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妾————巫域(隐芳)
巫域(隐芳)  发于:2009年11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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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水似的眼睛凝视着对面丰神俊秀的少年,看了片刻,太平嫣然一笑“……我现在既然已经是你的人,就没有离了你的道理,太平愿意一辈子跟着你。”离了他又能如何?茫茫人海,他一个除了唱戏什么也不会的人,还能做什么?幸运些被别的男人包养,不幸些,就象那些年老色衰的旦角们一样,成为名副其实的男妓。
不如就把自己的一生交托给面前这个温润的少年,不是吗?
清雅的笑着,他穿过寒阳的臂弯,盈盈的喝尽了杯子里的酒。
放下杯子,寒阳看着太平因为酒力而微微酡红的容颜,忽然被什么鼓惑了似的伸出手抱住太平,紧紧的把他纤瘦的躯体按在怀里,仿佛是想把他揉到身体里一般的用力--
终于、终于把这朵月下的芙蓉拥抱到了自己怀里了--
被他用力的拥抱着,太平能感觉到他身上微弱的麝香味道和少年的体味混合着,一点一点的渗透进他的衣襟里,染上了他,逐渐把他一向单薄的味道吞灭,而他的温度也在一屋子的温暖阳光里荡漾了开来,一点一点的熨贴着他的身体……
心里忽然有了一丝惶惶的急,他下意识的把手腕缠绕上寒阳的肩膀,拉近他和自己的距离--
抱住他的这个少年……有阳光的温度呢……
就在这时,太平忽然觉得自己身子悬空,下意识的抱住寒阳的脖子,一抬头正好看着少年那张温柔的笑脸。
“你身子麻了吧?”寒阳温柔的说“天也晚了,我现在就带你回家去。”
回家啊……太平看着他,忽然意识到,真的,他真的属于这个男人了,而以后这个男人所在的地方就是他的家了--第一次,他有这样真切的感觉。
刹那,说不上是感动还是难过还是别的什么感情的感觉涌上了太平纤细的身体--
“……这是什么?”瞪着被寒阳抱回来的太平,敏兰干张着嘴,过了好半天才说出话来--天啊!这是怎么回事?他中午出去一次之后,回来怎么就多了个人?看着他充满占有欲的抱着一个女子回来,敏兰只觉得血气上涌,险些一个站不稳,只能扶着门框凝视着小心翼翼把女子抱进来的寒阳。
“当然是人啊。”
“……四小子,你给我个解释。“敏兰吊起了眉毛,掳起羊皮袄的短袖子,凶狠的看着他;要不是给她说个一二三四五出来,看她不活剥了他的皮拿来做褥子!
自小就活在敏兰的“淫威”之下,把太平搁到里屋,寒阳才缩着肩膀走出来,对着她做了个告饶的手势“敏姐,我知道我错了……”是啊,他的敏姐青楼出身,最恨的就是这种事情,何况这次还是个男的……不不,这绝不可以告诉她……他还想活着呢……
“那你就告诉我你怎么错的。”敏兰吊着眼角看他,嘴唇薄薄的弯成一个凶狠的弧度;真是死小子!出去一倘竟然生生带了个大姑娘回来!叫她怎么跟三少爷交代!
小心比了个安静的手势,寒阳讨好的笑起来,过来狗腿的捏捏敏兰的肩膀“敏姐,她就是雷老爷送给我的礼物……”
“那你就这么大方的收了?!”吊起的柳眉立刻又锐利了几分,敏兰笑的阴惨“你好大的胆子!我教导过你要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吗?!”看她一会打的这个小淫虫满地找牙!
“敏姐!你听我说!是雷老爷送给我的,您想,这样的一个女孩子要是我不要,卷了雷老爷的面子,她会怎么样?到了我这里,她不愿意跟我,自然可以走,我也断然不会为难她,不是吗?”
“……”认真的听着他的话,敏兰吊着的眼睛形状一变,变成了奸诈的细长形,她暧昧的笑了起来,走过来,手腕轻佻的在他肩膀上一拍,“……你喜欢了她对吧?”
呵呵,寒阳从来都是一个不近女色的好孩子,这次居然如此珍惜的把这个女孩子带了回来,必定是喜欢了,那句她“不愿意跟我,自然可以走”真是充满了无法形容的孩子气的纯情……年轻真好啊~~~
要是不喜欢还收下是欠揍,喜欢了再收下她就可以接受了。
“好好对她哟~”丢下这么一句,敏兰就摇曳生姿的走了出去,丢下一头雾水的寒阳。
不明白她的态度为什么转变的这么快,寒阳摇头,走进了里间属于自己的房间,看着端正坐在床沿的太平,他放松了神经似的关上门走过去,轻轻把他抱在了怀里,抬高他尖细的下颌,看着他不断翕动的眼睛,然后温柔的笑了“……抱歉,我知道女人穿的衣服很不合身,但是在可以表露你性别的时候之前,你就只能暂时这样不方便了……抱歉。”他毕竟是个男人,被迫穿上女子的装束,终究不是什么长久之策。
太平是他喜欢了的人,自然不能让他受了半点委屈。
看着面前温柔俊美得象是冬日暖阳的少年,太平微笑,轻轻一抬手腕,姿态竟和女儿家曼妙、身姿无二“四爷,您忘记了,太平是个戏子,扮演女人家最是在行,平常倒是女儿家衣服穿在身上的时候多些,您不必在意这个,再说,身边有个小妾和身边有个戏子,还是前者风雅些吧?”
