了啊！你怎麽还……”
“我知道！”轻轻拨开他抓住我的双手，“这几天大家不都在为舵主准备麽？裁缝不是每天都来麽？贺礼不是送了一担又一担麽？我怎麽可能不知道？！”
“那你为什麽还这样？”固执的抓住我不放，此时的云逍逸就像个得不到礼物的孩子般对一个大人死缠烂打起来。
“既然你都知道了，也明白了，怎麽还不放弃？难道你就这麽死心塌地的爱著一个几乎差点儿害死你的男人？”
“逸儿，你知道麽？现在你很像个孩子！”无奈的摇了摇头，我轻轻叹了口气，“爱与恨就在一念之间，与其选择爱得死去活来，还不如选择恨得刻骨铭心……你，明白我的意思麽？”
聪慧的双眼目不转睛的注视著我，许久，我们都没有说一句话。风儿吹起了地上的散雪，凉飕飕的扑向我们的脸。朦朦胧胧的视觉让我突然觉得一切都是那样的不真实，仿佛曾经发生过的一幕幕只不过是一段戏，一场梦。戏完了，梦醒了，一切也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我，又回到了枯燥无味的从前……
“呵……对不起！”云逍逸苦涩的一笑，稚气未退的脸蛋上散发著藏不住的忧伤，“是我太心急了！真是的，一遇到关於你的事我就完全失去应有的理智，除了横冲直撞就会硬打硬碰……哎，真的好没用，也好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