“……”听着他这么说,寒阳沉默了下来,他轻轻摇头,却什么也不说了。
在太平的认识里,他和自己并不是一个对等的存在吧?太平很认命,认自己是一个玩物的命,可是,在他眼里心里,面前这芙蓉一般的男人不是什么玩物,而是他真心喜欢的对象。
但是太平不能相信他的感情吧?有谁会信任一个十七岁的、第一次见到的少年的感情呢?
这么想着,舌尖上忽然有了一丝苦涩的感觉,寒阳苦笑起来,安静的把他抱在怀里。
柔顺的任他抱着,太平侧头,依偎在他的臂弯里,听着他稳定的心跳。
寒阳却轻轻叹息了一声。
敏兰这关是勉强过了,但是今天晚上他三哥聂寒云就要从长白山回来了……这关才是难过呢……
好吧,他勉强觉得自己可以说服聂寒云,但是在北京还有大哥聂寒冰呢……他可没有自信了……
不过……他低头看了眼怀里已经闭上眼睛的太平,用力的闭了下眼睛,手又紧了几分--
太平……给我可以保护你的力量--
※※※
当天下午,晴朗的天空慢慢的灰暗了,不紧不慢的飘荡起雪花来,在一片白色纷飞里,走长白山的聂寒云紧赶慢赶的到了奉天,就为了在年三十陪小弟吃年夜饭。
到了自家店门口已经是黄昏时分,从容下马,他看自己疼在骨子里的小弟正站在大门口,一身衣服上全是飞雪。
“你怎么不进去?在外面这大冷地里冻坏了身子可怎么办?”聂寒云笑着说,一双温润的象是三秋桂子一般的眼睛凝视着弟弟,他伸手,把寒阳肩膀上的飞雪拂去了一些“怎么了,寒阳,你看上怎么象是有心事似的?”他这个弟弟总是一天到晚扬着一张笑脸,现在却少见的沉着脸色,一定是心里有事。
“……”已经冻到嘴唇发紫程度的少年哆嗦着,覆盖着白皙的额头黑发在雪光中荡漾起微妙的光泽。
看看他的神色,让仆人退下,聂寒云也不着急进门,只是交叉起手臂“……你有事求哥哥?”
“……”他果然什么事情也瞒不了他的三哥,寒阳点头。
“……什么事情?”
“……我……我……” 他不安的踢着脚下的雪,求救似的看着不动如山的三哥“三哥……我有事……想和你说……”
“……”秋水一般的眼睛看他,聂寒云挑了下剑眉“我可不记得有教过你说句话也这么婆婆妈妈的。”
“我有喜欢的人了!”在三哥话音刚落的时候,寒阳豁出去似的开口!尾音正好和聂寒云悠然的声音重叠。
想了片刻,聂寒云笑了起来“女子有摽梅之龄,男子到了年纪成家立业也是正途,这跟哥哥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不过既然事情让你这么为难到要求我的程度……想必你喜欢的也是个了不起的人吧……”他抬腿向店里走去,回头淡然的看了一眼楞在门口的寒阳,挑眉,轻笑“……进去说吧。”
走到正厅,把门关上,坐在太师椅上,聂寒云随意招手“坐吧,把想说的都说出来。”


第三章
聂寒云是聂家兄弟中最为敏锐的,在他明察秋毫的三哥面前,寒阳什么都不敢隐瞒,但是一时间却也想不出什么好措辞。
看着他憋红一张脸的样子,聂寒云轻笑“你这么难开口……难道是窑子里的姐儿?赎出来带到乡下认个亲也就罢了……或者竟是别的?”
寒阳坐在下首,兄长说这话的时候,他握住上好定窑瓷杯的白皙手指立刻一紧,但是还是没有说话。
“……”面对他的沉默,寒阳的眉毛微微拧起来“难不成你要告诉哥哥,你看上坤戏班里的角儿了?”
听着哥哥这么说,寒阳抬头,他缓慢而困难的开口“……三哥,我喜欢上一个人,无论如何也要得到他……但是你一定不会同意的……是的,我喜欢上的确实是个角儿,可他不是坤戏班的,他是城里长喜班的一个角儿……叫太平,雷老爷已经把他送……”话还没说完,一碗滚烫的热茶扑面向他而来!
寒阳躲都没躲,迎面受了这一碗热茶,长长的睫毛上都滴着热水,就在同时,他双膝一软,跪倒在了地上。
他不言不动,只是低头跪着,那愧疚的温顺中带着一种百折不挠的坚决。
良久,当脸上的液体已经感觉不到热度的时候,他才抬起头,俊秀而年少的容颜上挂着名为坚决的表情。
慢条斯理的把空了的茶碗放到一边,聂寒云没有一丝表情变化,他交叠起双腿,也不说话,只是看着跪在面前的少年。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沉默了一下,寒阳呢喃着开了口,倔强的少年在说话的时候隐隐带了哽咽的声音。“但是我就是喜欢他……我有什么办法?”
“敢情着你是长进了,到东北来别的没学会,包姑姑养相公你学的倒是很在行。”聂寒云优雅的冷笑,又为自己倒了杯茶“别的地方什么风尚我不管,你想要我聂家以后再也没法抬头吗?换言之,为了个唱戏的,你就可以连哥哥、家族都不要了?这样,我就不得不怀疑那个你喜欢的什么人在背后都向你教唆了什么。”
“太平没有!”他激动的叫起来!
聂寒云却只是云淡风轻的一笑,嘴角吊起一丝没有感情的笑纹“……你的行动就是这样。”
这句话说完,跪着的弟弟和椅子上的哥哥都无话可说,而就在这时,一道娉婷身影从堂屋的走廊而来,轻盈的跪在了寒阳的身边--
那是太平--
※※※
从一开始,太平就站在门口看着门里的一切,他只是安静的看着,什么都不说也什么都不做。
直到,那个如阳光一般的少年为了他向别人屈膝。
看着他坚强而又寂寞的身影,心里忽然荡漾起一丝形容不出来的感觉--那出身尊贵的少年为了他屈膝,为了他下跪……为了他啊……
说不上是感动或者是别的什么,他只是被胸膛里一股感情驱使着,走上前去。
他低头,走出,然后跪倒在他的身边。
他是他的,寒阳的一切他自然有责任一起承担。
什么也不说,也不抬头,他只是跪在地上,一双秋水般的眼睛凝视着膝盖下象是荷叶一样优雅铺展开的裙摆,看它在蜡烛的光芒里不安定的明灭着。
“……”看他跪在寒阳身边,知道他就是让弟弟如此倔强的那个戏子,聂寒云也不说话,只是用修长的指头扣着茶杯,沉思似的看着的太平。
他以为自己会看到一个妖艳动人的男子,哪知看到的却是一个如玉温润,带着一种静谧到绝望程度的清秀男子。
他仔细审视太平,良久之后才调开视线。
他肯定,太平不美。
这个迷惑住弟弟的戏子年纪差不多在二十上下,不美也不媚人,被包裹在女子装束下的身体纤细修长。
和他想象中似乎有些出入呢……
聂寒云把杯子端到嘴唇旁边,也不喝,只是以一双清澈的眼睛凝视着水雾里迷蒙起来的那张苍白容颜。
“……你就是太平?”
“……是的,我就是太平……”
“……哦……”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聂寒云就不再说话,只是用茶盖打着杯子里的浮沫。
他不说话,屋子里没有人说话,整个气氛开始凝重起来,由聂寒云身上散发开来的沉重气息逐渐凝结。
就在这时,从远远的街上传来了爆竹的劈啪声,虽然不及年夜时的茂盛,但是稀稀疏疏的偶尔一声二踢角的炸响也足以让人心里一震!
聂寒云只是安静的喝茶,寒阳却只觉得随着时间的拖长而掌心里一把冷汗!
他这个三哥精明过人,不是他能对付的,只要他成心对付自己,怕是三个自己捆在一块也不是对手。
发现了他的异样,太平不着痕迹的靠近他,握住了他的手,微微的在掌心用力。
这样的动作虽然微小,但是却逃不过寒阳云的观察,他微微一晒,稍微扯了下嘴角。
他终于放下了杯子,瓷杯落到红木桌面的脆响让地上的两个人都一惊。
聂寒云开口“……寒阳,你知道我可以怎么对付你们两个吗?”
“……”
聂寒云笑了起来“法子很多,现在只要我一声令下,让几个粗壮的家丁把你们架开,你丢到空房子里饿几天败火,他丢到不拘那家窑子里,你说我做得到做不到?”
“三哥想逼死寒阳吗!”听到聂寒云这么说,寒阳的反应出奇的大!不管太平拉着他的手,他愤怒的站了起来,平常总是温和笑着的容颜现在却充满愤怒!
果然是小孩子。只有小孩子才会动不动就把死不死的放在嘴上,真是幼稚。
听到他充满愤怒的回答,聂寒云只是轻轻摇头,不甚在意的托起下巴,他挑眉,微笑。
“寒阳,你该知道,这个世界上任何人也威胁不了我,很简单,你伤你自己一根指头,我能让太平付出十倍的代价,相信你的哥哥,这种事情我作起来很简单。”
听到他这么说,寒阳一窒,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反驳他的话--
是的,对方是他的哥哥聂寒云--整个北平城里最好的商人,他相信聂寒云做得到这一切,而他无法去拿太平的安全冒险--
看着弟弟无力的垂头,聂寒云看向太平,却发现在自己撂下如此狠毒的词语之后,那个清秀的青年居然没有任何的恐惧表情。
他只是跪在地上毫无畏惧的正面接受着自己绝无善意的打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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